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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选举会上的发言(上)

作品名称:人间三视      作者:思魁      发布时间:2016-12-06 12:26:21      字数:5129

  村长选举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凡想当村长的人,私下活动也更加活跃了。
  选举的前几天,一个叫王三江的不香不臭的人,在村委会十字等人多处公开叫买:“这次谁投我一票,我立马给谁拾块钱。”有人马上驳斥:“你好大的拾块钱,也想拉一张选票?早有人扬言愿用贰拾块还怕买不来呢!今年可不比往年,不要抱着旧黄历不放了。”更有人说:“李向上已开始挨家走访动员给他投票。见人整盒撒烟,手拍胸膛许愿每投他一票给三十元,就还怕人不选呢。你凭什么拿十块钱和人家争呢?”
  三江听后,脸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恨得将手里一个还没喝完的饮料瓶使劲一摔说:“我就不信这事还这么难办!只要这次谁敢跟我争,我就和谁赌上了!——他向上要真敢出三十,我就五十!他若敢五十,我就一百!大家听好了,我现在就出五十了。谁家有五张选票选我,我就给谁个二百五。”大家都笑,有人骂他也不理又继续说:“初选给多少决选也多少,就是垫上我准备盖房的所有钱,不够再借几万元我也赌他妈的一回,只要这次谁敢和我赌这口气!”
  有人大笑,有人喝彩,有人赞扬,更有他的同龄人作出不屑一顾的瞥眼讥笑,且有人不阴不阳的讽刺说:“钱大了气也粗,钱这东西就是好,钱多了就想买上个村长当一当,以钱引钱,象滚雪球一样。”
  更有人笑着挖苦着嘲骂:“是人不是人揣着几个臭钱,就张狂得没袄领了,三扑五扑着都想争当村长!要我说:还是先回去尿泡尿照照,看看自家的脑袋瓜子在啥肩膀上安装着,看是只配着吃草呢?还是吃料的东西?等闹清楚了再来扑着争。”三江马上骂着去追打。
  在一阵笑声闹声掩盖下,有人在小声议论:“象这样下去,世道也只有瞎了——龟五鳖六们都发疯了争当村长,这还能是个好兆头?”
  
  当晚,细雨蒙蒙,雾霭沉沉中,吴团员和马文化叫开了前任村长王百能家的门。
  王百能一看见这两个一矮一高一胖一瘦的年轻人便有一种反感,加上他俩能冒雨摸黑而来,想干什么呢?不由引起他高度注意。他不看团员对他投来眯嬉讨好的笑脸,也不理采马文化今晚见他便很恭敬的点头哈腰,客气地急忙让烟,找些客气礼貌的套话显尊敬、示近乎。老村长冷静的直截了当问:“二位今晚前来有何贵干?直说吧。”
  马文化和吴团员交换了一下眼色,抬了抬眼镜,客气地点头并弯腰,作出文皱皱样说:“也好,我直接说说我们今晚来意:我们就是想请你继续接任咱们村的村长。我们已经联合了很多人了,大家都一致认为你当咱们村这几年村长,确实干得不错。你能力强,更难得你大公无私。所以信誉高,威望好,是难得的好村长。所以我们大家一致推选你接任咱们村的村长、为村里、也为村民多办点好事。所以我和团员今晚来是代表大家的意思,先和你透透气,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便于咱们互相配合。为了更有号召力,我们还写了一份《村民推举上任村长再任倡议书》,现在我们还没有正式挨家走访,都已有十多户人在上面签名了……你先看看,看哪儿不足再改改。”
  王百能迟疑地看着滔滔不绝的马文化,轻轻推开了吴团员递来的一大张纸,疑惑的问:“你们这样做的目的?……”
  马文化作出奇怪的样子回答:“就是要选举你当咱们村长呀!这你放心——咱们这倡议书可是以群众出面举荐你的,这要比那些自吹自擂,自我吹捧的“告村民书”“表决书”“号召书”等等五花八门的自己瞎捧自己的书,有号召力十倍、百倍。所以他别人花钱也不一定能争得过你,而你老一点神不费,一个钱不花,只等着当你的省心村长了!”
  王百能固执的问:“你们先得告诉我:你们这么卖力举荐我当村长,到底作何目的?”
  团员不无讥笑的说:“不知啥事把你惊怯了,遇事不管瞎好都颤悠忧先怀疑一番。告诉你:我们也可以为咱们村里谋一回好事的!”百能看着团员,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忍不住咥其笑矣,继而仰天大笑了。直笑得团员变脸变色,面带怒容地问:“你笑什么?其不知,我们所忙乎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你好的——你不动一刀一枪,坐在家里有人为你跑腿,为你劳心费神让你当村长。你不但没有一句谢称话,还总是用怀疑的心里,敌视的眼光看待我们,你这样做只怕也太对不住人了吧?难道你不知有人为争这一任村长,打算用大量的钱“买”选票?有人厚着脸皮送油送米挨家挨户游说,叫人选他,更有那些“告村民书”,“让群众监督书”,“保证书”等等杂七杂八,满天飞的书,其许愿只差说给每家将来一户送架飞机了——可见这次竞争村长多么激烈?而我们能在这么激烈的竞争中对你寄托很大的希望,主要因为你本人在群众中的威望,又以村民的意愿出面号召村人的,加上我们努力挨户让人填名,填名越多,号召力就越大,我敢说,只要我们不懈的努力,这回的村长——非你莫属了!这些你都能看得到的,只是你当了村长后别忘了是谁的功劳就行!”吴团员眯缝着小眼睛,一付胁肩谄笑的讨好丑态。
  王百能皱眉看着团员又看文化,摇了摇头认真严肃地问团员:“你们这样做到底什么企图?“
  团员假惺惺,虚张声势的说:“还不是为了咱们村的大权不落到那些别有用心人手里,我们才这样劳心劳神的想请你出山来当咱们的村长嘛!”
  “真是这样吗?”王百能目光眸利的侧目而视了团员一眼,啧啧讪笑着说:“谢谢你这样看得起我!只是,我怕之怕到那时候了,又由不得我喽。”
  团员似从中听出了一些话味,脸上自觉讪讪的,故作嬉皮笑脸吱唔了句:“你说哪里的话。”
  百能努嘴冷笑着说:“你为了承包咱村那个厂子,可你一窍不通,硬要包,就制造了一盘假录音,硬说我拿了你五万块钱的贿赂……你在村里张扬得沸沸扬扬了,坏我的名声,让我有口辨不清。这次你又要我再当天吉村这个家,目的是不是就是想以此要挟我,通过我来达到你的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你们请回吧!我不会因为我自己,给天吉村带来任何不利的!”
  马文化惊慌失措的急忙上前阻止:“你,你别多心,你……你屈解我们意思了……我们全是一片好意……”
  百能不耐烦的摆手阻止说:“但愿我真的屈解了你们的一片好意。不过,我得声明几点:第一,我坚决不作傀儡村长。因为本人不想借村长之职满足自己什么私欲,更不想因此而作出任何有损本村利益的事。让村人在我老了时,还给人指脊梁骨!第二,我老了,不占那个位子,让更有能力的人上去,只要让村子闹得好,就是我的一分好处。二位今晚来,是对我的极大信任,我在此谢谢二位了。请二位另找高明吧!请。”做出谢客的手势。
  吴团员立马急了,瞬间睁起小眼珠叫喊:“你,你这是干啥哩?”
  马文化也不由变了脸色,向前一步,似乎想说什么,却迟疑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珠转了两转,又笑了。缓缓的扶扶眼镜,后退一步才笑着说:“好啊,老村长,你真没让我们失望啊,我们只所以这样热心的想把你再次推到村长这位子上去,就是看重的是你老说的:‘不想借村长之职满足自己的私欲’。这一点太伟大了,太高尚了。今年这届竞选村长竞争之所以空前之激烈,就是因为有多少人以为当上这届村长就可以大量满足自己私欲,有油水可捞。他们争当村长的目光在一个‘捞’字上,而你老的‘不想’,相比之下是多么的可贵、难得!为此,我们这次说什么都要把你推上去!你不当,难道真让咱们村的大权落到那些想大捞一把人的手里?团员,你说对不对?”
  团员马上接上话说:“是呀,文化说得千真万确,一点不错。你就算一点也不为你自己着想,可也得为咱们整村子的往后想想!”
  百能不耐烦的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们不必要来给我唱高调了。天吉村三千多口人的村子,也并不象你们说的那样:就选不出一个好样的村长来?难道前景真的就让人那么失望?我相信天吉村绝大多数人总是好的,有正义感的。有德有能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在目前的竞选村长中,虽有沉渣泛起,鱼龙混杂,使人眼花缭乱,但也绝不要因此而断言天吉村的前景就漆黑一团,更不要说天吉村离了我就怎么怎么样了,等等言过其实的话。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有这腔热心,还是另寻高明吧!“
  马文化说:“好我的老村长哩,请你就不要再过于谦虚了,也不要在推诿了,一句话:我们是认定你了!”
  “我实话对你们说:你们就别枉费心机了,就算你们万一让我选上了,我也不干!”
  吴团员又一次睁起小眼珠,气冲冲地跳起来叫喊:“你敢!”
  马文化立即出面圆场说:“你和老村长说话来火干什么?坐下,有话慢慢说。”他拉团员坐下,又慢条斯理的对百能说:“其实,你也不应该总朝坏处想我们,我们难道就不可以为村民利益着想吗?”
  百能撇开文化,单对着吴团员说:“说一千道一万,我是不会作你们的傀儡村长的!我不想作违背良心的事,你们也别想借我捞什么美事了。我说过了,就算你们这次让我选上了,我也不当,你们最终还是枉费心机!”
  说了半天,眼看事情还是要砸了,团员的气愤再也忍不住了,恶恨恨地说:“嗨,没见过你这种死脑筋人,敬酒不吃偏吃罚酒,我本来念着乡里乡党的情面,不想提及你身为一村之长利用职权敲诈收拿我五万元的事了,现在不说都不行了!你要知道,那录音还在我手里,你要真敢和我闹反了,我就敢到高音喇叭上去放!”
  “一个假录音也想要挟人吗?”
  “就算是假的,可你有什么真证据能证明我那是假的?你拿不出真东西推倒我是吧?那我这假的就成了真真正正的真的啦,就成了足以制你于死地的真东西了!”
  王百能气灰了脸,眼里喷射出怨怒,可是、嘴唇动了半晌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文化见状,惊惶地后退了两步,忙摆手说:“没当真,团员那样也只想让你别放弃这次竞争机会。我们尽了很大努力,要白白放弃了实在太可惜了。”
  “我、我——要上告你!你再敢用这个逼我,我就坚决和你打官司!”半天,只见王百能的脸憋得彤红,嘴哆嗦了好一会才嘣出了这句话。
  团员和文化都一愣。过了一会团员才慢慢地说:“你要真敢花钱打这样的官司,就非要你损兵折将不可!还有——你和夏梨花的事,要打也一块儿打个明白!”
  “你——胡扯!你想用这个泼妇来压我?”他又急又气愤。
  “那是夏梨花本人说出来的,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就算我一个人不说,也埋不住众人的。”
  “夏……是出了名的泼妇、破烂货,她的庄基靠路,就私自扩占,我身为村长就得去阻止。结果,她就耍那泼妇劲,赌着她那不要脸的破鞋劲咬我,闹个没完没了,就这样嫁祸我一个六十岁的人怎么怎么她了……她不怕雷劈!你现在提这件事用意是什么?”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可她说的,并不是这样……”
  “不要和我提这个人了!”百能气愤地说。
  团员得意的笑笑说:“你急了?怕了?为人没作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你既然正大光明为什么不敢提这个人呢?她说她在建房之先对你说过想补些钱扩建二尺庄基这件事,她找了你几次都没有一句肯定话。她以为你想以此多要她点钱而已,就占用了。等到房子都快建成了你才来说坚决不行,这时她想改都不行了,她没办法,所以你就以此要挟她……怎么要挟她——那事我这里就不提喽。但整个事情是不是这样的?”
  “她……放屁——”
  “那就打官司,证实一下她是不是在放屁!哈哈……”吴团员扯着马文化笑着走了。
  王百能疲惫的坐在屋里,怔怔地瞪着黑暗的门外,久久地,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在吴团员马文化一伙人的大力吹捧力争下,村长初选结果——王百能以仅次于最高选票的票数,成为村长候选人之一。
  在候选人表态大会的当天早饭时,王百能的儿子王天明气冲冲的将一张揭下来的“告示”甩在父亲面前,冷言冷语地说:“你好好看看让人都说你了些什么?都说成啥了,让我们还怎么见人?!”
  百能没好气的将目光落到面前的“告示”上了:一个醒目的标题:《揭开王某人的画皮》——他气愤。他知道捏造、栽赃、蓄意攻击,历来都是竞争场上可能出现的鄙劣手段。虽不甚高明,却常常极有杀伤力;虽下流,却很顶事。干这些事的人,大都不敢公开署名,只是这么暗地伤人,让你死了还不知是谁干的。王百能想不通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村长竞选,这些卑鄙手段也值得广泛使用了!他生气的将那张“告示”拂落地上,没好气的对儿子说:“那上面的话你也值得拿来对我说!无非怕我争了他们的村长位子,编造些狗屁话来攻击我。怎么伤人怎么放,是那些人的本能。其实,不用他们攻击,就是大家选我,我还不一定当呢!”
  天明楞楞地看了父亲半会才说:“就算咱不当这个村长,可也总不能让人这么样诬蔑咱呀!”
  他大度地笑笑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况且你爸是个啥人,大伙心里都有底,咱何必还要和那些连面都不敢露的人计较呢?”
  天明嘟囔着说:“爸,你肚量大,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可不行!”说完早饭也不吃走了。他媳妇肖唯唯也没有叫住。当肖唯唯擦完桌椅后,看了不知几时已被公婆拾到桌上的那张“告示”说:“这些人害怕你当了村长,我说:爸,这回只要能选上你,咱就当,偏偏让这些怕你当选的人看看!爸,一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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