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连载二十）

　　九十年代中期，改革开放已经到了如日冲天的地步，私营企业如雨后春笋一般正准备茁壮成长。八十年代初从农村包产到户的试点尝试成功，进而推广到整个农村地区，为工商业改革提供了鲜活的范本。为了进一步解放生产力，工商业市场化改革早已经被推上了日程。这时，所有人就像起跑前的运动员憋足了劲，在裁判员的一声令下，集体开始疯狂向目的地冲刺。受邓小平一九九二年南巡重要谈话精神鼓舞，中国的市场经济改革开始推行，社会经济发展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速发展时期。然而，高速发展的经济带来了环境污染的持续恶化，却成为人们追求利益最大化所付出的最惨痛代价。城镇化建设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大量农民开始进入城市生活，城市发展迎来一个暴涨时期。反观这个时期的农村地区，农民的生活虽然跟不上城市发展节奏，但也逐年发生着明显的改变，只不过社会发展带来的环境污染，对人们生活的影响农民最先深有体会。并且，随着城镇化的开展，由于人口开始流向城市，市民社会得到发展，而农村社会开始逐渐走向没落。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轮换交替，与人们呼吸空气渴了喝水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生命体验。人们习惯于生活在怡然自得中，没有人会注意，自然中这些最根本的存在一旦发生改变，对于生命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灭顶之灾。生命的产生和演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毁灭却可以做到一瞬间。相对于生命演化经历过的亿万千年，人类现代历史中几十年、几百年的发展，只不过是一瞬间，但这一瞬间却包含了人类几代人的生命历程。无论多么剧烈的变化，在一代人一生中，具体到每一天的每时每秒就失去了感知能力。消无声息的变化才是最致命的，往往使生命丧失了应对危机的本能应激反应，直到毁灭的那一刻到来仍然沉醉在睡梦中不知觉醒。沉醉贪婪的无知愚蠢，在盲目自信的自鸣得意中过活，与生命的伟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扭曲的人性最终丧失对生命真正美的认知和体验，丢掉生命本应该具有的存在责任，打着个性自由的幌子不但迷失了自己反而沦为欲望的奴隶！
　　联庄——原本是一个原生态的自然村庄，随着社会发生着剧烈的变革，在人们日日夜夜平淡无奇的生活中，也在消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联庄的贫穷与落后不代表是非人类的存在，人们有勤劳致富的追求，同样也有争取公平自由的权利，尽管这一切都是在人们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但有意义的追求毕竟充实了人们的生活。只不过，未来的命运究竟如何却没有一人静下心来顾得上去思考，家家户户都在打着自家的如意算盘，没有一家甘愿落后于社会大潮，让自家穷困潦倒的生活成为别人家的笑柄。
　　
　　黄二狗参加人工挖河回来，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挖河期间，黄二狗在河道里看到密密麻麻组织有序的人群，这场景太像自己十年前经历过的那场战争的场面。放弃一切荣誉主动申请退伍，十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黄二狗从噩梦中惊醒，回忆、痛苦、挣扎、忘记。清醒的时候，无论怎样一次次提醒自己——一切已经过去，自己活着是兄弟们的愿望，一定要好好活，好好活，好好活！但是，噩梦却从来挥之不去，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难以自控。夜深人静的时候翻箱倒柜寻找自己清醒时藏起来的参军证物，找不到就大呼小叫，找到了就哇哇大哭。遗书，自己当年亲手写下的遗书，现在自己能够看到说明自己还活着。上面的字迹依然那么清晰：
　　爹，娘，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儿子已经不在了。爹，娘，儿子不孝，没有尽到养老的义务就匆匆离开了你们，辜负了爹娘的养育之恩，此等恩情儿子只能来世再报。我的爹娘，儿子能够体会你们看到这封信的心情，儿子请求爹娘不要过于悲伤，该为儿子感到自豪才对，因为，你们的儿子是真真正正为我们的祖国而牺牲……
　　黄二狗看着遗书痛哭流涕不可自拔，因为，看到这种遗书的是自己整个班九位兄弟的爹娘啊！
　　小虎，小虎，你死哪去啦？我的枪呢？我的枪呢？小虎，你快把我的枪拿来！王大志，王大志，你他妈的不要命啦，快给我趴下！铁蛋，铁蛋你不能死，你睁开眼看看，我找到你的手了，你他妈的给我睁开眼看看啊……
　　班长，班……班长，你……你一定要……要好好活下去，千万……千万不能死，你要……你要是再死，就……就没人记得我们了！
　　冯元新——冯元新——你他妈给我挺住啊，我们的人上来了，你一定要给我坚持住啊！冯元新——冯元新——你不能死呀——我的兄弟——你们不能只撇下我一个啊……
　　黄二狗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慌里慌张在床上到处翻找，惊醒了身边的妻子胡翠兰。胡翠兰并不紧张，与往常一样问丈夫寻找什么？黄二狗六神无主，双眼迷离，口里不自觉说着：“我的枪呢？我的枪呢？手，手，快找找，手跑哪去了？快找找，快找找。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别说话，别说话……”
　　“你到底又在找什么呢？”
　　“找，找，找我的兄弟，我的兄弟都跑哪去了？哎，你是谁呀？你一个娘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是你老婆。”
　　“我老婆？开什么玩笑！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里是娘们待的地方吗？”
　　“我是你老婆，你又在做梦了！现在是在家里！”
　　“开什么玩笑，给我滚一边去！我的兄弟，我的兄弟，集合，集合，兄弟们赶紧集合，快，来不及了，紧急集合，列队——”
　　黄二狗自顾自说着，慌慌张张从床上跳了下来，啪的一声，站在地上来了个标准的军人站姿。
　　“集合——立正——稍息，立正——向左——转，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黄二狗口里喊着口号，以军人的跑姿，穿着短裤赤裸上身，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如此反常的举动，这次吓到了胡翠兰，丈夫以前从来没有这般举动过，之前，噩梦醒来只会翻箱倒柜地寻找他的东西，然后接着痛哭一番，第二天就恢复常态。今晚的举动实在不同以往，胡翠兰赶紧穿好衣服追了出去。原来黄二狗在自家院子里一直跑着转圈，嘴里喊着口号。胡翠兰过去阻拦，丈夫却不管不问。今天实在反常，胡翠兰越来越害怕担心丈夫是中邪，鬼上身，于是心惊胆战疯跑到村长家里告知情况。李尚文广播通知村干部集合，半夜三更的只来了三个人，与李尚文一起向黄二狗家跑去。
　　几人来到黄二狗家，看到黄二狗的举动觉得十分诡异，谁去阻拦也制止不住黄二狗跑圈，倒是偶尔止步，站在众人面前啪的一声来个军人站姿，嘴里大声喊道：“敬礼——”黄二狗敬着礼，一身正气，目光炯炯有神，扫视一圈后，把手放下，接着喊道：“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又跑了起来。
　　这哪是中什么邪，这是魔道了！李尚文与几位村干部想要一起按住黄二狗，准备把他拉到镇医院治疗，无奈黄二狗非常不配合，又是军人出身，万一被他当成敌人动了杀手技，拧断谁的脖子那可不得了！无奈，李尚文只能赶紧安排人去镇医院找人来为黄二狗看病。
　　医院来人，看到黄二狗的情况后，让几人一起扑过去按住黄二狗为其打了一针药。黄二狗挣扎着爬了起来，继续在小院里跑圈，不久全身瘫软躺在了地上。
　　几人把黄二狗架到床上，医生又为黄二狗打了镇静剂，留下些药物说道：“明天看情况再说吧，如果像以前一样恢复清醒就没问题。”
　　医生接着与村长聊了几句话，带上医用箱就走了，村长与村干部们一起跟着散去。
　　第二天，黄二狗醒来依然如故，无论亲朋好友如何解释说明，把两位孩子拉到身边哭着喊爹也不顶用。黄二狗自顾自胡言乱语，不是乱喊战友名字就是要集合站队跑步，一阵杀啊打啊的，思维完全只停留在了战场上，而对自己退伍后十年来的生活却忘得一干二净。无奈，众人又叫来医生为其治疗。黄二狗被送到医院，医治了将近两个月依然不见丝毫好转。因为家里穷困，并且，医生判断医好的可能性也不大，最终医院放弃治疗，把黄二狗送回家里。
　　黄二狗被送回家里，亲朋好友对其无计可施，本身又打过仗杀过人，现在神志不清无人敢靠近，只能放任自流，唯一的照顾是按时管他吃喝。政府派人多次来慰问，了解了黄二狗家里的困难情况后，提高了黄二狗的退伍津贴，家里的经济情况稍好了些。但黄二狗依然天天疯疯癫癫在外面打仗。黄二狗每天只是自顾自语倒也从不伤害别人，沉浸在战争场景摸打滚爬，在自己眼中时刻与兄弟们并肩作战着，不出两个月，一身退伍时留下的军装已经被磨损的破破烂烂，逢头垢面形如乞丐。
　　故事的发展往往就是这么凑巧，黄二狗是位退伍军人，一身杀人技能无人敢靠近，偏偏联庄有那么两位不知死活的人喜欢与其为伍，此二人就是李小六和周火车。
　　李小六病情好些时会被大哥放出来活动，这时的李小六不会打人也不会破坏东西，只是看人嘿嘿傻笑，呆头呆脑也不说话。李小六四处转悠，遇到正在打仗的黄二狗觉得此人十分有趣，于是便跟在黄二狗身边嘿嘿傻笑，看着他打仗既热闹又好玩，时间长了，被黄二狗注意到终于招了安，成了黄二狗的战友替身。不久，自言自语的周火车也被抓住，编入到队伍里面去。
　　李小六与周火车成了黄二狗战友的替身，李小六觉得这种玩法十分有趣，黄二狗让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嘿嘿傻笑，没有任何疑问。周火车自言自语，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什么鸡啊、蛋啊、妖啊、怪啊，什么老天爷、阎王爷、龙王爷、王母娘娘、观音菩萨，什么炎黄子孙，杀我，你也不得好死什么的，一直不住嘴说着。自从周火车被黄二狗招了安，经过黄二狗长期的指令训练，听到指令，周火车的身体便有了条件反射，身体立刻按照指令行动，嘴里依然还是在不住嘴地说。
　　三人成了绝佳的伙伴，吃喝睡扎堆一起，白天就练习走正步，偶尔上战场厮杀。黄二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两位战友却军纪涣散，好歹黄二狗把他们当成了战友，没有当成敌人给拧断了脖子。三人经过如此的战争磨练之后一个个衣不遮体，很是破落。还好正是夏天，三人没有温暖顾虑。因为经常上战场，军衣不整，黄二狗也不计较，想当年光着屁股打仗那是经常的事，如此这般更加接近实战。
　　经过黄二狗一番严格训练，黄二狗觉得应该带战友四处走动走动，执行巡逻任务，保护人民安全的时候了。于是，黄二狗目光炯炯有神注视前方，戴着军帽赤裸上身，穿着一条破烂不堪的军裤，光着脚，一声令下，带领队伍正步向前走。黄二狗后面紧跟着李小六同样赤裸上身，光着脚，穿着的裤子没有腰带，只能用一手紧紧抓住裤腰，以免裤子掉下去。其实完全没必要，因为李小六所穿裤子已经是开裆裤，连内裤都没有穿，所有隐私暴露无遗，嘿嘿傻笑，跟着黄二狗走，觉得十分有趣。最后面是周火车，低头自言自语，全身只穿着一件灰色内裤，看着前面的人走自己就走，前面的人停自己就停。
　　黄二狗喊着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领着队伍前行，开始在村庄大街上巡逻。
　　大街上，路两边一家门口，有几位妇女正坐在树墩上聚在一起说话聊天，远远的看到正南面三个神经病迈着正步向自己这边走来，一个个看傻了眼，怔怔地注视着三人不再说笑。当黄二狗带领队伍来到妇女身边突然止步，立正站在路中间，看着妇女大喊一声：“敬礼——”
　　啪的一声，黄二狗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目光炯炯有神，向每一位妇女注目，接着啪的一声把手放下，喊道：“礼毕，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妇女们被黄二狗突然止步啪的一声敬礼，着实吓了一大跳，心脏怦怦怦跳得咚咚响。不过，没有人害怕跑掉，觉得他们不会害人，突然跑掉才更有可能被神经病追赶，所以一个个故作镇定，眼睛不敢眨一下，紧盯三位神经病的举动一直目送他们走开。
　　黄二狗带着队伍走出几十米远，妇女们依然个个目不转睛紧盯着看，突然，一位妇女看着远去的三位神经病，情不自禁感叹地说道：“你别看小六这么瘦弱，他长的那个屌倒是不小哩！连个媳妇都没娶到真是可惜了啦！”
　　正在发愣的几位妇女听到如此说突然一起大声狂笑，前仰后合，有人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强压住笑声说道：“你若中意了把他领家去养着呗，快活的时候别让你家老头子给抓个现行就好啦！”
　　“哈哈哈，领家走吧，领家走吧！小六，小六，快回来，跟凤菊回家吧，她要养着你！哈哈哈哈。”几位妇女七嘴八舌跟着起哄，呼喊李小六回来。
　　“啊——呸呸呸，你们才把他领家走呢！俺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我看你们才有那心思看上了呢！一个个都看傻了眼，口水都流出来啦，哈哈哈……”
　　几位妇女狂笑着正在斗嘴耍痞，突然有一位说道：“哎哎哎，你们看，你们看，他们遇到来英了，快看！”
　　几位妇女强止住笑声，安静下来向黄二狗他们看去。原来，黄二狗的队伍遇到刚出门准备向这边走来的李来英，正在行礼。李来英出门迎面遇到黄二狗，吓的脸色煞白两腿发软，哆哆嗦嗦正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黄二狗啪的一声对着李来英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李来英被黄二狗突然的举动吓得啊的大叫一声，嘴里喊着娘，双手捂着脸，疯向这边跑来。李来英来到几位妇女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惊呼：“哎呀我的娘哩，吓死我了！”
　　几位妇女哈哈大笑，有人问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看到了，三个大活人这么明显还能看不到！我的娘哩，一出门就遇见仨魔道！”
　　“问你看到小六的家伙没有，谁问你看没看到人了！”
　　“家伙？啥家伙？”
　　“哎呀，当然是他裤裆里的家伙喽！”
　　“哎呀，这个我倒没注意！”
　　“亏了，亏了，亏大了，赶紧再跑过去看看，看准了和你老公的比一比，要是中意了，和凤菊你们俩商量商量，一块把小六养起来。哈哈哈哈。”
　　“我的娘啊，凤菊看上了是不？你们早说，我刚才顺手把小六拉过来，送给凤菊不就得啦！”
　　“呸呸呸，你才看上了呢，只是说他连个媳妇都没娶到，白长个家伙没用上！”
　　几位妇女你一言我一语继续谈笑黄二狗的士兵，没有人注意黄二狗的队伍早已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联庄南面不远的大路连接二二零国道从司马镇直通景冈镇，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景冈镇有了修路的财力，准备把此路铺成柏油路。在铺成柏油路之前，景冈镇政府考察了沿路两边所有村庄的户籍档案，目的是找出哪个村出了特别有钱的人家，通过做思想工作，希望得到有钱人家的资助，把自己本村的街道顺便一并铺上柏油路。除了看有没有特别有钱的人家，有没有出位高权重的大官才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可以疏忽。镇政府自然不会去做大官的思想工作，不需要特别指示，悄无声息，由镇政府出钱自觉把大官所在的老家村庄街道铺上柏油路。
　　经过一番户籍查找对比，大路两边村庄只有吴店村和联庄两座村庄有资格一并把村庄街道铺上柏油路。吴店村出了一位在外地办工厂的商人，镇政府几经联系找到此人得到了资助，而联庄张家出了一位在省政府工作的大官。
　　因为张姓大官的老家亲人主要居住在南北两条街的西街两边，所以，东西三条街就没有一并铺上柏油路的必要。尽管如此，作为联庄村民，自己村南北两条街道被铺成柏油路，看到别的村大多出门还要走泥路，依然感觉很是扬眉吐气。不管怎么说，全村人总也沾到大官的光了，对大官心存感激，更加敬仰自不必多说。
　　除了通公路，这一年，联庄村和周围所有村庄一样也通上了固定电话，刚开始只有那么几户人家有座机电话，大多数人家主要是去小卖部接打电话。接电话每次使用费五毛，打电话按时间计费。黑白电视机在村庄里已经很不稀罕，有一多半人家买了黑白电视机，买彩色电视机的人家倒不是很多。但彩色电视机肯定会越来越多，因为现在结婚的新人，彩色电视机已经成了新娘必备的嫁妆，而拥有拖拉机是新郎官娶媳妇除了盖新房子以外必须要具备的条件之一。
　　
　　李卫华与伙伴们自从学了武，每到周日就会去曹勇军家习武。习武的年轻人主要分三伙，一伙十六七八岁几个人像李卫涛、李志刚、李志瑞、曹勇诚、曹勇恒等；一伙十三四岁几个人像李卫华、李志勇、李志磊、曹勇军、曹勇生、张伟建等：一伙八九十一二岁几个人像李卫国、李志伟、李卫斌、曹勇明、高景鹏等。李卫涛等因为已经习武多年，现在练习的是套路格式和攻防格斗技巧，小一些的目前只能从基本功练起，压腿、劈叉、蹲马步，练习架子，划着空拳，嘴里哈哈叫喊。
　　师傅曹正宇是位拳师杂家，本本分分一农民，虽身怀绝技，但从不拉帮结派欺人霸道争强斗狠，所学武术不论门派，有机会便钻研切磋，实为爱好。强身健体修身养性是曹正宇习武宗旨，无欲无求不好名利，忙时劳动，闲时练武，倒也颇受乡人尊敬。行功拳、洪拳、梅花拳等是曹正宇最熟练擅长的拳术。行功拳气于丹田，动静结合，发力于气，气贯四梢，静以蓄势，攻要快猛；远用脚攻，近以拳防；身肘并用，腰成轴，膀挤靠，顺力发招，直进直出；快速出击，一口气全部招式耍完，回气丹田，镇定自若，缓缓舒展，归于平静。洪拳套路多，徒手及兵器皆可对练，盘功稳如钉，桩功平如水，刚柔相济，套路严谨，招招凶狠，攻防自如，精气专一。梅花拳轻如飞燕，姿势分大、顺、拗、小、败五种，劲端在各种方向交替变化，环环相扣，开如梅花，令人眼花缭乱，固如金汤，坚不可摧，舒展大气，威猛敏捷。在掌握搏击技巧的同时，还要修炼自身内功，以增强对手击打的承受能力。
　　虽然师傅曹正宇反复强调，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万万不可争强好胜违背习武宗旨，但为人师傅的一次迫不得已与人打架，还是让徒弟们见识了习武的优势。
　　曹勇军的哥哥曹勇诚今年十六岁，自从去年与伙伴们在挖河期间偷偷跳进一户人家看了色情电影之后，青春荷尔蒙骤然增多，蠢蠢欲动难以自控，总想找人试一试。曹勇诚起了色欲念头，找来看去，最后就盯上了邻居家十三岁的小姑娘刘春丽，好言哄骗一番，加上零食引诱，最后找个偏僻处就与刘春丽去试了试。刚开始，曹勇诚十分紧张，全身发抖，折腾半天总不能得逞，此时已是欲罢不能，不得手就不罢休，两人商量着摸索，加上曹勇诚在电视上学到的手法，最后干脆强攻，在刘春丽哭叫声中，曹勇诚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曹勇诚有了第一次的体验，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楸准机会就找刘春丽试一试。两人都是未成年，生理知识学校老师从没讲过，家长也不可能对子女言传此事，更没有避孕理念，试来试去，就把刘春丽的肚子给试肿了。
　　刘春丽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肿了起来很是害怕，也想过自己的肚子肿起来与曹勇诚偷偷摸摸做那是应该有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一碰肚子就会肿。刘春丽搞不清越来越鼓起来的肚子里面究竟装了什么，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根本不敢与父母提起此事，直到肚子大到引起父母的注意。
　　刘福来夫妇刚开始看到女儿肿大的肚子也没有多想，以为女儿得了什么病，便带着女儿去镇医院看病。从医院回来，刘福来夫妇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捶胸顿足九曲回肠。自己的女儿已经怀孕，也不敢对女儿言辞过激，忍气吞声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趁着黑夜，刘福来夫妇情绪激动带着女儿来到曹正宇家里，一进门便指着曹正宇的鼻子痛哭叫骂一番，说什么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东西教唆儿子净做些下三滥的事。曹正宇一开始还云里雾里，看来人气势汹汹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定是自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虽然自己不求名利，但脸面还是十分在意的，好言赔不是请刘福来讲个明白。曹正宇听过刘福来夫妇一番哭诉后，再看看小姑娘的肚子气的火冒三丈，怒斥儿子道：“你个畜生，干出这种事让你爹的脸往哪搁呀！我不打死你个龟孙！”说着，手里捞着个木棍就冲到院子追赶此时已经胆战心惊的曹勇诚。
　　曹勇诚看到刘福来夫妇带着女儿来到自己家时，就已经吓的惊慌失措，想要逃跑，被刘福来一把抓住不放，被揪住一块进入房屋理论，关上门不许出去。曹勇诚看着情绪高涨的刘福来夫妇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几次想夺门而出都被刘福来拦住，而此时看父亲的脸色大变，更是被吓得哭喊不止。在刘福来夫妇情绪激动正在哭诉的时候，放松了警惕，再看那最在意脸面的父亲此时已经是怒发冲冠，一顿暴揍不可避免，曹勇诚瞅准机会慌忙开门往外冲，不料父亲却紧紧跟了出来。在院子里几下追赶，曹勇诚便被父亲抓住按倒就是一顿猛打，打的曹勇诚鬼哭狼嚎般叫喊。
　　在曹勇诚母亲强力阻拦下曹正宇终于住手，揪住心惊胆战哭喊着说不敢了的儿子又回到房屋里。事情已经发生总也要有个解决之道。想必刘福来夫妇也不是趁着天黑跑来只想臭骂一番了事。
　　两家人坐下来开始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商量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先给刘春丽做了流产手术，然后是赔钱。曹正宇觉得赔钱是自然的事，问题在于赔多少，而刘福来说出的数目顿时让自己傻了眼，普普通通农民家砸锅卖铁也拿不出啊！只好拉下脸面好言赔不是，再商量商量。没想到刘福来咬上一口不撒嘴，是个极为认死理的人，说多少就是多少，砸锅卖铁我不管，偷抢拐骗随你便，反正该赔多少赔多少！商量来商量去，两家人由商量变争吵，由争吵变骂架，由骂架眼看就想要动手打起来。最后还是曹正宇保持了清醒头脑，不想与人在自己家中动手打架，让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唉声叹气转身走出房外，嘴里说着：“没见过这么死理的人，爱咋咋地，我不管啦！”气汹汹出了家门独自溜达去了。
　　第二天，既然此事商量不下来，刘福来就只能把事情公开了。虽然自己也很担心女儿今后的名誉，但吃亏已经到了这份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曹正宇家，于是便气冲冲找到村长李尚文主持公道。大队干部在村长带领下几次在两家走动传话商量谈判，一连谈了好几天却依然没有谈论出一个结果来。
　　刘福来看着女儿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哪能长久等下去，为了逼曹正宇就范，刘福来夫妇二人除了站在曹正宇家门口骂街，还抄起砖头嗖嗖嗖向曹正宇家扔去，口骂曹正宇是缩头乌龟，引来街坊邻居们纷纷前来围观！
　　曹正宇夫妇自觉不占理，在家里痛哭流涕，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以后把脸贴在屁股上也没法出门见人呀！谁知，刘福来夫妇却不依不饶，今天骂罢明天接着骂，看样子是不把曹正宇骂出来绝不罢休。接连骂了几天后，曹正宇终于忍无可忍，哐当一声把门打开，面红耳赤，老羞成怒，站在街上两眼冒火，死盯着刘福来！刘福来看到曹正宇终于被骂了出来，恶狠狠冲过去要与曹正宇打架，虽然自己知道曹正宇会点功夫，但理亏之人想他也不敢与自己真打。刘福来气汹汹冲过去准备搂抱曹正宇厮打，刚走近身前，只见曹正宇身体一下左斜，躲过刘福来冲撞，右脚微微挪移侧伸，侧转身摆出胳膊伸向刘福来后背顺着力轻轻一推，只听刘福来啪的一声，就来了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刘福来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曹正宇弄趴下，慌忙站起来，左手抓住曹正宇衣服，右手攥成拳头，照着曹正宇的脑袋就击了过去。曹正宇脑袋忽一闪，左手接住打来的拳头，右手臂挡住刘福来腰下，顺势一扭身，啪的一声，刘福来又来了个仰面朝天。刘福来被摔蒙了脑袋，踉踉跄跄站起来，刚一出手，又被曹正宇顺势接招，啪的一掌击在刘福来胸膛。只见刘福来急速倒退着倒地连翻几个滚，满身泥土坐在地上狠得双手拍地哭着直骂娘。围观的众人一个个看傻了眼，大眼瞪小眼，竟然也没看清刘福来究竟是怎么被弄倒下去的，只看到刘福来哭声叫骂着，就在曹正宇身边倒来倒去，无法贴身与曹正宇厮打。曹正宇只为防身，也不做主动出击，只要刘福来上来打就接招把他弄趴下。几个轮回下来，曹正宇依然稳稳地站在原地，任凭刘福来怎么折腾就是贴不了身。
　　一阵子后，刘福来摔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全身发软，但咬牙切齿骂骂咧咧依然不依不饶。好歹村长看不下去，招呼村干部向前止住了刘福来。村干部拉着曹刘二人好言相劝各自回家，此事再好商量，打架总解决不了问题。
　　经过此一战，刘福来终于知道自己打架根本不是曹正宇对手，长期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更何况女儿的肚子可不等人，在村干部好言劝说下终于做出了让步，但所要的钱对于农民来说依然不是个小数目。
　　既然刘福来好歹做了些让步，曹正宇这边也只能接受，自家本身就不占理，再与刘福来僵持下去外人肯定不少说闲话，向亲戚朋友借钱总也要把此事早早平息。
　　此事一出，把曹正宇所有家底掏空了，等到春节过后，无奈，曹勇诚便辍学，被父亲安排跟着亲戚南下打工去了。
　　曹勇诚带着两个编织袋行李跟着亲戚去南京干建筑工作，一路上万分激动与好奇，看着外面新鲜的世界十分兴奋。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火车上挤满了南下打工的老乡，还好，曹勇诚的亲戚有经验提前买到了坐票，不用在过道里挤来挤去。火车驶过南京长江大桥时，曹勇诚透过车窗往下看，更是兴奋得大呼小叫，好大的河、好大的河！好多船、好多船啊！
　　到站下车后，曹勇诚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南京——这座只在书本上和电视上看到过的大城市，历史上的六朝古都，与家乡小城比起来显得实在太繁华，灯红酒绿彩光闪烁，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这里真是天天集市夜夜笙歌。从清新自然的乡下来到繁华的大都市，让曹勇诚大开眼界，站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看那穿着光鲜打扮洋气的女孩们目不转睛，不免春风荡漾异想连翩。
　　当曹勇诚跟随砌砖工亲戚来到叮叮咚咚响的建筑工地，住进破烂的敞篷里，干着小工杂活流着满身的臭汗，一个月拿到几百块钱的工资，很快便明白过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却与自己屁关系没有。同样活在这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抬头看看那一座座正在兴建中的高楼大厦，自己与这座城市相隔的十分遥远，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小工杂活，攒够了钱回家娶媳妇才是自己最现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