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何将军山洞认生母 杨雪银宁海中毒箭

　　本回接龙作者：黄杰
　　
　　树木葱郁，风吹来阵阵凉意。
　　何珌被两个黑衣蒙面人救到一处山洞里，山洞里阴森森的，光线很暗，他看不清两个人的面容。
　　何珌动了一下身子，感觉胸口闷闷作痛，心中暗暗骂道：好个阉人张诚，没想到内力如此厉害。挣扎着站起身，对两个朦胧的身影拱手道：“多谢二位搭救之恩！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容我日后相报。”
　　这两个朦胧的身影正是张筱和影儿。面对日夜思念的人，张筱几次欲言又止。影儿见状，灵机一动，对何珌道：“我叫影儿，这是我家主人。”走到何珌跟前蹲下，又道，“让我看看你伤得重不重？”说完不由分说，解开何珌的上衣。
　　何珌预待阻拦，已是不及。影儿看到了何珌的项链，黄金吊坠上面的碧云天三个字似乎在闪闪发光。
　　影儿心头一阵惊喜，她平静了一下心情，道：“怎么一个日本人还带着有中国字的项链？你快老实交代，这项链是抢的谁的？”说着伸手去摸项链。
　　何珌心头一阵痛楚，前尘往事一瞬间涌上心头。他本能地一晃躲开，口中道：“这是我祖传的项链，不是抢的！”
　　张筱听得真切，浑身不自禁一阵颤抖。忽而又悲从中来，真想扑过去抱着何珌大喊一声：“我的儿啊！为娘找得你好苦！”她压制住自己母性的冲动，耳听影儿继续说道：“你们倭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敢说不是抢的？”
　　何珌无奈道：“真是我祖上传的。日本人也有好有坏，中国人也一样。”心想：要不是看在你们出手救我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们。接着说道，“两位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就此别过。”挣扎着站起身，往洞外走去。
　　影儿急道：“站住！”见何珌停下脚步，又道，“我再问你，刚才与你打斗的是朝廷的锦衣卫，难道你是朝廷钦犯？”
　　何珌恨恨道：“我与朝廷不共戴天！”
　　影儿咋舌道：“这么大的仇恨啊！那我实话告诉你，我主人也和当今朝廷不共戴天。”
　　何珌道：“你的主人是何方高人？还请姑娘引见。”
　　还没等影儿引见，张筱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张筱始终背对着何珌，何珌看不到她的庐山真面目。但听她的声音，和蔼亲切，容不得他拒绝。回答道：“我从小就在日本长大，与日本人又有什么区别？”
　　影儿脱口而出：“这么说你真的是中国人？！”说完与张筱对望一眼，眼神中满是喜悦与激动。又道，“你认识寒光照寒将军吗？”
　　何珌心头一震，隐隐觉得眼前两人似乎与自己有莫大的渊源。道：“寒将军是我义父！”一瞬间时光静止，往事如走马灯一样历历在目。
　　他与义父在日本沿海的一个小渔村长大，义父从小就教他讲中国话，并将一生所学悉数传给了他。后来何珌日渐长大，与他同龄的小孩都讲日语，不禁好奇。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寒将军才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其实他是中国人，因受宦官迫害，逼迫远走他乡，寻找生存之地。叮嘱他长大后千万不要报仇。寒将军一生戎马，后来朝廷无道迫害忠良，早已心灰意冷看破一切。是非恩怨随风而去，何必斤斤计较，冤冤相报何时了？给他取名何珌，便是此意。还有一点，则是朝廷势大，何珌凭一己之力，若想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枉送性命而已。
　　哪知何珌天资聪颖，不仅学会了他的全部武功，还青出于蓝胜于蓝。也是机缘巧合，竟然被落难时候的丰臣秀吉发掘。丰臣秀吉见他武功高强，人又聪明，便收到麾下，因为年轻，便许诺做了一个空头将军。
　　后来丰臣秀吉迅速崛起，他颇具野心，心想日本乃弹丸之地，物资匮乏。听闻中土地大物博，物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加上明王治理无方，朝廷中落，心想总有一日要驾临中土，代管天下。便派遣懂得中文的何珌漂洋过海潜入中土，结交武林豪杰，收买有生力量，以便到时候里应外合，直捣黄龙，一举拿下中土！
　　何珌回鱼村与义父辞行，他心中已经打定了要借此机会报仇雪恨的主意，却隐瞒不说。寒将军洞若观火，岂能不知。事已至此，不由暗呼天意，索性将一切都告诉了何珌。包括夫人罹难，自己仓促写血书弃刚满月的亲生女儿于山崖之事……
　　临别，寒强军语重心长地对何珌说：“你要报仇，我无法阻拦，也不该阻拦。但义父要你记住一句话，你身上有大明皇室血统，切忌不要卖国！”何珌言辞恳切：“但请义父放心，珌儿自有分寸。”
　　
　　说到此，何珌忍不住泪水在眼眶打转。
　　一切再无疑问！张筱肩头不住抽动，早已泪流满面。
　　影儿双膝跪地，激动道：“奴婢影儿见过公子！”何珌手忙脚乱扶起影儿，嗫嚅道：“公子？你是？”
　　影儿抹了一把泪水，对何珌道：“我家主人正是内阁辅臣张居正之女张筱！也就是你的娘亲！”
　　何珌啊了一声，内心一阵狂跳。张筱慢慢转过身，泪眼朦胧的看着何珌道：“你小时候私处有疑似疝气，不知道长大后痊愈了没有？”
　　何珌的疝气被寒烟翠的蜜蜂阴差阳错给治愈了。这个只有何珌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张筱竟然知道，不是亲娘又会是谁呢？
　　何珌突然仰天大笑：“老天待我何珌竟也不薄，让我们母子在这里相认。”大叫一声：“母后！”扑过去抱住张筱痛哭！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三个人在山洞里抱头痛哭，几十年的生离死别，此刻亦真亦幻，恍如梦境一般。
　　张筱上下打量何珌，越看越像当年的皇上，悲喜交加。过了一会，突地醒悟，道：“皇儿，你身上有伤，为娘替你疗伤！”
　　何珌急道：“母后，万万不可，我这点小伤不碍事。”话音未落，忽觉后背有人一掌拍中，一股柔和的内力侵入自己的身体。
　　只听影儿道：“公子，就让奴婢为你疗伤吧！”何珌预待反抗，已是不及。对方的内力已经侵入自己的身体，若再反抗，势必两败俱伤。柔声道：“谢谢影儿姐姐！”
　　张筱动情道：“这些年，多亏影儿与我相依为命，我们名为主仆，实际感情已经胜过母女。从今以后，你们就姐弟相称吧。”
　　影儿正在运功，不敢分心回答，微微摇了摇头。张筱又道：“皇室之事已经是过眼云烟，我们现在就是普通草民。珌儿，以后不要再叫我母后，就叫我娘亲吧。”
　　何珌也在全神贯注引导影儿的内力，无暇分心说话，点了点头，心中却想：早晚有一天我要向万历讨回我应得的。
　　
　　且说黄杰与陈奕娟新婚燕尔，郎情妾意，情意绵绵。大娘与张笑笑偕同华崛去找巫师看杨应海的歪嘴病去了。
　　这日一家人偕同卢琼寒烟翠等人用过午膳后正在客厅饮茶叙话，突然有人骑着马从大门直接闯了进来。来人神色憔悴，兵丁装束，马也是疲惫之极，可见是从千里之外不分昼夜赶来的。
　　此人闯进大门，来不及下马，就在院子里大呼小叫：“夫人，大事不好了！”
　　黄杰等人听到呼叫声，急忙来到院内。卢琼一眼就认出是杨将军手下的传信兵，急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你先不要慌，慢慢说。”
　　那人翻身下马，不住喘气。陈奕娟见状，急忙为他端了一碗温茶。兵丁接过来一饮而尽，对卢琼说道：“夫人，大事不好，杨将军他，他中了倭寇的毒箭！”
　　卢琼只觉脑袋嗡的一下，险些站立不稳，寒烟翠急忙将他扶住。
　　李生辉将军喝道：“一派胡言！倭国不是刚发生了海啸吗？回去重整家园都来不及，哪还有余暇侵犯我大明土地？”那兵丁道：“禀将军，可能是正因为发生了海啸，倭寇无家可归，为了果腹，才置之死地而后生，纠结了一万多人马，想要一鼓作气夺下我宁海县。杨将军出城迎敌，连续枪挑倭寇几名大将，不想倭寇之中有人射冷箭，杨将军不幸中箭。我们拼死将杨将军夺回，杨将军已是人事不醒，经军医查看，箭上淬有剧毒！”
　　卢琼回过神来，肝肠寸断地叫了一声：“将军！”已是心神俱焚！
　　李生辉又道：“那宁海县丢了吗？”兵丁道：“我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倭寇正在攻城，副将王子杰正在组织将士死守！”
　　李生辉眉头紧皱，暗忖：宁海可不能丢啊，丢了只怕宁波也不保！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回去禀告两广总督，派出兵马支援宁海。”
　　卢琼叫随从牵来马匹，翻身上马。黄杰急道：“姐姐稍安勿躁，这事我们再商议一下。”卢琼道：“多谢黄少侠，我先行一步，告辞。”两腿一夹，反手一掌拍在马屁股上：“驾！”，策马出大门飞驰而去。
　　李生辉道：“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在下也告辞了。”出门上马追赶卢琼而去。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全部看向黄杰，等着他拿主意。
　　黄杰对爹娘道：“爹，娘。我与杨将军夫妇颇有交情，况且国家大事，匹夫有责，何况我是武林盟主？恕孩儿不孝，即刻启程赶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如果大娘他们回来，务必转告我师姐夫妇，他们是当世用毒高手，对区区毒箭的毒应该可以医好。”
　　寒烟翠道：“对！我同杰哥哥火速赶去助其守城，然后我飞鸽传书，通知天龙教的秦副教主，速派顶尖高手前来助阵！”
　　黄善人点点头：“嗯，国家大事要紧，去吧！徐总舵主那边，我会派人去知会。”陈世孝连声附和，秋梅与梅梅却是有些不舍。
　　陈奕娟默默拿来黄杰的盾牌与自己的银枪。她将盾牌递给黄杰，吩咐下人去牵马匹。
　　黄杰望着新婚不久的妻子，纤瘦的身躯，清秀的脸庞，突地一阵歉疚涌上心头。道：“师妹，此去凶险万分，念杰又需要照顾，你就留在家里吧！等战事一了，我就赶回来！”
　　陈奕娟决然道：“不！自从我们成亲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发誓，生生世世与你再不分离！”黄杰动情道：“好，生生世世！再不分离！”接过盾牌负在背上，又扶陈奕娟上马，自已也翻身上马，对寒烟翠道：“寒姑娘，我们走。”
　　
　　三人三骑快马加鞭，出广州府朝着江浙宁波方向绝尘而去。从广州府到宁海县，实际有两千多里。三人晓行夜宿，只要一有集镇就调换马匹，纵是如此，也过了四天以后才赶到宁海县境内。
　　卢琼心急如焚，日夜赶路，在第四天傍晚过后便赶到了。此时夜色葱茏，宁海县内恢复了宁静，守城将士高擎着火把，附在城头查看敌情。
　　卢琼常舒一口气，心想：真是万幸，宁海县城还没有丢。她策马来到城门，对着上面警惕的将士喊话：“我是杨夫人，快开城门让我进去。”
　　守城将士认得是卢琼，急忙下令将城门开了一半。卢琼纵马进城，朝着将军府飞奔而去。
　　将军府灯火通明，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和几名副将正在大厅商议。卢琼看这将军眼生，也没在意，绕过大厅，直接来到将军卧室。
　　卧室烛影飘忽，一片静谧。卢琼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她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只见杨雪银全身铠甲，躲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一支利箭穿透铠甲插在他的肩膀，箭羽轻轻摇动，每一下都撕裂着卢琼的心！
　　副将王子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头枕着床边已经睡着。同样是全身铠甲，却十分凌乱，身上全是灰尘等污垢。看情形就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样子。
　　卢琼不忍吵醒王子杰，强压着悲痛，轻轻走到杨雪银床前，珠泪盈盈落下，轻轻叫道：“将军，妾身回来了！”伸手摸到杨雪银的手腕，伸指搭上脉搏。感觉脉搏微弱，一息尚存。心中稍稍宽慰，但转而又悲从中来，眼泪“吧嗒吧嗒”落在地上！
　　她动作虽轻，终究还是吵醒了王子杰。王子杰见是夫人，急忙起身，躬身行礼：“夫人，您总算回来了！将军他，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
　　卢琼凄然一笑，道：“这段时间，辛苦王将军了！”王子杰道：“末将不辛苦！只是苦了将军了。将军身中剧毒，末将都不敢为将军卸掉铠甲，怕拔出毒箭，将军会承受不住！好在末将拼尽全力为将军护住心脉，毒素还不致渗透到五脏六腑。”
　　卢琼道：“一箭穿透铠甲，放箭之人一定身怀绝技，内力深厚！倭寇之中有这等人物，王将军还坚持到现在，真是难为将士们了！”王子杰低下头道：“惭愧！末将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多亏江浙总督及时派来援兵，帮助我们打退了倭寇的一次又一次攻城。在大厅中商议军情的将军，名叫吴惟忠，此人熟悉戚继光的所有兵法，抗击倭寇很有一套！”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