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击匈奴 立奇功 张骞封侯 （5）

一轮大半月苍白地照亮着草原，为这只绵延数里的队伍指明前进的方向，这支队伍像一匹发怒的恶狼，在草原上拼命奔跑。队伍起初还算整齐，后来便越落越远，须卜尔应也顾不得这些。月亮在西边渐渐暗下时，他们已经离居延城不过百里之远了。须卜尔应命令先头部队停下来休整，等后继的部队赶上来，再整装出发，给那些包围居延城的汉军来一个反包围。
士兵们都停下来等后面的人，谁知这一停下，有的士兵就瘫倒在地，累得动弹不得，那马儿也一卧下，便不愿站起，卧在那里任凭士兵怎样抽打。须卜尔应看着草地上山丘处躺下的士兵和卧下的战马，心里还在庆幸：多亏离居延城还有距离，要不然和围城的汉军交上头，不用战，就得成为汉军的俘虏，现在天还未亮，就让士兵们休息休息吧，等天明在解居延之围。
他令三军原地休整，派出了几十名前哨在四周放哨。他也下了战马，这才觉得自己和战马一样也都浑身水湿，副将们引他去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休息。这些飞奔了一夜，又没有进餐的士卒们一停下来，便昏昏沉沉地睡去。月亮已经落下，黎明前的黑暗来临了，这黑暗正好掩着匈奴困泛的大军，大军在黑色的摇篮里安静地入了梦乡，那些被须卜尔应安排的哨兵也耐不住劳累，疲泛的侵袭使他们一起融入了梦乡。而这黎明前的黑暗又是那么的短暂，这黑暗的时间不足以赶走匈奴士兵的困泛，天已经蒙蒙的亮了。
须卜尔应在昏沉中打了个盹，对面一匹战马的嘶鸣声使他猛地惊醒了，身边几个警觉的将军也站起了身。须卜尔应朦胧中看着遍地蜷卧、姿态各异的士卒心里一阵紧张：这怎么能行！汉军要是来攻击怎么是个好？他急忙传令吹号，三军紧急集合。就在这时，前面又有许多战马叫了起来，接着有士兵惊恐地高喊：
“汉军来了！”
“我们被包围了！”
顿时，士兵们像烧开了锅的滚水，沸腾开来，紧急集合的牛角号刚刚吹响，便淹没在人山人海的慌乱之中。
原来卫青率三路大军在居延城外五六十里处设下埋伏，久等须卜尔应不到，于是在黎明之前，派出探马打探，探马回来，说是前面四五十里之处发现有大批匈奴士兵正在休息。卫青连忙找来张骞商议，张骞说：“匈奴人肯定是急行军了一夜，现在正在休整，如果等到天亮他们集结队伍前来，不如趁着天还未亮，悄悄把他们包围起来，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卫青采纳，令李沮、李蔡分别从两翼配合中军，向敌军迂回包超。就这样十万的匈奴士兵被十万人的汉军所包围了。
匈奴士兵经过一阵大乱之后，渐渐地安定下来。他们也骑上了战马，握上弯刀，在汉军包围圈内，马头朝外，一层层把主将须卜尔应围在了中央，但他们跑了一夜又仓促迎战，势气低落。
这时天已大亮，阴云笼罩了整个草原，两军主力相逢一场大厮杀即将开始。
卫青站在一处山丘之上，统帅三军，挥动战旗向三军传令。这是旗语，旗帜怎么挥，汉军就怎么攻打。是汉军为了对付匈奴人的骑兵而创，以前汉军多步卒，而匈奴尽骑兵，每次战争都要吃亏。于是汉武帝才开始重视阵法，重用旗语，在战场上用旗语指挥，让步兵合力而战。这也是步兵应对骑兵的最有效手段，这种旗语也在骑兵中进行了推广。现在卫青持帅旗挥动，将士们就明白了命令。只见大将军将帅旗来回摆动三次，将军李沮便得知是要弓驽手放箭，传令弓驽手准备射箭。只见身背弓箭的士卒在马上取出弓抽箭，拉满了弓弦，对准圈内的匈奴士兵射去。刹时箭如雨点，匈奴士兵纷纷中箭倒地，几阵箭羽射过后，匈奴士兵伤亡数千人。
须卜尔应一看，也命令弓驽手准备反击。卫青在山丘之上看得真切，不能给匈奴人喘息之机。只见他将帅旗向前连挥三下，轻车将军李蔡立刻得令，率一队人马径真向围在圈内的匈奴士兵杀去，同时汉军将士向包围圈内的围杀过来。顿时天昏地暗，杀声振天，两军二十万人撕杀在一起。
汉军将势气高昂，如虎入羊群一般。匈奴士兵仓促应战势气低落，现在又被压缩在不大的地方，军队无法展开，军力自然也无法发挥，再加上有许多已经被射落马下的伤兵和死尸，马儿也不能正常行进。挤压、踩踏、碰撞不断发生，汉军勇猛的冲杀，使其更乱了，死伤不计其数。被围在中央的须卜尔应一看，这怎么能行？现在如不及时突围，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他命令身边的几个将军各带人马，从东、北、南三个方向向外冲杀，自己也带一路，从西边向外杀。
必定汉军人马有限，穷途末路的匈奴士兵杀出了血路，冲了出去。
须卜尔应这时才得知居延城已失守，右贤王也不知去向何处？为了摆脱汉军的追击，只有向老巢赵信城溃退了。
汉军打了漂亮的一仗，歼敌过半，俘虏匈奴士兵近万人。对于突围逃走的匈奴士兵，大将军卫青下令，停止追击，三军打扫战场。
须卜尔应在败回赵信城的路上遇到了只穿内衣，仓惶逃出来的右贤王和老骨都侯，君臣几人顿足捶胸大哭一场，然后回赵信城向单于搬兵报仇。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与本书无关。那么这个右贤王和骨都侯又是怎样逃出来的？本书在这里做解说，以飨读者。
就在游击将军苏建攻入西门时，老骨都侯和右贤王就藏在那辆装着匈奴牧民帐蓬等生活用品的马车上，被一个汉军士兵赶到了城西南的山坳里。直到晚上，他俩才偷偷地从马车上钻了出来，不敢找马骑，生怕惊动了汉军看守，就这样他们悄悄地逃了出来，在回赵信城的路上，遇到了战败的须卜尔应。
日轮当午，暮春的草原，和风拂拂，春草蔚然，山丘含笑，大地如妆，经艳阳的普照更是多娇多姿。得胜的汉军，打扫完战场，卫青又命令游击将军苏建率一万精兵夺下须卜尔应的后继粮草。至此汉军此次出征大获全胜。
稍做休整，卫青又令将军李沮率一万士卒断后，其余将士各司其职，押解俘虏、牧民、牲畜和粮草物资等战利得胜回朝，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草原上绵延了百里。

汉武帝刘彻在这天晚上的后半夜便接到了边关加急捷报。原来卫青出征一直牵动着他的心，他传旨尚书房，只要是边关的急报不论何时都要送于自己亲览。当他听说卫青率三军奇袭居延，斩杀匈奴士兵数万，得匈奴俘虏和牧民两万多人，牲畜与物资不计其数后，龙言大悦道：
“吾自与匈奴开战以来，屡挫屡战，十年磨一剑，今天终于以显锋芒，我大汉天朝从此可扬眉吐气矣！”他对身边的太监叫道：“曹公公。”
“奴才在！”
“你去尚书令府传我口谕，让公孙羊亲自去传朕旨意，让此次出征得胜的将官来朝听封。”说着摊开锦帛玉书，走笔点墨，一会工夫便写好圣旨，武帝又拿出玉玺，重重地按在上面，最后又览阅一遍道：“好了，拿去吧！”
“喏！”
曹公公走了，武帝再无睡意，此时此刻他心朝澎湃，诗兴大发，于是又命人去传旨，宣司马相如进宫，与司马相如赋诗直到天亮。
这日，天渐大亮，东边刚刚出现一条火红的稠带，未央宫门外已经挤满了前来上朝的文武百官，这几日皇上闻听边关捷报后，龙言大悦，文武百官也跟着高兴。听说昨日大将军卫青率众将回到京城长安，今日早朝，皇上定要封奖众位将士，说不定皇上对百官也会有所赏赐，所以大家都洗换了朝服，早早地来到了未央宫门口。这时卫青张骞等众将也都陆续来到宫门口，有官员便围笼过来，寒暄之后问这问那，卫青随意讲上几句，大家便赞叹不已，连连称妙。
卫青说道：“此次北伐大败匈奴右贤王，完全是太中大夫张骞的功劳，张将军有勇有谋，智勇双全，才使我大军大败匈奴！”
“大将军过奖了，这些都是全体将士的功劳呀！”站在一旁的张骞忙上前给卫青施礼并说道。卫青接着说：“张将军不要再谦让了，此次北伐，你当记首功，昨日我已把北伐之军情写成奏折，今日朝堂之上便为将士们请功！”
正说着，廷尉张汤率几名卫士打开了宫门，接着一个苍老的太监在宫门口高声喊道：
“开——始——早——朝——”
百官急忙依次排列两旁，跪到在地，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在丞相公孙弘的带领下登上大殿的台阶，来到大殿之中，再次跪地朝拜。且说汉武帝刘彻刚过而立之年，正是风华正茂、年富力强之时。他气宇轩昂，头带玉珠王冠微微遮面，身穿一件崭新的缀龙黄袍，两只丝绣的金龙恰到好处地盘于胸前，腰间系着红黄相间的雕龙玉带，端端正正稳坐于金銮殿上，接受着百官的朝贺。等文武百官都朝拜后，汉武帝挥手说道：“众位爱卿平身！”百官起身，毕躬毕敬地站立朝堂两则。未等大臣们奏事，武帝便先开口道：
“今日早朝只议我汉军北伐一事，其它事务奏折暂交尚书房。”百官应诺。武帝又道：“今大将卫青已从边关回朝，北伐匈奴之事就由他来给大家讲一讲吧！”卫青着蓝黑缯朝服从公孙弘身后出列，双手紧握笏版高举于额前，向武帝躬身一礼后，把与匈奴作战的经过讲了一遍。武帝听着面带笑容，不住地点头，殿堂上侍候的两名太监看着武帝的脸色不住地叫好，文武百官更是长虚短叹，说尽赞誉之词。
卫青说完，武帝便道：“吾朝人才倍出，有张骞这样忠勇智士，灭匈奴蛮异不远矣，卫爱卿，尔等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才有如此战绩，今朕当重奖之，不知该如何为他们请功？”卫青从袍袖之中取出一卷厚厚的帛书，双手捧着对武帝道：“万岁，我已将功绩写成奏折，请万岁玉览！”
太监曹公公刚要迈步下阶去取，谁知武帝说道：“卫爱卿，不必让朕看了，你就念于百官听，朕来封赏就是了！”朝堂之上，这对文武百官来说还是从未有过的殊荣。卫青又跪地施礼谢恩，然后起身，打开帛书，念了起来：
“首功张骞，悉匈奴，智勇双全，出奇谋袭居延，迷惑并歼敌主力，无他则无这次大胜矣！”
“好！太中大夫张骞听封！”武帝既高兴又爽快地说道。张骞急忙出列，跪在卫青身后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爱卿，出使西域十三年忠贞不渝，又从军三年，击匈奴识地理屡建军功。今出奇谋大败右贤王，又立奇功，当加封侯爵，朕取‘广博瞻望’之意，加封爱卿为‘博望侯’，食邑两千户，赏黄金四百斤，铢钱两千万，绸缎百匹，奴仆一百二十人，马二百匹，上等住宅一所……”说着又让侯爵主薄拿出郡图，武帝边看边说：“南阳郡向来富足，就这里吧！”他握笔在手，随意在南阳郡北边画了个圈，又令尚书堂拟旨，此事交于南阳太守义纵立即办理。
张骞连连叩头谢主龙恩。武帝又道：
“博望侯张骞虽有匈奴妻氏，但其子失散，胡妻现又不能生育，回朝后又忙于随军征战不曾纳妾，我天朝重臣岂能无后，可否让朕赐婚于你？”
张骞一听，皇上怎么连自己的婚姻也关心起来了，真是爱屋及乌！他忙叩头道：“万岁，为国家尽忠是臣的职责，为皇上分忧是臣子的义务，如今臣已年过四十，婚姻之事就让他随缘分吧，臣不敢渴求皇上赐婚的！”
“那好吧，我大汉天朝已重创匈奴右贤王，边关暂时不会有战事，博望侯可去封地休养，退下吧！”
张骞再次叩首谢恩，退归原列。
卫青继续为众将请功，武帝都一一加封、奖赏，最后，武帝又赏本次出征士卒黄金二十万两，每人加爵一级。封赏完毕已是日轮当午。武帝命御膳房摆宴御花园，今日乃望日（每月的十五），他要与群臣一起共进午餐，以示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