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进攻达聘苗获全胜

　　（三月四日晴天）
　　凌晨3时，副指导员李德志把我唤醒,该我带领岗哨担任警戒了。我把手枪推到身后，拿起了冲锋枪。在战场上，手枪是不起作用的，一般的基层干部，多数都使用的一长一短（手枪和冲锋枪）两种武器，这样一旦遇到了情况，可方便多了。我喊起来四位同志，交代了注意事项和口令，便换下了上一班的同志，开始了例行的两个小时的战场分队警戒任务。我伏在公路右边岗哨附近，和岗哨仅有1米远。因为今晚部队演的是“空城计”，所以大家警惕性都很高，谁也不敢怠慢。
　　战地的夜晚漆黑一片，天空下着濛濛细雨，雨水流进脖子里，我们伏在冰冷的草地上，浑身直打哆嗦，但是谁也不敢动弹一下。远远望去，几米以外什么都看不清，四周显得更加阴森寂静，连微风丝丝的声音似乎都可以听得清楚。这时，远处不时传来一阵阵枪声，部队仍和敌人在战斗中。附近的村庄传来一阵犬吠声，大概是外逃的民众摸回村中，因而有了动静。两个小时慢慢的过去了，我喊醒了姜排长（有线排长姜友林，四川万县市人）交完了岗哨，挤进猫耳洞又睡了过去。
　　5时半左右，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枪声很近，忽忽的子弹声似乎就从我们的耳边飞过，在平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尖锐。听到枪声，我猛地爬起来，顺手拔出手枪，打开保险，把枪口对准了洞外。其他几位同志也都惊醒了，大家谁也不说话。可能由于整天枪声不断，最爱睡觉的李发林同志翻了一个身，又呼呼的睡了过去，不久还打起了呼噜。也许他还在做着美梦呢！后来，还是其他同志把他推醒了。枪声就在距离我们不到几十米远的地方响着，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趁着枪声稀疏的瞬间，摸黑来到连部的猫耳洞内，才知道了具体情况。
　　原来这班岗哨是由四班的黄乃山、文林、白灵、吕南京担任，带班的是四班长刘国敏。他们是5点钟接的岗，上岗约有半个多小时，正值天黑夜暗，但是大家都睁着警惕的眼睛，丝毫不敢怠慢。四班长刘国敏同志，是一个下乡知青，机警能干，是连队班长中的佼佼者，只是脾气不好，有看不惯的事情非得争个一清二白，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眼下正值凌晨大家睡意正浓，接岗后他一再叮咛其他哨兵，不能麻痹，不能大意，要绝对保证连队安全，保证司令部安全。突然他们发现从大平方向简易公路上的远处，似乎有人向部队驻地摸来。由于这条公路上经常有我们的作战人员通过，夜间往往分不清敌我。当这些人行至与哨兵约有六、七十米远的时候，大家听到雨衣走路发出的摩擦的沙沙声，心情顿时为之一惊觉得情况不妙。因为在战场上，我军没有配备雨衣，现在的声音十分可疑，哨兵即用口令联络。对方确实是敌人，可能是被我打败的散兵游勇。我们的哨兵在隐蔽部位，敌人是不会发现的。他们并不知道此地住着部队，当我哨兵盘问口令时，敌人一声不吭，立马伏倒在地，拉开枪栓准备射击。一听到对方拉枪栓，我哨兵判断对方肯定是敌人，立即即先敌开火，5支冲锋枪炒豆般射向敌人。这时，敌人也拼命进行还击。我们的哨兵潜伏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利用有利地形交叉火力射击，敌人是无法前进一步的。
　　我来到连部与连长沟通情况后，在报告团指挥所后，随即组织全连的所有武器，对哨兵进行增援。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对敌情又不很了解，激烈的枪声响了十几分钟，便渐渐稀疏下来，可能是敌人溃逃了。
　　这时，雨越下越大。黎明前，天实在太黑了不便于搜索。连队立即重新布置兵力，加强了岗哨，做好了战斗准备。
　　天一亮，特务连上来了一个侦察班和我连共同搜索。这时，发现在距离我们百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人躺在地上痛的直哼哼。这是被我们打伤的一个越南士兵，当即被我们俘获。经询问才知道这是敌人316A师残部一个营级指挥所，约有二三十人。这股敌人已成惊弓之鸟，原本打算从此逃命，谁知又与我部遭遇，根本无心恋战，急忙丢下同伙逃命了。
　　这次小小的战斗，我们俘敌1名，缴获冲锋枪3支、轻机枪3挺、手枪1支、望远镜1具、2瓦电台2部还有一些弹药和十几个背囊。缴获的敌人的电台系我国支援越南比较新式的65－2型2瓦电台，而我们部队目前普遍使用的只是65－1型2瓦电台，比人家的性能还差了很多。看到这种情况，大家对越南“白眼狼”忘恩负义，仇华反华的罪恶行径义愤填膺，捶胸顿足自不必说。
　　天微明后，我连卫生员对受伤俘虏的伤口进行了包扎，给他服了一些镇痛药，俘虏的表情看起来就舒服了许多。这个20岁出头的俘虏，穿着一身越军绿色军装，个头约1米6多一点，黑瘦黑瘦的，嘴唇又厚又大，额头和眉骨很突出，眼睛痛苦的紧闭着。他是腹部受的伤，伤势相当严重，鲜血不断的向外流出，看来奄奄一息，活不了多久。这时，部队已经接到转移的命令，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准备出发，已经来不及把他转回后方治疗，我们就及时将情况报告给指挥所。团里立即指派卫生队军医前来救护，由于失血过多，这个年轻的生命已经只有出的气，呼吸相当微弱，军医看过后直摇头。过了不大一会儿，他就闭上了眼睛；团首长看过之后，就安排工兵班把他就地掩埋了。
　　由于遇到残敌的骚扰，上午10时左右，指挥所准备转移，向沙巴方向运动。我们收了电话线，埋了猫耳洞，收好了行装。把缴获的战利品交给了后勤指挥所军械保管员贾廷华（陕西西安人），准备随队行动。
　　不久，上级又临时改变了任务，命令我部原地驻扎，不再转移。
　　今天，各团转入清剿，447团在格盖苗、甘荷毛至黄连山垭口、新寨以南公路两侧地域搜剿，一部兵力控制黄连山垭口，防敌反扑；445团在沙巴县城、落水洞、达聘苗和大平地域搜剿；我们446团在天文台、马匝、朱奈、蒙先及公路以西地域搜剿；95团在尚大万、沙巴下、辛水胡、珍珠琳及公路以西地域搜剿。
　　上午，我们446团接到师前指指示，在沙巴北侧的达聘苗地区，仍有一股越军盘踞，友邻445团2营奉命从其北侧的大平西北无名高地向沙巴撤退时，遭到达聘苗地区之敌拦截。445团2营已在山上被困多日，有不少伤员、烈士，断粮缺弹，情况危急。因本应负责清剿达聘苗地域的445团主力尚在新寨地区与越军激战，要求就近的446团速派部队前往接应445团2营，肃清达聘苗地区之敌。
　　此时，446团的1营去了新寨，3营返回了4号桥正在归建，曹从连团长手里只有正在马匝地区清剿的2营。他命令2营执行歼灭达聘苗残敌的任务，并以在多日征战中损失较小的5、6连发起进攻。同时命令3营的8、9连和团100迫击炮连、团82无坐力炮连迅速赶到达聘苗地区，
　　达聘苗是一个小镇，位于大平至沙巴公路的两侧，镇的两侧是高山，中间是较开阔的谷地，控制了达聘苗东西两侧的高地，就能阻断通向沙巴的道路。敌人约一个加强连凭借谷地中央东西排列的几个小高地，构筑了明暗火力点，并与战壕、交通壕相连接，形成了环形防御体系。
　　中午12时，曹从连团长带领2营的主攻连干部隐蔽进至距达聘苗越军阵地约600米左右的密林山顶，现地勘察地形和敌情，并区分了作战任务。
　　下午14时，师炮兵团榴弹炮1营和446团炮兵向达聘苗越军各阵地进行了10分钟炮火急袭。14时10分，446团5、6连分别从东南和西南两个方向向守敌逼近，以重机枪和60炮接连打掉越军火力点，攀上高地不断向前推进。越军在拼命以火力阻击的同时，还出动了班规模的小股兵力进行反冲击，都被5、6连坚决击退。在团、营火力支援下，5、6连各排分成小群多路，互相掩护，向心攻击，打乱了越军的一体防御。6连7班副班长漆克高此时代理1班班长，当2、3班被越军火力压制在山下时，他带领全班机智灵活地绕过一段乱石坡，从越军的右翼边打边前进，抢占了鞍部制高点，切断了越军的退路。越军的防线被完全动摇，部分越军见抵挡不住，再无斗志，放弃阵地向后溃逃，又遭到5、6连的火力追歼。经过4个多小时激战，5连相继攻占了1、2、3、4号高地，6连相继攻占了5、6、7号高地。战斗中共摧毁越军火力点43个，歼灭达聘苗守敌约1个加强连大部，毙俘敌124人，剩下的小股残敌仓惶逃入了深山丛林中。
　　达聘苗进攻战斗打得相当漂亮，攻击部队的兵力分配使用、选择进攻路线、攻击方向都有精彩独到之处，后来受到了昆明军区前指和总部的高度评价。战后，6连荣立集体一等功。
　　今天，部队在8号桥地区搜山时，抓到了几个可疑人员。他们是当地县政府的干部，尽管他们化妆成少数民族，但是他们白净的面皮，细嫩的手指，叫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是伪装的。经过审问后，他们被移送到上级有关部门处理去了。
　　8号桥地区处于交通要道，来来往往的车辆也不少。公路上常常可以看到满载战利品的车辆向国内开去。同时也看到445团在沙巴战斗中被敌击伤的一辆救护车，被一辆解放牌汽车拖了回去。更有意思的是，我们还在这里拦住了唯一的一辆国内地方部门开往战区的车辆。这是国内一个农场的汽车，上边乱七八糟的摆放着一些东西。车上站了七八个武装基干民兵，每人携带着一支冲锋枪，腰上插着一把匕首，看上去还是挺神气的。师指挥所是在4号桥发现他们通过的，才通知我们拦车的。因为前边不远处已到前沿，他们去了是很危险的。我们检查了证件，说明了情况，他们又调转车头开了回去。
　　公路上有时候也会突然钻出一两个散兵游勇，他们的命运只有作俘虏。左翼山头上住的是95团的部队，他们战场纪律相对较松，常常可以听到乱放的排枪声和投掷手榴弹的爆炸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