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 动脉.脉动（二十）

三
当战莉莉急匆匆地赶到九重霄大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时，王大成正一个人孤独地站在观景阳台的大落地窗前，手上的香烟点燃着，烟气袅袅,却没有吸，已积下一节长长的烟灰。她轻轻地关上房门，上了锁，开亮室外廊道上“请勿打扰”的红色标示灯。这一系列动作都是那麽娴熟、自然而轻盈。
她把手包放在客室的沙发上，走到王大成的身后，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把头斜偎在他宽厚的后背上。
从她进门到偎在他背上，王大成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动一动，仍然是手拿香烟，默默地背身站在窗前。眼看着烟火就要烧到王大成的手指，战莉莉才轻柔地把烟蒂拿过来，在茶几的烟灰缸里摁熄。回身走到他的前面，靠在他的胸前，开口问了一声：
“出了什麽事，让你这麽着急？”
王大成深深地吐了一口胸中的闷气，恨恨地说了一声：
“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谁？”
“你哥哥和你老公。”
“他们怎麽了？”
“怎麽了？”王大成脱开战莉莉的拥抱，气咻咻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今天下午，纪委薛书记向司马书记和我汇报了你哥哥承包建设的那两个工程项目的专题调查情况，已初步查清了这两个工程之所以在这次热带风暴中垮掉，问题就出在战云竟狗胆包天地偷工减料和未经设计单位同意、擅自修改设计上。还有几封举报信牵扯到孙世林，其中一个在工程上担任监理的老工程师，还言之凿凿地指证孙世林和战云内外勾结，如果再……你说，我能不急吗？”
战莉莉坐到沙发扶手上，象离家前抱着孙世林一样地把王大成的头揽到自己温软的胸前，柔情脉脉地安慰他：
“别着急，也别上火，急火伤身啊！你让他们想办法堵上这个‘窟窿’不就得了嘛！”
“早在热带风暴和暴雨、洪水过后的第二天，我就在线路抢修工地的现场给他们打了招呼，让他们务必先从自身那儿把‘篱笆’扎紧，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只顾眼前一点点利益，把自身葬送了，连带着也把别人推进火坑。谁知他们……咳，这两个废物根本不懂得什麽叫‘未雨绸缪’！就连‘亡羊补牢’也做不好！”
战莉莉坐到他的腿上，使劲把背脊往他的胸前靠了靠：
“那……现在该怎麽办呢？”
“今天这麽晚叫你来，就是因为我在这个时候不好亲自出面对他们说什麽，想让你和这两个笨蛋讲讲，让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想尽一切办法，做好知情人的工作，别再做出什麽蠢事、傻事来。”
她拉过他的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胸乳上：
“王局，你消消气。我明天就让我哥哥他们想想办法，绝不能让他们把你给牵连进去。”
“已经牵连了。那封匿名信里已经怀疑到在孙世林和战云内外勾联的背后，可能有人支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我支持他们。因为是我在最后决标的时候力排众议，坚持同意你老公的意见，把工程发包给你哥哥的路桥工程公司的。”王大成说时有些无奈。
“明天我就把你这些话带给他们。”战莉莉更紧地偎在王大成的怀里，低声但却无限亲昵地凑在他耳边，“这麽些天也没见到你的人影，肯定不知道又是让哪个‘小蜜’粘上了，把人家给忘到耳后去了。”
“哪儿那麽多‘小蜜’呀。好了，别小心眼儿了，忘了谁我也忘不了你！”
渐渐地，王大成消了气，面对坐在怀里的尤物，又勾起了他的情欲，于是，便对战莉莉又是摸，又是“啃”，极尽亲热。顿时，在四十八层楼高的云霄里，响起了一阵阵撩人的男欢女爱声……

四
第二天上午，战莉莉把王大成的口信告诉了自己的哥哥和丈夫。两个人都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约定白天两个人分别做补救工作，晚上在他们常去的一家夜总会见面。
入夜，在离Ｋ市最繁华、最热闹的一处商业步行街不远，仅相隔两条马路的一个闹中取静的街巷里，有一家标着“G.M娱乐城”的招牌、外部不显山不露水的夜总会。从霓虹灯亮出的“G”和“M”,让那些追求时尚的少男少女们不难看出，这里是专门为他（她）们这些精力过剩、有着各种不错的工作、家里又不愁吃穿的“小皇帝”和“小公主”们“疏散筋骨”、寻欢作乐的地方。
孙世林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轻车熟路地一头扎进“G.M”夜总会的大门。
大厅里，正中的跳舞场内，虽然还不能说是乌烟瘴气，“群魔乱舞”，但靠边的座位上，早已差不多有六、七成坐满了一堆堆、一簇簇、穿着暴露或另类时尚的俊男靓女。他(她)们或文静地品啜着饮料、或粗豪地畅饮着啤酒。有几对等不及的急色儿，已经迫不及待地随着震耳欲聋的迪斯科音乐，在光怪陆离的激光和各种色彩的筒形灯、球形灯、环形灯的旋转闪动之下，随心所欲地抖动着他们青春的躯体，释放着自己过剩的能量。
看到孙世林进来，一个男服务员迎上前去，十分熟稔地导引着他穿过喧闹的大厅，进入一条被厚厚的两扇门隔开的、与外面形成强烈反差的静谧的走廊。廊道铺着厚厚的地毯，人走在上面，软软的，连一点声息也没有。
在一间门上用隶书写着“莺歌”的ＫＴＶ包房门口，服务员止步，躬身说了声：
“请！”
包房里，两个长相清秀、穿着暴露、但又显得青涩的少女正站在大屏幕电视前Ｋ歌。电视机对面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一瓶像鲜血一样红的葡萄酒和两只高脚杯，还有几个盛满珍馐佳肴的餐盘。看见他进来，坐在沙发上的战云向他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这时，战云的手机响起《好斗才能赢》歌曲音乐的彩铃声，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挥手让那两个小姐肃静，然后大喇喇地开始讲话：
“老四，事情办得怎麽样？人还没找到？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把事情摆平。好吧，好吧，就这样吧，我还有客人。”
战云收起手机，招了招手，两个少女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分别坐在战云和孙世林的旁边。战云旁边的那个小姐连忙打开那瓶红葡萄酒，往两个杯子里各倒了少半杯。战云和孙世林端起杯子，惬意地轻啜了一口，两个少女连忙分别用手拿起一块儿果脯，又分别递送到两个男人的嘴里。战云猥亵地亲了少女一口，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孙世林则边摸着身边少女的大腿边啜着酒。
戏虐了一会儿，战云吩咐怀中的少女：
“你们先去把水准备好，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两个衣裳凌乱的少女低眉敛目地站起身，走了。两双色色的眼睛，望着两个少女的背影没入靠墙的一个酒柜后的暗门之中。
战云和孙士林碰了一下杯：
“世林，咱们那位王大局长是不是有点坐不稳他的‘金銮殿’了？”
“看来是有点慌神了。不过，大哥，咱们也确实应该采取点措施了。”
“我刚才的电话就是让手下人找到母子河大桥的设计人，让他不管花什麽代价，也要弄一份修改桩基设计的变更单来。世林，你再去找找你那位当监理的‘老师’，请他老人家笔下超生，给咱们留条活路。”
“恐怕不行。我听莉莉讲，给路局纪委的那封举报信可能就是他写的，随信还把验收时给他的五万元红包，也上交给铁路检察院反贪局了。”
“那倒不要紧，只要他今后闭上嘴，五万不行，给他十万、二十万，甚至更多。我就不信，还有和钱过不去的人！”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报纸包来，递给孙世林，“这是二十万，先给他。条件就是让他闭上嘴！纪委、检察院反贪局再找他，让他来个一问三不知就行。再告诉他，事成以后，可以再给他三十万、五十万、一百万，我们可以包他晚年生活无忧无虑。”
孙世林将报纸包放入自己带的公文包里，还是有些犹疑地问：
“要是他不答应怎麽办？”
战云的那张怪脸同时出现了两种表情，平和和狰狞：
“不答应再说。我们那个掌管桥基工程的工程师，起初也是不答应，我给了他一大笔钱，把他送到了云南，然后再让人把他送到国外，他就从人们面前消失了。如果，你那个‘老师’真不识时务，我们可以让他以另一种形式‘消失’！”
说着，重重地把手中的杯子往茶几上一蹾。“哗啦”一声，杯子碎了，酒洒了，像鲜血一样一滴滴地滴到了猩红的地毯上。
孙世林一惊：
“大哥，适可而止就行啊。”
“你适可而止，他不给你活路怎麽办？当今的商场上，和过去的战场一样，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讲不得半点仁慈。因此，任何时候都不能丢掉‘铁与血’的一招。必要时，就得‘破釜沉舟’，以求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完，按动了茶几下的一个暗设的开关。
靠墙的那个酒柜平移开了，刚才那两个少女中的一个，只穿着三点式比基尼泳衣，从暗门中悄然走出来，悄无声息地将碎玻璃渣儿收拾干净，又躬身退了回去。
“好了，不谈这些烦心事了。来，世林，享受享受这两个新来的小姐的‘特别服务’。”说着，当先进入暗室。
孙世林淫笑着，像一条哈巴狗似地尾随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