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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锏(连载三)

作品名称:阴阳锏(小说)      作者:王国强      发布时间:2016-12-14 18:24:43      字数:4660

夕阳西下,“叮铃铃”的电铃声再次在城关中学的校园内响起。放学了,门卫王世英拖着他那条残疾的右腿,一歪一歪地打开了校门。一群群纯真无邪,背着书包的少男少女蜂拥着挤出各自的教室,一同向大门口涌来。霎时间,学校大门口人满为患,你挤我推,已有学生吆喝着,说自己的脚被那个不长眼睛的给踩了。校长助理王新华见状,赶紧跑到了办公室的高音喇叭话筒前喊起话来,与此同时校办公楼楼顶的那两个大喇叭便发出王新华高分贝的男中音:
   “各位同学请注意,请自觉排好队,有次序的放学回家!有次序的放学回家!各班的班主任请注意,马上管理好各班的同学,维持好放学秩序,不要拥挤!不要拥挤!”
    学生队伍逐渐归于良好,变得秩序良好起来,许多下课晚的班级,已有老师把守在教师门外,待先下课的班级走得差不多了,再放自己班的学生走出教室。
   范伟贤是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待他通过传达室时,校门口的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了。此时此刻,那蓝色的铁栅栏大门正肆无忌惮的敞开着,范伟贤笑了,他想起今天早晨只因上学迟到而被锁在大门外的情景,同时想起了那位期初严厉后来又变得和蔼的门卫伯伯,伯伯不是说他认识爸爸,还让他下课来找自己吗?自己竟然疏忽了,一整天把伯伯的话忘得一干二净。那现在就去看看伯伯吧!看他现在在干什么?
    传达室的门虚掩着,老远就传来像似吵架的声音,不是吵架,是有人在训斥伯伯。范伟贤轻轻地走近门房,透过虚掩的门缝,他看见伯伯正低头耷拉地坐在一张木靠背椅子上一语不发。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穿中山装的瘦矮个男人,正在屋子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指着伯伯的脑门说:
   “老王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开学第一天放学,校门口就拥挤不堪,险些发生学生踩踏事件,好在我及时组织各班主任老师疏导,才避免了一件恶心事件的发生。请问你这保卫工作是咋搞的?咋不知道提前预防呢?好了,明天校办公室和保卫科联合发个通知,从今年9月2号起,城关中学放学时必须按班级有序放行,各班主任务必做好各班的秩序维持工作。”
   瘦矮个说完这些,将门一拉,走了出来,刚好和站在门口的范伟贤撞了个满怀。瘦矮个狠狠地瞪了一眼范伟贤,没好气地说:
   “都放学了,站在这儿干嘛!还不往回走!”
   王世英见状,连忙站起身来解释说:
   “王老师,你错怪这娃了,他是我亲戚呀!伟伟,快进来!”
   瘦矮个用狐疑的目光细细打量了一番范伟贤,扬长而去。范伟贤走进了门卫室,看见王世英眼圈潮红,好像是哭过,说:
   “伯伯,刚才那人谁呀?怎么那么凶!”
   “他是谁?他是一条狗,逮住谁就咬谁的狗!”
   “狗?”范伟贤一脸迷茫。
   “不,伯伯说错了,他是咱们学校的王主任,王老师,记住!以后见着他一定要尊重,要有礼貌,称呼他王老师。”王世英一把关上了门,说道。
     范伟贤更加迷茫了。
     王世英让范伟贤坐在自己刚才所坐的木靠背椅上,然后一转身,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说:
   “伟伟,快!趁热吃!”
     范伟贤往后躲了躲,摇了摇头,说:
    “伯伯,我不能接受别人的东西。”
     王世英见状,急忙说:
   “伟伟,你跟我还客气啥!要知道,我和你爸爸是哥们,是朋友,是兄弟,你能被城关中学破格录取,全是我帮的忙呀!”
   “这么说,你是王伯伯?”
   “对,我是你王伯伯!”
    “王伯伯!”范伟贤一下子扑在王世英的怀里哭了。
     王世英取来毛巾替范伟贤拭去眼泪,将包子装进了范伟贤的书包,说:
   “伟伟,快回家吧!免得爸爸、妈妈担心。以后有困难尽管找伯伯,在学校里若有人欺侮你,就告诉我。 ”
   “嗯。”范伟贤点了点头,走出了学校大门。
    范伟贤走了大约五百米,来到了龙泉巷口,忽然从巷子里窜出来一胖一瘦和他一般高低的男孩,也背着书包。
     两男孩双手叉腰,挡住了范伟贤的去路。
   “小侉子,站住!”胖男孩恶狠狠地说。
   “站住!”瘦子随声附和道。
   “你们要干什么?”范伟贤双眉紧蹙,握紧了拳头。
   “干什么?乖乖叫我俩一声‘爷爷’,放你过去,否则揍扁你。”
   “你们不能欺侮人!”
   “我们今天就欺侮你了,你能把我们咋样?”两男孩说着挥舞着拳头向范伟贤打来。范伟贤身子往下一蹲,巧妙地躲过突袭而来的拳头。调转过头拔腿就跑。
   “兔崽子,想溜!没那么容易!”两男孩紧随其后,群追不舍。刹那间,龙泉巷胡同便上演起了一幕两孩追一孩的游戏。范伟贤动作敏捷,跑得快,渐渐将两男孩落在后面,谁料跑到龙泉旅社门口时,脚下一滑,一个马失前蹄,竟重重地摔趴在地上。
   “跑呀!你怎么不跑了?”随后赶到的两男孩围着范伟贤,得意洋洋地说道。
   范伟贤只感两手掌和右腿膝盖一股钻心的刺痛,低头一看,左手掌被擦掉一大块皮,红肿红肿,右手掌已生起了一块紫黑色的血泡。他强忍着疼痛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本就打补丁的裤子在右腿膝盖处被摔破了一个洞,一股殷红的鲜血正从破了的洞口处渗了出来。
   “就放过他吧,你看他都受伤了!”瘦子说。
   “伤又不是咱俩给弄的,与我们何干!”胖子说。
   这时从巷子一头跑过来一个同样大小也是背着书包的女孩。女孩跑到这三个孩子身边,抡起书包就朝胖子和瘦子的脊背各砸了一下,说:
   “大头,张利军,我让你们再欺侮同学!”
   “哎呦!”
   “哎呦!”
     胖子和瘦子相继身子向前一倾,显出极为痛苦的样子尖叫道,同时且都做了一副鬼脸,灰溜溜地站在一边不在吭声。
    “是你!”
    “是你!”
     范伟贤和女孩几乎是同时认出了对方,且异口同声地说道。她不就是今早晨上第一节课站在讲台前的女生吗?他不就是今早晨迟到被誉为“天才神童”的范伟贤嘛!
   “没事吧?”女孩关切地说。
   “没事。”范伟贤一脸窘相,回答道。
   “我叫陈佩瑶,咱们以后就是同学了。”
   “我叫范伟贤。”
   “我知道,全北山县有名的‘天才神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陈佩瑶微笑着说道。
   对此,范伟贤脸色更窘迫了,不由得低下了头,他看见自己的破衣烂衫和面前这位衣着光鲜,花朵一样美丽的女孩一比,心里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自惭形秽,什么叫天地之别,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
   “谢谢!”范伟贤说。
   “谢啥呢!其实咱们都是同学,包括刚才那两个‘坏小子’,一个叫张利军,一个叫.....喂!人呢?”陈佩瑶本来想对范伟贤把另外两个男孩做一介绍,没想到一回头,竟然不见了踪影。
   “他们走了!”范伟贤说。
   “坏小子!竟然丢下本姑娘溜之大吉,找打不成?范伟贤,你自个回家,我先走了,咱们明天学校见!”陈佩瑶含羞的一笑,向胡同口跑去,
   范伟贤回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昏黄的电灯光下,父亲樊志彪正坐在一张小木凳上默默地吸着烟卷,母亲白玉兰正围坐在炕上用一双痴呆的目光打量着走进门的儿子,留有剩饭的锅灶上还冒着残余的热气。
   “怎么才回来?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没有。”
   “没有什么?快过来让我看!”
   尽管走进家时,范伟贤尽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樊志彪 还是从儿子一些异样的动作和神态中预感到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测 ,而这也正是他这做父亲的一整天所担心的。
   “没事,我好着呢!我饿了。爸,妈,你们吃过了吗?”
    虽然范伟贤一再躲闪,可还是被父亲那强硬而粗大的双手搂在了怀里。
   “还说没事,腿膝盖都碰破了,还有手,皮都磨去了,还起了血泡。快说这是谁家孩子干的?我找他家大人论理去,或者直接找他们的老师,让老师好好管教一下这些野蛮的孩子,从此不再欺侮你。”
   “是我不小心摔倒了,与其他同学没关系,不信你可以问......”
   范伟贤本来是想说“你可以去问我的同学陈佩瑶呀!”因为自从与陈佩瑶告别后,他的脑际间一直闪现着她纯情甜美的模样,这使他忘记了膝盖和手掌受伤所带来的痛苦,同时,心里荡漾出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和幸福,甚至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但是他话说到半句却止住了,因为他自感“陈佩瑶”这三个字在自己心中已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位置,是神圣的,是不可侵犯的,更是不能轻易在他人面前提及的,哪怕是自己的父母。
   “怎么可能呢?好好的在路上走怎么能摔倒呢?肯定是哪个坏孩子在你后背推了一把,把你推到了,才摔成这样。你呀,就是个蔫驴脾气,在外面受人欺侮回到家都不敢说。好了,不说了,谁让咱们是外乡人呢!外乡人总是受本地人欺侮,我拿紫药水给你擦擦,消消毒,免得发炎。”
   樊志彪站起身来来到炕头的方桌前,打开一个木匣子,取出了一小瓶紫药水和一包棉签,抽出一根棉签,蘸上紫药水,一下一下地在儿子的伤口上擦起来。范伟贤竟疼得险些叫出声来。
   处理过伤口,吃过了饭,范伟贤便帮助父亲收拾起院子里四处堆放的废旧物品。自从记事起,范伟贤就是在这废品收购院度过的,这里留下了他童年生活的欢乐和忧伤。父亲告诉他,在他三岁那年,他们一家三口从河南郑州逃难来到北山县,在此租下这个废旧的院落,也开始了以废品收购为生的客居生活。可是他对三岁乃至三岁以前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印象,如果说确实有,那只是大脑中所存在的一种模糊的想象罢了。
   每天清晨,吃过早饭,当暖烘烘的太阳铺洒大地,晨起的鸟儿开始在枝头鸣笛歌唱,他便坐在父亲的架子车上始了新的一天的收破烂生活。
   “收破烂呦!收废书、废纸、废报纸喽!”
   父亲洪亮的嗓音在北山县城的大街小巷,四处飘荡。幼小的范伟贤坐在架子车厢,蹬住车子档杆,把住车厢沿,感到特别的自豪和快乐。他感到父亲的嗓音是那么美,那么动听,那么悠扬。他用坚实的步伐丈量着脚下的这片土地,丈量着家里的柴米油盐,丈量着儿子童年的日日月月。
   “侉子,收破烂呀?”
   “对,收破烂。”
   “听说你收的不错呀!不但收了一个媳妇,还收了一个儿子。嘿嘿嘿......”
    父亲默然无语,佯装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老范,收货咋还带着孩子,多受罪呀!”
   “他妈有病,不能带,我怕留在家里有个闪失!”
   “唉,苦命的一家人呀!大人受罪,孩子也受罪。来,给娃给个糖吃,拿上。”
   “快,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这娃真乖!叫啥名字?”
   “伟贤——范伟贤,小名伟伟。”
   “这名字取得好,大气有魄力,长大也许还能干出一番大事呢!”
   “但愿如此吧!”
   下午,暖阳偏西,范志彪拉着一满架子车废品吃力地向家里赶去,小伟贤已靠在车头的废品堆里睡着了。一回到家,樊志彪顾不上卸货,先是把儿子伟贤抱到炕上,安顿睡好,再回头看看智障的妻子这多半天自己没在家是否可好。待将儿子、妻子安顿妥当之后,这才顾得上舀一瓢水,洗掉一路风尘所带来的满脸污迹。洗把脸之后,他这才生火做饭,操劳起一家三口的饮食起居。
   饭做熟后,他第一碗饭尽妻子,第二碗尽儿子,待妻子、儿子吃饱喝足之后,剩下的残羹冷炙才轮的上他自己吃,剩多了吃多些,剩少了吃少些。
   傍晚时分,妻子白玉兰早早地进入了梦乡,他将一整天所收的废品,卸下车来进行分类,废旧金属归一类,废书、废报纸归一类,废旧塑料归一类,废旧酒瓶归一类。儿子范伟贤跟着他跑前跑后,看起来特别可爱。
   “爸,这个放哪里?”
   “这是废书,给爸爸,放这里。”
   “爸,这个酒瓶我拿过来了,给你。”
   “好!伟伟乖,伟伟真懂事!”
   “爸,这本书里面的图案真好看,你能给我讲书里面的故事吗?”
   “行,待爸爸干完活了,就给你讲书里面的故事,还要给你教书认字呢!”
   “哦,太好了!太好了!爸爸晚上要给我讲故事了,要给我教书认字了!”
   废品院的大门上,拴着一条大黄狗,时不时“汪,汪,”地狂吠几声。夜深了,也更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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