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竞争村长 第十三节：正义者告示（上）

　　夲部分只是从此侧面，剖析和展现村人们在这次卖地中的心灵世界以及所折射，以求感悟、干预、完美生活。
　　
　　第十三节：正义者告示
　　一场刮风下雨怨，天吉村的电线几处燃线起火，烧了十几户家电，村西那台超负荷变压器也烧坏了，想修都难修了。整个村子少一半停电，群众怨声载道。
　　村里的供电设施都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了，每见刮风下雨总会出问题。几年前上边少有补助要求改线路，因村里无钱，从村民各家摊钱因数额较大，有些家拿起来困难，没有摊得下去，所以一直奈何到今天。这次奈何不下去了，只好又提出来各家收钱了。这次村上收了几天，也没有收到多少户钱，大部分群众都说现在没有钱，等到卖地钱下来后再扣钱吧。可眼下怎么办呢？
　　村上有个村办铸造厂，也因停电停产了。承包人刘祝虎，是一个三十二三岁的年轻人。可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将一个不景气的村办小厂办到今天这样红红火火，而且在近两三年里很挣了些钱。村里这个厂子，之前别人承包都没赚钱，他承包他赚了钱，多少人虽说干眼红没办法，可心里不平衡的人多。
　　这次停电，他比别人更着急，他们厂和人家签订有合同，到期不能交货不但挣不了钱事小，违背了合同被罚了钱就亏大了，况且信誉很重要。人们见他急，有人就说：“一个开工厂的大老板，有钱不先垫上，你又不是垫不起这个钱，何必光着急顶屁用？要我说就趁这届村长改组机会，拿出改线路的钱，听说不就是一二十万元加上变压器也不过就是三几十万元的事，这对你来说算得太难，一方面为群众做了好事，关键在群众面前树立起了绝高的威望，这样以来，这届村长大家不选你才怪哩！当了这届村长，怎么说还愁捞不回你那点本钱？只怕前途还难以预料呢。”
　　一人这么一说，马上有人跟着帮腔了——
　　“祝虎，他说得没错！有地方为争村长，连盖房子的钱都搭上拉选票哩，可哪里有咱们村这回有油水可捞？放这么好的机会，你就别扭捏了，别作红萝卜让人抬举不上席面。”
　　“咱们大家听我说，他只要肯为大家办好事，咱们大家不会不记着他的，大家说对不对？有咱们这些人做宣传，还怕这回选不上你？”
　　“只要你为村里出了力，人心都是肉长的，到时候他谁不选你就是没良心，没良心人总究是极个别人，有绝大数人拥护你怕什么？！”
　　“到时候大家选他，没麻搭。”
　　“只要能那样也确实难得！现在的村干部，只要不过甚将大家的东西给自己弄回去就是好干部了，至于自己掏钱给大家办事，就连想都甭想！像祝虎这样能把一个曾经半死不活的小厂子玩转到今天这么挣钱，这样的人才如果当咱们的村长，可就是咱们村的福气喽。”
　　刘祝虎笑着说：“咱可不是当村长的料子。像大家说的——为村里垫钱干脆彻底改了线路一次到位通电——这几天我也确有这个想法。只是，让我－个一次全投资，太够我戗了，所以，这两天我想干又拿不定主意，今天大家既然都这么对我寄希望，我就按大家说的——干！我豁出去了！不过我得声明：本人实在不想挤到竞争村长中去，因为我并不想争上村长从中指望捞什么好处，所以，我不想当。而且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当。”
　　“以我说，越是不想当，也不想从中得好处的人，才是打着灯笼难找的村长人选！大家更应该选这样的人来当咱们的村长，大家说对不对？”
　　“对，就选他！他干不干，这回都是他了！能将一个厂子弄好的人，首先就有能力也有希望能把咱们村弄好。赶快行动吧，这些天，天天晚上摸黑，我实在受不了啦。”
　　在大家一再说导下，刘祝虎终于果真拿钱改线路了。
　　……约十多天后，天吉村的线路改造项目，由刘祝虎全部掏钱，村民没有掏一分钱，完工了！
　　多少人谢天谢地，说难得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也有人说别的，比如说：“他用集体的厂子发了他一人，他这次拿钱也是理所当然的。”
　　总之，天吉村的线路总算改换了。
　　通电的第三天清晨，在村委会门口十字路口等处，凡人多的地方，人们发现贴有打印的“正义者告示”。内容如下：
　　正义者告示
　　广大村民们：
　　由于本村换届选举将要开始，有人便主动拿钱为村里改换线路，其用意是何等明显？原来的电线奈何几十年了，为什么早不改晚不换，单等选举前换呢？一句话，此人别有用心！假如咱们村没有这次卖地得钱，此人会花那么大血本吗？只因为觉得大有油水可捞，才不惜重金沽名钓誉收买人心，显然是盯上了村长这个位置了，摊一见十才是此人用心。对这种大手脚的人，广大村民要特别擦亮眼睛，千万不要感情用事，上了大有野心人的圈套。一旦选错了人，天吉村的家落在野心家手里，可以断言，他觊觎的绝不是蝇头小利，不让咱们村成几十倍的损失，才是怪事！
　　谁都知道，任何人干任何事都是有目的，而目的太明显了，其用意就更重了。比如：高社会生病在医院需要两万元就能救他的命，他媳妇王秋月为借这笔钱给人磕头下跪也没借到，也没见一下子拿出那么多个两万元，收买人心的人，能借她一分一文救人一命？为什么呢？可一语道破：因为救命这事是无利可谋的，尽管一两万元只是借出去就可以救人一命，此人肯定也不会借的。只怕为争村长，再花多少钱此人都绝不可惜。
　　——正义者
　　有人把告示的事对刘祝虎说了，并领他去看。祝虎看后一笑，说：“这人是怕我真的要当村长才这样攻击我。其实这人才是一个真正想争村长，想捞一把的人！看来，有这样卑鄙的人在争当村长，我不想争也得争了——总不能让这样的人争上村长吧！只是他攻击我会一定不借钱给高社会救他的命，只因为秋月借钱没有借到我跟前，我也不知道这事。这人以小人之心也想衡量别人！”
　　这话不知谁马上传到了王秋月耳里，她为借不到这么多钱都快急死了，得了这话马上就找刘祝虎求借，祝虎满口答应，便借给了她两万元钱。秋月感激的当时便流下了眼泪，对刘祝虎千恩万谢。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又在十字路口，村委会门口等多处，同时贴有和上次同样的“正义者告示”，内容如下：
　　广大村民们：
　　刘某人为什么要借钱给王秋月？王秋月借钱首先向她二爸借的，他二爸没有借。大家都知道：她二爸家不是没钱人家，最少两三万元不是拿不出来的，她二爸为什么推说没有，不借呢？她二爸最根本的原因是见高社会的病情危险，怕借了那么多钱最后万一救不活社会的命，王秋月孤儿寡母无能力还他的钱，最终他好心挨肚子疼。当然，她二爸这种顾虑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很实际的。因为两万元从目前来说，对一般人都不是个小数目。人们可想：王秋月到她最亲近的她二爸跟前都借不到钱，却能在刘某人处，开口就能要多少借多少，而刘某人为什么就毫不顾虑万一王秋月还不上他钱呢？
　　大家试想：向刘某人借钱的人、如果不是王秋月，要是换成别人，只怕未必就能借两万给两万……甚至换成别的女人只怕也未必！由此，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只有王秋月在刘某人处才能要几万拿几万，这种“关系”，而且是一“才子”和一“佳人”间的一男一女的“关系”是不言而喻的了。没有那种“关系”，就绝不会有——说要两万就给两万的事了！以此看来，那两人的底细，只是在这一次所谓的借钱中，
　　全都亮给大家了！
　　 ——正义者
　　刘祝虎看过告示，义愤填膺，脸都气白了，眼里闪烁着无法遏止的怒气，一步上前撕掉告示，狠撕成碎屑，嘴唇颤抖着，用低微而发狠的声音连骂：“放屁！放他娘的狗屁！写这话的人是好汉就公开站出来，让我看看是谁？干这种背地寻事诬陷，制造谣言的下作事，算什么人？太卑鄙可耻了！先一张告示说我肯定见死不救，不会借钱，而我借了，这张又说我和那媳妇有关系！世界上哪有这等恶毒卑劣之徒！”旁边人见他气红了眼睛，几个人劝说了半天才把他拉走了。
　　祝虎走后，有人说：“祝虎这次好心挨了个肚子痛，左右都成了别人的话柄。”有人跟着同情，也有人说：“告示上那种说法也不见得完全捕风捉影。我见过有一回祝虎和我们几个人一块正在说话，猛见那娘儿们走来，只见祝虎马上脸绽笑容，眼睛像一下大放光彩的跑过去和那娘儿们眉开眼笑的唧哝去了。”
　　有人嘲笑：“我还以为真有什么新闻呢，原来就只说了几句话，也值得一提？”
　　“是告示那样说，我才想起来祝虎看见那娘儿们时的表情就不很正常。”
　　“正常，就应该是——祝虎一看见那女人，就黑下脸——汪声大哭。”有人打趣着抬杠。
　　有人打圆场：“这都是些里黑外不明的事，谁知道哪个是人哪个不是人呢？”
　　更有人进一步说：“总之，狼争虎斗都只因为看上村长这个肥膘肉了，都想大抓一把。所以，马大吃车，车大吃马，谁有多大能力使多大能力……反正都是野心家们的事，到头来吃亏的总是咱们老实巴脚的平民百姓。”
　　又有人说：“那告示尽管看似无中生有，却有时反倒是很具杀伤力的。祝虎和秋月就算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但是，经那告示那样一说，就是真的没那种关系也说不清了。越说越不清。特别是男女间那种事。我看，好戏还在后头！”
　　果然，还真的没出所预言——
　　一个月后，连续几天阴雨把人们囚在家里闷得慌，天乍一晴，村委会十字聚积了很多闲散人。高社会出院后，身体逐渐恢复。这天，也来这儿聚热闹。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李新有，看见高社会远远就喊：“社会，你能活到今天，是得感谢你老婆呢还是感谢刘祝虎呢？还是那两人都得感谢？”高社会白了新有一眼不搭理，嫌此人轻狂，说话总爱占便宜怕吃亏。社会不爱招理他，他偏爱找社会。现在又说：“你不是人家王秋月，只怕你小伙早就见阎王了！秋月对你娃也算尽了。谁家媳妇能向她，为了给你治病，连那个都让人那个了，来救你！”
　　高社会睁大眼睛看了李新有一会，很想碰他几句子顶顶他，但最终没有想出说什么好，虽然感到他在人前有意辱抹自己，但一种似乎理亏的感觉，使他怕这家伙又纠缠在他老婆的事上越扯越扯淡，只好由新有乱咬，也只好忍受着，装着什么话也没有听到的样子。
　　李新有更是得寸进尺，进一步逗他说：“你别用眼瞅我，难道我说错了？你要是没有那个老婆那么能干，一卡拿回几万元，你能活到今天？你能散合！看来找老婆还是要找脸蛋白，细皮嫩肉能迷住人那种，谁见了谁爱，有人爱啦就能办事！”
　　有人哈哈取笑说：“人家的老婆看把他眼馋的，顶什么用？有本事让你老婆也脸白，屁股白，一卡也为你弄回个几万元。”
　　“咱老婆不行，比不上人家王秋月漂亮，没人看上，也没有那种本事。人家老婆的那种本事大，让人家能者多劳吧，咱也不眼红那种钱！靠老婆那么弄来的钱，我还受不了呢！”新有嘴上说着，还低眉弄眼的对着人嘲笑着。
　　高社会红着脸，忍无可忍地忍着几分气问：“你说谁？”
　　李新有笑着对大家说：“我说我老婆要是靠卖那个挣钱，我就恶心、受不了，这关你什么？你发什么虚？”
　　社会脸一下子更红了。只是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终究什么也没说，尴尬而仓皇地躲走了。
　　他刚一抬脚，就听新有刻薄地说：“靠老婆干那种事活着，竟然也能活得很滋润。”高社会听得很亮，一下子气得没法忍受，站住了脚步，很想回身问他要个证据，和他大吵一通，但是，他知道那样的后果——只能越吵越实，越对自己不利。所以，他还是强忍住了。可这气恨使高社会手都发抖腿都发软，他真担心这一气将自己活活气死，反让他人更高兴。这时，他听见李新有还在嚼舌根：“管它别人怎么议论，怎样指脊背，反正唾沫星淹不死人，绿帽子压不死人，只要能活着就好……世上真是啥人都有，就是作乌龟王八也能活得美意！”
　　马上有人反驳说：“他不那样活着难道还让他选择死吗？”
　　新有高声辩道：“这样活得没价值、没人气还不如死！我老婆要真的那样了才救了我，我就一头栽死！”
　　谁马上填了一句：“你老婆谁看上？猪都不要！”大家哄笑。
　　高社会拖着疲惫的双腿，闷闷不乐的终于离开了那伙人。李新有那副耍笑他的可恨嘴脸总在他眼前。让他心里翻江倒海似的愤怒不平。
　　他气愤，又毫无办法，只在嘴里狠狠地骂：“放你娘的狗屁！不是个好东西”的骂着，心里却不由升起个疑问：我的命难道说真的是靠老婆干了那种事才换来的吗？他心里一下子觉得沉重了许多。
　　社会从此不想回家——心烦。在街头村外踌躇，对所见的一切熟人一概都想低头不见，别人问呼，他躲不过时才淡淡应酬两句，不想见所有人。一村熟人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衷肠的人。心憋怨得恨，总无处发泄。
　　一种没钱的悲恨渐隐心底，惨惨而升。心里发恨：“刘祝虎呀刘祝虎，让我怎么对待你呢？你借钱救了我的命，我感激你。我借你的钱还你钱。但你总不能趁人之危，以此来挟持人，做出对不起人的事……我该怎么对待这种人言？”
　　晚上，高社会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憋了又憋终于神情慌张，忍不住的问妻子王秋月：“你对我说实话，——你和刘祝虎到底怎么回事？假如什么亊都没有，李新有意这种刻毒的玩笑，就开得太欺人过甚，就有恶意！我迟早非和他弄个亊不可！现在、你先得实话对我说：你和刘祝虎是不是真的很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