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节到九十八节

　　（89）
　　谈谈浪漫的问题。
　　关于浪漫，有些人叫它罗曼蒂克，把浪漫的事叫做罗曼史。字典上的解释是英文：romantic富有诗意，充满幻想，我得说，我还真没多少好感在浪漫这个词上。
　　因为我本身不是个怎么会用浪漫来勾搭姑娘的男性，所以有些男性，我得说，他们恬不知耻的利用类似某些小技巧之类的东西骗走了不少姑娘的情感和身体，这让我很是嫉妒，他们说一些诗歌唱一些歌曲弹一些杂七杂八的乐器，居然还就有些姑娘傻不拉几的跟着跑了。现实生活中，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我是说，女方被男方的浪漫拐跑了，我只有两个子来形容这种现象。
　　“傻逼”　
　　（90）
　　2003年夏天来的叫人猝不及防，几场暴雨过去，温度开始直线上升，一天比一天热，太阳就如同一个每天被人拧下第二天又换上的巨大灯泡，不同的是，瓦数会不断升高，直到有一天，街上的姑娘们穿起了裙子，公共汽车里出现了刺鼻的狐臭味儿，我才发现最叫我受不了的季节终于来临，伴随着高温滚滚而来的是性欲减退和公司业务的繁忙，比起前者来，后者显得更为可怕。
　　我不知道那些整天叫嚣地球变暖的环保人士们是怎么宣传的，至少在我看来，他们所做的完全没有用处，地球毫不客气的一天天加温，很像微波炉，而我们也总有一天会变成微波炉里的肉，直到那一天的到来，世界末日。　　
　　（91）
　　说到世界末日，很多情侣喜欢用这个词，比如“我爱你到世界末日啦”“到世界末日我也爱你啦”之类的，下面说说我的看法。
　　我觉得，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才有这个资格，而是事实是，没有人知道，那说的这话就是谎言，说这话的人就是骗子，至少也是对语言不负责任。可惜不少姑娘在听到了这个爱他到世界末日的谎言的时候，一般晕头转向，她们觉得这很浪漫，很罗曼蒂克，好吧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总之，得出的结论就是，罗曼蒂克就是骗人的。　　
　　（92）
　　03年的夏天下了多少场雨我没有统计过，唯一对于那一年的印象就是，携着一顿暴雨劈头盖脸而至，暴雨过后是长时间的大晴天，热浪紧随其后，滚滚而来，每天气温上升摄氏两度，我所在的那个公司越来越忙，我在的那个部门来了几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应该是大学刚毕业的那种，带着一股股青春独特有的骚气整天在公司里晃来晃去，有一个长得还颇有姿色，不过有次要我陪她出去酒吧被我拒绝了。对此，音子非常满意。
　　“看不出来我们家的傻蛋还是有几分坚定的心的”她这么评价我。
　　“去你的，今晚你得给我解解火”
　　“没问题”
　　“你应该用英文说noproblem”
　　“总之。。。”
　　“今晚干一炮”我俩异口同声。　
　　（93）
　　公司的事是越来越忙了，我荣升部门的主管，跑到楼下的好再来大排档和音子美美的吃上了一周，直到后来闻到大排档的味道就像闻到大裤裆为止，要吐。升为主管之后麻烦的事也接着而来，我记得那时候的一个月内每天变成了这样。半夜回家后把公文包往门后一靠，一头扎进厨房，打开冰箱门，拿出筒啤酒就坐在冰箱旁边喝，冰箱门也不关，让里面的冷气飘到皮肤上。喝完一筒后，狂跳的心才稍稍平静，然后去洗手间冲个凉水澡，出来后方觉出自己仍活在世上。
　　然后我跑到卧室里，音子一般在一边看她的中英互译名著一边等我回家。
　　那时候，每当我回到家看到音子还没睡的时候，心里忽然融起一股深深地暖流。那时候我就在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还有什么可以羡慕的呢。　　
　　（94）
　　我的工资也因为升为主管而提高不少，于是便决定为她买个首饰。　　
　　音子一共有过三个首饰，一个是家传的，据说是她那个混血外婆送给她的。第二个是她老妈和老爸送给她的一个玉镯子，她舍不得带，也因为手腕比较细带不起来。第三个是她现在每日戴在左手上的，用红线穿着一只银狐狸编织的手绳。这就是她的所有的首饰。　
　　“音子，你觉得要是你突发横财，比如饰品，你会想去买个什么？”
　　她从厨房探出半个头，想了会“玄关的芳香膏快没了，那就买个这个吧”
　　“我是说首饰之类的”
　　“抱枕。”
　　“首饰”
　　她又侧着脑袋想了会，“那就在阳台添点植物”
　　“我是说豪华的，奢侈的东西。”
　　她头也没抬，“那就买贵点的，来盆君子兰，再贵一点的，蝴蝶兰。”
　　“音子！”
　　她用沾着西红柿汁的手捂住我的嘴，“什么也别说了就要这个。”　
　　（95）
　　04年我们搬了家，由于市政府的整体拆迁，我们搬到了新水路的街北，从此过上了每天早上楼下车水马龙的日子——楼底下是个各种早餐摊点的集聚地，为此，音子还染上了个恶习。　　
　　“如果我说我们前世一定在一起过你相信吗”这是她的第一句对白。
　　我看着她，放下手中喝到一半的豆浆，“如果我说不信带钱包的你是不是就不帮只穿个裤衩和背心的我付这顿早餐钱”
　　“是”
　　“那我相信”
　　“我们那里有种说法，人死后是一千年才能投胎的”
　　“那你等我一定等了很久”
　　“是啊”她说，然后，继续咬她的油条。　　
　　你看，就是这个恶习，每天，我是说，每次她下来吃早饭，兴趣起来就想和我来那么一段，有时候连续几天乐此不疲。　　
　　“让我也来感受一下对你搭讪的感觉”她说。　　
　　（96）　　
　　几个月后的一天，我在一间公司谈合同的包房遇见橙子，他是我初中同学，不能不感叹世界的小，还是他认出的我来。
　　“你过的怎么样”他对我笑笑。
　　“还能怎么样，混日子。”
　　“结婚了没”
　　“没，你呢”我接过他递给我的酒。
　　“小孩上幼儿园了”
　　“行啊你，嫂子漂不漂亮”
　　“还行吧，喝酒”
　　我和他碰了杯，“后来同学会你去过没”
　　“去过，我还找过你。”
　　“可惜那时候我在哈尔滨，没能赶回来”
　　“嗯，喝酒”
　　我和他聊着琐碎，一杯接一杯。
　　“干杯”也不知道几杯的时候，他就这么醉了。
　　于是我和同事打了个招呼，拖着他开着自己车送他回去。
　　“叮咚”开门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她看到我们赶忙一起过来扶着她老公到卧室，我一边帮忙一边打量着她。
　　“谢谢，你是他同事吧，我这里有醒酒茶要不来点？”
　　我谢绝了她的好意。
　　顺便再次打量了她。
　　一身家庭主妇的装扮，干练而温柔，一定是个好妻子。　　
　　从橙子家出来，我在楼下感受到一股坚硬的夜风直吹到我的脸上，抬头望向天空，连星星也看不见，路灯光被快速摆动的树枝摇得七零八落，风声尖利难听，令人头皮发麻，我走到停车的地方，抬头望向他家的窗口，发现卧室关的灯又重新打开，也许他媳妇又去卧室照顾他了。　　
　　我想起初中时橙子轰动全校的恋爱，那时的他还是个整日无所事事的逃课王子，没事的时候偶尔和我们混在一起，某个周四的早上他照常没来上课，我们都习以为常，没想到旷课连续了两周。后来我们才知道了，他周三的晚上去解放路吃烧烤，喝多了就一个人去江边喝酒吹风。　　
　　他遇到一场恶俗的情节，英雄救美。
　　我们不知道那时候的他到底是确实正义感出头还是酒精上涌，反正他头破血流，打跑了四个小痞子。
　　他出名了，还占上了当天晚报的某个小角落的某个疙瘩的几句话，说的是关于城市治安和他的英雄义举。但是也就这么一两句话足够了，也不知道谁传播的，他成了我们班甚至我们年级学校的悲剧性英雄。
　　这是他头破血流的第一个好处，第二个好处是，那个被他救了的女的，从此对他死心塌地。　　
　　那是另一个学校的校花，比他小一届。多少人追不到，没想到就这么被他搞到。还记得那时候我和橙子躲在厕所一起吸烟的时候，我对他说的话，你个逼是踩了狗屎了。　　
　　他真的是踩到狗屎了，校花每天准时到校门口等他，等这个满头白布木乃伊样的橙子。不过也是值了，一场架出了名追到人，至少我知道的，我们那个圈子里的朋友就有几个很是羡慕，第二天也跑去江边吹风去了。　　
　　他们也爱到死去活来，后来到了谈恋爱的干柴烈火期，双方见了家长。
　　“他们都同意了，大学结业就结婚”他摇晃着他那个像橙子的还受着伤的脑袋，说不出的得意。　
　　不得不说，那时候的我们，都是羡慕他的。每天他们放学后就在学校附近的各个地方约会，如胶似漆，照他的语气，意思就是没想到他们性格也相合，还都爱打电动。橙子作业从来不做，并且开始逃课连天的逃。　　
　　初三最后一个学期，橙子退了学，从此我没在见过他的面。
　　非他不嫁，非她不娶。这是橙子最后对我说过的话。
　　我当时对这句话是如此的相信，我相信橙子，也相信那个校花，我相信他们的爱情。
　　一别十多年。
　　她不是她。　　
　　（97）　　
　　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着。我们一起在月光下绕着马路走，畅谈未来，去体育中心打了三次羽毛球一次乒乓球，去德源书店买了一大堆书回来，历史的小说的摄影的名人传记的悲伤地搞笑的杂志图书画报什么都有，准备抱着这些精神粮食过冬，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去星巴克喝过两次咖啡，不过我们都不喜欢，喝咖啡唯一感觉好的地方就是好歹能暖个身子顺便再在安静的地方和音子聊聊天。不过我实话实说的讲，这玩意不觉得比板蓝根好到哪去。音子是这么评价我们的咖啡事件：都不是那种适合外国浪漫的男女。
　　“咱两可都是纯中国爷们”
　　“不对，你是纯娘们”
　　“去你的，我也是爷们”
　　“。。。”
　　“好好好你也是爷们”我捂着被音子掐过的膀子阳奉阴违。　　
　　（98）
　　某天，那大概是九月吧，我和音子再街上走了很久，像是要把过去没有在一起的时光都补回来，太阳不合常理的毒辣又刺眼，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炙热，街上一片慵懒沉闷，绿化带的花草也都焉着连猫狗都不想出门。我们就这样牵着手走着，因为天热也没怎么说话，我们牵着手紧紧地五指扣在一起，留了很多汗，心里却害怕一旦有个人先叫累了我们就必须停下来，停下来，然后分开然后就像小时候做梦清晨猛地醒过来时似的，醒过来，然后一切都没了，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