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庄逝>第二章

第二章

作品名称:庄逝      作者:小草蟋蟀      发布时间:2016-12-07 11:50:54      字数:3192

  白天小畔庄上的人都好似很闲很蛋疼。这闲人一多就爱往一块凑,闲人天生有一处共性就是都爱吃大把大把的大豆,喝大口大口的凉水。接着闲人坐下就开始东家长李家短嚼起了舌头根子,叽叽喳喳反反复复跟裤裆里嘣出的屁一样噼里啪啦,唠得热闹非凡气氛异常活跃。
  当然啦!此时惹得一杆子闲人激烈讨论的话题自然是小畔庄地界上的风云人物温福田温先生。骚狐狸精被闲人妖魔化,十里外就能闻到一股香艳艳的气味,狐狸精会施展媚术。媚术有三招,挤眉,搔首,弄姿。但凡她看对了眼的男人没几个能逃脱得了的。只要左脚跨进门槛去,右脚就没几个能舍得往后退的。一进一出,整个人立马脱胎换骨神轻气爽地走出来。人还是那人,衣裳还是那身衣裳。惟一有不同的地方就是头型变了,变得油光四亮。一剪梅发廊是河下镇巷东新开的一家理发店。女老板姓潘,河南信阳人氏。三十刚过一,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半年前从信阳来楚在巷东首开了家名谓:一剪梅发廊。发廊里还藏着几只流莺,平日里个个浓妆艳抹妖气十足。据听说小畔庄的温福田温先生就是被这些小骚狐狸精的首领潘月蛾给媚住的,丢掉了魂。傍晚,秦芬挺着微微发福的肚子沿着小畔庄中间横穿而过的河堤往社场走去。小畔庄地方不大,无论东西南北尺量也不过万丈,很小。镇与庄相邻仅七八里路。但在苏北平原的整块版图上,你绞尽脑汁也是很难寻见它的位置的,图标所指仅限于能见河下镇。越往北越发见小畔庄的僻静远小。条条狭窄幽深的黄泥路横七竖八地分布在一块块肥沃的庄稼地上。废黄河的水沿着田地旁的灌溉渠道涓涓流淌,从小畔庄中间南北穿透,硬是将豆粒大小的小畔庄一分为二。社场是小畔庄闲人聚集最多的一块地方,也是各类情报最易收集的一块风水宝地。俗话说,几家欢喜几家愁。
  一年三百六十日从这巴掌大的土地上传播出去的奇闻佚事比新闻联播还受小畔上的人欢迎。这些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不分阶层都爱闲着没事三五一成群,八九一扎堆神侃脏吹。聊闲的内容也都是五花八门荤素不忌。闲人中最能吹的当属小畔庄群体公认的坏种许大奎,诨名奎子。谁家女人被谁谁睡了,谁家闺女跟谁谁私奔了,火星多会要撞地球了,母猪产崽生下个小象等等。甭管你想听香艳的还是奇闻的,只要问奎子,保准让你能听到满意的答案。秦芬离得老远就看见奎子蹲在几个留守妇女的旁边张牙舞爪地哇哇胡吹。秦芬待走近社场悄悄躲藏在两棵槐荫背后猫起身子,探出半个脑袋竖起耳朵听。嗡嗡的声音像似有成千上万只苍蝇齐齐的在秦芬的耳边煽动着单薄的翅膀。翅振的频率越来越快,“嗡嗡”的声音愈来愈响,中间夹杂着千奇百怪的字符跟字句,福田被媚住了,小骚狐狸精睡了……
  而断断续续的字句跟坐着火箭一样风驰电掣地从秦芬的两只耳朵跟前呼啸而过,颤抖的身体摇摇欲坠。体内跟拳头大小的心像被撕裂一样火辣辣的疼痛着,灼热的疼痛感如同火上浇油,顺着头皮往下一直灼烧至脚底板!火愈燃愈烈,洁白的躯体慢慢被燃烧成一堆白粉。风卷起漫天惨白惨白的粉面。倏地秦芬似觉有一阵浓浓的尿意来袭,全身瘫软又乏又憋。
  哎呦喂,闯下祸来了喽!社场上一群闲人里有个妇女操着又尖又细的嗓子朝槐荫下跑过去边跑边喊。她瞧见像是温福田的女人秦芬昏倒在惨阴阴的槐树下。她又喊快来人呀福田家的女人出事啦!这一喊震呆了社场上的所有人,也震惊了整个小畔庄。秦芬浑身疲软如一滩泥被以许大奎为首的几个闲人手忙脚乱的送回了家,几个妇孺又手忙脚乱地将秦芬扶上床榻。
  奎子满脸冒汗奔跑的速度跟风一样,嗖一下子就刮进小畔庄庄西徐大夫家,又跟徐大夫像风一样被刮进温福田的庄院里。院里院外不知何时一下子聚集了大片大片的闲人妇孺,这些个人里除了七爷温贵拿跟七婶不算闲人。其他的那些人都算作是小畔庄上的闲人。七爷温贵拿跟温福田是一个门子里的人属亲叔侄关系。整座院子此刻像口沸腾的大锅,众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的都快炸开了锅,流言蜚语就像恶臭的脏水,毒辣的液浆在整座院子的周围四处流淌,蔚蓝的天空被浓浓的液浆泼的黯淡了下来,朵大朵大的白云瞬间变得灰乌发墨。湍湍的液浆急速的流过拱桥,流过河堤,流过广袤的田野,最终流出小畔庄,流向河下镇。秦芬在一阵短暂的昏厥后慢慢醒来,迷迷糊糊映入眼帘的是三张表情各异的脸庞,一张脸非常地熟悉却又飘忽不定。另两张却好似幽冥地狱里的黑白跟无常。
  二小鬼一个手持丧棒,另一小鬼手拖着铮铮作响的铁链要索拿一周身血淋淋的婴儿。秦芬又惶又急!忽地“嘤咛”一声哭泣开来,双手猛地一伸恶狠狠地掐住黑白一小鬼瘦干瘦干的脖子凄惨的叫喊着:“孩子,我的孩子,你放开我的孩子”。
  “醒啦!醒过来啦……”七婶眼里淌下一行浊泪欣喜地欢叫着。
  “七婶子快帮忙掰开她的手啊,快掐死人哩!许大奎看见秦芬似鬼魂附身恶狠狠地掐着徐大夫的脖子,脸涨憋得跟猪肝似的,担心将徐大夫掐出个好歹来,赶紧叫七婶拉开秦芬的两只钳子。七婶抱着秦芬瑟瑟发抖的身子,奎子跟逮猪似的拽住徐大夫的一条胳膊往后猛地一拉将俩人分了开来。徐大夫的胳膊差点被拽脱臼,一屁股跌倒在地。呼哧,呼哧两鼻孔眼跟烟囱似的直往外冒热气,嘴巴比河马张开的还大。“温先生欺你,我老徐可没欺你,你若要掐也该掐你们家的先生啊,你来掐我算那门子事嘛。”
  徐大夫缓过口气忿忿地开口说:“若非我老徐来的快,你家男人福田的这茬庄稼怕是又要废喽……”
  秦芬跟徐大夫的熟悉,那简直是八月里的西红柿子熟透了。秦芬怀一次,徐大夫坐诊一次,怀二次,就坐诊二次。然而秦芬前前后后共流了三次,徐大夫则兢兢业业出了三次诊。徐大夫曾说秦芬是小畔庄乃至整个河下镇最苦逼的女人,也是最受上帝庇佑,非常幸运神奇的女人。他见过这个女人流一次产,搭一条命的悲壮画面。一次比一次惨烈悲怆,画面也一幅堪比一幅来得惊心动魄惨不忍睹。老徐怀疑秦芬是属猫的有九条命。每次死神来临生命濒临垂危之际,她总能在间隔不久之后却又神奇般地复活与死神擦肩而过。徐大夫替秦芬心酸,他有一段时间逢人闲聊就讽骂温福田是伪先生,还特意给编了一首歌谣:“小温郎白天忙夜也忙,夜夜都要耍流氓,爬上肚皮就是忙,良田虽好遇农盲,又耕又种尽瞎忙,种一茬废一茬,瞅你福田愁不愁。大概有半年多的时光这首歌谣在小畔庄跟河下镇两个地界上是相当的盛行,可谓妇儒皆知。
  “又怀上啦?”七婶问。她虽然一字不拉地听明白了徐大夫适才那番话的意思,可是依旧要追问上一句,怕是自己耳背听岔了话。
  “嗯!怀上了……”
  徐大夫把斜耷拉着的脑袋微微抬起又耷拉下说:“好在只是急火攻心,没有动了胎气,抓几味中药调理调理清清火。”
  “唉!”徐大夫叹息了一声。从床榻旁站起身子伸手掸了掸沾着灰的衣裳,又叮嘱点七婶关于女人调养上的一些锁碎事。说完徐大夫挎着药箱长叹了一口气走了。
  七婶怔住半响才缓过神来,她起身走到院里跟七爷温贵拿耳语几句话后,又径直返回秦芬的房间。听了话的七爷黑沉着脸将院里一个个满脸愕然不知所措的闲人轰撵出了院,边撵边说:“闲着没事都散吧,各回各家都忙去,杵这儿湊个啥热闹。”
  众闲人闻听七爷无趣的话自觉搁这院里呆着也没啥劲都作鸟兽状一哄而散去了。七婶跟七爷在秦芬的房间里一直拿暖人心窝子的话来抚慰呜咽不止的秦芬。人在苦涩与委屈的层层夹击下惟一能替代内心倾诉的只有眼泪。秦芬哽咽得全身发颤,泪水淌湿了脸颊,也哭花了整张伤心委屈的脸。更哭肿了两只大眼睛,她的眼睛本就大且有亮度。削瘦的腭骨上方此刻像镶嵌着两只跟灯笼泡似的金鱼眼。
  七爷抽着旱烟来来回回在屋里踱步,绕了几十圈越绕越冒火越绕心越堵。阴暗的时间虽然被绕走了,但屋子里的气氛却显得异常地沉重。七婶苦口婆心的劝说就像是把火勾子,将秦芬内心憋藏着的那些事连肠带肚一股脑全都勾了出来。秦芬哭得眼泪干涸了,身心俱已疲惫不堪。仅剩几条又细又咸的泪线像小溪沿着脸颊缓缓而淌。
  秦芬奄奄一息似将死去般地蜷缩着羸弱的身子嘴里呐呐的念叨着一句话:“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