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1——3节

　　第三集
　　1、张先生的宿舍,日、内
　　孔爷、赵爷，还有孔家二爷，赵家三爷等十多个老头在房间里。他们或躺或卧，都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孔家二爷下了地，来到张先生的办公桌前，从笔筒里拿出一只钢笔，在书架上拿出一个本子，打开封面。在里边写道：“康德十二年，公历一九四五年八月十八日午时，日军大队人马来到我村，让我们交出日军少佐横山，并将全村四百余人困在小学校内，如若三天不交出横山，便血洗金银沟，而我村民无一人知晓横山下落，为之奈何？“
　　孔爷问：“老二，你在写什么？“
　　二爷道：“我在写铭文。金银沟的铭文。”
　　孔爷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祥福默默的走了过去，轻轻的给孔爷捶了几下背，孔爷停止了咳嗽。
　　二爷站了起来，说：“村子落难了，这几年，为了几个日本兵把整个村子都杀光的事情还少吗？我总觉得今天的事很蹊跷，而且有预感：这个少佐无论是死是活，金银沟完了。可惜了，这个流金淌银的地方。”
　　二爷叹了一口气，转而正色说道：“但是，‘国有史，村有志’我要把这一切记下来，应该让后人知道，这里曾经有个金银沟。”
　　老人们低垂着头，老人的儿孙们默默地出出进进照顾他们。院里的女人和孩子还在哭叫。
　　赵爷怒气冲冲地对子孙们吼道：“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出去！叫那些老娘们住嘴！红口白牙地哭得老子心烦。”
　　孔爷劝道：“老赵兄弟息怒，这时候谁都心烦。”
　　张先生进来坐在炕沿上，摆手让年轻人出去。
　　孔爷说：“张先生，不是大叔埋怨你，这件事你考虑不周。在场院，个把人还有逃出去的可能，在学校里，你看外边围得铁桶一般，里边鬼子走马灯似的来回窜，长双翅膀都飞不出去呀！”
　　赵爷说：“一百多个鬼子围着，四挺机关枪封锁，逃得脱吗？捆着发麻，吊着难受，在哪都一样”
　　张先生说：“事到如今，我实话对你们说了吧。我原是抗联第一师的后勤处长，为什么到这里来当校长，又削尖脑袋当保长，为的就是粮食。那是1937年4月,在辽西汤子沟的抗联营地——“
　　
　 2、回忆
　　（1）东北抗联营地。日、外
　　山高林密，荒草遍地，荒草地上搭一座马架子，马架子前边也有一块长二米，高一米的大石头，石头中间有个洞，洞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温泉水。泉水流入草地，汇成一条冒着热气的小溪。小溪两旁的树木，野草挂上了一层白霜，树梢上还保存着冬季的残雪，好一个寒水雪柳，玉洁冰清的世界
　　抗联第一军政治部主任陈铁崖（当年25岁）英俊潇洒，身披大衣，正气逼人地站在石头上，向远处眺望。
　　张先生(当年24岁)一身戎装，威武帅气，从密林深处跑出，不停地摇头，甩掉从树技上落在他头上的残雪，跳过草地上碎石，抓一把柳条荡过那条冒着热气的小溪，落到巨石前，喊道：“老同学，找我有事？”
　　陈铁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跳下大青石说：“好消息，我红军已于去年十月会师陕北，现已奔赴抗日前线，山西、河北、热河一带都有红军游击队的活动。军部决定尽快组织抗联队伍西征，打通辽西通往热河的道路，和党中央及关内抗日武装取得联系。”
　　张先生接过陈铁崖手里的文件看起来、
　　陈铁崖说：“这是从敌人那里缴获的文件，消息绝对可靠。”
　　张先生看完文件说：“这真是好消息！我们和党中央失去了联系很久啦，近几年来孤军奋战，如同没娘的孩子，不知该怎么干。通过西征，和中央红军会师热河。我们就能在党中央直接领导下，形成关内，关外抗日一体化，掀起抗日运动的新高潮。“
　　陈铁崖说：“老同学，你说得对！但西征最大的困难是没有粮食。几年来鬼子通过建据点，修公路，归屯并户，实行保甲连坐法，切断了我们的经济供给，老百姓很难将粮食运出来。没有吃的，这仗怎么打！“
　　张先生笑了，说：“要我搞粮食。是不是？“
　　陈铁崖也笑了，说：“是要将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你。我们是老同学啦，在北平一起搞过学运。我了解你。你聪明慎重严谨周密，应变能力十分强。一定能想出各种办法，给部队搞来粮食。“
　　张先生哈哈大笑，张开双手说：“铁崖，你给我戴了这么多高帽，不怕把我压垮了？怎么搞来粮食，我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陈铁崖说：“你先去凌阳。凌阳火车站货运处的郭胜，是我们的同志。我将你的介绍信藏在大正琴的夹层里，你们先接上关系。然后去凌阳师范找校长孔祥文。那是我表哥。就以我们是老同学的关系，希望他想办法将你派到金银沟小学当老师。凌阳是辽西产粮大县，而金银沟是该地粮食主产区，你到那里就能筹集到粮食。困难肯定不少，不过，老同学，你会有办法的。“
　　张先生：“铁崖，你对那里这么熟悉？”
　　陈铁崖：“我就是金银沟的人。你知道，我的真名叫孔祥生。是孔氏族长二弟的儿子。金银沟的人传统文化低蕴深厚，有爱国情结。那里的群众基础不错。不过，千万不能将我的情况泄露出去，免得连累亲人。”
　　说完，他拿出一把大正琴，交给张先生说：“以后独立作战了，多多保重。”
　　张先生拿琴刚要走，陈铁崖又叫住他说：“老同学，见到我妻子李苗菽和我那一双小儿女，告诉她们：‘我还是那句话：打跑了日本鬼子就回家。’“
　　说完又一声长叹：”唉！还是不要告诉她，一是怕她担心，二是怕鬼子拿她们母子做文章。“
　　
　　（2）深山老林中日、外
　　张先生一身黑棉袍，脖子上绕着长围巾，脚下是双棉布鞋，怀里抱着个大正琴，一付翩翩少年，文静郞君的派头，行走在深山老林的白雪皑皑的小道上。
　　
　　（3）郭胜房间，日、内
　　张先生撬开大正琴的后夹层，拿出介绍信。
　　郭胜看了信，随手烧掉。问：“你来的目的？“
　　张先生答：“筹集粮食，部队缺粮。“
　　郭胜：“你准备怎样做？“
　　张先生：“我在凌阳师范找到孔校长，以他表弟同学身份先在金银沟谋一份教书的职业立住脚，然后见机行事，搞到粮食。“
　　郭胜说：“你把粮食搞到，我负责运。“
　　（回忆完毕）
　　
　　3.张先生的房间日、内
　　张先生继续说：“我在孔校长帮助下来到金银沟小学任校长。来到后很快地发现孔爷的三子和赵爷的二子都是晓知大义的强烈的爱国主义者，不愿做亡国奴，见不得鬼子骑在中国人头上作威作福，只苦于找不到救国的途径。我和这二个人很快成了朋友。通过他们又联络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在他们暗中帮助下，我又当上了保长。很快地积攒了一批粮食，我们在学校仓库挖了个土窖将粮食藏起来。为了运出去，又挖一条暗道直通金龙山的蝙蝠洞。我们的人就是通过这条暗道运送粮食。再由老郭送给抗联”
　　他望了一下惊鄂的老人，接着说：“传说我们村出去当土匪那些人，其实他们都去了抗联。赵爷，您的二儿子已经在抗联里当师长啦。孔爷，您家老三，是抗联第一军第二师的参谋长。而抗联第一军政治部主任就是孔二爷的儿子孔祥生。从金银沟出去的人，都是抗日英雄，没一个孬种。只是怕连累家里人，一直保密。到了这个时候，这些话可以说啦。”
　　赵爷惊得瞪大眼睛，说：“先生，我们有救了，我们可以从这条暗道逃生？然后找他们来救我们。”
　　孔爷一拍大腿说：“我早就觉察出先生是个做大事的人。我的孩子们都在哪？”混浊的眼睛流下两滴泪水。
　　赵爷也抹把眼泪问：“我家老二，他好吗？”
　　孔二爷朝门外叫：“祥生媳妇，祥生媳妇！快进来！”
　　李老师拉着大龙、二凤进来问：“爹，什么事？”
　　孔二爷说：“祥生在抗日联军当政治部主任。孩子，他还活着。”
　　张先生说：“为了不连累亲人，也避免日寇拿他们的家属做文章，他现在改名叫陈铁崖。”
　　李老师搂着一双儿女流着眼泪说：“孩子，你爹就要回来啦。他走的时候说过：‘打跑了日本鬼子，他就回家。’现在鬼子要滚蛋了，你们的爹要回来了。”
　　赵爷问：“我家连城呢？他在哪？黄大姑娘等了他这么多年啦，为了他，父母都被日本人杀啦。该回家娶人家啦。”
　　张先生说：“我和祥生是北京大学的同学，一起搞学运，一起被组织派往东北抗联工作。连诚是东北大学的学生，我和他没有接触。他的情况我真的不知道。“
　　黄玉萌走进屋，对赵爷说：“叔，我也告诉你实话吧。连城走时告诉我，他加入了中国青年党，在邓友梅领导的抗日义勇军里做领导工作。当时我要跟他一起打鬼子，他叫我先留在城里，说城里也有很多工作要干，他会随时和我联系。邓友梅牺牲后，他聚合旧部在岭南山打鬼子，并改名叫苗涤石。我给他传递了几次重要情报。可是后来就失去了联系。”说完，黄玉萌流出眼泪。
　　赵爷安慰她：“孩子，不哭。连诚人聪明，会武功，不会有事的。”
　　孔爷问：“传说中的‘陈北苗南，鬼子胆寒‘是不是祥生和连城呀？他们现在怎么样？”
　　张先生说：“由于敌我力量悬殊，抗联的生存环境和作战环境过于恶劣，两次西征均未成功。队伍损失较大，据说一些部队撤到苏联境内。郭胜身份暴露，隐蔽他乡。再也没人取粮食了，我怕被日本人发现，或是进来野兽糟蹋粮食，叫人用泥土石块将暗道堵上了，我们已有几年没联系啦。”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孔爷问：“暗道还能不能打通？”
　　张先生说：“能打通。把粮食搬出来，再把石头，土块运出来，不费什么劲。现在动手，半夜就能通。”
　　赵爷说：“这就多了条生路，能跑出一，两个人报信，找到孔家祥文，赵家连国，他们会想办法救我们。”
　　张先生说：“横山肯定到这里来了，是为金靴子和夜明珠。他找过我几次了，谈的都是这两件东西。我的同学捎信说：’苏联红军9日凌晨就突破日军防线进入东北，日军毫无准备，纷纷逃命。他们要完蛋了，现在不动手就没机会了，所以我们也要在内部调查一下，有没有人见过横山？是不是象隋口说的，把他整死了？”
　　孔二爷说：“是呀！他们如果不是找人，何苦还给我们三天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