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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前往南泽

作品名称:花落成殇      作者:夏竹      发布时间:2016-11-27 12:21:26      字数:4684

  从秘洞出来后,两人再无去时那般怡然无忧的心境,就在上官千月拿起龙吟剑的那一刻,冰璃清楚地看到他那一双风情万种的眼中含着太多太多的欲望与光亮;也是那一刻,她猛然觉醒,他终究是龙子凤孙,皇家之子,这几日与他朝夕平淡相处,她已经将太多太多的东西抛之脑后,如今她该清醒了。
  回到吴家村之后的几日,冰璃仍然尽职尽责的为上官千月调养着他的伤势,直到确定他已无大碍,对庆安王的承诺也算有了交代,于是便吩咐芸清和红玉收拾细软,南泽那边已经不能再拖延了。
  皎皎冷月在稀薄的云层中露出若隐若现的一圈光晕,稀稀疏疏的月光倾泻而下,零零散散地落在幽凉的山间,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萧瑟。
  “夫人,秋夜寒凉,夫人早些休息吧。”红玉见冰璃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色,走出来说道。
  “红玉,你有话对我说。”
  “夫人多虑了,夫人好,红玉就好,”
  “你我主仆多年,却情同姐妹,你有话不妨直说,就算不对,我又何曾怪罪过你?”
  “夫人,绿菊的情报有误。在夫人不在的这几日,红玉再访南泽,查探军情,发现这次出战的不是傲烨王,而是……玄幽王。”
  冰璃听后,很是震惊,问道:“什么?怎么会是玄幽王?他不是身有残疾,行动不便吗?且他不问朝政多年,久疏战阵,怎么会是他领兵?”
  “这个红玉也不太清楚,只是打探到王爷并非残疾,坐着轮椅,不理朝政可能是为了掩饰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在夫人离府后不久就开始上朝参政,南泽要出兵的时候,是玄幽王向皇上请命领兵出征的,这次玄幽王好像受伤了。”
  “知道了,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见红玉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冰璃问道:“还有别的事想跟我说?”
  “有些话不知红玉当讲不当讲。”
  “想说什么就说吧。”
  “夫人还记得一年前在西盛的事情吗?当时夫人为王爷挡了一箭,之后夫人卧床多时,却不知王爷每晚潜入王宫,到夫人的住处陪着夫人,天渐亮时又悄悄离开;成亲后,夫人虽与王爷分房而眠,但每晚夫人入睡后,王爷会到琉璃阁看看夫人是否睡得安稳,有时听闻夫人夜不安寝,便会差人送来安眠香,晚上让芸清为夫人点上,好让夫人能安眠。夫人如今和宁阳王交好,红玉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请夫人也想想王爷为夫人所做的一切,红玉不想夫人不幸福,但是更不想夫人的一生错付他人,望夫人三思。”
  “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是冷峰,当日在祁山时,冷峰曾来找过我,把这些事告诉我,说若日后不管是夫人还是王爷,若有变故,让我务必告诉夫人。”
  “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红玉见冰璃不愿被打扰,答应一声便离开了。
  凉凉的秋风渐渐扫过,小亭后的竹林哗哗作响,稀少的近乎吝惜的月辉洒落在竹林内,将那一半的玉颜隐于黑暗之中,欣长的身影仍然被细长的拉至亭外,在秋风中显得格外的单薄。
  “夜已深,秋夜寒凉,王爷身子虽已无大碍,却也应当保重才是。”清脆又淡漠的声音幽幽地随着秋夜凉风袭来。
  半缕月光挥洒,他凉薄的唇角微微的扬起,恰似薄云后的那一个银月的弧度,侧头看向站在竹亭外的冰璃。亭檐上的两只灯笼在秋风中微微的晃动,烛光摇曳闪烁,将她若隐若现的容颜映衬的更加缥缈。
  “还未歇下?”清润的声音似是随意一问。
  “王爷不也未歇下?”不答反问,彼此心思,彼此了然。
  “哈哈……”愉悦的笑声从他的胸腔中散出,有着清溪漫过山涧的淙泠悦耳。
  “第一次见王爷笑得如此开怀,我的话当真如此好笑吗?”说话间,冰璃已经走进亭内,这一次她就在他的身边抬手可及的地方停下。
  没有任何其他意思的随心一句话,却让上官千月深邃的黑瞳中笑意一点点的退却。抬眼定定地看着冰璃,说道:“自我五岁起,便没有这样轻松开怀的笑过,在那四四方方的围墙中,我要学会忘记如何去笑,也必须习惯一种笑。”突然间,一股沁凉的风一扫而过,他两鬓间飘垂的青丝随之飞舞,风吹散了云层,皎洁的月光肆意的挥洒而下,好像尽数落入了他那一双眼眸之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的话意味深长,“墨儿,我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但凡入我眼者,我便会不择手段强留;但凡进我心者,我便会倾尽一切得到。”
  蓦然间,冰璃的心跳漏了一拍,对上他过于炙热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他灼灼目光下的猎物,而这位深不可测的猎人已经起了志在必得的心思。
  别过脸,她微微扬起头,视线透过亭檐对上冰凉如霜的月光,她的唇角亦是微微扬起,说道:“王爷,你可看到那一片流云?”问了,却是没有给他作答的时间,她接着说道,“它痴心的以为它可以覆盖圆月之辉,所以它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最终也不过是指尖划过了容颜,徒留一场叹息。是流云,就要有被风吹散的觉悟;是皎月,就终究无法避免的要光芒万丈,本不是一路,只不过是偶然间的交错相逢,或是多了一个回望的凝眸,然而终将擦身而过,这便是流云与皎月注定的结局。”
  “若是流云有心促步,皎月甘愿隐退,又当如何?”心知冰璃的暗喻,上官千月却是不罢休的紧逼。
  “王爷,流云有流云的无可奈何,皎月有皎月的天生责任,一份奈何,一份责任,便注定了他们的背道而行。”低低的,冰璃笑了,笑容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凉意,侧头看着他。她唇角的笑意没有隐退,“更何况,流云无心。”
  “流云无心,皎月却已动情。”眼中火光闪烁,上官千月深深的凝望着她,将她的身影紧紧地锁在他漆黑如墨的双瞳之中,“墨儿,我深信,终有一日,流云亦会有心有情。”那样笃定的语气,那样深情的凝望,那样霸道不容拒绝的强势,让冰璃不由得为之失神。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好像带着远古的魔力,锁住了她的身影,也锁住了她的思绪与心跳。
  皓月西垂,黑夜中两张精致的脸庞深深的凝望,恰好将远方天际的皎月化为衬托,带着一丝妖娆的眼眸看着那月光下显得格外娇艳欲滴的双唇,眼眸不禁更加黝黑。
  缓缓地,上官千月遵循内心叫嚣的欲念靠近冰璃,清爽带着温热的鼻息扑面袭来,一阵清风拂过,她猛然的回神,看着近在眼前的容颜,不由得一惊,立刻别过脸。可是,不经意间,双唇恰好与那两片不再陌生的柔软一擦而过。冰璃耳根不由得一热,猛然起身,不去看他的神色,说道:“夜深了,王爷早些歇息吧!”匆匆地丢下这句话,冰璃近乎逃也似的奔出竹亭,朝着小屋而去。
  身后依然沐浴着月光的上官千月,看着那一抹慌乱而逃的身影,唇角愉悦的扬起,完美的弧度甚至羞煞了那一轮皓月,笑意染上眉梢,含着浅笑的双眸,看着皎皎皓月旁的浅薄的流云,“谁道流云无心?若是无心,又岂会久久不愿离去?”清润的声音淹没在哗哗的竹响中。
  翌日,冰璃在黎明未晓时起身,本想悄然离去,可是经过内堂看到那一封立在木桌古琴旁的信笺时,心口盈满的到底是轻松还是失落,一时间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玉手微抬,雪袖滑落,执起薄薄的一封信,拿在手里却是颇有些重量。心念一动,拆开,雪光在欲明未明的房间内一闪而过,手里一凉一重间,一支盈润的羊脂白玉簪静静地躺在她手心;莹玉的光在即使光亮有限的房间内也依然熠熠生辉,簪子雕着一朵素雅的兰花,花蕊中间镶嵌着一颗极小极小的人鱼夜明珠,这颗夜明珠只有小指指尖大小,其光辉却是不逊于拳头大小的明珠。此刻整个内堂便因着这一颗珠子而昼亮,一束束光就从她五指间倾泻,远远看来,就仿若手握皓月一般。
  冰璃拿出信,上写道:流云若无心,何苦生死不相离?皎月已动情,难以挥剑断情丝。墨儿,相见之期不会远,吾盼,汝归。
  看到这含着游龙般磅礴气势,行云流水的飘逸的隽秀字迹,还有那霸道不容拒绝的语气,冰璃眼前立刻划过一张浅笑儒雅的容颜。握了握手里随着手上的温度逐渐加温的羊脂玉簪,猛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唤道:“雪耳,雪耳!”一连呼唤几声都没有看到小家伙,冰璃心头一凝。
  “夫人,雪耳好像不见了。”雪耳便是冰璃从陵墓中带出来的雪灵狐,回来后芸清和红玉喜欢得不得了,于是挣着养着这小家伙。今天一早,小家伙就不见了,芸清原以为是它出去淘气了,可是如今连雪灵狐最粘的夫人喊它都没有反应,她才知道雪耳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快去找找!”已经收拾好一切的红玉走出来,知道小家伙的珍贵,于是催促着芸清,两人就要朝着外面走去。
  却被冰璃拦下,说道:“不必了。”
  “为什么?”芸清转过头看着冰璃,不解的问道。
  冰璃没有说话,拿着那一封信,握着手里的玉簪就朝着院子外面准备好的马车走去。
  “可是夫人……”芸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红玉拉住,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言。红玉看到冰璃手中的东西,又想到今日一早就没有看到上官千月的身影,大概就知道那只可怜的小家伙的去向了。
  车轮滚滚在深秋湿软的泥土上留下了一串痕迹,翻过青山坳,冰璃的马车一路向南而去。
  黄叶纷飞的山坡上,一匹精壮的白马托着白衣如雪的主人,不耐烦地踢着马蹄子,打着响嚏,只是它抗议催促的声音淹没在辚辚马车声中。上官千月骑着爱驹,目送着冰璃的马车远去,漆黑幽深的眼眸泛着难以读懂的光。
  “嗷嗷啊……”怀里雪白的一团,好像知道自己的主人就要离开自己一样,不安分地在上官千月的怀里扑腾挣扎。
  “嗯?小家伙,怎么?你也想去?”上官千月低头看着挣扎的雪耳,清润的声音带着一点慵懒,长长的尾音自然流露出一丝危险的味道,修长如玉的食指点在雪耳小巧的鼻尖上,漆黑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它。小家伙抬头对望,天生灵性的它尤为敏感,立刻察觉出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于是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生存原则,小家伙乖乖地趴在上官千月的胸口。
  “别急,小家伙,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的。”上官千月满意小家伙的温顺,宽大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它柔顺的长毛以示奖励。
  深秋的太阳在这一刻破云而出,温柔的日光洒下,为他披上一层金纱,深邃的目光顺着太阳光的普及,幽幽的再看了一眼马车消失的方向,绝然转向,一夹马腹,悠悠前行。
  冰璃到达南泽已经是七日后的事了,南泽的情况已经比她想象中更加危急。原本靖军就节节败退,在昨日又有细作混入南泽制造了一场混乱,在这一场混乱中,三皇子玄幽王竟然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所有军医束手无策。如此一来,靖军更是士气大减,相反西盛兵马却是士气大增,如此大的悬殊,想要扭转乾坤,实属一件难事。
  南泽靠近南岳关的粤镇,一家君记药材铺,朴实狭小的药材铺与宽敞明亮素洁雅致的内院形成鲜明的对比,冰璃此刻便在这一家毫不起眼的药材铺内。
  “玄幽王当真受了伤?”望着站在她面前的红玉,冰璃轻蹙黛眉,问道。
  “是,夫人。”红玉高高束起的青丝有些凌乱,一身男装看上去也有着风尘仆仆的味道,显然是刚回来。
  “军中的疫病又是怎么回事?”冰璃脸色未变,继续平淡的问道。
  红玉摇头说道:“红玉尚未找到病源,我已将军中粮草,干粮,衣物,凡是士兵所接触的东西都检查过,可就是找不到为何会有这样的疾病。”
  “病状除了四肢瘫软再无其他?”冰璃细心的再问一遍。
  “是。”
  “玄幽王可与他们一样?”
  “不一样,玄幽王是昏迷不醒,既无中毒之相,也未有丝毫伤口。”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梳洗一番。”问完后,冰璃挥手对红玉说道。
  “是。”
  “夫人,这事好诡异,难道真的像现在传言的那般,是上天要惩罚……”
  “芸清!”不等芸清把听来的谣言说完,绿菊便呵斥道。
  “我从不信这世间有鬼神一说,因为人比鬼更可怕,三日,芸清。”冰璃接着绿菊的话说道。
  “啊?”芸清也是一时兴起才将外面的谣言说来玩玩,冰璃的突然开口,让她一时间不明白。
  冰璃起身,对着愣了的芸清浅浅一笑。这样素雅一笑,生生的让芸清打了一个冷颤,也不理会芸清的反应,冰璃转身出去,余音从门外传来:“三日内,查出谣言是从何处散播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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