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 动脉.脉动(31)
作品名称:【海蓝·连载】动脉·脉动 作者:老老兵 发布时间:2012-01-23 08:53:41 字数:3379
八
“序幕”未达到王大成和战云策划的目的,他们则把希望寄托在“大幕”开启之后的“正戏”上。这个“正戏”,自然是金钱和美女的双重夹击。但结果却又让他们大失所望了。
这天晚上的俪人温泉山庄,和以往一样,依然是笙歌不断,艳舞频仍。来这里“休闲”的人中间,除了工商界的大款、金融界的高管和企业界的老总们,便是手中握有一些实权的各类公务人员。前者是来寻欢作乐的,后者则是被人请来作为“公(攻)关”对象的。初次到来的张永清,无疑地是被作为后者来重点“公(攻)关”的。
酒足饭饱后,张永清被战云请到山庄开业前夕王大成曾与王毓慧“鸳鸯戏水”的那个八号浴间的隔壁,也是这个休闲山庄接待最“有用”的尊贵客人的、顶级的、唯一的“九九归一”浴间。
这里同样也是仿中国古典式的装饰。门楣上“九九归一”几个字的字体用的是狂草,还没进门便给人一种“我欲乘风飞去”的感觉。进了外间的门,有两个身穿唐朝宫女服饰的妙龄少女低头迎宾。迎门的玄关是一个仿古的照壁,照壁上是一位出生于K市、现在外地某艺术大学担任教授、有好几幅作品被存于国家博物馆的著名画家画的一幅工笔国画:“贵妃出浴图”。那细腻的笔触,传神的神态,使一个活生生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绝世美女跃然壁上。照壁的背面,是本市的一位书法家用仿毛(泽东)字体的草书写的白居易《长恨歌》中描写唐明皇李隆基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爱妃杨玉环,在长安临潼华清池沐浴的诗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过玄关,绕照壁,是几十平方米的一个敞厅,周边是汉白玉的围栏,地面也是汉白玉铺地,按中国民俗靠右边的主位处,是几张雕花的檀木太师椅,椅前是仿古的茶几,茶几上早已摆好了仿古的茶具;左边客位处是一具罩着销金帐的偌大的仿古床榻,榻上则是仿古宫廷用的卧具。照壁后正面,是一个仿临潼华清池样式、但要大得多的古井式用汉白玉堆砌而成的浴池。周边遮蔽着从天花板上垂下、用玉石钩链钩起的一圈粉白色的芙蓉帐。温泉池水罩着一层氤氲的雾霭,再配上四周香炉里传出的檀香气味儿,真给人一种出世脱俗之感……
活脱脱一个比华清池还要华清池的现代版!
对如此奢华的设施,他既感慨又愤慨。感慨的是,如此仿效封建帝王的奢靡,要花多少民脂民膏!愤慨的则是,不知有几多被“公(攻)关”者,在此销金窟里沉沦!
正在他沉思默想时,背后的公鸭嗓儿语音在他耳边响起:
“张局长,您自己慢慢享用吧!”
“啪、啪”拍了两下巴掌之后,战云就悄悄退出了。
掌声过后,他还没搞清楚怎麽回事,一群身着唐式宫装的美女悄然而至,在曼妙的以古琴为主的笙、管、丝竹奏响的乐声中翩然起舞,还真有点“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的唐风古韵的味道。
张永清索性坐下来,他要看一看这个战云还会使出什麽样的伎俩来。会不会像领受联合调查的任务时,司马书记和薛政同志所讲的那样,在对我进行“公(攻)关”的时候,既“老调重弹”(送钱、送物),又“花样翻新”(洗“鸳鸯浴”、送女人)呢?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正在舞蹈进入佳境时,两个领舞者竟开始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舞衣,只剩下胸部和胯下那三点遮羞布,半裸着身子,随着已变得越来越暧昧的音乐扭着腰臀、颤着胸腹、舞着手臂,渐渐地靠近他,在他面前做出各种让人不堪入目的、挑逗、猥亵的动作,其他的舞者,也在一件件地脱衣……
当领舞的两个舞者把手伸向后背要解亵衣时,他觉得,“表演”是应该结束的时候了,便猛地站起来,右掌“啪”地一声拍在桌案上,仿古的盖杯也翻倒了,茶水贱满了桌面……
“停下!”
一声断喝之下,那群舞女全都惊呆了,光裸着身体,望着地下的一堆衣物,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们全给我出去!”
战云又悄然出现了,他一挥手,舞女们拾起地上的衣物,急慌慌地退入暗门,但队形次序丝毫未乱,显然是“训练有素”。
“战总,你这算干什麽!?”
“张局长,您别生气,都怪我没有安排好……”
“战总,你这一套针对人性弱点的‘攻关’,还是蛮有‘水平’的嘛。不过,今天你选错对象了!”
“张局长,您说到哪儿去了,我确是无心之失……”
这时,王大成也在外面高声吵开了:
“真不像话,跟我也来这一套东西!”随着话音,王大成推门进来了,“嚯,好豪华的浴间啊!”
“无心之失?战总,你要是把心思用到工程上该有多好,可偏偏却都用到这些邪门歪道上了。”张永清没有理会王大成的话,仍然义正词严地斥责着战云,“战总,谢谢你的‘款待’!送我们走!”
在这一番连珠炮似的的训斥之下,战云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
出了山庄,和张永清并排坐在车后座上的王大成装作余怒未消的样子,继续着自己的“表演”:
“哼,对我也使出了‘美人计。到了浴间我刚刚脱下衣服,就进来两个女人,一边一个架着我……我哪儿受的了这个?一顿臭骂,把她们赶了出去。怕你也遇到这样的尴尬,便急忙赶到你那里去了。”
看来张永清是真的余怒未消:
“这个战云,它是‘蒙着眼睛算账,拨错了算盘珠’!大成,我看从今天的这场‘戏’来判断,他战云的问题决不止就是我们的那两件‘豆腐渣’工程!”
“我看也是。”王大成顺着说了一句,接着小心翼翼地探问,“除了已经掌握的那些证据,又有哪些新的进展?”
“进展肯定是有的,也肯定牵扯到我们路局内部的人。不过,由于孙世林的伤重不醒,调查目前也就止步不前了。”张永清也有意地透了一些让他感到安心的风。
“市公安局插手以后,进展也不大吗?”
“目前,还没接到新的情况通报。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用陈毅元帅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回答中外记者的话说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
车里的两个人都沉默了,各人想着个人的心事。
在张永清的心里,通过今天这“山庄”一行,既看到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好戏”,又验证了自己极不愿意成为现实的一种猜想,那就是代局长王大成与战云,这个在K市建筑业界的“大鳄”,有着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他问自己:难道自己过去那个精明、无私的伙伴,真的在“俪人温泉山庄”这样的“销金窟”和“温柔乡”里沉沦了吗!?真的成了“用糖衣裹着的炮弹”进攻下的俘虏了吗!?
九
对于战云和他的同谋者来说,对张永清“公(攻)关”的失败,无疑地是给了他们当头一声棒喝:“此路不通”!逼迫他们必须另寻他法。而老天爷又偏偏与他们作起对来,三天后又传来另一个更令他们惊魂失魄的消息:已经昏迷一个多月被认为已成为“植物人”的孙世林,竟鬼使神差地突然醒了过来!
这不啻是对他们的致命一击!
当孙世林在那个风雨之夜在俪人温泉山庄尽情地放纵之后,他身心疲惫地坐在平日里战云自己乘坐的那辆原装进口奥迪车的后座上,大脑中半沉睡的意识里,还在回味着刚刚与两个小姐同时淫乐的那种销魂蚀骨的快感。猛然间的一次撞击和一瞬间的垂直下落,让他和车里的另一个人一起飞离了沿海的盘山公路,跌在了海边的礁石丛里,他那半睡半醒的意识也嘎然而止,陷入了漆黑的不可知之中。当凌晨他被从已报废的奥迪车里拽出来的时候虽然浑身血污,但尚一息犹存。于是,先是被送到市急救中心,后来又转到了原K城铁路局中心医院观察治疗。
这已是孙世林深度昏迷后的第三十八天的深夜了。在原K城铁路中心医院ICU的一间特护病房里,满头满身都缠着绷带的孙世林,却没有一点先兆地从那个不可知的世界里回来了。
深夜两点钟左右,先是氧气面罩里的鼻翼比三十多天来的平时翕动的幅度大了,而后是氧气过滤瓶里的气泡多了、频率加快了,仪器上的心搏曲线、脑电波动也都明显地有了变化……
在隔壁监视室里的夜班护士,从监视屏上发现了这些明显的生命体征的变化,急忙招呼值班医生赶到了特护病房。通过听诊器,医生感到孙世林的心跳快了、有力了,眼睛虽然闭着,但眼睑有了看得见的、有规律的颤动,透过呼吸面罩,还可以看到他的呼吸也明显地更加有力了……也就是说,各种重要的生命体征,都有了明显的恢复迹象。
“注意监护,随时记录变化情况。”医生嘱咐值班护士。
回到医生值班室后,值班医生马上给铁路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值班人员打了电话,汇报了这一对联合调查组来说非常利好的消息。
仅仅过了二十多分钟,检察院就派人把病房严密地保护了起来,并且告知医院方面,不经联合调查组的允许,任何人也不准探视!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