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茶行失火 家道中落

　　短短一个月，杨博源的茶行就收购了300万担的秋茶，看着仓库再也容纳不下了，杨博源让伙计停止了收购。
　　临收工前，杨博源拍了拍宋亦农的肩膀说：“老伙计，这段时间辛苦了，白天忙着记账，晚上还要顾及自家的茶园。我看仓库的容量也满了，我们清远茶园的茶也收购的差不多了。我想最近停收，一来呢老伙计你也歇歇身板，二来呢，我想最近就联系船码头，货全部存在我这里，我心也不安那，等货发到茶商的茶行里，我这颗心才能放下来。”
　　宋亦农笑着说：“杨老爷，对于如何发货我是外行，既然杨老爷从明天开始准备停收，我也落得个清闲。我家茶园的新茶也忙乎得差不多了，剩下一点了尾我就交给紫烟丫头了，我呀，每天就喝喝茶看看书享几天清福。”
　　杨博源看着宋亦农满足的表情，心中甚是羡慕，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宋亦农说：“哦，忘了一件事，等我忙完了手头茶叶转运，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好好唠唠。”
　　宋亦农忙问：“什么事？”
　　杨博源瞅了瞅宋亦农说：“现在不能说，等我忙清了这阵子，再说不迟。”
　　宋亦农指了指杨博源说：“你哦，还吊我的胃口，不说拉倒，等你忙完了再洗耳恭听。”
　　说完打了个招呼，转身消失在暮色中。望着宋亦农离去的身影，杨博源冲着他的方向笑了笑。对于宋亦农，他们之间早已超越雇佣关系，杨博源一直拿宋亦农当朋友当兄弟。
　　
　　当晚，突然变了天，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天空刮着小风。似乎预示着将要发生点什么？
　　吃过晚饭，杨博源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夜空，喊来了程管家说：“程管家，我看今晚的天漆黑漆黑的，又有风。我怕茶行出了什么乱子，这样你安排厨房的李树春、马魁到茶行配合郭三柱、吴庆山一起守夜，让他们夜里不许休息，告诉他们挺过这两天，等茶叶装了船发了货，我给他们每人多加两块银元的工钱。另外，程管家你也辛苦两天，全天候监督他们。”
　　程管家点了点头说：“老爷，您就放心吧，我这两天盯着他们，我这就去安排。”说完程管家退出了房门，去安排厨房李树春、马魁去茶行守夜去了。
　　这一切安排妥当，杨博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毕竟程管家在杨家做了十几年的管家，他办事的能力，杨博源还是信任的。
　　
　　天近四更，杨博源的卧室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和门房邓锡闯的呐喊声：“老爷快开门，不好啦！我们家茶行失火了。”
　　杨博源一听说茶行失火，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披上衣服走出了院子，只看见茶行的方向，火光冲天。这时杨千一和赵氏也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到杨博源跟前。
　　只听见杨博源嘴里念念有词：“我杨家完了。”
　　杨千一赶紧拉住爹的手说：“爹，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乱了，我们赶快组织救火吧。”
　　杨博源看了一眼杨千一，没想到这小子平常做事毛毛糙糙，到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挺冷静的。杨博源冲着门房邓锡闯说：“老邓，你赶快叫上家里所有人，带上木盆木桶大家一起救火去。”邓锡闯点了点头说了声：“是，老爷。”
　　眨眼功夫七八个下人提桶的提桶拿盆的拿盆已经站在老爷的跟前，杨博源挥了一下手说：“大家跟我们一起去救火。”说完带领大家向仓库的方向奔跑去。一路上杨千一和邓锡闯一边跑一边喊：“失火了，快来救火呀……”
　　听到喊声，街坊邻居都纷纷开门，一看是杨庄主家的茶仓失了火，想想平时杨庄主对大家都不薄，大家顾不得什么，各自回家取了救火的家伙什，跟随一起向失火的茶仓跑去。
　　也就从家里到失火的茶仓，一路上三四百人参加到救火的队伍。
　　等到了跟前，参加救火的所有人都傻了眼，六座仓库一齐刷刷着火连成一片火焰山，大火夹杂着不大不少的风，人根本近不了跟前，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借风势，风借火势欲燃欲烈。也不过一个时辰，六座茶仓化为一堆灰烬。
　　杨博源和赵氏神情呆滞地瘫坐在茶仓的灰烬旁，两双眼睛欲哭无泪。
　　杨千一也傻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理不清头绪。他弄不懂怎么六座仓库一齐着了火，仓库在设计的初期，已经充分的考虑火灾的因素，六座仓库都是独立的，也就意味着即使其中一座仓库失火，根本不会波及到另一座仓库。六座仓库一齐着火，真的令人有点不可思议。
　　突然，杨千一想起了守茶仓的人，守茶仓的人哪里去了？杨千一走到父亲的面前问：“爹，昨天晚上我在房间里就听到你安排程管家和厨房的两个人一起来守夜，那程管家哪里去了？”一句话提醒梦中人，杨博源踉踉跄跄爬了起来，提着灯笼来到了守夜的地方，拨开残垣断壁，五具已经烧焦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那里。
　　门房邓锡闯刚要踏进那个地方，杨千一迅速地拦住了他说：“不要进去，保持现场，不要破坏它，等天亮报警再说。”
　　
　　日上三竿，警察局局长冯子材带着几个警察来到了现场，刚站定便从警服的口到里取出一支雪茄叼在嘴上，跟班小警察李德贵麻利地凑上前点火，一边点火一边满脸媚笑说：“局座，给您上火。”冯子材从鼻翼中发出“嗯”了一声。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悠然地闭上了眼睛回味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吐出满嘴的浓烟说：“雪茄，还是他妈进口的带劲。”
　　冯子材又吸了一口雪茄才慢腾腾地说：“李德贵，去把仓库失火的事主杨博源给我叫过来。”
　　李德贵立即敬了个礼说：“是，局座。”
　　不一会李德贵带着杨博源走了过来说：“局座，事主杨博源带到。”说完站在了一旁。
　　冯子材装出了沉痛的样子走到杨博源跟前说：“杨庄主，对于这次火灾深表沉痛，这次火灾造成五人死亡，我也深表痛惜。杨庄主请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争取早日结案，给你茶仓一个说法，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听了冯子材的话，杨博源佯装感谢的样子，上前一边拉着冯子材的手一边把一张500两的银票塞到冯子材的手里。冯子材虚情假意地说：“杨庄主，你这是干什么？”杨博源小声说：“大家都挺辛苦，请弟兄们喝杯茶。”冯子材一脸正气地说：“出警办案是我们警察局的职责所在，这样不合适吧。”
　　杨博源满脸陪笑说：“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冯局长办案公平公正，博源素有耳闻，这次茶仓的案子就拜托冯局长了。”
　　冯子材“哈哈”大笑地指着杨博源说：“杨庄主，夸奖冯某了。”一边说一边把银票揣进兜里。转身对着李德贵说，“迅速安排干警排查现场，死了这么多人，一定要仔细！”
　　“是，局座。”李德贵说完，转身安排干警侦查现场去了。
　　
　　临近中午，经过一番排查，冯子材又一次把杨博源叫到了现场。这一次冯子材一改上午的傲慢，一见面就笑容可掬地说：“杨庄主，经过我们一上午仔仔细细地勘察，这宗案件我们定位为茶仓守夜的人醉酒后引起的一场意外火灾事故。由于这场大火火势过于凶猛，现场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可以参考的证据，我们之外现场找到一个空空的酒坛，所以，我们推测茶仓守夜的五个人，喝完一坛酒后酩酊大醉，不小心推倒了桌上的蜡烛，导致了这场火灾。”
　　冯子材指了指从现场取证回来的一个空酒坛，外面已经被大火熏的乌黑。
　　这个结果在冯子材的嘴里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怎么让杨博源相信。
　　这个理由结案，太没有说服力了。杨博源望着冯子材频频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我太了解程管家了。程管家在我们家十几年从不饮酒，更何况他做事一直谨小慎微，安排他监督守夜，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会一反常规，纵容守夜的饮酒呢？”
　　冯子材“嘿嘿”冷战了两声说：“杨庄主的心情冯某可以理解，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给谁都不愿意相信是真的。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接收，冯某在茶厂失火事件上表示同情，其他冯某真的爱莫能助。我们警察局是讲究证据的地方，我们不会子虚乌有凭空推断，空穴来风的事情我们更不会做。所以，杨庄主还是要接收茶仓醉酒意外造成火灾的事实。李德贵，给杨庄主出据结案书。”
　　一旁的李德贵，一个立正说：“是，局座。”
　　一张盖有青龙庵镇警察局印章的结案书递给了杨博源。杨博源颤抖地接过结案书，快走几步到了冯子材的面前，“噗通”地跪了下来：“冯局长，请你再详细查一查，不是这样的，一定有人背地里放的火。”
　　冯子材鄙夷地看了杨博源一眼：“胡闹，疯了你吧？”说完转身离开了现场，回警察局去了。
　　扔下杨博源仍跪在原地，嘴里还在喊：“冯局长，茶仓是我们杨家身家性命呀！我们家是被人暗算的呀！茶仓是被小人纵火的呀！冯局长，冯局长……”风刮过，声音在空中飘的很远很远……
　　
　　傍晚，杨家客厅里杨博源神情呆滞地坐在客厅里。杨千一坐在八仙桌旁正在看那张结案书，看完结案书的内容，已经怒目圆睁的把结案书撕的粉碎，嘴里气氛地呐喊：“这帮滚蛋，不仅拿了我们家银子，如此不负责任的草菅人命，以意外火灾匆匆结案，案发现场漏洞百出，仓库与仓库叫离的那么远？怎么同时引发火灾？明明程管家从不饮酒，何来酒后引发大火？荒唐！荒唐！天理何在？我要到省城告他们去。”
　　杨博源看着杨千一，老泪纵横地说：“傻孩子，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怎么告去？爹爹为了收购这300万担的茶叶，不仅拿出了我们杨家所有积蓄，并且还从沈记钱庄贷了不少钱，我把咱家的茶园和房子都压给了钱庄。一场大火，烧光了我们全部家当，我们杨家已经一无所有了。”
　　杨博源说完这些，跌跌撞撞走进供奉祖宗牌位的房间，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列祖列宗在上，晚辈杨博源无德无能没有守住家业，遭小人算计，实在无颜见你们呀！”说完这些，跌坐在蒲团上。杨千一上前想拉起父亲，却怎么也拽不起来。
　　好容易劝住了父亲，止住了哭声，杨博源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房间，一天没进一口实物的杨博源合衣在床上，只是说累了，任赵氏和千一说，只是摇头叹息：“杨家败在我的手里，杨家茶园败在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