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事变革

　　我醒来已是中午时分，一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昨晚不知道是我勾引了王玲还是她蓄意诱奸了我，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只三言两语就绞扭在一起，我们都很疯狂，大概是海滩边偷情更让人刺激，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别看她一副清纯水灵的样子，翻身跨骑在我身上，上下摇摆左右冲突，像一头脱了缰绳的牛犊，在澎湃的潮水声中在咸湿的海风里，一次又一次发起冲锋的号角，她发出被屠宰前一般的哀嚎，一直死死地箍住我的脖子，到现在都火辣辣的疼痛，我站起来摇了摇脖子，累得我龇牙咧嘴，浑身像散架了样，一屁股坐倒在沙滩上。
　　海滩到处是窜涌的人流，就像这个年轻城市的脉搏一样，强有力的张驰着，新鲜的血液在里面肆意的奔腾着，和我曾经的青春一样，喷薄欲发，充满着悸动和不安，但它似乎更善于坠落和埋葬，最初的样子已经模糊不清，一切都遥不可及，不知道从何时起，坚守的理想和信念，早已被这滔滔浊浪化为粉濟，而我的内心愈发的驱离光明，逼近阴暗。
　　白花花的太阳晒得我头皮发麻，脑袋里一片惨白，换好衣服后，我开着车穿过乔香路，急匆匆地赶往科技园，田诗的电话就来了，似乎还有点儿火气，说身体不舒服，命令我火速去医院陪她，我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握着方向盘，一个恍神间，差点儿撞上一辆的士，我说屁大点儿事就在那里叫叫叫，你烦不烦啊，田诗在那边冷哼了一声，不由分说地挂了机，似乎很不满。
　　车开到天桥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想起以前田诗经常在这里等我下班，旁边有个卖酸辣粉的小吃店，那个矮胖的四川老板异常热情，总会提前给我们准备两份，夸我们是天造地设男才女貌，说得田诗小脸红彤彤的，有好几个晚上我加班到行人散尽，小吃店打烊才从公司出来，田诗还在天桥下望眼欲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突然有点儿难过，虽然我们同居四年了，感情却越来越淡薄，一切似乎朝着不可预控的方向驶去。
　　到公司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李眼镜漂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找个角落位置坐下来，虽然我是他带出来的业务，但我升经理时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像颂咒的黑脸巫师，满嘴的邪言恶论，说什么我风流气盛，年轻恣意，我心想日你妈，风流关你屁事，老子在深圳第一次嫖娼还是你带我去的，我们之间的这张纸不捅破，是师徒恩义是业务上的战友，一旦捅开他就是我的仇人，据小道消息称，李眼镜一直力荐老板炒掉我。
　　这次会议是新上任的副总经理召开的，此人姓林，据说履历丰满，妖力无边，先后于微软IBM任高管，以精通企业管理传道解惑为名，拯救大中型企业于水深火热之中为己任，搅得财经媒体一番鸡飞狗跳，名气大振，一众老板纷纷抛热血洒金币，想据为己用，我们老板暴富之后，镶金牙戴金项链握金手机，办公室装金色吊灯连桌子都镶金边，处处武装得金黄灿灿，然后摸着脖子上的24K纯金项链，腆着汽车前杠般的肚腩喊口号：这里是人才的摇篮，这里是实现梦想的舞台，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将所有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我想，这次能聘到这位江湖高人，老板肯定忍疼割爱撒了不少真金白银。
　　林副总紧握着拳头，把任职演讲讲得口水四溅，台下的听众血脉喷张，为什么微软短短几十年崛起于世界百强企业之林？为什么我们的工资福利不能翻倍？然后挥着拳头画饼，公司计划年内集资上市，允许员工持股，两年后公司规模扩大一倍……最后话锋一转，近期北美市场复苏明显，将有大额采购订单出现，现在需要一名业务精湛的人员给海外市场部做培训，刚迟到的这位同事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对林副总和他的演讲没有任何兴趣，脑海里飞快的想着对策，如果李眼镜胆敢借此机会炒掉我，我一定将他嫖娼和飞单的细节公之于众，所谓人生的面板上处处都是自己喷射而出的体液，我的太污难道你的就没有瑕疵？都是为他人打工的，何必逼人入绝境，料他也不会笨到自挖墙脚，但是倘若他只是将我降职该怎么办？
　　林副总点我名字的时候，我打了一个冷颤，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会把我这个垫底的头领活活烧死祭他的大旗吧？无奈之下我只得站起来，想简单地说几句，心想你的饼画得再好，也不可能圆得天衣无缝，我们公司现在五千多人，翻一倍就是一万人，两年时间，我看你拿什么馅儿来做这么大一张饼？
　　林副总打断了我的想法，要我来做培训讲师，我还没张口，李眼镜就阴阳怪气的反对:“王经理确实业务水平过人，不过他带领的团队一直徘徊在最后一名，不如我来推荐林经理……”我心里又惭愧又恼怒，这简直是当面侮辱我，另外几个经理强憋住没有笑出声，只是喉咙里咕哝了几下，像闷声咕咕叫的蛤蟆，不过林副总并没有理会，而是带着质疑的声音问我，你行吗？
　　今天李眼镜除了让我难堪，并没有向我发难排挤我出局，这只狐狸果然没有那么傻，看今天的情形，开除我必须得经过林副总这一关。作为一名嗅觉灵敏的业务经理，我关心的重点不在林副总身上，也不在培训上，而是林副总嘴里的大额订单。
　　散会后，我立马打电话给美国人安德烈，这个“国际走私份子”在罗湖上班，十分了解北美市场动向，不过才能没用在正点子上，放着正儿八经的采购代办不做，成天捉摸着怎么算计供应商，怎么偷漏海关税。走私份子安德烈是我的客户之一，此人有三大特征，一是奇肥无比，好几次过地铁投票处被卡住十分钟以上，惊动一群保安；二是他有一身金色体毛，奇长无比，乍一看像是被高斯模糊的金毛猿；三是时刻散发出浓烈的狐臭，还经常喷洒古龙草香水，一香一臭相互交织，嗅之欲仙欲死。
　　刚认识安德烈的时候，他就一脸苦大仇深的倾诉，为什么拉斯维加斯嫖娼合法？为什么你们这里一个小姐都没有？顿时我就心领神会，带着他杀向最近的一家人肉场，那个妈咪袖臂一挥招出一大群小姐，安德烈狼入羊群冲向胸最大的一个，伸出毛茸茸的猿手又是敲又是戳，用抑扬顿挫的中文问，这是冲气娃娃吗？中国也有这么大的？一群人笑得抽风似的，后来据说弄得那个小姐一个星期没下床。
　　安德烈听说了我的意图，在手机那头有点儿不耐烦，说这是北美市场几年以来最大的一个项目，足足三个多亿的预算，我们公司具备竞争的实力，最后压低嗓说可以帮到我，不过得先请他去潇洒一回：“最近生活淡出鸟来了，感觉人生就是清汤寡水，苦不堪言，现在已经万念俱灰，什么时候再带我去找个胸大的调剂调剂生活？”
　　我说你怎么这么浅薄粗俗，成天只知道交配，跟一只发了情的动物有什么分别。旁边有两个同事带着迷惑的眼光扫射过来，我赶紧挂了手机，心里盘算着按照公司的制度，三个多亿的采购订单有四百万提成和奖金，我嗖的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今天前有林副总替我挡刀，免除了李眼镜对我的刁难，后有安德烈证实订单，真是大快人心，不过安德烈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说帮我，能不算计我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有人说男人一生为下半身而活，其实是为钱而活，穷人因钱逆天换命，富人借钱只手遮天，潦倒的埋于财，有志气的奋于财，好色的陷于财，而我属于最后一类，宁可散尽千金，也不可错失一次风流的机会，而只有人民币能证明我年轻有为，只有人民币能助我征服年少的、青春的、迟暮的、各种女子的心。
　　在我精确狙击各类美女的案例中，最惋惜的是我的重庆女孩，她长得颠倒众生，看一眼蚀骨铭心看两眼魂霄九外，拥有剑桥硕士学位上过星光大道，有段时间我像鬼上身一样迷恋她，顶着三千层厚的脸皮，化身高富帅连哄带骗，写酸诗呕情歌公众场合高调求爱，就在她快要躺到我床上的时候，半路杀出她爹，对我全天候侦察，只差刨开祖坟掀开内裤一探究竟，最后得出结论，我只是穷屌丝一枚，和他女儿的人生既不同轨又不同车更不能同房。
　　事后我想了想，我人生所有的矛盾都归结为钱的问题，四百多万不算多但绝不算少，我必须优先抓住这个客户，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则，谁最先接洽就算是谁的，同时，从下周开始我将会给外贸部做培训，近期之内李眼镜是不可能再对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