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滑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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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云岚，三弟的大女儿，一个既识理也懂事的文静而秀丽的孩子。我在前面曾经讲过，这孩子在不满四岁的时候，就能够将自己的饺子让给比她大四岁的姐姐。她的这一举动，着实令人既惊讶也感动！当时，我就断定这孩子日后必将出类拔萃。她果然不同凡响，虽然面临着复杂的环境，经受着纷繁的干扰，仍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孝昌一中。但愿她能够再接再厉，为以后的人生再添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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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云爽，三弟的二女儿。这孩子虽然也是女孩儿，可她却与她那既识理也懂事的文静姐姐，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她自小是爹爹（爷爷）的掌上明珠，爹爹对她尤为疼爱，甚至于溺爱！也许是自小被爹爹娇宠溺爱的缘故，这孩子自小就养成了骄横的习性，稍有不顺就撒泼哭闹。因此，谁都不肯看中她。
　　可是，我却对这个孩子有着独到的看法。这孩子虽然蛮横，可她却聪明机灵，只要留心，便能够从她撒泼的细节上发现端倪——她撒泼的时候总是把握得十分精准，而且也合乎情理，令你啼笑皆非却又难找弊端！更为奇特的是，这孩子生成了十个纤细而灵巧的手指。因此，我断定这孩子不仅聪明伶俐，而且极具艺术天赋，倘若教育得当，必将成为一名出色的艺术人才！
　　可是，不仅外人对我判断表示怀疑，就连她的父母都不肯相信我的判断。
　　于是，我便当面用毛笔写下了几个字，然后，将毛笔交给这孩子，让她摹仿我写字的姿势握笔下笔，看看她究竟摹仿得怎么祥。
　　结果令我惊讶不已！在电脑风行，传统文化逐渐被人们忽略甚至于淡忘的今天，许多教师连钢笔字都写不好，更不要说写好毛笔字了，恐怕连毛笔该如何握都不知道吧！然而，眼前这个被人们认为蛮不讲理的不满四岁的孩子，竟然能够将毛笔握得十分规范！都说我的儿女写字极具天赋，可他们命运多舛，摊上我这么一个窝囊父亲，没有让他们完成学业；同时，也怪他们自己没有毅力和恒心，未能将书法向深层发展。
　　但是，我的儿女本身就继承了我的血统，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我的血液。应该说，他们早已秉承了我的衣钵，对书法学习应该极具天赋。尽管如此，他们当初学写毛笔字，都是经过了我一再手把手地教习，才教会他们如何握笔，才使他们渐次地掌握握毛笔的要领。而这孩子，握起毛笔便有模有样，确实令人惊叹不已！倘若悉心调教，日后定能出类拔萃！
　　可是，前不久，我居然听说这孩子的学习成绩并不怎么样！
　　唉，生活环境的优劣，的确能够影响每一个孩子的健康成长啊！我那三弟媳虽然从来不惹麻将，可家里来了客人还是要打麻将，若是不然，将会遭人非议！请试想一下，又有几个孩子能够在闹闹哄哄的麻将声中安静地学习呢？除非他（她）是一个具备超常定力的奇才！否则，绝对不可能！
　　“昔盂母，择邻处。”《三字经》中的这六个字用在这里，我觉得十分恰当……
　　也许有人会说：“你那么珍惜人才，你为什么不去手把手地教那个被你发现的人才呢？”
　　其实不然，不是我不愿意教，而是我实在是教不了。我曾经为我的弟弟妹妹们修改过作文，也指导过他们写字；三弟读小学时候的作文被我修改了以后，曾多次当作范文朗读！我也曾经教我的侄儿侄女写字，结果，讨不到好不说，反而被人当成了恶人予以报复！殊不知，我虽然竭诚地用我的知识辅导我的弟弟妹妹，帮助他们开启孩子们的心智，他们居然反其道而行之，居心叵测地诱导我的儿女，以至于令他们不服管教以下犯上不说，还如此痴迷地迷恋赌博！
　　请试想一下，处于这种状况下，我连自己的儿女都没有教好，我哪里有心思去教别人的孩子呢？再说，就我这么一个连自己的儿女都管教不好的废物，又有什么资格去教别人的孩子呢？
　　但是，我虽然教不了二弟和三弟的孩子，我也绝对不会将他们的孩子引上歧途。而且，我还会虔诚地祈求，祈求上苍保佑他们的孩子，健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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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云昊，三弟的儿子。这孩子完全是三弟小时候的翻版，皮肤模样酷似非洲大汉！做三桌（月子酒）的时候，大妹抱着这孩子嬉笑着说：“看下看下，简直跟军舟（三弟）小时候一模子不走二样——黑黝黝的，活生生的一个黑鱼把！”
　　可是，三弟媳却说：“哪黑？不算黑，蛮白！”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是蛮白，白得像泥鳅！”
　　从此，大家都喊他叫“泥鳅！”
　　其实，“泥鳅”有学名，而且那学名还如雷贯耳：“刘云昊！”
　　当时，我就觉得这孩子的名字叫得太大。可是三弟却说：“你的儿子叫云鹏，老二的儿子叫云飞，我的儿子叫云昊，弟兄三个的名字合起来，就是鹏飞九天！”
　　然而，名字的响亮，并不能代表他们将来的成就，也不能够确保他们日后就一定会出人头第！
　　这孩子属于超生，计生部门要处以罚款。父亲去世前曾经特别关照，嘱咐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他的三儿子度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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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每当我一想起父亲病重之时，他们两口子对待父亲的那些忤逆行为，以及对待我的那种粗蛮态度，着实令我愤慨！他们早已令我伤透了心，我真的不打算再管他们的闲事了。
　　当年，父亲去世已后，我的经济完全枯竭。刚进十月，离年关还有两个多月，我想出门赚点过年费。
　　纯属巧合，幺婶病重，我在出门之前去看望幺婶。承蒙幺叔抬爱，喊了一班人陪我打麻将，一打就是一通宵。一夜未眠，怎么出门？我出门都要骑摩托车，这种精神状态怎么能行？只有改日出行了。
　　当时，三弟正忙于装修，我被叫去帮忙活灰。灰和好了之后，我正忙里偷闲打盹儿，迷迷糊糊地听见村主任喊着三弟的名字已经来到了院子里，可我并没有起身相迎。其实，并不是我不想理人，而是实在太困了，不打盹还好点儿，这盹一打，弄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村主任立即退出门外说：“他的哥哥在屋里。不是说出门了么？嘛还在屋里呢？”
　　我立刻意识到，这班人是因为三弟超生，前来落实罚款的问题。而我却装作熟睡的样子，静听外面的动态——
　　“军舟是吧？我是孝昌计生局稽查大队的大队长，我姓麻。”
　　“哦，麻大队长，找我有么事？”
　　“你们生下的第三胎属于超生，按照政策要处以六万元的罚款。”
　　“超生我承认，那也不能怪我呀！你们不孕检，弄得我众（们）怀上了，不生又不行，生了又养不活。你众（们）来了正好，这伢我养不活，托付你（们）做点好事，把伢带走！”
　　“说什么废话？交六万元罚款！”
　　“不是，你（们）总要讲理呀！”
　　“讲什么理！讲理是这样，不讲理还是这样，六万元，不交罚款就抓人。”
　　“你众（们）总不能不讲理吧？”
　　“不服是吧？不服找律师打官司！”
　　都说我的三弟是个老实人，其实他一点也不老实。他明知道我将外面的对话听得清楚明白，只是等待时机而已。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我可以出面了。
　　我来到门外发现，来的人还真不少，恐怕有十几个，分别堵住两边的出路，谨防“犯人”脱逃。我来到臆测的官样人物面前，显得十分平静地说：“你就是麻队长。”
　　官样人物底气十足地说：“对，我是。”
　　还真是孝昌县计生局稽查大队的大队长，蓝色的派司证上写得清楚明白！
　　我问：“是你说讲理是这样，不讲理还是这样，六万元，不交罚款就抓人？”
　　回答得嘣脆：“是我。不服找律师打官司！”
　　我不屑一顾地说：“找个么律师？我就是律师。要钱冇得（没有），要打官司我奉陪。如果蛮不讲理动粗，我保证你众（们）一个也不可能轻轻松松地走出这个湾子！”
　　的确，作为执法人员，动辄蛮不讲理，怎么服众？怎么公平执法？怎么维护国家形象？
　　应该知道，只有平民百姓，才是蛮不讲理的野蛮群体！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知识，也无法律意识，说话办事根本就不计后果……
　　于是，村支书、村主任立马改辙好言相劝；执法大队立马走人……
　　我虽说不想管三弟的闲事儿，到底还是管了。这下可好，没有人领情不说，得罪人的恶人还得我背着。倘若日后有什么差错被人揪住了小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哎哟，这都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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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别说，刘云昊的长相虽然酷似他的父亲，也确实比他的爸爸白一些，叫他泥鳅，一点也不过。泥鳅滑溜，总是令人握不稳头！我的三弟外表看起来憨实可爱，实际上他却滑得像泥鳅！
　　已经过去多年了，我那侄儿应该长成了半大小子。但不知他是否跟他的父亲一样，外表憨实，内载滑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