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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雾夜(下)

作品名称:人间三视      作者:思魁      发布时间:2016-12-05 12:23:48      字数:4948

  吴团员扬长而去了。村长看着他七寸蛇似的后背,恨得真想追出去给他一大棍,和他同归于尽算了。
  老村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前天,他和团员谈话时,明明说的是“我不会收下你这钱的”,这录音怎么放出来的却是“我收下你这钱”呢?
  他想啊想,总离不开那盘假磁带——你心明口明它是假的,就连吴团员刚才也承认说是假的,可用什么能证明它是假的呢?如不能证明它是假的,相反,它就是真的了!
  它一旦成真,他不敢想象——就是自己被冤枉死了,也难对人说个冤枉二字!更不要说他什么名节、人格等等一切的一切了,全部只可以用“臭不可闻”几个字概括完。
  面对这样的事,老村长傻眼了……
  他感到自己实在难于应对了!没有办法推翻这种现状,就得屈服于团员……答应他的要求,还永远有“把柄”在他手里……这不是在要他的命吗?这小子太可恶了!他越思越想越生气,越气越发恨……这恨使他咬牙切齿,怒火中烧——他吃不下饭,水都喝不进去,觉睡不着,很快连嘴都气歪了。他觉得就这样被人“绑架”着去做违心的事,替人枉作了千古罪人,这比让他死了更让他难受。只是,就算他现在死了,也难落个清白……这算什么事?他半夜起来,都想找吴团员拼个一死算了!
  想来想去,无可奈何,终于,老村长想到了辞职!只有自己不是村长了,无权了,团员、子昂那些人才不会再纠缠他了。村里一时无人拿承包厂子这个事,也是暂缓之计。等新村长上任了,那就是人家新任村长的事了,不管怎么办,反正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绵羊留心看的是草,虎和狼眼里盯的总是肉——那是天性。对这些有虎狼本性的人,自己先挡一阵子算一阵子——也算我为村里,为集体尽力了。只是,这样一来,吴团员达不到目的,一口咬定要讹自己五万元怎么办?他哪里来这么多钱给他?这事太伤脑筋了。要是这样——自己被冤在里边,而自己的一片苦心谁又能知道?就算说出来,又有几个人相信?
  他愤愤不平地写辞职报告。他要将吴团员讹他这一实际情况在辞职书里写明,至于结果会怎么样,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晚,王百能悲悲愤愤来写辞职书,直到第二天大天亮才写完。
  他深感自己这个村长当得竟然如此这般窝囊,丢人!
  一早,王百能就带着辞职书来到了刚起床的支部书记张好山家,详细说了吴团员一事和赵子昂也来承包厂子的事,并说了他只好辞职,同时交了辞职书。
  张好山边洗脸边听,从头到尾没有表示什么。等刷完牙才说:“我可以把这些情况尽快反映给镇上。”
  王百能递上了辞职书后,心里一下子才像卸下了很沉重的担子似的轻松了。
  可是,到了第四天,王百能的孙子——就是赵子昂掏一百元给的那个孩子,突然失踪了……
  人们寻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不见——
  家里的人心里都慌乱了,都主张报警。王百能坚决阻挡了。他说这次孩子失踪,一定是被人设计弄走的!若一报警,弄走孩子的人目的达不到,又害怕暴露了自己,这样一来,孩子的生命,弄不好、就有可能没了,反倒很危险。他又进一步说了那天子昂临走时说的什么“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更有那句:“今天我来求你,也许,保不准哪天你有事就非得求我帮忙”的话。所以,他肯定地说:“这孩子失踪,十之八九离不开赵子昂!”
  但是,怀疑归怀疑,总没有谁能证明孩子就是赵子昂谋划弄走了的。
  至此,王百能果断地说:“大家都先不要着急,我这就求赵子昂帮忙找孩子去!”
  这天,整整一天都阴阴沉沉,大雾从清晨开始笼罩大地到中午十二点钟雾气都没散多少,太阳终于没有冲破水气沉重的浓雾缭绕,奋斗了多半天也只能让雾气稍退了一些,天空亮了一点而已,还是浓雾统治着世界。等到后半下午,雾气又以压倒一切之势,弥漫世界,将显得无能为力的太阳遮挡得无影无踪,一点光亮都没有了。只见得浓雾重重、横行天地间、遮天蔽目,眼前只见白雾滚滚,目力不及数米之远,使人恍惚间走进了仙境,似腾云驾雾一般。汽车白天开灯,时按喇叭,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行驶;行人对面可闻其脚步声而不见人,看见已在眼前面了;骑车的人尽管小心慢行,也总不免提心吊胆,或者根本就不敢骑,多少人干脆推着走……一场白色的雾气,一旦弥漫大地,也竟然能扰乱人们的正常生活,改变世界!
  王百能走在浓雾弥漫、弥天大雾的村街上,从街东向村西的赵子昂家走去。他心似凝霜沉重。十步之外一片白茫茫雾海,连高房、车灯都看不见,街道两边很近的房屋也影影绰绰,朦胧隐现,只剩下一个似乎不很真实的轮廓了,本来多么熟悉的村街呀,现在也改变了平日的面孔,变得神神忽忽,虚无缥缈扑朔迷离,让人误不清身在云里幻里还是在神仙幻境里。蔽天障目的浓雾,促使他心里更觉压郁、憋闷而沉重。他一路总在盘算着怎样‘求’赵子昂,便走进了子昂的家。
  子昂母亲看见他来了,笑嘻嘻地问呼:“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进屋里坐。”
  他陪笑着说:“顺着迷雾走来的。找子昂。”
  “找他?”老婆子一下子满脸不高兴的说:“没有他还好哩!有他,他老不回家,在南街租了间房子,领了哪家一个不要脸的女子住一块,十天半月都不回来-回,前些天他爸找去了,问他:‘你家里有媳妇有娃,你正式的媳妇哪点不胜人?你却要住这儿胡成精?还以为给脸上贴金呢!’他嫌他爸训说他,锁上门走了,把他爸一个人晾在那里不理。他爸回来气得不行,今天早上还在抱怨我把他从小惯坏了。他现在大了管不下了,这怪我什么?”
  百能不好说什么,只是问清楚了子昂现在的住址,便匆匆离去了。子昂竟有两个“家”,他曾经似乎听谁说过,而且还是以羡慕的口吻说的“子昂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个最多只有二十一二岁的女子,做二奶。而且那样的漂亮洋气,真有本事!”当时,他听后很不在意的岔开了那个话题。今天他只得去找子昂,也只得去见这个二奶。
  他推开一家前门进去,马上有人命令他说:“快闭上门别放跑了鸡。”他闭上门才发现几个孩子和一个手举一把雪亮菜刀的女子在围捉一只血淋淋的大公鸡。那公鸡咯咯叫着在院里东跑西跑窜着逃命,在惊呼杂沓的追跑围截中,那女子举刀跟着东扑西围,像战场上的将军一样指挥孩子们围攻,雄心勃勃的来杀一只负重伤的大公鸡。王百能欣赏地看着眼前这位确实年轻精干的美妙女子,带着一种秀丽稚致、美观大方的杀气,在浓雾沉沉的院里忽隐忽现,飘前晃后,在她的得力指挥下终于抓住了那只血鸡。“再割脖子”,“这次别再手软,把头切下来。”在孩子们的进言下,她持刀利索、残忍地割下了鸡头。那断头的公鸡在地上挣扎着蹦跳,她和孩子们看着笑着高兴地说着,她那美丽的姿容,雅淡的梳妆,天香拂拂,光彩照人的美,都在她手持菜刀,喜滋滋,笑吟吟的莞尔而笑中,残忍而不眨眼的举止中变样了。只有一个举刀追杀的美人形象,瞬间永烙在老村长的脑海里。
  当她提起地上已不动的死鸡准备走时,才像看到了他。朝他微扭头一睄,抬起一张俏丽的苹果脸,两弯新月眉,嘴还没动先莞尔一笑,才问:“你老是来找子昂吗?他卖点东西去了,马上就会回来。”
  百能点了点头。见她说话文静,温柔和气,瞬间改变了刚才举刀追杀,谈笑中抓住鸡,正笑中一刀割下鸡头,眼都不眨一下的那种形象。尽管现在还一手拿刀一手提着断头的血鸡,可现在已似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站在他的面前问:“你就是村长吧?子昂说你一定会来,你果然来了……屋里坐。”
  子昂说他会来?这话让百能听了觉得怎么都不是味道!但他又不好说什么。他心情恶劣,但他尽量压抑着不外露,冷静看着面前这个忽闪着一对水晶晶的大眼睛,那乌黑眸子发出温涩的柔光,他终究想不明白:她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为什么要这样不甚光彩的,名不正言不顺的这样跟着赵子昂?她到底图的什么?是不是其中还有什么更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不是和自己今天来求子昂-样,也有着难言之苦?啊——人,人的世界……有多少令人揣摸不透的奥秘?直到这女人诧异的觉得他在直直地看着她时,他才想起了回答她的话:“两三天前,我已辞职了,现在不是村长了!”
  “是吗?”她淡淡地反问了一句。王百能很反感她这种声气的“是吗?”明显带有怀疑的反问,那问法大含贬低他的味道,让他听着不舒服。他不服气的反问:“你以为我不会真的辞职?”
  女人笑着说:“我不是说这个,而是说:子昂说你会玩辞职这个把戏的——果然被他又说准了。”王百能不由得心里一惊:他的一切都在赵子昂的计划之中?这个子昂,竟然这么可恶可恨,他气,自己的一切行动竟然都在子昂的预计之中……他板起面孔不和这个女人说话了。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连这个女人也格格不入,难谈句话。
  ……赵子昂回来后,百能有意开口便问:“你为什么说我就一定会来找你帮忙?”
  子昂泱泱自得地说:“因为你知道我外边有很多朋友,而且会热心帮助你的。”百能听了这句话后便无话可说了。这话回得太圆滑了,一层意思在吹嘘了他在外面有势力,一层又在暗示他的热心是有目的的,又不得不必“求”与他。于是,老村长便直说要害:“那你能帮我找到我孙子——王胜利吗?”
  “行!我立马找,而且会尽力让你满意的。”子昂爽快地答应了,不过他接着又说:“只要你老托付的事我就会全力以赴。只是几时能找到?甚至说能不能找到?这就要看咱们的共同努力了。怎么合作,努力程度等等,这些方面很重要。我常想着与人方便,就等于与自己方便。这个世界谁能保证谁不求谁呢?正像我前几天求你,今天你就有事求我一样。只要咱们好好合作,世上就没有多难办成的事!”
  百能知道子昂这样说是在给自己提条件了,同时也在威胁他:如果不答应几天前他提出承包厂子那个条件或者不好好“合作”,他的孙子就会找不到或者说,干脆就别想找到了!言外之意、弦外之声,王百能听后,心里不由豁然一沉,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他想了想,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几天前我已经辞职不当村长了。”他想先用这话试探一下子昂。
  “噢——我知道了。我还是乐意为你老村长找寻孙子,只是要有张书记能够一同来说说勉励的话,我就是不管千难万难都会尽心尽力,信心十足的为你效力的。”
  这话里之话,言外之意,王百能怎能听不出来?他想了又想,掂来思去,终于无可奈何地说:“我找支书说说看!”
  王百能气鼓鼓地离开了赵子昂的第二个家,忍气吞声地朝回走,心里这般百感交集,悲伤忧郁,又这样的义愤填膺,怒不可平。
  外边的雾气随着夜幕的降临变得更加凝重了,大雾又加速了黑暗的迅速笼罩。王百能走在他熟悉的村街上,望着两边一户户浓雾严锁后朦胧的灯亮,竟然辨不清谁家是谁家。只凭感觉朝回走。浓重的雾,助长了黑暗,眼光一点也顾不了脚下,只能像瞎子一样一脚深一脚浅、磕磕绊绊摸索着向回走。他经过一个十字街后,走着走着竟怀疑起他所走的路是否是回家的路,他平生第一次在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村里,竟然分辨不清路径,辨不清方向了,他不好意思去敲人家门去问自己现在走在哪里了?他回家朝哪边走?那岂不是要给村人留下笑话?可是,他现在又真的搞不清应该朝哪边走才能回家?!
  尽管他心里一片迷茫,不知道他家在哪方,又羞于张口去问人,但是,他心里清楚,就这么大个村子,只要他不走出村,即使多转几个圈子,多走些冤枉路,多花点时间,只要他走下去,就会发现他特别熟悉的某点某处,而使自己如梦大醒,恍然大悟……他坚信,他有这个把握,他自信,无非是多走点弯路,多花点时间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最终挡不住他回家……
  
  第二天,老村长只得按照赵子昂的要求——来找村支书张好山……为了孙子王胜利的生命安全,面对这件“人命关天的大事”为了保证孩子的生命安生——不被万一“撕票”,张支书只好答应了老村长的请求——一同上赵子昂第二个家去,心情沉重的来“求”赵子昂“帮忙寻找孩子”答应赵子昂的一切要求……
  又过了两天,孩子王胜利终于胜利找回来了。
  赵子昂因为找孩子有功,村委会、党支部开会,研究、决定,同意了赵子昂承包村办厂的请求。很快签订了承包合同书。
  王百能坚决不当村长了。不过,本届的村长换届改选将到,不愁没有想当村长的人。只是吴团员没有达到目的,到处对人说:王百能收了他五万元,没有为他办事,扬言要上告。王百能嘴上说不怕,可心里总不得踏实。
  连日的大雾小雾终于过去了。在没有雾的朗朗晴天里,谁还记着两天前那个漆黑的雾夜?无人知道老村长在自己的村里,在家门口,愁思着摸不回家……只怕说给人听,也不见得能有多少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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