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 动脉.脉动（十）

七
“日子过得好吗?”答案是肯定的。现在，夫妻俩个人可谓
是事业有成，情笃意浓。尽管因为工作忙，两人一起在家的时间并不多，有时也为了柴米油盐产生一些磕磕绊绊，但还是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相互信任的。医院里同事们都一致评价说，她们是“妇唱夫随”的模范家庭。
“谢谢，我的日子过得很好！”张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了一声。
“妈妈，你说什麽?”毛毛拉着永清的手不解地问。
“没什麽，。毛毛，舅舅伤了骨头，现在很累，也很虚弱，你别再缠着没完没了地问这问那了。”张梅把毛毛拉到自己身前，又看了看哥哥头上和臂上的绷带，“哥，你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永清听话地闭上了眼睛，额头上又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梅子知道止痛针的止痛效果已经过去了，疼痛又开始折磨他了，边给他擦汗，边问：
“哥，再给你打一针?”
“不，不用！我还忍受得了。”
这时，门外走廊上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她听见了记忆最深处十分熟稔的说话声。
是他……
门开了，站在张梅面前的他，风尘仆仆，浑身沾满了泥点子。
一进门，看到迎面的她，稍稍顿了一下，用眼色打了个招呼，便快步走到铺位前，亲切地唤了一声：
“永清—”
张永清睁开眼，一看是王大成，想要坐起来。王大成忙按住他：
“别动。永清，真要谢谢你救了5429次列车。”
王大成身后的运输处万处长忙接着说：
“张段长，王局长已经向铁道部给你请功了！”
张永清无力地挥了挥左手，说：
“我有什麽功?只要保证了旅客和列车的安全就行了。”
张梅趁他们说话的时候，带着孩子退到了靠近车门的附近。
王大成走近张永清，低下头看着他，用手摸了摸渗血的绷带，满含感情地说：
“永清，5429次一会儿就要退回Ｎ城站，等下行线Ｋ270到上行线的便线修通以后，再返回Ｋ城。为了不耽误你的治疗，我已向乘车的警备区龙司令员汇报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驻军将派一架直升飞机来，你和龙司令员一起离开这里。”
说完，转回身不无尴尬地问：
“梅子，这就是毛毛吧?”
“毛毛，叫……叫王叔叔。”
“王叔叔好！”
“应该叫舅舅。毛毛，我也是你妈妈的哥哥，对吧，梅子?”
张梅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
车厢内沉默了，毛毛一会儿看看这个大人，一会儿又看看另一个大人。他怎麽也弄不懂，这些大人刚才还都在说话，现在为
什麽又什麽都不说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副车长董菁菁送了进来:
“王局长，救援列车到了。”
王大成摸摸毛毛红扑扑的脸蛋儿，急匆匆地返身走了出去。
一场看来颇让人为难的对话，还没开始，就这样幸运地结束了。

八
当张梅母子随护张永清，跟着龙司令员登上直升飞机。随着发动机轰鸣声愈来愈大，飞机浆页加速旋转，直升机迅即升上天空。她望着地面上送行的王大成们仍在挥舞着手臂，不知怎的，竟然眼中涩涩的，有一种要哭出来的冲动。
“妈妈，你看，下面的人就像蚂蚁那麽大！”靠着机窗的毛毛惊喜地喊道。
张梅挥手揉抹了一下双眼，对毛毛说：
“别大声说话，司令员爷爷在考虑问题。”
坐在靠近驾驶员位置上的龙司令员慈祥地笑了笑：
“小伙子，等你长大以后当了宇航员，到宇宙空间去巡游探险，你再从那里看看地球，也就和蚂蚁一样！”
“司令员爷爷，宇宙大吗?”
“大，很大，很大！呣—比方说吧，宇宙和地球相比，就像一个二、三十斤的大西瓜和一粒芝麻。”
龙司令员连说带比划地和毛毛聊着。
“司令员爷爷，杨利伟、聂海胜、费俊龙叔叔上了天，将来我也要上天！”
“好小伙子，有志气！”龙司令员摸了摸毛毛的头，称赞道。
直升机飞临母子河桥上空，俯瞰下去：
浑黄的河水，夹带着树木的残枝断干和一些人们日常生活中用的家具、衣物……翻卷着，奔泻而下。
桥头抢险现场上，运片石的大型自卸汽车，如穿梭般来往，身穿黄色警示坎肩的抢险队员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龙司令员命令直升机驾驶员：
“先沿母子河往西北方向飞，把我放到加固水库大坝的抢险工地以后，再把铁路的英雄伤员送回Ｋ市，送到驻军的野战医院去！”
“是！”
驾驶员拉了拉操纵杆，机声隆隆地向西北方向飞去……

九
望着渐渐远去的直升飞机，王大成对运输处万处长说：
“老万，你留下来协调5429次列车的返程问题，我和赵处长、贺主任去上行线抢修工地。”接着，转头对洪雁和韦正锋交待：“一定要千方百计保证旅客的餐饮和列车的正常秩序。要利用这次战胜台风暴雨对铁路设备造成灾害的机会，用我们的实际行动，做一次生动的‘人民铁路为人民’的形象宣传。我们要把坏事变成好事。”
万处长、洪雁和韦正锋分别答应着。
王大成和随行人员，又踏着泥泞，返回越野吉普停车的地点。

第四章

一
“温馨”强热带风暴过后的第二十六天。
Ｋ城铁路局党委会议室里，烟气腾腾。有Ｋ城铁路局机关各部、处、室负责人列席参加的路局党政联席会议正在召开。主要议题是：总结战胜台风“温馨”的经验教训和研究尽快恢复正常运输秩序的善后工作。
会议已经开了一段时间。和局党委书记司马弘明并排坐在椭圆形会议桌主位一端的代局长王大成，站起身将身后的两扇窗户打开，不紧不慢地问局建设项目管理中心的主任孙世林：
“孙主任，母子河桥和高路堑复旧工程什麽时候可以完工、开通?”
孙世林底气不足地回答：
“如果不考虑其他，如天气因素的可能影响，再有大约……”
“我不听‘如果’，也不听‘大约’，我要你一个准确的答复！”王大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孙世林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怯怯地说：
“四十天。”
王大成挥了挥手：
“好，给你五十天。万处长，你们运输处要把这五十天的临时运输行车组织计划安排好，要在首先确保旅客列车运输和安全的前提下，把运输收入的损失降到最低点。”
运输处万处长点头应是。
王大成在会议桌端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对身边的局党委书记司马弘明说：
“司马书记，你看，下边是不是通报一下对张永清同志等的表彰奖励?”
“好。”一向老成持重的司马弘明书记，此时也不禁有些激动，“根据局党委的报告，最近铁道部和部党组颁发了嘉奖令：给舍身阻停5429次特快列车的Ｋ城工务段段长张永清同志，记大功一次，奖10000元，并作为开展保持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的先进典型，号召全路干部职工都要向张永清同志学习，学习他为保证铁路运输畅通，确保旅客列车安全，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献身精神；学习他无论何时何地坚持‘严’‘细’的科学态度，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路局党委宣传部要组织力量搞好典型材料，在局报上广泛宣传。另外，路局和路局党委决定：对风雨夜检查行车设备，发现母子河特大桥被洪水冲垮并及时报警的Ｋ城工务段工程师刘玉明、李彻，各记功一次，并各奖5000元；对Ｋ城工务段母子河桥梁领工区闻警出动，迅速加固危桥，给予通报表扬，并奖励100000元；对牵引5429次特快列车的机车当值司机长石坚和助理司机刘煜通报表扬，并分别奖励5000元和3000元；对值乘5429次特快列车的Ｋ城客运段Ｋ城——北京特快第一包乘组﹙包括乘警组﹚通报表扬，并奖励50000元。”
顿时，会议室内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司马书记抬了抬手，继续说：
“局党委决定，由党委宣传部具体筹划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召开全局抗风抢险表彰电视电话会议。”
“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儿。建管中心孙主任会后到我办公室去一下。散会。”王大成端起茶杯走出会议室，孙世林尾随他而去。
司马弘明对准备离开会议室的局纪委书记和政法委书记招了招手：
“老薛，老路请你们二位留一下。”
司马弘明示意把门关上，政法委路书记过去关上门，回来坐在司马弘明旁边。
司马弘明严肃地对其他二人说：
“对于母子河特大桥和高路堑被洪水冲垮一事，我和薛书记都收到了一些举报信，大部分集中反映承包方在施工过程中有偷工减料、不按设计图纸施工的现象，因此，造成274桥和高路堑存在着重大结构不安全的隐患。同时还举报我们内部有人内外勾结，索贿受贿。我们都知道，在每一件‘豆腐渣’工程的背后，都可能潜藏着一个贪腐的案件。因此，按铁道部党组的要求，我和王局长商量了一下，想请你们二位牵头，组织专门人员进行调查。但有一点请注意，要控制知情人范围。有什麽问题，直接找我，然后由我和王局长沟通、协调。”
纪委薛书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份名单，交给司马弘明。司马弘明看了看，点了点头，拿出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好，就这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