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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波澜不惊 (下)

作品名称:白衣卿相——一代词宗柳永传奇      作者:自咏诗      发布时间:2016-11-24 08:56:43      字数:7233

  三
  连着两晚,皇上在酒宴上慨叹,可惜柳永没在。入内都知史志聪察知皇上意,急急差人找柳永,未找到,他想到孙可久最近与柳永有来往,便亲自风风火火的赶到孙宅。孙可久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柳永在哪,但向史志聪出示一首《醉蓬莱》词,让他先用这词顶上,这也是新词,皇上一定会高兴的。
  史志聪高高兴兴的回到宫内,准备呈给皇上。他却不知,就在他出去的这会儿,事情发生逆转。
  接着前面话头,皇上用罢御膳,来到御花园,心情尚很轻松。见清澈的夜空中有一颗星很明亮,问道:“这是颗什么星?”一旁的司天官吭吭吃吃叫不上名,嗫嚅道:“可能是北斗星。”皇上有点儿不高兴:“亏你还是天官,这样一颗亮星都叫不上名字,还怎么观测天象!”一名内侍道:“这是南极星!南极星出,必降祥瑞。”那个司天官正在惶恐,对内侍却不客气,道:“这不是南极星,南极星只在八月呈现,如今已是九月深秋,决无九月老人星出现之理。”皇上厌烦的斥退二人,本来还有兴致的皇上,一下子沉闷下来。
  这时陪同的翰林学士孙抃见皇上沉默不语,凑上前去禀道:“臣已将《进祔李太后赦文》起草完毕。”皇上道:“那就读给朕听。”孙抃在文中赞扬这位生前从未想过会立庙受祭的妃子“为天下母,育天下之君,不逮乎九重之承颜,不及乎四海之致养,念言一致,追慕增结。”皇上边听边掉眼泪,他对孙抃道:“这多年来,只有卿能道出朕心中事,这是为何?”孙抃告诉皇上,他自幼因是庶出,兄弟们都很歧视他,经常拿他取乐,受到的照顾极少,从小孤苦伶仃。皇上听了,想到自己身世,又止不住落泪。
  书已至此,必须对当今皇上的身世有个交待了。也许读者会问,一个皇帝的身世还有什么可说的,无非是龙子龙孙,天授神权。这话不错,我们这位皇帝确实是真正的龙子龙孙,但他却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隐秘身世。
  四帝赵祯是真宗皇帝的第六个儿子,前五个儿子陆续都死了。作为真宗皇帝唯一在世的儿子,他理所当然的在九岁时册立为皇太子,十三岁时登基作了皇帝。赵祯虽然是真宗的亲儿子不假,但他的生母却不是刘太后。他的亲生母亲是李宸妃,但当他知道生母是谁时,李宸妃已经死了,而他也已二十三岁了。常言说母以子贵,可是这位可怜的母亲生前却不能与亲生儿子相认。
  赵祯生于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四月十四日,此时的刘太后还是德妃,心计很深的德妃考虑到真宗老而无子,东宫虚位,而自己偏偏生不出个儿子来,她便让自己的侍儿李顺容侍寝真宗。庄重寡言、持重心细的李氏很得真宗的喜爱,不久果真怀孕。李氏有一次随真宗外出,头上的玉钗不小心掉落地上。真宗想到几个儿子都没了,又想到弄璋弄瓦的传说,他在心中暗暗祝告:玉钗若是完好,当为生男。命左右取来看,果然完好无损,真宗大喜。站在一旁的德妃却心怀叵测,自此之后始终监视着李氏,再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直到李氏生下一子,德妃便将这个男孩据为己有。两年后,德妃戴上了皇后的凤冠成了刘皇后。刘皇后将男孩窃为己有,却不屑于亲自抚养照料,她的心思全用在对权力的追逐上,据有皇子只是她攫取最高权力的手段。于是这个抚养皇子的任务就落在杨妃的身上,杨妃倒是心甘情愿、尽心尽责。在宫中,幼时的赵祯叫刘皇后大娘娘,叫杨妃小娘娘。但他从未想过父皇嫔御中有个整日沉默寡言的李顺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直到天圣十年(即明道元年,1032年)二月二十六日,李顺容病故,时年四十六岁,死前一天才封为宸妃。皇上身世的这一秘密,在皇宫内保密了二十多年,人们畏惧刘太后的权威和手段,没人敢说这件事,皇上始终被蒙在鼓里。这个谜直到刘太后去世,方才大白于天下。事实上,当时的开封城里散播着各种关于皇宫大内的流言,其中也有这则秘闻,只是惮于开封府的严厉压制,才没有酿成大波。正是因为皇上身世的这个秘密,后世小说家们才演绎出“狸猫换太子”、“包公陈州放粮救李妃”的传奇故事。
  刘太后是个颇有野心和手段的女人,按宋朝内宫制度,宫妃们分为五个等级:最低一等的是五品,五品中包括才人、贵人两级;美人是四品;婕妤为三品;仪容为二品,诸仪容最多,分为大仪、贵仪、淑仪、淑容、顺仪、顺容、婉仪、婉容、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容、充媛十六级;第一品的是诸妃,分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四级。刘氏于景德元年(1004年)选为美人,五年后升为修仪,不久后进为德妃,距离皇后的位子仅差一步之遥,可见真宗对她的宠爱和她的心计手段。特别是上天也格外垂怜这个颇有心计的女人,年纪轻轻的郭皇后竟在从幸西京的路上染病身亡,郭皇后死时年仅三十二岁。病中的真宗不顾朝中大臣的强烈反对,于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将德妃刘氏立为皇后。
  刘太后与皇上一同垂帘听政,随着皇上年龄越来越大,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这件秘密成为她心中最大的隐忧。现在李宸妃死了,她还想索性隐瞒到底,决定以寻常宫人之礼治丧。宰相吕夷简得到消息,觉得此事非同一般,李宸妃乃是皇上生母,虽无皇后身份,却有资格,万万不可草率行事!眼瞅着刘太后越来越老,还政皇上已是指日可待。一旦皇上独掌朝纲,这件秘密迟早要被皇上知道,到那时欺瞒皇上二十多年的罪行,恐怕知道内情的人一个也跑不了,都会受到严惩。吕夷简心思缜密,早朝后找个借口独自留下来向太后禀道:“太后若不以刘氏为念,臣不敢言;倘若还关心刘氏,李宸妃的丧礼宜厚葬。”刘太后听了吕夷简这席意味深长的话,猛然醒悟,答应在大内的皇仪殿治丧,以一品礼殡于洪福寺。吕夷简又找到入内都知大太监罗崇勋,对他道:“宸妃应当以皇后服饰盛殓,用水银充实棺内,不照我说的做,出事时莫怪我没有提醒。”
  这个吕夷简也是进士出身,但与出身贫寒的范仲淹等人不同,他是高官子弟,其伯父吕蒙正是太宗皇帝钦点的大宋朝第一位状元宰相。范仲淹看不起吕夷简,后来吕夷简成了庆历新政改革派的对立面。吕夷简此人未见有多大能力,但其在处理宸妃丧礼的处置上还是很恰当很有远见的,避免了一场可能祸及社稷的宫廷之乱,是应该肯定的。话题不想扯的太远,不过他的伯父吕蒙正有一首《命运赋》还得顺便提一提,这篇赋非常有名,值得后人拜读。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及
  蛇。家鸡翼大,飞不如鸟。马有千里之程,无人不能自
  往。人有凌云之志,非运不能腾达。文章盖世,孔子尚
  困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渭水。盗跖年长,不
  是善良之辈。颜回命短,实非凶恶之徒。尧舜至圣,却
  生不肖之子。瞽叟顽呆,反生大圣之儿。张良原是布衣,
  箫何称谓县吏。晏子身无五尺,封为齐国首相。孔明居
  卧草庐,能作蜀汉军师。信无缚鸡之力,封为汉朝大将。
  冯唐有安邦之志,到老半官无封。李广有射虎之威,终
  身不第。楚王虽雄,难免乌江自刎;汉王虽弱,却有河
  山万里。满腹经纶,白发不第;才疏学浅,少年登科。
  有先富而后贫,有先贫而后富。蛟龙未遇,潜身于鱼虾
  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天不得时,日月无
  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
  得时,利运不通。
  昔时,余在洛阳,日投僧院,夜宿寒窑。布衣不能
  遮其体,淡粥不能充其饥。上人憎,下人厌,皆言余之
  贱也。余曰:非吾贱也,乃时也运也命也。余及第登科,
  官至极品,位列三公,有挞百僚之杖,有斩鄙吝之剑,
  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捧秧,思衣则有绫罗锦缎,思
  食则有山珍海味,上人宠,下人拥,人皆仰慕,皆言余
  之贵也。余曰:非吾贵也,乃时也运也命也。盖人生在
  世,富贵不可捧,贫贱不可欺。此乃天地循环,终而复
  始者也。
  明道二年(1033年)三月二十九日,刘太后归天,皇上下令以太后服饰装殓。四月初,皇上终于得知了这个可怕的秘密,可能是由隐居十余年的皇叔燕王赵元俨最先告诉他的,这个赵元俨就是后世传说中八贤王的原型。燕王对皇上道:“陛下是宸妃所生,宸妃死以非命。”震惊、激愤、痛苦中的赵祯皇帝,听到自己出身真象后的第一反应是火速派人查验此事,并派兵围住刘氏宗亲的府邸。他也顾不上安排车轿,拦住一辆来宫内送菜的牛车,乘坐牛车赶赴停放宸妃灵柩的洪福院。当棺木打开后,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安详地躺在水银浸泡的棺中,容貌如生,服饰庄重,悲痛万分的皇上才慢慢冷静下来,知道宫内关于李宸妃是被毒死的传言不实。皇上悲哀地叹道:“人言岂能全信,大娘娘自今日起一生清白矣。”
  吕夷简此前的布局,消弭了一场刘太后死后可能暴发的宫廷大乱,不能不说颇有远见卓识。但是有些人就没有吕夷简的这份心思了。李宸妃和刘太后相继故去后,皇上于明道二年(1033年)四月初七下诏,追尊李宸妃为皇太后,改葬永定陵,追谥为庄懿皇太后(后改章懿)。晏殊受命为皇上生母李宸妃撰写《章懿太后神道碑》。
  碑文以刘太后为尊,并颂两位太后为“五岳峥嵘,昆山出玉;四溟浩渺,丽水生金。”士大夫都称赞晏殊比喻得好,文彩华丽。盖言诞育圣躬,实系章懿皇太后。只因皇上平夙以母仪事章献明肃刘太后,膺先帝拥祐之托,故此难以直书皇帝系章懿皇太后所生。晏殊的譬喻颇受朝中大臣的赞誉,那些有文才的馆阁之士更夸其善比也,唯独皇上心中不悦,他对晏殊道:“何不直言诞育朕躬,使天下知之?”晏殊将上述想法上奏皇上。皇上道:“此等事卿宜搁置之,你刚才说的理由小小不言,容待改之。”晏殊道:“已焚草稿于神寝之前了。”说白了,晏殊就是告诉皇帝,我写的没错,现在让我改,晚了,已经祭告鬼神了。碑文中还有一句话,更让皇上耿耿于怀,碑文称:李氏“生女一人,早卒。无子。”这句话又与晏殊的解释相矛盾,这就犯下了难以饶恕的罪过,严重触犯了还在愤怒中的皇帝。加上晏殊早年依附刘太后,使得皇上虽爱晏殊之才,却始终对他抱有成见。
  皇上正在为与孙抃的闲谈而感伤,让他怀念起自己从未尽过一天孝道的生母。恰在此时,在京养病的夏竦入宫来见皇上,刚见面便与皇上有了争执。原来他从西角门入大内,经过太液池,见太液池水咕嘟嘟翻滚,内侍告诉他,这池水已经沸腾一天了,不知何因。夏竦对皇上道:“太液池水鼎沸,乃非祥兆,主有不足,圣上应洁身自修。”皇上听了很不高兴,匆匆返回宫中。碍于夏竦是自己老师,又是老臣,皇上不好驳其面子,正到了夜膳时辰,便赐膳,夏竦也顺水推舟坐了下来。史志聪不知前面发生的这些事,满心欢喜的将柳永的《醉蓬莱》词呈上,并让菊部头演唱。菊部头歌停舞罢,让本有些郁闷的皇上高兴起来。只有她才有这水平,而且自得到柳永的这首词后,每日揣摩、演练,今日在皇上面前,将这首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醉蓬莱》词曰:
  渐亭皋叶下,陇首云飞,素秋新霁。华阙
  中天,锁葱葱佳气。嫩菊黄深,拒霜红浅,近
  宝阶香砌。玉宇无尘,金茎有露,碧天如水。
  正值升平,万几多暇,夜色澄鲜,漏声迢
  递。南极星中,有老人呈瑞。此际宸游,凤辇
  何处,度管弦清脆。太液波翻,披香帘卷,月
  明风细。
  (亭皋:水边的平地;陇首:高丘之上;
  拒霜:木芙蓉花的别名;宸游:帝王的巡游;
  凤辇:帝王所乘的车驾;度:度音铎,度曲,
  按曲谱歌唱。)
  皇上听的甚是高兴,连声赞道还是柳永有水平,就像是特意为朕今晚游园所作。夏竦却兜头泼下一盆冷水,早已捺着性子的夏竦道:“皇上请不要这样高兴,臣记得淸楚,皇上亲制的《导引》之乐,曾有‘凤辇宸游’之句,柳永这首词里的‘此际宸游、凤辇何处’乃是变相抄袭,柳永大胆、无行,竟敢抄袭圣上之作。这种人应当清除出朝堂。”皇上莫名其妙的听着,想了想也许有这回事?
  夏竦又道:“他何以知道太液池水翻腾,臣适才听内侍说,池水翻腾只是今日之事,柳永这么快就知道了,定是随时暗中打探宫内消息,否则怎知?陛下一问这史志聪便知,究竟谁在给柳永通风报信。”吓得史志聪慌忙跪倒解释,说此词并不是柳永今日写的,已流传月余,再说柳永离京公干已经半个多月了,还未回京,这太液池水翻腾还是今日下午之事。夏竦哼一声道:“那就更说明柳永时时在打探皇上一举一动,否则他又没到过御花园,又不知皇上是否经常到园中散心,何以凭空填的词就能与现实状况一丝不爽?再者说,就算这词非今日之作,他词里‘太液波翻’何不言‘波澄’?以臣来看就是他的词咒的。”这句话一出,连皇上都逗笑了,“你与柳永究竟有何寃仇?你说话如此不着边际,不合你朝中大员的身份啊。”夏竦赶忙道:“没有,我二人从未有过来往。臣就是看不惯此人行为不良。”皇上叹道:“既然没有什么龌龊,同殿为臣,何必揪住不放?本来这两日朕就要下诏除柳永为工部郎中呢。”
  夏竦听了大吃一惊,心想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赶紧跪倒苦苦哀求皇上不要下诏。皇上道:“朕意由你来举荐柳永,让举朝上下都知你心胸开阔,柳永也自会感激你,你看如何?”夏竦万没想到皇上提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泣道:“柳永此人志大才疏,不堪重用,虽入仕多年仍声名狼藉。让臣举荐此人,臣实不耻。愿陛下纳老臣直言,柳永就止步屯田一职上。”夏竦附伏在皇上面前,“老臣自知已不久人世,陛下难道连老臣最后一点儿请求都不允吗?”望着苍老的夏竦,面对这位几登相位的老臣,皇上却也无奈。皇上不由得叹息一声,扬扬手中诗稿,都是你惹的事,随手扔到地上,踱着步道:“既然由天引起,还由天定。去看看太液池水,若还翻沸,就依夏卿之言。”差太监去看,回报仍翻滚不止,皇上道:“天意如此,不予用柳。”
  柳永听到此事,只是长叹一声,这才知道当年范师爷所言,第三变却着落在这里。好在这时的柳永已非青壮年时期,许多事情都看淡了。既是想通了,也只淡然一笑作罢。事情虽然是由池水翻腾引起,但在柳永心中却是波澜不惊。
  过了几天见到皇帝,柳永请辞官,皇上道:“此时正是你创作的成熟之期,我朝虽不是必须用你来粉饰太平、歌功颂德,但你通过你的词客观上却作到了。而且词这种文学体裁眼见得已成为我大宋的主流文学,朕颇感欣慰。倘使填词再这样延续几十年,后人以‘唐诗宋词’并列称之,也未可知。故此你还不能退。”
  柳永答道:“谢陛下谬赞,臣只是尽自己喜爱而已,未能想到那么多。臣职卑微,现已达退休上限。”皇上道:“此事不用你操心,你只需好生作事,更多的填词并拓宽领域,朕自会给你个交待。”他想到正是自己的不公,让柳永蹉跎半生,痛苦不堪,再也不能辜负这位才子词人了。想到这,传旨宣晏殊进见。
  《醉蓬莱》词风波之后,柳永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皇上的许诺也没了下文,柳永也早已习以为常,更何况也根本没有把皇上的话当真。
  又是秋风落叶季节,这一天忽报夏竦已薨,皇上又是惊愕又是不信,前两日还到宫中看朕,虽然看上去身体欠佳,应无大碍,怎么就忽然去世了。于是传旨摆驾前往夏府看望。
  次日传旨:除柳永为工部郎中。
  
  四
  夏竦终于死了!
  不单对于柳永,对朝内很多人而言这都是个好消息。在大家的印象里,夏竦奸诈、卑鄙,是个搞阴谋、制造谣言的能手,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人们至今仍记忆犹新的一件事是,庆历四年他捏造范仲淹与富弼要推翻皇上另起炉灶的谣言,直接导致庆历新政的夭折。庆历七年,他又将这件已结束的事玩出新花样,发布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说写《庆历新政诗》的石介并没死,而是被富弼派到契丹游说发兵去了。
  石介是在庆历新政失败后被贬官的,回到他的老家——山东徂徕县,庆历五年六月就去世了。一个人死了两年,竟被夏竦说的活灵活现的复活了,可见他的手段非同一般。朝廷上下闹得沸沸扬扬,搞得皇帝也将信将疑,他先免去富弼担任的京西路安抚使职务,又派中使持诏前往山东调查,险些真的发棺验尸。幸亏提点刑狱使吕居简提醒中使道:“今破冢发棺,而介实死,则将奈何?况且丧葬并非一家能够办下来,必须依靠众人帮忙。可召来询问,若无异说,即令结罪保证。”中使调查核实后,证明这件子虚乌有的案件纯是个谣言。
  御史何郯对夏竦的品行有一精辟概括,一针见血。他说夏竦其人“其性邪,其欲侈,其学非而博,其行伪而坚,有纤人善柔之质,无大臣鲠直之望,事君不顾其节,遇下不由其诚。……聚敛货殖,以逞贪恣,不可格以廉耻之行;……人之无良,一至于此。”何郯对夏竦的评价可谓鞭辟入里,人之品行恶劣,无过于夏竦这个奸人。
  庆历七年三月,夏竦任枢密使。庆历八年五月,罢枢密使并灰溜溜地离开了京师。但是一年后即皇祐元年(1049年)七月,皇上在宰相文彦博的建议下,特意为夏竦、晏殊、范仲淹、丁度、吴育、石中立、任中师、任布、杜衍等已下台的前执政加了官。夏竦借机来京面圣谢恩,他又以养病为由留在了京师。京城里有这么多痛恨他的人,有人就怀疑他诈称疾以图大用,纷纷上书阻止他东山再起。夏竦为了达到留在京城的目的,不得不向朝廷写了一份保证书,主要内容是:“已离本任,就长假于东京,寻求医药,救疗残生,直至致仕以来,除寻求医药外,更不敢有纤毫希望干烦朝廷。”于中可见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防他。
  皇祐三年(1051年)九月,夏竦在东京去世。皇上前往夏府去祭奠这位老臣,遭到一些朝臣反对,说夏竦也许是假死,是为了见到圣驾好当面请求复职。皇上一进夏府,夏竦的儿子夏安期向皇上献茶。皇上一看红色的茶托上一盏香喷喷的绿茶,心里就是一动,不像是有大丧的样子,莫非众臣的劝阻有道理?宋时礼仪,不管是皇家还是平民百姓,居丧不用茶托,更何况是红色茶托了。皇上心里起了疑惑,见夏安期也无意引领自己去灵堂,心里更是惊讶,只得起身径往灵堂浇奠。浇奠毕,皇上犹豫了一下,吩咐内侍揭开盖在夏竦脸上的面幕,皇上见其颜色枯槁,这才对左右道:“夏竦都憔悴成了这个样子,他的死还能有假?”夏竦其人已死,尚引起人主怀疑,可说是对他想掘石介墓的报应。
  皇上回宫后让礼官拟谥号,朝堂內又引起一番争执。礼官初拟“文献”,被知制诰王洙封还词头,批了一句:“臣下不当与僖祖同谥。”礼官又拟“文正”,惹得同知礼院的司马光怒道:“谥之美者极于文正,竦是何等样人,乃得此谥?”最后才定下“文庄”谥号。
  对夏竦其人倒可以用这几句话概括他的一生:士大夫以嗜欲杀身,以财利杀子孙,以政事杀人,以学术杀天下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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