十八、 军训之一桑果教官

　　十月二日八点，实验中学军训开始了。
　　近年来，人们都认为现在的孩子吃苦少了，变得脆弱了，不能经受磨难，个个身体像豆芽菜，见风就能倒。男孩子缺少阳刚之气，女孩子缺少聪颖的灵气，他们自私、固执而缺少主见，软弱等等，因此在秦城就兴起一股新生入学就要军训的风气。当然站在秦城教育前沿的实验中学也不能落后，只是秦城实验中学的军训没有安排在开学，学校把军训安排在国庆大假，这样安排既不浪费学生上课时间，也能达到军训的目的，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向学生收取一定的军训费用，一箭三雕。
　　对于军训，拉拉一点儿都不反对，拉拉只是觉得军训时间安排在国庆大假有些令人失望，毕竟辛苦了一个月，多么希望能好好睡上几个美美的香甜的觉觉；还有就是学校要求要在指定商店购买军训服，使拉拉感到别扭。
　　拉拉觉得自己也许太小心眼，总是盯着学校的不足，但是拉拉又想，如果大家都对不合理的事情听而不闻，那么也就别怪社会的不公平。
　　学校只有高二年级放国庆大假了，高三同学也很苦逼，他们因为要迎接明年的高考，也没有休假，照常上课。
　　高一年级所有学生按照学校安排统一着装，一律是迷彩作训服，看起来倒也精神整齐。只是在学校要求的指定地点购买的服装有些小贵，别的商店这一套大概就是四十五元左右，而学校指定购买的商店却要八十五元，一分也不少；购买以后还给发个小票，这个小票要拿回来交给老班统计，所以即使想在别的商店购买便宜的也不行。拉拉抱着衣服，边看边在心里说：“校店一家，卑鄙！”不过也只是骂骂，解解气而已。
　　拉拉穿上这身衣服，显得格外英姿飒爽，英气逼人。女同学大多爱美怕胖不敢多吃，她们以瘦为美，腿越细越好看，最好能拥有一双筷子腿才好呢。由于过于苗条，穿上作训服显得有些宽大；而拉拉平日吃饭不挑食但也不贪吃，每顿饭总是按时按量吃，因此身体比一般女生要稍微丰满一些，穿上这身衣服，扎上皮带，衣服大小非常合适，脸色红润，皮肤白皙，回族女性大多脸庞圆润，这一点在拉拉身上体现有为明显。虽然拉拉把拉麦加从自己的人生字典里扔出去，但是遗传的力量是可怕的。拉拉走在一堆女生中英姿飒爽，非常引人注意。大家今天都很兴奋，女生站在一起互相比较谁的衣服合身，谁的衣服有些显小或者显大；男生们穿着这身衣服，个个显得精神焕发。他们也很兴奋，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消散着身体中多余的雄性激素。
　　负责军训的校领导，要求各班整队在操场集中。不一会各班都站在了指定地点，等候军训安排。
　　有五名从部队专门请来的教官列队来到操场，他们只有五人，但也排着整齐的队伍，步伐是那样有力度，五人走进操场迈着同样的步子，双手摆开同样的幅度。当他们快走到所有高一新生前面正中时，有一个尉官模样的教官喊着口令，声音洪亮饱满，但是发音奇怪:“芽儿芽，芽儿芽……”到了操场主席台正中，那教官一声口令:“立定，向左转，敬礼。”所有口令干净利索，五个教官齐刷刷地立定、左转、敬礼，所有动作也都干净整齐，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呀”了一声，然后自发地报以热烈的掌声，拉拉和石楠手都拍疼了。可能是为了回报同学们的掌声，那五位教官敬礼时还向同学们环视了半周，操场上的新生都觉得教官是在看自己，也都觉得自己被教官看到了，因此也都不由自己地站得更直，腰板挺地更端，伸长脖子希望能被教官看到。
　　其实，军人在中国人心里一直有很高的地位，被称为最可爱的人，只是近年来军人的素质有所降低，但是拉拉对于军人还是怀有一种崇高的敬意。
　　女生们的眼睛直了，表情呆了，有些竟然流口水了。拉拉看着石楠色色的表情不由得想笑，忍住了，伸手在后，捏捏石楠的屁股。
　　石楠“哎吆”一声，赶紧用手打拉拉，嘴来骂道：“这么坏，幸亏我是女生。”
　　“我坏，我都没流口水，搞清楚，那是教官，不是咱班男生。”
　　石楠拉了一下拉拉的衣袖：“别取笑我，说真话，帅吧？”
　　“帅，真心帅。”拉拉同意石楠的评价。
　　“拉拉，你看中间那个，刚才喊口令的就是他，帅，帅，帅尿了，帅屎了。”拉拉觉得石楠真是厚颜无耻，花痴一个。
　　“你花痴了，那是教官，你也敢怎么？”拉拉警告石楠。
　　“嘻嘻嘻，教官怎么了，我不能花痴他一下吗？没有人规定说不准花痴教官。”石楠嬉皮笑脸的，拉拉心里也“扑通扑通”的。
　　“别老是见谁就花痴谁，你说你已经花痴了多少男性年轻公民了?”拉拉提醒石楠。其实石楠是个活泼天真但是很容易激动的女生，拉拉只是比她含蓄一些，静怡是胆小一些。谁让她们拥有花一样的青春、蔚蓝天空一样的心情呢；再说经过了一个月的紧张学习，一旦放松下来，这些像小鸟一样的女孩子们就叽叽喳喳个不停，面对一点点新奇的事物她们都会觉得好奇。尤其面对一身戎装，身体健壮，充满着阳刚之气的年轻军人，她们怎么能不心花怒放呢。
　　拉拉心里在感谢老班，感谢学校，感谢实验中学泡汤了国庆大假，却成全了心中的一片蔚蓝的天空。此时的老班，在拉拉心中好像有了一些明亮的色彩。
　　教官们要把高一新生分成五个营，三个男营，两个女营，每个教官负责一个营。拉拉、石楠、静怡希望在一个营，而且石楠和拉拉还希望能被分在刚才喊口令教官的女营里。拉拉双手合十真诚祈祷着：“万能的神，安排您可怜的女儿在她所希望的女营里吧。”静怡提醒拉拉应该向真主祈祷，拉拉笑着说自己是回汉美女，不管向谁祈祷都行。石楠像基督徒一样在胸前划了个十字：“metoolala.”她不中不洋的话引得大家笑了起来。
　　拉拉问石楠：“嗨，你到底信封佛还是基督﹖不可做三姓奴。”“三姓奴”是三国演义里张飞骂吕布的话，幸亏石楠不懂，要不肯定会鸡飞狗叫的。
　　拉拉和石楠以及静怡都在心里默默祷告，希望能被分在自己想在的女营。女孩子的心思最隐秘，谁也猜不透。
　　青春总是很快乐，有时无缘无故或者很小的一件事就能让这些女生们乐上半天，笑作一团。
　　教官们真有办法，不一会就把高一新生分成了五个营，两个女营，三个男营。拉拉、石楠、静怡如愿以偿，都被分在第一女营，而且都被分在喊“芽儿芽”口令的教官营里。
　　拉拉调皮地仰头说：“感谢万能的神，晚上请您吃馍夹肉。”
　　石楠也跟着说：“万能的神，拉拉已经请您吃肉夹馍了，我就在她的基础上，给您再加一瓶红牛。愿您保佑我喜欢上那个教官。”
　　“你想喜欢哪一个教官?”拉拉问石楠，拉拉不希望石楠喜欢“芽儿芽”教官。
　　“我就想喜欢他。”石楠用手指着“芽儿芽”。
　　“没脸没皮的，羞不羞呀。”拉拉和静怡对着石楠刮脸皮。
　　“哈哈哈”一阵快乐的笑声飘扬在操场，少男少女们的快乐感染着天上的白云，白云飘的更高远了，天空也显得更高更辽阔了。
　　分营训练开始了。第一女营有一百名女生，这一百名女生被教官集合起来编成一个方队，教官站在方对正前方，举起右手又给一营女生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并环顾所有女生。女生们连气都不愿出，唯恐在呼吸的一刹那间会听漏教官一句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教官，个个挺胸抬头，希望教官能注意到自己。
　　拉拉也一样，她也希望教官能注意自己，所以拉拉身体绷直；石楠也把身体绷得直直的，脖子伸得长长的，想在第一时间给教官留个美好的印象；静怡长得太瘦小，装在作训服里，她想站直一些，但宽大的衣服总是堆在身上，让她好像更瘦小了。
　　教官好像不是本地人，用带着南方口音普通话介绍着自己：“同学们好，我姓上官，大家叫我上官教官就行。”
　　上官教官也不知怎么搞得，年纪轻轻，竟然普通话的地方口音那么严重，不过拉拉觉得上官带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更为抑扬顿挫，沁人心脾。教官把“上官”读成“桑果”，女生们“扑嗤扑哧”都笑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这教官可好，怎么姓桑果，世上难道有这么甜蜜的姓氏？”
　　“我喜欢吃桑果，滋味甜甜，滋阴补阳啊。”
　　拉拉觉得像石楠一样的花痴还不少。平时坐在教室面对各科作业一个个都呆若木鸡，一旦放开，逃出笼子，这些女生简直节操碎了一地，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拉拉心想，原来大家和我一样，只是人家不会在家长跟前说，不会在老班跟前说。
　　“那我们就叫他桑果教官好了。”拉拉提议，女孩子们的联想力总是很丰富。
　　拉拉的提议得到女生们一致同意，桑果到底是个甜蜜的果子，女生们喜欢这样叫，谁也阻止不了。
　　上官教官，还是按女孩子们的称呼称他为桑果教官继续说：“我很高兴做你们的教官。”他的话还没说完，女生们就“叽叽喳喳”向他说：“我们也很高兴让你做我们的教官。”
　　“谢谢你们的信任。”桑果教官面露真诚的笑容，继续给“叽叽喳喳“的女生讲话，“希望大家在未来两个星期的军训生活中能严格要求自己，通过军训培养自己坚强的意志、迅速的学习工作作风，更希望我们配合愉快，大家说能做到吗？”
　　“能，桑果教官。”一百个女生的声音竟然能震破天，个个回答时就像在呼喊，平日课堂上回答问题时像蚊子寻找吸血目标时的“哼哼”，声音怎么今天就变成了呐喊声了呢。
　　石楠轻声对拉拉说：“拉拉，对不起，我被他深深地……你懂得。”石楠话说一半，两个手心合在一起，意思是被吸引了。这是石楠的肢体语言，拉拉就是懂得。
　　“得了吧，他是教官。”拉拉再次提醒石楠。
　　“教官怎么了，教管就不能喜欢了?”石楠气呼呼地找理由。
　　“异想天开。”拉拉评价石楠。
　　“人吗，就要敢想敢为，才不枉来世上混一回。”石楠像个痞子。
　　“你怎么痴性不改呢？”拉拉批评石楠。因为石楠只要一见到自己喜欢的男生，就会犯痴病。
　　“你看着吧，我一定要让自己爱上他。”石楠下着决心说这句话。
　　“你不用下决心，你已经爱上他了。”拉拉笑了，石楠也笑了。这些零零后女孩子们豆蔻年华，想爱谁就要爱谁，其他一律不顾。
　　“拉拉，难道你面对这样甜蜜的果子，就没有动心?”石楠反问拉拉。
　　“去你的，我不是花痴。”拉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一直“扑通”个不停，用手使劲按着也按不住心脏“扑通”乱跳。
　　议论教官的女生不只拉拉和石楠两个人。教官站在女营前面正中间，静了足足五分钟，他在观察这些爱说爱笑的女生，也在想着使她们安静下来的对策。听下面女生议论时都笑嘻嘻看着自己，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不由自主地用手擦了擦脸。
　　就有女生说：“桑果教官，你脸上没有东西，是我们这儿有东西。”说着还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教官又以为自己的军帽没戴端正，就又用双手平端起帽子重新戴在头上，女生们笑声更大了。
　　桑果教官一时不知所措，但很快镇定下来。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笑呢？”桑果教官走到一排女生跟前平静询问。
　　“报告教官，我们在笑自己。”有个女生声音很大地回答教官。
　　拉拉提醒石楠：“听听，看看，花痴不少呢，一个个都跟打鸡血一样一样的，个个都是超能花痴。”
　　这时又有几个女生“嗤嗤”笑，不知谁说：“秀色可餐怎么解释?”“就是桑果教官可以用来……哈哈哈”女生方阵笑声更大了，这些女生也忒胆子大了。
　　教官指着笑声的发起地提醒道：“那边几个女生，请你们保持安静。”
　　“是，教管。”女生们嘴上答应但还在互相坏笑。
　　“我真的想知道你们为什么笑？”教官忍性够好，如果是老班，坏笑的同学肯定被驱逐出去了，说不上来还得约谈家长。
　　“报告教官，我们刚才在探讨一个成语。”一个女生回答教官。
　　“什么成语，很重要吗？”桑果教官上当了，这些小女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秀色可餐。”石楠大胆回答。
　　“我想大家可以在休息时间查一下，现在我们是在军训。”教官严肃地提醒大家。
　　“非也，教官，孔子都说了，学习上要今日事今日毕，此时之疑此时解。请教官解释，我们好安心军训。”好一个尖牙利嘴，不是别人正是拉拉，可是孔子好像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就是的，教官。”女生们应和着。
　　“好，我解释给大家，秀色可餐这个成语出自于晋时陆机的《日出东南隅行》：‘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用来形容妇女美貌或形容景物秀丽。”桑果教官解释的很详细，连秀色可餐的出处都解释出来了，女生们不由对他产生了尊敬和佩服。
　　“哦，原来如此，是形容女人的。”同学们“嘻嘻哈哈”，全然没有军训的样子。
　　“报告教官，我还有一个疑问。”石楠又发彪了。
　　“说。”上官毫无防备，也没办法防备，零零后的思维是跳跃的，连他们自己有时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思想。
　　“如果我们用‘秀色可餐’来形容男子，可以吗？”石楠也是一肚子坏点子。正像老班所说的，石楠是正事不足，无用的事情都会。
　　“我想可能不太合适。”桑果教官就是觉得用秀色可餐来形容男子不合适。
　　“为什么？能给女子用的词怎么不能给男子用呢？”石楠不依不饶。
　　“是呀，男女平等的呀。”许多女生都附和着石楠，可这是什么逻辑，也只有这个年龄的女孩才有的逻辑。
　　“秀色可餐如果用来形容男的，这个男生是不是显得太妖娆了。”桑果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哈哈哈，妖娆，桑果太妖娆了，他自己说的。”女生们简直无法无天了。
　　桑果有点恼怒，没想到这些零零后小女生竟然这么大胆、开放、刁蛮。
　　“教官，那么我们可以用给男生时改成‘秀色可吻’啊。”有个女生直抒胸臆了。
　　“对，改成‘秀色可吻’吧。”很多女生赞成着。拉拉心想，这些花痴们还真恬不知耻呢，她这时不知哪来的勇气，像老班一样拍了几下手掌，大家暂时安静了，她说：“花痴们，别太过了啊。”
　　
　　大家在拉拉提醒下，稍微安静了，看着教官。其实桑果教官一点儿也没被这群刁钻古怪的小精灵们所吓倒。他静静站着，等他们声音小了，他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同学们，你们是堪比男儿的巾帼英雄，但我想给你们先讲个故事。”
　　一听桑果说要讲故事，大家一下都安静了，等待着桑果的故事。桑果等他们完全安静了，才高声讲道：“话说春秋战国时，有一个军事家叫孙武，他去见吴王阖闾，与他谈论自己的军事主张和带兵打仗之事，说得头头是道。吴王想考验他的真本领，便出了一个难题，让孙武操练嫔妃宫女。孙武就挑选了一百名宫女，让吴王最宠爱的两个妃子当队长。孙武把操练要领讲得清清楚楚，但当孙武正式喊口令时，这些嫔妃宫女笑成一堆乱作一团，谁也不听他的号令。孙武再次讲解操练要领，但他一喊号令，宫女们还是满不在乎，两个当队长的妃子更是笑弯了腰。孙武严厉斥责，说这里是演练场，不是后宫，你们现在是军人，不是宫女。两个队长带头不听指挥，这是公然违背军法，理当斩首。说完派人斩了两个队长的头颅，场上顿时肃静，宫女们谁也不敢再开玩笑。孙武再喊口令时，宫女们动作划一，这些宫女们最终被孙武训练成作风过硬的军人。同学们，你们现在是军人，难道你们想给军人脸上抹黑吗？”桑果教官一脸严肃，眼睛炯炯着，一营女生静悄悄的，再没有人敢胡乱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