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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隐秘

作品名称:第二次投胎      作者:一月的小李子      发布时间:2016-11-20 09:58:18      字数:12905

  杨天和胡清已经开始办理婚事了。
  单从速度论,确实快了点。从恋爱到结婚,满打满算五个月。
  用杨天的话说,时间不等人,可人又不能等时间,怎么办?只能“快”!
  杨天虽然有点玩世不恭,但并没有超凡脱俗。他和所有的人一样,认为现在的结婚礼数趣味不高,令人生厌,但仍然必须举行一个婚礼,而且必须在黄道吉日里举行。
  这就像进厕所,谁都嫌弃,可谁都离不了。
  扬天认为,“俗”不能完全脱,它是天长月久形成的,被大家长期遵守的形式。就像河底的淤泥,清是清不完的。淤泥是水带来的,还得水带走。
  习俗的实际意义,就是带有强烈的认可性。
  其实,许多的潮流,只是形式上的变化而已。就像衣服,它即使能变出数不清的样子,不还是件衣服吗?其功能首先是遮羞,其次是御寒。而遮羞,一定是从御寒的功能中派生出来的。衣服的始作俑者,绝对只是为了御寒才发明了衣服。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谁都会说,可真正做得到的又有谁呢?
  人都有这个毛病,既指责别人的行为,又做着和别人一模一样的事情。
  有资料显示,世界上胖子和瘦子的比例基本相近。可仔细一想,世界上肯定有吃不胖的瘦子,但谁敢肯定有饿不瘦的胖子?
  所以说,相同的事情,总能得出不相同的结果。
  任何人,可以把事情做绝,但都不能把话说绝。
  杨天考虑问题总是一针见血,而且血里还带着骨髓。
  对于杨天的安排,胡清全部接受。
  杨天怎么说,胡清就怎么答应。
  除了很小的细节外,她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这一点,杨天十分意外。
  按照胡清的性格,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呀。
  杨天发觉,没提结婚以前,两人的关系如胶似漆。吻一下,抱一下,挽个手呀之类的活动还经常开展。当把结婚这两个字提到议事日程以后,胡清对他却越来越疏远了。有时候,还对结婚表现出特别冷漠的情绪,似乎结婚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刚开始,杨天还以为是少女本能的反应。可是,他慢慢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到底是什么?杨天也说不清楚。
  世上有许多的事情,当初只是一种感觉,等到事情发生并产生出结果以后,才发现当初的感觉,就是事情的结果。错就错在没有根据最初的那个感觉作出决断,而是忽略了那种感觉,或是一味地陷入到对细枝末节的探究之中去了。
  难得糊涂,就是把聪明的内容,用糊涂的形式表现出来。
  谈何容易!杨天相信,当初的郑板桥也没有做到多少。
  谈到结婚,杨天和胡清都没有过大的兴奋劲。他们彼此都是这样看待结婚的:就是该结婚了呗!和肚子饿了要吃饭没有什么两样,咳,规律嘛,遵守就行了呗!
  婚姻是规律,但又不完全是规律。船,必须进港,这是规律。但自己驶进港和被拖船拽进港,有着根本的不同。
  杨天和胡清就有一种被拽进港的感觉。
  是他们彼此双方存有什么缺憾?
  肯定的说,没有,一点都没有。
  从年龄、相貌,到职业、家庭背景,彼此都十分满意,甚至还十分欣赏。可两人对结婚,就是产生不出很大的激情。
  杨天可以理解,他和柳玲玲有过刻骨铭心的恋情,而胡清呢?她可是绝对的初恋呀。看起来,杨天和胡清并不是对自己选择的伴侣不满意,而是对婚姻以外,怀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心态。
  产生这种心态的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杨天和胡清的婚礼进入到了实质性的阶段。
  新房不用愁,胡清的父母有一套砖混结构、独门独院的平房。
  这套平房,三室一厅,宽宽敞敞,在新丰市也很上档次。
  胡清有一个哥哥,在东部发达地区的广州市工作,收入颇丰。
  胡清的父母,也准备到儿子那去安度晚年。
  胡清的父母都是四二年参加革命的老同志,官职不高,但各项待遇却很高。老两口没有什么负担,而且还很有些积蓄。因为,胡清的父母是离休。
  在中国,许多一字之差的词语,其本身的意义难以琢磨,但其代表的实质性东西,却界限分明,来不得半点的马虎。比如这个离休,其本意是离开岗位长期休息。那退休呢?不也是离开岗位长期休息吗?总不会是退开岗位休息吧?既然两者的意义相同,为什么不用大家都熟知的同一个词——退休呢?从道理上说,完全可以,但从实际意义上说根本就不行了。离休的人,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老革命。他们革命了一辈子,离开是暂时的,早晚还得回来。早是什么时候?晚又是什么时候?没有定数。谁都知道,沾上这个词,就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这只是个文字游戏,给人以安慰罢了。但这个安慰,也不是谁都能享受的。这些人,曾经打下了一个新世界,现在还不应该为他们创造一个新词语吗?没有打下新世界的人,再大的功劳,也不能享受这个新词语!看起来,什么时候,形式总是要排在内容的前面的。扯得太远了。总之,胡清的父母很疼爱胡清,对杨天也非常满意。他们早已放出话来,不搞嫁妆,三间房倒有,其中的意思就十分明确了。
  现在,杨天和胡清坐在一起开始谈判。
  杨天问道:“咱们在哪个馆子请客?”
  “你定吧,我是不懂。”胡清漫不经心地看墙上的挂历。
  “我定?这可是咱们两个人结婚!”
  “哎呀,不就是找个吃饭的地方吗?”胡清的眼睛里透出恍恍惚惚的光。
  “说得轻巧,不就是找个吃饭的地方吗?中国人尤其注重这吃饭的地方。”杨天对胡清的行为越来越不满意。
  “注重就注重,我也没有办法,到底是谁结婚呀?”胡清扯扯眼、咧咧嘴,用满不在乎的怪相来表示自己的异议。
  “婚是咱们结,事也是咱们干,可面子却是别人给,面子能不要吗?对国家来说,就是国格;对个人来说,就是人格。就是全世界公认的头号大流氓,也绝对不会在大街上脱裤子。”
  胡清一下转过身,满脸都是憋不住的笑,特别是她那双大眼睛,都能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来。
  “你是不是当老师当烧包了,一到句号的时候就说糊涂话。咱们讲得是吃饭,和流氓脱不脱裤子有关系吗?要说这个,我也可以告诉你,很多流氓是不脱裤子的。不脱裤子的流氓,比脱裤子的流氓还要坏。看看,受你的影响,我也扯远了。面子嘛,谁都愿意要,只要有人给,白给当然更好。请客的事,你就放开手脚去办,我全力支持。咱们扑下身子,扎扎实实地给自己挣一回面子。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人呐,有时候为了面子,反而还丢了面子。咱们请客,是不是也和张桥他们一样,达到一个传播的作用就行了。幸福嘛,咱们兄妹俩自己个留着,就不要与狼共舞了。现在的人,对请柬特反感。不请他,他觉得没有面子,是看不起他;请了他,又跟剜了他一坨肉似的,把你看成明火执仗的强盗。结果,请柬发了一大堆,客人来了一小片。这个说爹病了,那个说娘死了。来的人呢?不是嫌你的菜咸,就是挑你的酒淡。其实,他们家,半辈子也吃不了这么一桌。你看呢?”胡清没喘一口气,就说完了这么一大串高论。
  “你的意思……行啊,就听你的。看起来,我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好过。”杨天撇着嘴,晃着头。
  “为什么?”胡清似乎对这句话很在意。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有思想。老婆有思想,老公只能有幻想,最后是想也不敢想。”
  “想有什么不可以?看不见,又抓不着,跟个屁似的。那些不脱裤子的流氓,不就是靠想来发泄的吗?”
  杨天原以为说个俏皮话,胡清会扑过来捶他、挠他、向他撒娇。没想到,胡清竟说出了这番话。冷冰冰的,像冬日里屋檐下的冰溜子,一不小心掉进了杨天的后脊梁里。
  杨天觉得很没趣,便结束了谈话。
  “好得很,就这么办!”
  说完,杨天赶紧离开了新房。
  杨天在心里骂道:“他妈的娶了个怪物!”
  点起火把,本是为了照亮前面的路,可举火把的人,却是一个纵火犯。而这个火把,就是杨天亲自交到纵火犯手里的。
  
  杨天在绿洲饭店里请了十三桌。客人一个不少的全都来了。
  请得人虽然不算多,但婚礼的整个过程一个也没有少。
  放鞭炮、奏音乐、讲经过、读证书、拜天地一溜子来过。
  杨天今天穿了一条抖抖的料子裤,白色衬衣扎在腰里,长耳朵的兔子标志,显得特别精神。他的头发梳得很光,一看就是胡清的手艺。
  张桥拨拉着杨天的头发开玩笑说:“杨天,这里面就是放块臭肉,苍蝇也绝对吃不着,滑呀,死活站不住呀!你这家伙,从来就不知道爱护小动物!”
  胡清打扮得也很平常,一袭长裙高雅大方。略施朱粉,脸色显得尤其光亮。
  张桥又开玩笑说:“杨天,当心胡清的脸蛋崴了你的大嘴唇。”
  餐桌上的气氛也很热烈。
  大家先把新娘子评论了一番,又对结婚请客的亏赢问题进行了口头论辩。然后,话题落在了国内外上。
  “这西部大开发都这么些年了,咱们这还没修通高速路。”
  “这不保鲜教育还没有搞完嘛。”
  “董建华不当特首了,能不能到咱这当市长?”
  “到你这当市长,连战怎么办?”
  “哈哈哈哈!”
  “明年的奥运会能拿多少金牌?”
  “自己办的,拿多少都行,自己决定嘛!”
  “不会让我们捐款吧。”
  “放心,你那点钱,鸟巢上的一颗钉子都买不来。”
  “哎、哎,今天是参加婚礼,不是参加国际论坛。你就是个小老百姓。小老百姓懂什么呀?当个应声虫就行了!你知道什么呀?对了,知道结婚要干什么就行了。你知道吗?知道?我看你知道是知道,怕就是找不着地方。别焦虑,到时候我给你做向导,我路子熟着呢!来,为了杨天和胡清的幸福,咱们干一杯。”
  张桥一饮而尽。
  可是,酒刚泡着张桥的喉结,他就挨了燕紫的一脚。
  当然,是在桌子底下偷袭的,人家燕紫毕竟是个淑女嘛。
  杨天、胡清开始敬酒了。
  “希望你俩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不要后悔。”
  “这个家伙,平常能说会道,关键时候抻不展!”
  “你们知道个啥,这话才是最实际的。什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俗不堪言,而且纯属误导。”
  轮到给张桥夫妇敬酒时,张桥呜呜拉拉说了一长串,他说:“女人清醒的时候才结婚,而男人是结婚后才清醒。杨天,从今天开始,你就已经不属于你个人了。结婚以后的女人,有一个半世界,男人只有半个世界,仅这半个世界,还被别人监视着。你要注意,尽量以静制动,以虚对实,以假乱真,雾里看花,水中捞月。就是看不见,捞不着,也要做他几个假动作,不就是几个假动作嘛,我教你,咱内行呀……”
  “好了,不让别人说了?出家的和尚不一定没吃过荤,你就少卖一点吧,话痨!”
  张桥遭到大家反对的同时,又被燕紫狠狠地踩了一脚。
  哈哈哈哈!
  这一脚,好多人都看见了……
  杨天的婚礼在人们的笑声中结束了。
  
  请客累一天,盖房累一年,娶个老婆累百年。
  杨天累得抬不起腿来了,眼皮无论怎样支撑,也照样会耷拉下来。他很想睡觉,睡个死死的觉。可是不能,这是新婚之夜,一切都要按规矩来办。尽管杨天兴奋的成分不是很强烈,但这毕竟是一种新奇的生活。
  他洗漱完毕,坐在沙发上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
  扬天和胡清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彼此间的亲昵程度,还没有发展到淡忘性别因素的地步。杨天始终不好意思脱下自己的衣裤,尤其是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当着一个青春女子的面。
  他望着那张平展展的席梦思床和闪着银光绣着凤凰的缎子面被子,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脑子里幻想出了胡清裸体的样子。
  杨天一阵亢奋,由不得自己地站了起来。
  这时,他看见胡清拿着块抹布,东擦擦,西抹抹。还时不时地停下来,把这叠巴叠巴,把那摆正摆正。那动作、神情,根本不像一个新婚之夜的新娘,倒像一个至少结婚15年以上的半老徐娘在收拾家务。羞涩、激情、红晕、娇嗔,在胡清那里根本找不到。
  杨天冷静下来,新婚之夜该有的感觉全都没有了。
  “睡吧,明天再收拾。”杨天的口气也像是在劝深夜操劳的老妻。
  他爬上床的感觉,和走上讲台完全一样。
  “你先睡,我把这些收拾好。”胡清回答道。
  杨天很快就开始迷糊了,他眼前出现了一只屎壳郎,抱着个粪球滚过来、滚过去地忙。那只屎壳郎的脸,长得和胡清一模一样。
  他还梦见和胡清行夫妻之事,杨天一下惊醒。转头一看,另一床被子仍然平平展展地压在枕头上,胡清昨晚根本没有上床。
  新房确实整洁,杂陈着的东西,全部入了箱、进了柜。
  看起来,胡清忙活了大半夜。
  杨天很失落,心脏里的血流到了尿盆里,既伤身体,又伤感情。
  这哪像个新婚之家呀,一切都整整齐齐,井然有序,跟个博物馆没什么两样。
  杨天看看天色已经大亮,便爬起来穿上衣服。他先到院子里透了一会新鲜空气,然后进屋洗漱了一番,所有的程序和在一中当单身汉时一模一样。
  洗漱完毕,杨天听到了胡清母亲的声音。
  “小清,快起来了!这么大的丫头,傻着呢,新婚头一夜,不和新郎倌睡,自己睡在老闺房里。这是什么事,你就不怕杨天不高兴?”
  “妈,你就别叨叨了行不行?我都快困死了!我再睡一会,就睡一小会。”
  “不能再睡了!中午你爸的几个老伙计要来家贺喜呢!”
  “贺喜!贺什么喜?昨天他们怎么不来?烦死人了!”胡清的皮带叮当作响。
  “那几个老顽固,不喝新郎倌的喜酒,非要来家喝你爸敬得酒。这几个老东西,还不是找个借口闹腾闹腾。”
  “费事,不就是结个婚嘛,搞这么复杂,谁不结婚?干吗非要搞的轰轰烈烈。”听得出,胡清在往高统皮靴里蹬脚。
  “说得轻巧,你这可是嫁人,和一个男人过日子,给一个男人生娃娃,能简单得了吗?你个傻丫头!”
  “妈,你说得咋这么恶心!什么和一个男人过日子,还要给一个男人生娃娃,这都是谁说的?我就不这样!”
  “小声点,你这嗓门,杨天听到了会高兴?”
  这一提醒,胡清不言语了。
  只听见门“吱”地一声,接着,“咯噔咯噔”的皮靴声,打夯似的朝着厕所一路打过去。
  
  这一夜,胡清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了,她只得睡在新房的席梦思床上。
  当然,她母亲也把老闺房上了锁。
  看见那把黑乎乎的大锁,胡清的心上也被人打了两个洞,套上了一条冰凉的铁链。
  杨天钻进了被子。
  他从胡清早晨的话中听出了胡清对婚姻的态度,杨天有些计较,但又并不怎么在乎。这一点,他和胡清的态度一致。
  计较,而又不太计较,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不,一点都不矛盾。
  计较而又不太在乎,是说心里难过一下,但行动上却没有任何表示。既计较又在乎,是说要通过具体的行动把自己的计较表示、发泄出来。
  表示得过于激烈,那就叫报复。
  不一会,杨天发出了鼾声。
  这下,胡清开始计较而又在乎了。
  她先是嘤嘤地哭,看杨天还是没有一点的怜悯,便伸出脚,使足了劲踹过去。
  “扑通”一声,杨天裹着被子滚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啥?行为应该检点一些嘛。”杨天根本没有睡着,那鼾声既是诱饵,也是PH试纸。
  “谁不检点?”胡清猛地转过身,就势倒在了杨天的怀里。
  胡清把婚姻看得很淡,可并不意味着把杨天看得很淡。她的这种心境,就像美女干了丑事依然还是美女,聪明人做了傻事依然还是聪明人一样,事和人分得清清楚楚。
  杨天拥上去,感到胡清的身体滚烫柔软。
  他浑身一抖,心头的血液一下沸腾起来了。他亲吻着胡清,胡清也亲吻着杨天。你一下,他一下,彼此很快就进入了激情岁月。
  杨天平常的文雅、矜持全不见了,他像一头刚发育成熟的狮子,喘着粗气,两只手凶狠地解着胡清内衣的扣子。
  胡清突然短促地惊叫一声,眼睛露出十分骇人的光芒,那光芒看着让人既恐惧又怜悯。紧接着,胡清朝着杨天的下嘴唇满满地咬了一口。
  “嗷”!杨天的叫声沉闷而又悲惨,他从床上弹起来,落在地上来回跳动,就像乒乓球掉在地上那样,“得得得”地左弹一下,右弹一下。
  “喔哟,喔哟!”杨天捂着嘴还在弹。
  胡清犹如犯了癫痫,一阵子清醒了过来。她忙跳下床,向杨天扑过去。
  杨天吓得一躲,闪身弹到了床的另一侧。
  “别跑!”胡清一跺脚,杨天果然立定站住了。
  胡清使劲掰开杨天的手,看见杨天的下嘴唇上套着一个圆圆的圈,和牛鼻子上套着一个圆铁环一样。
  那是胡清咬出来的牙印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胡清抱着杨天的头,像是在哄自己受了委屈的乖宝宝。
  “不是故意的?难道咬人还有无意的?来,让我也无意地咬你一口!”
  杨天的下嘴唇不能动弹,说出话来含含混混的。他认为胡清太不讲理,咬了人,还说不是故意的。
  胡清确实不是故意的。她咬杨天的那一口,来自于女性本能的自卫反应,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咬人,是除了孩子以外,女人专有的自卫方式。
  新婚夫妻,在新婚之夜,有什么事情绝望得需要咬人呢?
  杨天感到情况不是很妙。
  胡清还在继续解释。
  “我就不是故意的!人家咬你的时候,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天呐,杨天简直要发疯了。
  咬了我,而且是狠很地咬了我,还说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幸亏这房子里只有两个人,如果再有一个人,胡清莫非会说不是她咬的?
  “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杨天,真的,我都怀疑是不是我咬的。杨天,你不会自己咬自己吧?”胡清的眼泪泉眼似的往出涌。
  杨天一口气没有憋上来,“吭吭卡卡”地咳了半天。他的下身一阵奇痛,再听下去,非得疝气不可。可现在又往哪里逃呢?婚姻的绳索,已经把他吊在婚姻这棵树上了,他只能软绵绵地倒在床上。
  胡清不再解释什么,只是坐在旁边掩面而泣。她也觉得自己的话越说越荒唐,可当时,她就是这么个状态。
  过了一阵,杨天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他细细一想,胡清的解释也确实存在。
  杨天想,人都有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反应。有时,别人开玩笑,从后面突然过来掩你的眼睛。由于突然,本能的反应自然就要行动起来。搞不好,就会急转身伤了和自己开玩笑的人。当时,自己确实不知道,也确实没有什么感觉。这种经历,杨天曾经也有过。
  胡清是个姑娘,一个男人,在仅仅结识了几个月之后,凭着一张结婚证,就想堂而皇之地解人家的衣扣,这个过程未免太简单了。人家能不把你当作肉来咬吗?能做到不把你当流氓咬就不错了!
  中国人极其注重过程,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从结果来看,千里送来鹅毛,简直不可思议。
  从过程来看,那就感天动地了。
  现在不是还有很多体现这种精神的话吗?什么事情虽然没有办好,但精神可嘉呀;什么失误是改革中的失误呀;什么受了骗也是交了学费,有利于继续再战呀等等。
  看起来,在胡清的问题上,杨天的确犯了情绪急躁化、动作粗暴化、过程简单化的错误。精神虽然可嘉,但方法不能不改,尤其应该在过程上下工夫。
  孔雀尚且知道开屏;丹顶鹤还知道翩翩起舞……鸟大爷们都会玩这些招式,何况我杨天乎?全当这一口是交了学费,以利再战。
  这样一想,杨天的气也就全消了,他便饿耗子觅食般地来回窜着哄劝起胡清来了。但是,他俩还是那样,保持着性别上的距离。
  杨天和胡清结婚的第三天,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春风也紧一阵慢一阵地荡过来。新丰市的大街小巷飘满了潮湿清冷的雾蔼。
  街上的行人,也不像天暖时那样地高傲和恩爱了,全都缩起脖子、弯起身子、碎起步子地往家里颠。
  春天最令人难受,阴冷潮湿。
  人的心情也像这春天的太阳,时不时地被乌云笼罩起来。
  楼房已经停止供暖,平房里的铁炉子也没有架火,有时候,房子里面比房子外面还要冷,给人一种钻进了鼠洞的感觉。
  杨天的新房却不然,炉火熊熊、温暖如初夏。
  这是杨天的杰作。他早早就把柴禾、煤炭准备好了,等全家人到厨房里吃饭的时候,他就点着了炉火。等胡清和他吃完饭回到新房的时候,房子里的温度已经可以孵小鸡了。
  “喔哟,真暖和,太好了。”胡清像麻雀登枝似的跳了两下,继而问道,“爸妈的屋里生火了吗?”
  胡清只是顺口那么一问,杨天的脸却“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胡清父母的房间里自然没有生火,三月底的第一场春雨,屋子里架火烧碳的人家几乎没有。杨天想:自己太随便了,把这儿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家。可是,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而是借住于岳父母的房子。最重要的一点给忘记了,自己的举动,给人一种花祖宗的钱不心疼的感觉。杨天的脸更烫了,而心却结上了一层冰。他任何的情绪都没有了,甚至产生了搬回一中宿舍的想法。
  胡清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想到父母的屋里没有生火,自己的屋里倒生了火,这样不太好。如果杨天给老人的屋里也生了火,胡清会非常高兴的。至于杨天的那些想法,胡清连潜意识里都没有想过。
  看着杨天那张尴尬的脸,胡清很过意不去。
  结婚才几天呐,就把人家搞得灰头土脸。
  胡清心疼起杨天来了,她用深情的,而且还带点骚情的眼光看着杨天,说道:“咱们点上蜡,切点菜,喝点酒吧?”
   这个想法和杨天今天晚上的最初创意完全一致,杨天就是想搞这么一个过程。
   这个过程的目的和孔雀开屏、丹顶鹤跳舞的性质一样又不一样。
   动物相交相爱,完全是为了种的延续,属于本能所致。
   人的相交相爱,除了这个目的以外,还有许多情感方面的内容。
   这个内容非常复杂,能够说清楚的时候很少,杨天现在就想酝酿这方面的内容。
   杨天认为,胡清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胡清和自己一样,也是想酝酿这方面的内容。这件事极其难做,许多的时候,把人酝酿得心力交瘁,但目的却不可能达到。
   熄灭了电灯,点亮了蜡烛,熊熊的炉火映红了半边墙。这一切,给杨天和胡清带来了一种原始的,或者说是古朴的温馨。
   一盘油炸花生、一盘卤鸡爪、一盘凉拌菠菜和一盘小葱拌豆腐,红红绿绿地摆上了圆桌。
   杨天和胡清都很兴奋,两双眼睛泛着同样的光。眼光里的笑意,随着柔和的烛火一点一点地摇出来。
  “咱们忙活了几天,今天才算是我们自己结婚。”胡清美极了,端起酒杯的姿势像跳舞。
  “唉,可真是,这几天,就象是给别人搓背,别人倒是干净了,我们自己却脏得汗泥都翘起了壳。”杨天兴奋得有点烧包。
  “你说话有时候就是叫人恶心,这正吃饭呢,你说什么汗泥都……你闻闻,澡堂子的味道都让你给引过来了,真是!”胡清“咕咚”喝了一大口酒,抓起一个鸡爪,转着圈儿地啃。她那架势,根本就没有一点恶心的意思。
  “等等!”杨天瞪大眼睛,故弄玄虚地喊了一声。
  “怎么?”胡清叼着个鸡爪惊诧地问。
  杨天把鸡爪从胡清的嘴里拽下来,极认真地颠来倒去看了个遍,然后焦急地说:“完了,完了,这鸡爪有脚气!”
  杨天满以为自己的幽默会带来一番“鸡飞狗跳”,没想到,胡清瞪了他一眼,骂了他一句“神经病”,再拿起一个鸡爪,仍旧呲牙咧嘴地啃起来。
  杨天的心情,就象夏天的泡菜,上面的那一层全坏了。他端起酒杯,“咕嘟”也来了一大口。
  “不算,不算,自己喝酒,醉了发臭。必须碰杯!来,碰杯!”胡清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咯咯咯”的笑声比刚下完蛋的母鸡还紧促,还洪亮。
  杨天哭笑不得。
  他想起了一件事。上初一那年,他学会了骑自行车。学车的时间仅用了两个小时,而掌把的技巧,却练了一年半。杨天觉得胡清就是那车把,你想拐得时候,它偏不拐,你不想拐的时候,它偏要拐,而且是胡乱拐。
  “杨天,说实话,你喜欢我吗?”胡清已经有了醉意。
  男人醉了,眼睛里透出的是凶光傻气,而女人醉了,眼睛里透出的则是春意温情。胡清现在就是这样。
  “喜欢呗!”杨天的情绪还没有提起来。
  “不认真,重说!”胡清勾住杨天的脖子,显得有些放浪。
  杨天悄悄长出了一口气,下了狠心说道:“喜欢!”
  “哼哼,来,为了你这么坚定地喜欢我干杯!”咣,胡清又吞下去了一大杯。
  杨天的心里闪出一个念头:“莫非胡清今晚有意要喝醉?”
  杨天想起了一个故事,两个人在丛林里过夜。
  早上,突然树林里跑出一头大黑熊,两个人中的一个忙着穿球鞋。另一个人对他说,你把球鞋穿上有什么用?我们反正跑不过熊!忙着穿鞋的人说,我知道,我只是想跑过你!
  杨天的脸变了形。
  “杨天,你是大学问家,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认真回答我,必须要让我认可!”胡清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杨天。
  “霸道至极,我倒想看看你要耍什么鬼花招!”杨天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这样说道:“问吧,地球有几公斤,月亮上能不能种韭菜等等问题我都能回答。”
  杨天爱吃菠菜,叉开筷子夹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使劲嚼。
  “不是韭菜,应该是菠菜吧。”胡清嗔怪地看了杨天一眼,继续说道:“你可得认真回答,我这心灵的钥匙,就靠你来锻打了。”
  “喔哟,任重而道远呀……”杨天想继续贫下去,但一看胡清的脸色,他赶忙刹住了话头。
  “我问你,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胡清的眼睛里带着渴望和悲伤。
  这种眼神,杨天第一次见到,他觉得胡清有很多地方和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性格不相符。
  “喔哟,一下就提了这么大一个问题。我要不回答呢,显得我无知;我要是回答了呢,显得我更无知。”杨天的眼神很阴沉。
  “别卖关子,是不是无知,说出来让我判断一下,快说!”
  “好好,我说,是认真地说,还是随随便便地说?”
  “认真,必须认真!”
  “哎呀,这个话题要是认真讲起来可有点滑稽。好,好,我马上开讲。”
  杨天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话题,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最爱问的话题,又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很难回答,或者很难回答得十分全面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不能人云亦云,要通过自己的生活经历加以思考。哎,我这样讲是不是太酸了点?不酸?那好,我就继续讲下去。我认为,作为一个物种,人不存在活着是为什么的问题。人和虱子一样,有了合适的环境以后,就自然进化而来。虱子活着,绝对不是为了吸血。马活着,也绝对不是为了拉车。从另一个角度说,动物都有一个本能的目的,那就是‘种’的延续。动物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生存,而生存的最高境界就是‘种’的延续。试想一下,这个物种都消失了,所有的生存方式还能存在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人作为动物,其生存的意义也在于此。这个意义,被人称作目的。除人以外的动物,没有什么目的不目的。它们的一切行为都属于本能,是自然界赋予它们的规律,它们的一切行为都是在无意识之中完成的。目的来源于思想,低级动物根本就没有思想,所以也就根本谈不上目的。人却不同,人除了本能的东西以外,还有社会化的东西。人有思想,人的属于本能的东西,也已经社会化了。人的一切都来源于思想,都带有目的性。总得来说,人活着,就是为了活得更好。生活中的理想,就是为了理想的生活。从大得方面来说,共产党的伟大,不就是让老百姓活得一天比一天好吗?从家庭来讲,能让一家人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的男人不是大丈夫吗?能让父母过得一天比一天好的,就是大孝子,排在没有白养之列……”
  杨天还想继续讲下去,但他看见胡清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便停住了话头,扫兴地叹了一口气。
  “说呀,我听着呢。别叹气,我正像咀嚼软骨那样咀嚼你的话。算了,不说了,道理总是大的,而人的心理却是小的。有的人活着,似乎就是为了受人欺辱,就是为了笑着脸承受折磨。我时常有一种感觉,周围的人都是一只只的鹰,他们用眼神逼着我把自己的心扒出来,送到他们的嘴边让他们叨。我还得备齐了佐料,把自己的心弄得更合他们的胃口……”说着,胡清又喝了一大口酒,这回,她真醉了。
  胡清的话,使杨天十分震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性情开朗、仗义执言,带着几分野气的胡清,心里会如此地悲苦。她遭遇了什么事?杨天猜不出来具体的内容,但他断定必是大事。他从胡清手里夺过酒瓶,不允许胡清再喝。同时,又想让胡清再多喝几杯,把心里的秘密好好地往外倒一倒。
  “拿来,别假心假意,你巴不得我喝醉了好给你讲故事。”胡清连瓶子都凑不到嘴边了。
  杨天吓了一大跳,胡清跟条蛔虫似的,把他的那点混账想法掌握得一清二楚。
  “好吧,我告诉你,我被人干过,你吃亏了!”
  胡清的脸上带着精神病人才有的笑容。
  “被人干过,什么意思?”
  杨天紧张得脸色发白。
  “不懂?干过就是这样,我已经不是处女了。”
  胡清两手比划出一个极其下流的动作。
  杨天的呼吸一阵困难,他猛然感到一条蛇从他的裤管里爬进去。然后,把他的生殖器当作树枝,缠绕着歇息一下,然后弹起来,死死地绕住了他的脖子。他本能地伸出手去,对自己的脖子又掐又挖。
  “咣当”一声,不知什么原因,小圆桌翻了,杯子、盘子碎了一地。
  杨天和胡清被这刺耳的碎裂声惊醒了不少,他俩赶紧收拾起狼籍一片的新房,生害怕惊动了胡清的父母。还好,两位老人住东边,杨天、胡清住西边,中间还隔着一个客厅,所以,并没有惊动两位老人。
  收拾好新房以后,杨天和胡清跟闯了祸的孩子似的,乖乖地爬上了床。但是,他们谁都没有睡着,也不可能睡着。他俩都在想着那件事,但谁也不想率先提起那个话头。
  胡清倒是轻松了许多。
  她想:反正我说了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和欺骗。
  如果杨天不嫌弃,自己这辈子就给杨天当牛做马。如果嫌弃,就由杨天做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自己毫无怨言,也根本不该有什么怨言。是自己害了杨天,又不是杨天害了我胡清。
  从古到今,女人的贞操就是献给丈夫的最大礼物。自己没有了这个礼物,杨天是绝对的受害者。
  胡清盼望杨天不嫌弃自己,又断定这个盼望绝对不会有什么结果。
  人的心里不能够有阴影,一旦有了,就很难消除。
  胡清也很后悔,这个事,自己要是不说出来,谁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一生会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平常得没有什么区别。可是,阴影呀,心中的这个阴影永远也无法消除。
  把贞操献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是幸福的女人;这个女人的回忆,同样是幸福的回忆。自然,贞操被丑恶的男人夺走的女人,苦难将伴随她的终生。
  这不是规定,也不是法律,但人人都始终遵守着。遵守的虔诚程度,甚至超过了法律。胡清不会例外,杨天也不会例外。
  这样一想,胡清反而趋于平静,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没有别得办法,只能有这个办法。
  杨天也在想,怨不得新婚几天会出现这样的事,原来这里面藏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既不是电影、电视里那样能够引起天下骚动的藏宝图,也不是关系到国家、民族命运的大举动、大决策,而是让男人最不能忍受的绿帽子。
  杨天仿佛看见一只绿头苍蝇,鸟似的落在自己的嘴上,然后,用心地搓着毛乎乎的两条腿。各种各样的污秽赃物,雪片似的落进自己的嘴里。他使劲啐了一口,苍蝇飞起,就势在杨天的眼睛里下了蛆。
  杨天心如草地,野草疯长不说,蚁群还来回奔跑着寻洞筑巢。他快喘不上气来了,新房里的温度越发使他觉得憋闷。
  杨天的耳边响起了一首歌:“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地旷野中,漫漫地黄沙掠过……”一种悲怆之情拥上心头。
  杨天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被人骗了,还帮着骗子辨别钞票的真伪。
  杨天突然想到了许仙和白娘子的传说,他不能想象,许仙竟和一条蛇同床共枕,而且还生儿育女。
  杨天一下跳起来,猛然觉得这新房变成了蝙蝠的嘴,他呆不下去了,狗扯羊肠子似的穿上衣服,踉踉跄跄地奔出门外。
  杨天回到了一中的宿舍,他猛然有一种扑进母亲的怀里,闻着母亲的乳香的感觉。他把脸扑在脸盆里,尽情地哭。
  那压抑的哭声,像一群大大小小的耗子在唱挽歌。
  天快亮的时候,春雨变成零零星星的雪片,凄凄惨惨地漫天飘洒开来。
  杨天像一只弃猫,一直蹲在墙角。他没有睡意,连一点疲倦的感觉都没有。他只觉得软,像贴不上墙的烂泥。
  要想把一个人打倒,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冷静地挑起他的狂暴。
  杨天想到了这句话,这说明,他已经清醒,说明昨晚丧失的理智,又回到了杨天的身上。他,杨天,也还是平常的那个杨天。他还是在想胡清,但角度却完全不同了。从胡清的言语和举动来看,她是在某个时候,受到了某个人的戕害。不像是因为恋爱,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造成的失身之痛。
  爱情遭受的伤痛属于“黑白”两道,一方面在切齿的恨,一方面又在刻骨地爱。
  这一切又都存在于时常的追忆之中,并含有或多或少的幸福。
  而胡清却是一种撕心裂胆的恨,这种恨里,还包含着她自己。
  罪恶,胡清一定是一个被罪恶蹂躏过的人。
  胡清把这些告诉自己,是相信自己能够谅解她,相信我杨天是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是一个可以给她排除心中苦难的人。
  然而……杨天心里愧疚极了,对胡清的疼爱之情油然而生。
  这种疼爱是伴随着心灵绞痛的那种爱。
  杨天发誓:如果真是像他判断的那样,他决不放过罪恶!
  猛然,杨天跳了起来。
  他昨天的表现,一定会使胡清走向绝望,绝望中的人,一定会……杨天疯了一样冲出一中宿舍的门。
  雪花一会儿变成春雨,春雨一会儿又变成了雪花。
  这就是春天,连人的心灵也是泥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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