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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家可归

作品名称:清河怨      作者:芳草无香      发布时间:2016-12-26 13:21:28      字数:3199

  山脚下,一座新坟前,跪着眼泪哭干的秋雁。回忆姨奶对她点点滴滴地呵护和关爱,秋雁的思念越加浓烈。总想着等自己有能力挣钱了,再接姨奶到身边,好好尽尽孝心,可是姨奶却没有等到那一天,就匆匆地去了。
  “尚秋雁,天快要黑了,回去吧。”身后传来李小虎和天送的声音,把秋雁从愁绪中拉回现实。
  “你们怎么来了?”
  “星期回来,听爹说姨奶去世了,不放心你。”天送望着秋雁苍白的脸,心揪在了一起。
  “爷爷也很担心你,让我们一块儿上山看看。”
  “我们先去了家里,婶婶说你在这里,我们就来了。”
  “你们要洗衣服,做作业,先回吧。我就在这儿陪姨奶。”
  “人死不能复生,别难过了,要保重自己啊。”天送见不得秋雁难过。
  “就是。尚秋雁,跟我们一块下山吧。”李小虎跟着劝说。
  “我不。我要守满头七。”
  “看样子你婶婶也不想让你住在家里,你又何必要呆在这儿呢?还不如回你自己的家算了。”想到刚才婶婶的话,李小虎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李小虎不说,秋雁也看出来了,婶婶根本不欢迎和他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秋雁。姨奶在时,叔叔还有些情分。现在姨奶也走了,叔叔也就默许婶婶的态度了。
  “我哪里也不去,我没有家,没有亲人了。”爹走的时候,要带秋雁一块回家的。可是秋雁没有答应,她知道,娘讨厌她,不可能让她进门的。她不想让爹爹因此生气。她已经不是小孩子,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她会坚强的活下去的。
  “不回家你去哪儿啊?”天送眼中透着焦急担心。
  “别怕,爷爷说,如果你无处去,他就认你做孙女。他照顾你,保护你。”
  “李小虎,你代我谢谢爷爷。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你们快回吧。明天还要去学呢。”
  “天都黑了,你打算在这里过夜吗?”天送追问。
  见秋雁半天不说话,天送脱口而出:“那好吧,我们不去学了,就在这儿陪着你。”
  “你们有条件上学,多好。哪能耽误学习呢?”
  “我们不管,就在这陪你,你啥时候下山,我们啥时候去上学。”李小虎语气坚定。
  “唉!我跟你们走。”秋雁叹了口气,站起身往山下走去。
  天上的月亮升起来了,把三个人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一如秋雁对姨奶那无尽的思念……  
  早晨天刚亮,李大爷就敲响了村支书梁启云家的大门。
  “大清早的,大叔有事吗?”梁启云睡眼朦胧地问。
  “我来让你把秋雁的户口迁到咱石佛湾。”
  “那恐怕不中吧?尚秋雁还没和李辉领证结婚,咋能办到咱村呢?”梁启云也听说了田小喜要毁婚的事儿。
  “咋不中啦?外人都中,秋雁咋就不中啊?”李大爷知道,当初招工,梁启云兄弟俩给不少外村人办了入户手续,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我说不中就是不中。再说啦,你跟她又没啥关系,要办也是李辉家人来办。”李大爷的话惹恼了梁启云,他态度强硬地回绝了。
  “谁说她和我没关系?她是我孙女。”
  “你孙女?从没有听说过,我不信。”
  “昨天刚认的,不中呀?”
  “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我不能给你办。”
  “你们在吵啥呀?”梁文斌睡眼惺忪从屋里走出来。
  “我就认尚秋雁是我孙女了,你赶紧把她的户口给办了。不然我可要到上面反映情况了。”李大爷一辈子性格倔强,他认定的事情一定要办成,怕过谁啊。
  “你别忘了,尚秋雁不是贫下中农,她家是富农,是阶级敌人的女儿。”
  “富农?阶级敌人?她还是个孩子,大不了也只能算是地富子弟,我认她做孙女,她就是贫农。”
  梁文斌才明白,他们是为了秋雁户口的事在争吵。
  “爹,你就依着李大爷,把秋雁的户口办到咱这儿吧,这又不难,你只要动动笔盖个章就行。”
  “龟儿子,大人们说话,你小孩子插啥嘴,回屋去。”
  “就不回去,上次求你帮着说句话,让秋雁到子弟中学读书,你不肯,这次又是。我不管,这次一定要办,不然我就不上学了!”
  “不上就不上,老子还省俩钱呢。”梁启云万万没想到,儿子一点也不给他面子,竟然帮着外人对付他。
  “那就让你省彻底,我不上学也不吃饭,饿死算了。”梁文斌一点也不畏惧。他知道,爹就他一个儿子,他不舍得要他饿死的。
  果然,梁启云的口气软了下来:“叔,不是我不给办,牵扯到她家成分不好,办起来很麻烦。你先回去,容我想想办法中不中?”
  “中。你可要快点办啊。”
  梁文斌还真摸准了爹的软肋,早上、中午真的没有吃饭来,还声称“爹一日不给尚秋雁办户口,他一日就不吃饭,不上学。”梁启云害怕了,他怕失去唯一的儿子。
  晚饭的时候,梁启云急不可待的来到了李辉的家。
  “支书咋有空来了,快坐。”梁启云刚进门,田小喜搬来在凳子让他座。
  “屋里收拾得真干净,准备给侄子娶媳妇儿还是闺女办出嫁呀?”梁启云问。
  “闺女嫁人是小事,不着急。倒是娃儿的事让人发愁。本来说的好好的,也不知咋了,人家闺女又犯心事,到手的媳妇儿又吹了。”田小喜说着露出了一脸的无奈。
  “甭发愁,我来就是说这事的。”
  “快说,是哪里的闺女?”
  “还是你家原来定下的媳妇儿尚秋雁呀。”
  “她?”听说是秋雁,田小喜如花般的笑脸立马就转阴了。
  “她咋啦?说句不好听的,咱家娃儿虽说是吃公粮的,可毕竟腿不灵便。你也看到了,别家的闺女最后不还是不愿意跟咱吗?秋雁虽说成分不好,可她比咱娃儿小得多呢。以后她不是能照顾咱娃儿吗?”看田小喜心里有些犹豫,梁启云又说:“秋雁可是有你家大叔给撑腰呢,早上他嚷嚷要认秋雁做孙女呢。你看,他是党员,都不嫌弃秋雁家的成分,你还嫌弃啥?恁好看一个闺女,娶过来给你家生个漂亮的孙子,你不就了却一桩心事啦?”
  从李辉家出来,梁启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下总算把秋雁的事情给解决了。他之所以这样卖力帮秋雁,并不是害怕李大爷,而是害怕他的儿子梁文斌,他怕儿子倔起来真的不吃饭不上学,他更怕儿子真的喜欢上尚秋雁,那麻烦可就大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虽说不上风流倜傥,倒也是一表人才,他叔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工作,高中毕业后就可以直接到矿上办公室上班。这样的条件,啥好姑娘找不到,非要去找尚秋雁呀?文斌喜欢秋雁,梁启云早就看在眼里,他阻止了,可这事他能阻止的了吗?秋雁和李辉的亲事是全石佛湾社员都知道的,只有秋雁跟了李辉,儿子才能死心。这样,他对李大爷也好交差了。这就叫一石三鸟。
  从李辉家出来,梁启云没有回家,直接来到李大爷家邀功了:“叔,我过来告诉你一声,秋雁的事情办妥了。为了你交代的事,我可没少作难。”
  “那中,如今她是我孙女,就不是坏成分,也能去读书了。等她户口办好了我就去学校办读书手续。”听说秋雁的事情办妥了,李大爷、小虎和秋雁都很高兴。
  “不是那样。把她户口办你名下有困难,我把她办到李辉家了,这样就合情合理了。”
  “李辉他娘不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了吗?咋又……”李大爷不解地问。
  “谁说的?那都是谣传,大嫂都把房子收拾好了,就等着迎秋雁过门呢。”
  “这是真的吗?”前几天,田小喜还说秋雁诸多不是,嚷嚷着要退婚呢,这会儿咋又忽然同意了呢?李大爷也觉得蹊跷。一直到梁启云离开了,他心里还在琢磨这事儿。
  “爷爷,秋雁不能嫁给李辉。他又老又瘸,还孤僻,不爱说话,秋雁过去了一定会受苦的。”
  “爷爷,我不想去他家,我想跟着爷爷。”听说要到李辉家,秋雁眼前浮现出田小喜看她的眼神,她哀求着。
  “妮子,你听爷爷说,当初李亮是因为给你捞衣服才没的。你们两家又是当着大家的面定的亲,咱要讲信用不是?再说,都知道你是他家的人了,你不跟他,以后会很难嫁出去的。”
  “嫁不出去我就不嫁,就在家陪爷爷,照顾爷爷一辈子。”
  “就是,我和秋雁照顾你一辈子。”
  “胡说,哪有女娃儿不嫁人的?”
  夜深了,小虎在身边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李大爷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不知道,秋雁这么好的女娃儿命咋恁苦呢?他不明白短短几天,田小喜咋会有真大的变化?如果秋雁以后过的顺心还好,如果过得不好或者田小喜另有打算,秋雁这娃儿岂不是被他害苦了?他现在开始后悔当初为啥要多嘴,想出那个馊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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