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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连载】 动脉.脉动(十六)

作品名称:【海蓝·连载】动脉·脉动      作者:老老兵      发布时间:2012-01-19 08:24:47      字数:3520

第五章

差不多与K城铁路局召开党政联席会议,研究对在“温馨”热带风暴袭击过程中抗灾抢险的突出单位和个人如何进行表彰奖励的同时,在K市驻军某医院养伤的张永清,趁午休时医务人员的一时疏忽,像逃学的孩子似的,悄悄地从医院里溜了出来。
在“温馨”热带风暴过后第二天早晨驻军派来的直升飞机上,龙司令员指示,要把因为抢救列车而受伤的张永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救治肢体外伤更有经验的驻军某野战医院治疗。当直升机在机场刚一降落,等在那里的野战救护车便迅即把张永清拉走,直接送入了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的野战医院手术室。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手术,妥善处理了骨折的右臂,缝合了额头上的伤口。躺在车子上还在麻醉之中的张永清,刚一推出手术室,等在外面的他的妻子、原铁路第一中学(现已移交地方政府统一管理,改为K市第88中学)的教导主任李萱、已上初中一年级、十三岁的儿子张亮以及陪护她一起来到医院的妹妹张梅、小外甥毛毛,都急急忙忙拥上前去争着看望。在被举着输液瓶和推车的护士阻拦之后,又紧跟着涌到特护病房门口。
眼镜后面泪花闪闪的李萱急切地问:
“大夫,他的情况怎麽样?”
跟在两个护士后面的一位男军医宽慰地告诉她:
“手臂断骨已经吻合,额头外伤也已经缝合,手术很成功!虽然有些轻微脑震荡,还需要观察几天,但你们可以放心,绝不会留下什麽后遗症的!”
李萱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上的泪水,真诚地向医务人员鞠躬道谢:
“谢谢!谢谢!”
待护士把张永清轻轻地推入病房,又轻轻地从车子移放到病床上,把记录呼吸、心搏、脑电等的仪器、仪表和输血、输液的设备安置妥当后,对跟进来的李萱她们轻声嘱咐不要影响伤员休息,就悄悄地退了出去。李萱和张梅两个人坐在病床的两侧,一人握着张永清的一只手,两个男孩子则静静地看着头上缠满绷带、右臂用石膏固定住的张永清,把平日里的顽皮丢了个精光。
张梅趁这个机会,向嫂子讲述了张永清舍生忘死拦停列车的英勇事迹。当讲到哥哥忍着伤痛、迎着飞驰的旅客列车、高举着红色信号灯,在狂风暴雨中巍然屹立的时候,李萱定定地听着,任热泪流过双颊,咸咸的泪水流到嘴里,也不去擦拭。两个孩子也都瞪大了眼睛,摒住了呼吸,把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听张梅讲。张梅自己说到动情处也哽咽着,断断续续,话语也难以成句。
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张永清从麻醉中醒来。他缓缓地睁开肿胀的眼睛,看着围在自己眼前的亲人,低低地唤了一声:
“萱萱,你们来了?我没什麽!”
亮亮含着泪,叫了一声“爸爸”,跑过去,趴在他的胸前。
“这麽大的小伙子还掉眼泪,也不怕姑姑和毛毛笑话你。”永清忍着痛,微笑着逗了儿子两句,转过来对妻子说,“李萱,你先把梅子和毛毛带回家,安置好。我这里有医生和护士照顾,你们尽可以放心。”
李萱还想说些什麽,特护病房的护士长进来催促他们离开。没办法,只得恋恋地松开手,恋恋地退出病房。
虽然医院明确要求要保证张永清静养,并且做了详尽的安排,但从他入院的第二天开始,K市所在的S省电视台、K市电视台和K城铁路局电视台就纷纷前来来录制《风雨中拯救旅客列车的英雄》的访谈节目,并作为当天电视新闻栏目的头条新闻上了S省卫星电视和K市电视台的荧屏。紧跟着是省市日报、晨报、晚报和《人民铁道报》、《K铁工人报》也来轮番采访。
再接着就是K市党政领导和驻军首长的慰问、铁路局领导和各兄弟站段领导及职工代表的慰问、探视……
接踵而来的脱险列车旅客代表、各界人士的代表……也都扎堆似地前来探望……
鲜花,已经把病房点缀成了花房,各种慰问礼品在病房里也堆成了堆……
这些活动,对张永清的治疗已经或多或少地造成了影响。无奈之下,院方在病房门口立了一块写着“为了让伤员早日康复,谢绝探视”的牌子,才使探望或慰问的人变得少了一些,但这已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了。
在医护人员倍加精心的照护下,加上李萱、张梅姑嫂俩在精神治疗和饮食治疗上的配合,张永清的伤势好转得异乎寻常地快:额头伤口缝合处已经拆了线,右上臂的石膏也换成了夹板,医生也允许他到病房外边散步了。他的心,也就更难“圈”在病房里了。特别是前两天晚上临时主持工作的滕飞扬副段长来电话告诉他:已在路局科委立项的《铁路大提速情况下线路机械化维修方式的改变》的科研课题,已到了关键阶段,只等他回去拍板,即可付诸试验了。这让他更是一刻也不想再在病房里呆了。
俗语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加上医嘱,他也不敢贸然“出逃”。在得到医生可以到外面溜达溜达的允许后,加上他对段上的事实在放不下心,于是乎就在这一天的中午,趁医护人员一时疏忽,自己偷偷地溜了出来。


病房外的一切,对于被“禁闭”了近一个月的他来讲,真可谓是倍感亲切。
天,是那麽蓝,蓝得像平静的大海,云,是那麽白,飘飞着,就像他此时放飞的心一样,在无垠的天际徜徉。虽然中午骄阳似火,但在他的感觉上,久违了的灸人的阳光,却有着丝丝的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般熨帖人心的“凉意”。花,是那麽艳,吸引着蝴蝶和蜜蜂在花丛中流连忘返,草,是那麽绿,像是在向他昭示生命的美好。街道两边整齐成行的行道树,枝叶婆娑,那飒飒声,也好像是对他走出病房的祝福。中午的街道,正是车水马龙时,平时让人厌烦的汽车马达声,今天在他耳朵里也成了一曲曲有着鲜活生命的生活变奏曲。就连在他看来原本毫无生气的擳次鳞比的高楼大厦,仿佛也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变成了排列整齐向他致敬、欢迎他重返“生活”的“礼兵”。
“啊,‘外面’(相对于几十平方米病房而言)的世界真精彩!”
他不由得出声赞叹。
招手之间,一辆白车顶绿车身、象征着纯洁和生命色彩的出租车,在他身边毫无声息地停下了。
开车的“的姐”,是一位面目清秀的年轻女孩。随着一声亲切的“先生,您好!”的问候,张永清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说了他所在的K城铁路工务段的地址。
车子平稳地在K城街道上的车流里穿行。
张永清仍然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他有些“贪婪”地浏览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街景。而年轻的“的姐”却不时侧目看他,总感到乘车的这位先生“似曾相识”。
“先生,您是铁路上的?”
“是。”
“您是K城铁路工务段的?”
“是。”
“您是……您认识前些天在报纸、电视上广为宣传的风雨中拯救列车的英雄张永清吗?”
“张永清?对不起,不认识。”
“的姐”对乘车的这位和前些天电视、报纸上反复宣传的英雄长得异常酷似、自己承认和英雄同一个单位、却又不认识英雄的人有些不解,但却仍然很热情地继续发表着她的感慨:
“张永清真了不起!听说他还是这个段的段长呢。”
这些话在永清听来有些让自己脸红。所以,他也不知道说些什麽好,只是不自觉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其实,他也没做什麽了不起的大事。每个铁路职工遇到他遇到的那种情况,都会像他那样做!小姐,如果是你碰到了这件事,我相信,你也会去做,而且可能会比他做得更好!”
对他这番话,“的姐”虽不敢苟同,但因为不认不识的,也不好对自己的乘客说些针锋相对的尖刻话。所以,她停下话头,只是不时地用眼角斜瞄这位她认为说话有些“大言不惭”的乘客。
车里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气氛之中。永清也感到了“的姐”情绪上由热情变冷淡的变化,想说点什麽,但终于忍住没有再说。
距自己离开差不多一个月的工作单位越来越近了,他感到自己的心跳都有点加速了。为了镇静自己,他拨通了滕飞扬的电话:
“喂,老滕吗?你好,你好。你现在在哪儿?在段上吗?”
“我在第二线路领工区,正准备对方案进行一下论证。你在哪儿?”
“我在出租车上,正往段里赶。”
“太好了,就等你来拍板了!哎,我说张段,你是不是当‘逃兵’了?医生同意你出院了吗?”
“我怎么能当‘逃兵’呢?虽然医生还没同意我出院,但我觉得问题不大啦。”
“张段,你来吧!大家都非常想你,等着列队欢迎你呐!”
“别,别,让大家该干什麽干什麽。我十分钟以后到。”张永清收了线,对“的姐”说,“对不起。小姐,请你转到**路**号去。”
当出租车刚刚在挂着“K城铁路局K城工务段第二线路领工区”牌子的一个院落外停下,院子里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锣鼓声。沿着甬道,还在午休的工人们,穿着一色的黄色防护工作坎肩,排成整齐的两列,高兴地鼓着掌。迎门两个楼窗间,扯起了一条红色条幅,上面的红纸上写着“欢迎张段长回家”几个墨迹未干的大字。
踏出车门,看到这一情景,他的眼睛潮湿了,忙对迎上来的滕飞阳等人说:
“这太过分了!快把条幅收起来,让大家都回去。”
那位年轻的“的姐”这时才醒过味儿来:怪不得看他总觉得面熟呢,“原来他就是英雄张永清啊!”
激动的她,看着这令人激动的水乳交融的场景,想到张永清在车里说的话,她感动了。
她恋恋不舍地倒过车来,眼睛里闪着泪花,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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