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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连载十七)

作品名称:地秧草      作者:南河先生      发布时间:2016-11-18 15:34:24      字数:9353

  村南头的老柳树与不远的老槐树正在窸窸窣窣对话,突然被老槐树上筑巢的一对蓝喜鹊夫妻斗嘴吵架给打断了。为了抚养子女长大,蓝喜鹊夫妻两个天天忙来忙去,丈夫叼来几粒来路不明的种子要喂孩子们吃,妻子拦住不让,坚决要孩子们吃小虫子最保险。妻子的理由是,去年姐姐家因为吃了来路不明的种子,全家都死光了。丈夫不信是种子的缘故,现在可食用的虫子也不容易捉到,眼看着孩子们一个个饿的张大嘴巴吃空气,自己好不容易找来几粒种子,妻子却拦住不让孩子们吃,实在很生气,就与妻子吵了起来。蓝喜鹊夫妻叽叽喳喳争吵半天,最后丈夫还是拗不过妻子,无奈,急匆匆又展翅高飞去寻找可食用的小虫子去了。
  老柳树与老槐树又恢复了对话,窸窸窣窣谈论道:总觉得这几年大家活的越来越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戾气越来越浓,变化一年比一年明显。虽然老哥俩历尽沧桑,也经历过不短的一段岁月,像现在的这种无声无息的变化,却又实实在在改变着大家的生活,倒还从没有经历过。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总感觉不久的将来会有什么大难发生!除了不懂自然的人族,大家都有了这种不祥的预感。
  
  周一上午,联庄小学的同学们回到学校,发现教室的窗户玻璃全被人给敲碎了,地上洒满了碎玻璃,教室里还有几块扔进来的半砖头,整个教室凌乱不堪。所有的学生看到自己的教室变成了这个样子感到有些害怕,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刘校长急匆匆骑上自行车就去镇上报了案。镇里来人,经过半天的走访调查,最后确定此等恶劣事件正是李小六所为。大家都知道李小六现在是位神经病,拿他没办法,只能找到李尚恒好言相劝一番,让他管好李小六不要把他随便放出来胡作非为。要说学校玻璃全被砸坏需要人赔偿,但镇领导看到李尚恒家里的情况后,唉声叹气摇了摇头对村长说道:“还是算了吧,你看他们家过的这日子,再罚他们家钱,弄不好逼急喽破罐子破摔,说不定再给戳出什么事来。我建议还是由村集体出资,重新安装上玻璃,这事也就算了了。”
  镇领导走后,村干部们聚集在李中海家,招来李尚恒商量管制李小六的问题。李尚恒刚走进房屋里,就被村长李尚文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李尚恒气的直跺脚,说道:“我能拿他怎么办,一直都把他关着,他自己半夜砸坏窗户爬了出去,谁知道他跑到学校又去砸玻璃啊!”
  “你就不会用铁链子把他给锁起来,我就不信他还能掰断腿跑出去!最好锁在脖子上,看他有能耐把头拧下来逃跑不成!”李尚文看着李尚恒呵斥道。
  “以前就是锁着的,那可是个人啊!你天天锁着他,他还能不叫唤,干脆把他扔进红薯窖里活埋算了!”说完,李尚恒蹲下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家也知道李尚恒确实也很无奈,看他哭哭啼啼,村长转而好言相劝道:“你自己要把握好吗,看他犯病厉害的时候就锁起来,好些时再放他出来活动活动。必定是你的亲兄弟,你不忍心大家也理解,总不能让他犯病的时候出来胡作非为,今天砸了学校的玻璃,明天点着了别人家的房子怎么办!现在我看他已经犯病不轻了,你最好还是把他先锁起来!大家叫你过来商量这个事也没别的意思,砸坏学校里的玻璃也不让你们家赔,你就把他先锁起来,好些的时候你再放开他活动活动。”
  “锁,锁,现在我就去把他锁起来行了吧!”李尚恒说着,起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李卫华自从上了三年级,也许是受到小鬼子好好学习的影响,也许是因为自己不想再留级与好朋友们分开年级上学,上课除了偶尔画画也开始尽量集中精力听讲。老师布置作业,李卫华不是抄小鬼子的就是抄李卫民的,总算把作业当回事不会瞎画乱涂了。即使这样,每次考试依然考不及格,虽然不再考零分,但还是全班倒数第一名。李卫华除了学习以外,有一样却真的明显进步了,那就是画画。在半年级时李卫华无师自通,就会画一些小鱼小鸭什么的,到了二年级时能瞎画的东西越来越多,牛羊鸡鸭鹅、花鸟虫鱼……想到什么就画什么。到了三年级,只要有空闲李卫华就会在自己一本小册子上画画。由于自己喜欢与花鸟虫鱼各种动植物们对话,在每一幅画面附带上动植物的对白,连续几幅画面出现同样的几种动植物,加上不同的对白,这样就形成一个小故事变成了连环画。
  最成功的一本小册子连环画是《大公鸡与小葫芦们的故事》,每一副画面上的大公鸡不同角度不同动态被画的栩栩如生。大公鸡非常傲慢无礼,在葫芦藤还是颗幼苗时,好几次被大摇大摆的大公鸡用三叉脚给踩趴下。葫芦苗每次被大公鸡踩趴下后很快就会努力重新站起来,并且又长高了些,反反复复几次后,葫芦苗终于长到大公鸡再也踩不到的高度。等葫芦藤开花结果长出了小葫芦,这时的大公鸡又开始羡慕花蝴蝶与小葫芦们的友谊,只要每次花蝴蝶飞过来探访小葫芦们时,大公鸡就会突然出现把花蝴蝶赶跑。小葫芦们特别生气,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只傲慢无礼的大公鸡。在一次大公鸡正在追赶花蝴蝶时,刚好一阵风吹过,最大个的葫芦哥哥拼命扭动自己的身体,最后把自己扭断,牺牲了自己狠狠地砸向了地面的大公鸡。大公鸡被突然从天而降的葫芦砸个半死,吓得魂飞魄散,蒲扇着翅膀逃跑了,从此再也不敢过来欺负花蝴蝶与小葫芦们。葫芦哥哥死了,却换来了花蝴蝶与小葫芦们快乐的生活。
  《大公鸡与小葫芦们的故事》让李卫华一下子在班级“出了名”,大家纷纷借阅轮着观看,课间时几个人一起看,上课时有人自己埋头偷偷看。有位同学上课时正在偷偷看画册,不巧,被上课的班主任高老师逮着了。高老师暴跳如雷,夺过画册一把揪住学生的耳朵,疼得那位学生嗷嗷叫唤被带去了办公室。不多时,那位学生眼圈红红泪迹斑斑走到李卫华面前,低着头小声对李卫华说道:“河根,高老师让你过去。”
  李卫华心里七上八下,胆胆怯怯来到高老师办公室,刚进入办公室,哗的一下,已经被撕得粉碎的画册像雪花般扔在了李卫华的脸上。高老师看着李卫华大声怒吼道:“你弄的什么玩意这是!自己学的狗屁不通,搞些花花肠子倒是挺有心思!再让我看到你瞎画乱涂,我就告诉你爹!语文,语文考不及格,数学,数学考不及格,每次都考个倒数第一,你是不是个白痴呀?周老师和王老师给我说过你的情况,我还真不信天底下会有你这么一个不通人性的蠢货!现在你可算让我领教到了什么叫白痴啦!在苍蝇身上扎个细铜丝,挂上个纸片在教室飞来飞去,是你发明引起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要说你长了个猪脑子,你哪来的这么多邪门歪道?周老师王老师没有制得住你,就不信我也制不住你!你也别再玩逃学那回事,不想学,把你爹给我叫来让他把你领走,早早滚蛋!还想待,就给我老老实实好好学,你画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来有个屁用啊。好好学习,将来说不定当个官啥的才是正道,就你这副德行,我看一点出息都没有,等着以后掏大粪吧你……”
  高老师看着低头不语站在前面的李卫华,先是一阵痛骂之后语气逐渐缓和,开始喋喋不休讲起大道理来,希望能通过自己的说服教育,来挽救这位没有任何前途的学生。
  站在办公室里低头默不作声的李卫华听着高老师的训斥,慢慢放下心来,高老师说会告诉自己的父亲,看样子只是说说吓唬自己而已,不会像周老师会不定期的向父亲汇报自己的情况。并且,高老师与周老师还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周老师会在全班同学面前捉弄自己,而高老师只会把自己叫到办公室,喋喋不休的训斥一番。单凭这两点,李卫华觉得高老师要比周老师强过千万倍,如此,不可以在高老师面前放肆,不管高老师对自己说些什么,自己只管站好听着就是了。
  高老师喋喋不休一节课,直到下课才把李卫华放出来。李卫华回到教室,有几位伙伴立刻围了过来,一个个十分好奇地问道:“河根,你咋没哭啊?”
  “上课逮住的又不是我!谁把苍蝇身上挂纸片的事告诉高老师了,他咋知道是我发明的?”
  “我可没说!”
  “我也没说。”
  “我也没说。”
  “难道他长了顺风耳?”
  “嘘——”有位伙伴赶紧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吹气道:“咱们说的他有可能听到!”
  听如此说,大家自觉把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起来。
  
  三年级下学期,正是春暖花开时,全校的学生流行起跳绳比赛。有的学生拿根短绳子,轮流单跳比数;有的拿根长绳子,分成两伙,一伙甩绳子一伙齐跳或单个轮流跳几下就跑出去,绊到绳子为输。联庄小学校园内,每天课余时间闹闹哄哄,一伙伙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在玩跳绳游戏。
  正在大家玩的无比开心的时候,联庄小学有一位同学却落了单,那就是王进辉。由于王进辉总是无缘无故欺负人,仗着自己个高力壮,打架单挑拼力气无人打得过,和别的同学一起玩游戏经常不讲理。去年夏天,男生之间流行过一段时间突然被人脱下短裤的恶作剧,大部分男同学课下就会时刻用一只手紧紧的抓住短裤腰,生怕有人突袭,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脱掉短裤露出自己光秃秃的蛋让别人看到。所有遭到突袭的男生第一反应会立刻提起自己的短裤,然后嬉笑着追赶突袭自己的人报仇。在这段时间里,王进辉是最能突袭别人的人,有一次突袭了周广生,王进辉抓住周广生被脱到膝盖的短裤死死不放手。周广生使劲往上提短裤总是提不上,羞的面红耳赤。等王进辉放手后,周广生一气之下抓住王进辉也把他的短裤脱了下来。谁知,王进辉的第一反应实在异于别人,站在原地两手掐腰面不改色,嘴里大声叫嚷:谁给我脱掉的谁给我提上来,要不然,咱等着瞧!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的男生开始起哄:毛蛋,毛蛋,是两颗毛蛋!周广生听到大家起哄,自己都替王进辉羞得慌,而王进辉却一点也不感到害羞,掐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眼恶狠狠地盯着周广生,等着他去提短裤。最后,周广生被王进辉这般蛮横的架势给吓哭了,哭着走过去又提起了王进辉的短裤,跑到墙角边蹲下痛痛快快哭了半天。王进辉此等事例举不胜举,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愿意和他一起玩了,玩游戏时,只要王进辉一凑过来大家自觉散开,再换个地方玩,就是不和王进辉一起玩。
  由于找不到和自己一起玩的伙伴,王进辉变成了一位彻彻底底的捣乱分子,看哪一伙玩的正起兴,就跑过去捣乱,非把他们拆散不可。同学们敢怒不敢言,只能暂时作罢,等着王进辉离开去捣乱别人时再继续玩游戏。
  时下玩跳绳比赛,王进辉拆散了一伙又一伙,没人和他一起玩跳绳,就跑到别人正跳着的队伍里捣乱。有人甩绳子,王进辉就跟着跳,不甩绳子,自己就站在原地不动,别人换地方就跟着过去,反正有的跳就跳,没得跳就等着,直到大家散伙。就这样三三两两的小伙伴被拆散,最后都加入到同一伙玩跳绳游戏的队伍里,而这一伙正是李卫华所在的队伍。
  李卫华从家里找出一根细长的尼龙绳,完全扯开可让十几位小伙伴一起跳绳。经过王进辉一番捣乱后,全班同学都加入到李卫华的队伍里来。上午大课间时间,李卫华扯开绳子,十几位同学一起跳场面甚是壮观,唯独王进辉站在一旁围观显得十分孤单。看着大家玩的实在开心,王进辉终于忍不住,跃跃欲试一下子窜到正在跳绳的队伍里。正在跳绳的同学看到王进辉跳了进来立刻全部散开,只留有王进辉一人站在绳子中段,这时,甩绳子的两位同学也不甩绳子了,大家就这样僵持在那里。李卫华招呼两位甩绳子的伙伴撇开王进辉换个地方继续跳绳。等大家换个地方正要继续比赛,王进辉又跟了过来,还是站在绳子中段,一脸鬼笑看着大家,有人甩绳子就跟着跳,没人甩就站着不动。李卫华接过绳子一头,牵引着绳子另一头的李志勇再换个地方,王进辉又跟了过来,还是站在绳子中段,看着李卫华说道:“反正这又不是你们家的地,我想去哪就去哪!”
  李卫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看着王进辉说道:“你妈屄,你总是站在我的绳子跟前干吗!”
  “谁站在你的绳子跟前了,是你的绳子挨着了我!”
  “我们甩绳子你跟着跳干吗!”
  “我想跳就跳,反正这里不是你们家的地,你管不着!”
  “你妈屄,我让你跳!”李卫华突然暴怒,一手牵着绳子,急速甩了起来,尼龙绳在空中发出呼呼的响声,只见王进辉身手极为灵活,绳子甩多块自己就跳多块,竟然一次没有被绊到。
  李卫华气的两眼通红,把绳子拉直,用绳子摔打站在绳子中间的王进辉。王进辉伸手抓住绳子,拦腰而过一手抓一边,看着火气冲天的李卫华嘿嘿发笑道:“这可是你的绳子先碰到了我!”
  李卫华左右拉绳子,想把中间的王进辉摆脱掉,王进辉牢牢抓住绳子就是不放手。李卫华气急败坏,对另一头的李志勇大声喊道:“三勇,我绕过去,你绕到我这边来!”说完,两人围着王进辉拉直绳子各绕了半圈,只见那绳子在王进辉腋下腰间缠了一个圈。王进辉正愁没人陪玩,现在闹得这一幕倒是挺有意思,哈哈大声叫喊得意忘形,抓住绳子两边使劲挣扎摆动,把两边扯绳子的人摆的跑来跑去。
  李卫华见势不妙,慌忙招呼李志勇继续围绕王进辉缠绕。只见二人围着得意忘形的王进辉交叉缠绕,跑了一圈又一圈,不知怎么的,竟然把王进辉两条胳膊也给死死的绑在了身上。李卫华看此情景乐了起来,停下缠绕,对王进辉说道:“你抓呀,怎么不抓呀!”
  王进辉上半身被缠了一圈圈绳子,两条胳膊也被绑在了身上,虽然表面并不服软,但心中感觉情形有些不妙,突然像一头疯掉的小牛,左右用力,把两边扯绳子的人拉的东倒西歪。
  李卫华与李志勇也开始惊慌,把绳子放在肩上,背对着对方各自使劲向外拉。这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各年级的同学前来围观,看到热闹时,大家齐声叫喊:加油,加油,加油……
  李卫华与李志勇拼命往外拉绳子,不一会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却让中间的王进辉不怎么费力,只要往左右两边交互少使一点力,就会把左右两边拉的人往后倒退跟着跑。李卫华突然觉察到窍门,终于领悟过来,转过身对李志勇大声喊道:“三勇,你站在原地别动,我过去。”话音刚落,李卫华扯着绳子就绕到李志勇一边,这下变成了二对一,王进辉自然不是对手。眼看着被李卫华和李志勇拉的跟着跑,周围的同学都大声欢笑,王进辉十分不服气,背过身去拼命往反方向拉,拼尽了全力但终久拉不过同样身体矫健的李卫华和李志勇,用力拉却依然急速倒退着跟着他们跑。围观的同学跟着三人大声喊着加油跑来跑去,场面越来越热闹。这时的王进辉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被两人像耍猴一样牵着跑来跑去,逐渐恼羞成怒,情急之下一边拼命拉着,一边大骂起来。
  李卫华听到骂声更是愤怒到了极点,自己的绳子长些站在前头成了领头人,引着李志勇拉着王进辉向一棵大树跑去。到了大树前,李卫华与李志勇各一边走过,只听后面咚地一声,紧接着听到王进辉哎呀一声叫喊,后背就撞在了大树上。李卫华大声叫喊道:“把他捆起来!”
  于是,二人不管正在大骂的王进辉围着大树又转了好多圈,绳子缠绕王进辉从上身一直缠绕到膝盖处,然后再从膝盖处缠绕到腹部,把王进辉往大树上给捆的牢牢的。
  终于停下手来,李卫华与李志勇扯着剩下的绳子,站在王进辉两边用衣袖不时擦拭额头上的汗,累的气喘吁吁。观看的同学围城一圈,拍手叫好声不断,有好事的同学拍手喊道:斗地主喽!斗地主喽……
  王进辉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无奈自己已近被死死的捆在树上不能动弹,有劲无处使,只能破口大骂,骂的话越来越难听。李卫华也不对骂,一只脚蹬着树,咬牙两手用力拉着绳子使劲勒王进辉的腹部,李志勇看到也同样勒王进辉,把王进辉勒的嗷嗷直叫,稍一松手,王进辉又在骂。李卫华两只脚全踩在大树上使尽全力勒绳子,嘴里狠狠地喊着:“我让你骂!”
  也许两边绳子交叉勒紧夹住了王进辉肚子上的肉,疼得王进辉拼命叫喊,竟然让眼泪给拱了出来,全身的皮肤像火烤过一般通红,青筋爆出大汗淋淋。由于大树离一年级教室后窗不远,此时的王进辉声嘶力竭的叫喊道:“小三——小三——拿刀子来——给我割绳子——快点拿刀子来——小三……”
  王进辉拼命叫喊正在上一年级的三弟王进强,喊了许久竟不见王进强出现,此时的王进辉已经暴躁不安,凶神恶煞开始看着李志勇喊话:“李志勇,我和你无冤无仇,你现在要是放开手,咱俩的账一笔勾销!你要不放手,反正我早晚得出去,我要跟你干死架——你快点给我放手——今天是我跟李卫华的仗,我要和他拼啦——李志勇你快给我放手——你要不放开,我就和你拼命——”
  王进辉咬牙切齿像杀猪一般叫喊,的确能把人吓的心惊肉跳。李志勇看看依然拼命拉着绳子的李卫华又看看气急败坏的王进辉,两眼来来回回晃来晃去,终于扛不住威胁,突然一松手,急速躲入围观的人群中去了。
  王进辉看绳子一头已经松开,嘴里啊声大叫,发了疯似的扭动身体,一圈圈绳子开始松动。正在这紧急关头,人群中突然跳出一位小男孩捡起绳子拉住,手里还拿了一根枝条,对着叫骂的王进辉用枝条开始用力抽打,这位小孩正是李卫华的弟弟李卫国。原来,在王进辉呼唤王进强拿刀子割绳子时,王进强没有听到,倒是李卫国趴在窗前一看,是哥哥正在与别人打架,慌忙跑了过来,还找了一根树条用来当武器。
  李卫国拿着枝条,对着叫骂的王进辉一下接一下抽打,嘴里说着:“我让你骂!我让你骂……”
  李卫华又开始用脚蹬着树狠勒王进辉,此时的王进辉嗓子已经嘶哑,但依然拼命叫喊王进强拿刀子割绳子。全校的学生几乎全部围观过来,嬉笑声、叫好声、鼓掌声此起彼伏,整个校园已经彻底沸腾起来。
  不多时,人群中突然又钻出一位小男孩,手里拿着铅笔小刀,瞅准空隙就往绳子上划。李卫国慌忙跑过去护绳子,一个飞脚把王进强踹开,甩着枝条不让王进强靠近。听到传言跟随人群一起从二年级跑过来的王进超,看到原来是哥哥和三弟正在同李卫华兄弟两个打架,叫喊着推开人群,冲到里面向李卫国扑了过去,几下拳打脚踢就把李卫国打翻在地。因为王进超单打打不过李卫华,王进强单打打不过李卫国,所以,王进超上来就去打李卫国。李卫华看到弟弟被王进超打翻在地,狠命一脚侧踹,把王进超踹翻在地打了一个滚,慌忙拉起弟弟让他藏在身后,兄弟二人手里牵着绳子,对阵王进超和王进强兄弟两个。柿子要找软的捏,王进超不和李卫华对打,专找李卫国打,在外围总想找住机会去袭击李卫国,李卫华只能时刻盯住王进超防止他偷袭弟弟,就像母鸡护小鸡。而王进强并不恋战,主要目的是割绳子,赶紧把被捆在树上的大哥放出来。李卫国就专盯着王进强防止他割绳子,只要王进强一过来就开始踢打,踢打中,王进超瞅住机会就会偷袭李卫国,而只要王进超靠近李卫国,李卫华就会一阵拳打脚踢把王进超赶跑。被捆在树上的王进辉心急如焚做起了指挥,指挥着三弟割哪一边的绳子。
  就这样几个回合下来,全校围观的学生早已经个个激情高涨,喊加油的喊加油,鼓掌的鼓掌,叫好的叫好,提醒李卫华的大声叫喊提醒李卫华提防漏洞。现在,外人都没有理由搀和进来,这是两家兄弟间的战争,双方各自的好朋友围绕着圈内围,慌慌张张跑来跑去,为正在战斗的人出谋划策,小心提防。
  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战正在激烈上演,使全校的学生都没有注意到上课的时间早已经过去,铃声却迟迟没有响起。原来,全校的老师也同样被这精彩的一幕给吸引住了,一个个兴高采烈,站在远处办公室门口,向这边抬头张望议论纷纷、嘻嘻哈哈,恨不能也要大声喊出一声“好”来。有的个头矮一点的老师,甚至搬出了板凳站在上面兴致勃勃地观看。
  此一战,两家兄弟的前冤旧恨、新仇老帐一起算,一个个打红了眼,摸打滚爬,同仇敌忾,咬牙切齿,惊叫不断,一个飞脚、一只拳头,你躲我闪,尘土飞扬,满身污泥。单凭打架,李卫华兄弟两个自然占上风,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大家越来越精疲力竭,暴露的空隙越来越多,捆绑王进辉的绳子大多已经是被划的断断续续,有的甚至已经断开。而此时,早已经发疯的王进辉,看着两位弟弟被几次打翻在地不占一点优势,自己也已经疯狂到了极点,大声叫喊着要和李卫华拼命,奋力挣扎磨损绳子。
  绳子越来越松动,一根接着一根被划断,王进辉上半身已经脱离树身,两只手抽出来正在疯狂拉扯绳子。看此情景,李卫华知道王进辉出来这一仗肯定要吃大亏,自己与王进辉干仗一点都不怕,总有办法制得住他,但是,到那时自己肯定无暇再顾及弟弟,王进超和王进强还不把他打惨了去!正当王进超围过来要厮打李卫国,李卫华看准时机一个猛脚踹过去,又把王进辉踹翻在地,李卫华慌忙接过李卫国手里的绳子大声说道:“小国,你别管绳子了,快去办公室!”
  话音刚落,曹勇军、李卫民、小鬼子扶起李卫国,撑开里圈人群,外围人也瞬间闪出一道空隙,李卫国转身噌噌向办公室方向急速跑去。
  王进超见势起身就要追赶李卫国,李卫华扔掉绳子一把抓住王进超的后背衣服,猛地一拽,把他拉倒在地,按住王进超一顿猛锤。正在此时,人群中大喊:他出来啦!他出来啦!李卫华抬头看时,王进辉已近迈开脚步,嘴里大声啊啊直叫暴怒着向自己这边冲来。李卫华起身就向办公室方向疯跑,只感觉后面啊啊叫喊的王进辉,伸出的手指在自己后背断断续续碰来碰去,总是差一点就被抓到,所有的学生哄的一下全部跟在后面向办公室方向跑去。
  李卫国跑到办公室,门口站着的老师们看到此战已经落幕,突然,清脆悦耳的上课铃声响起,老师们有的回到办公室,有的向各自的教室方向走去,四散开来。围观的学生们听到上课铃声也瞬间作鸟兽散,大声叫喊着:上课喽——向各自班级教室跑去。
  李卫华一个大跨步终于迈进了办公室,谁知,自觉理亏的王进辉并没有跟进办公室,到了门口一下子止住脚步,转身啊啊叫喊着又向三年级教室跑去。王进辉来到三年级教室,拿起李卫华课桌上的数学书愤怒地给撕了个粉碎。
  坐在办公室里的高老师也不问李卫华事情的缘由,喝了两口茶水,站起来转身对李卫华说道:“走,跟我一起去教室。”
  李卫华跟在高老师后面来到三年级教室,看到满地被王进辉撕碎的数学书也没有捡拾,自己来到书桌前坐下,看着高老师径直向王进辉走去。高老师二话不说一把抓住王进辉的衣领,拉着歪鼻子斜眼嘴里哼哼叫的王进辉就向办公室走。王进辉路过李卫华时狠命地两眼瞪着李卫华说道:“放学后我要和你干死架,你给我等着瞧!”
  等王进辉被高老师抓住衣领揪到办公室,李卫华就开始谋划放学后这一仗应该如何进行。关键在于弟弟李卫国,只要弟弟不会被他们兄弟三个抓到,自己对阵他们兄弟三个也没关系,打不过就跑,哪一个追的近就和谁先打,不能恋战,打几下就跑。可是,放学后李卫国要是跑不掉被他们抓住可就麻烦了,这样只能硬碰硬了,肯定占不了光。只能这样,放学铃声响起就赶紧跑到一年级教室,护着李卫国逃跑。到那时王进辉肯定对自己穷追不舍,先纠缠住王进辉,告诉李卫国不要恋战,赶紧逃跑回家。王进超应该不会反应那么及时,只有李卫国对阵王进强,肯定很容易摆脱逃跑,等王进超过来时,自己随机应变,一脱身就跑,瞅准机会就打,边跑边打,谁怕谁啊!
  李卫华把放学后打架最可能出现的场景反反复复推演几遍,拿准一个最佳的方案出来,确保下一战不会吃大亏后开始竖起耳朵,静等铃声一响起就按照计划行动。
  谁知,不等放学,王进辉突然哽咽着回到教室,用衣袖不断擦拭着两眼热泪,径直向自己课桌那边走,经过李卫华时也不理会。王进辉拿起自己的数学书,泪珠连连又来到李卫华身边,啪的一声把书摔在李卫华课桌上说道:“书还你,咱俩两清啦!”
  说完,王进辉蹲下一边抽咽哭着一边捡起撕碎的纸张,把碎书纸兜起来回到自己坐位上坐下,埋头趴在桌面上小声呜呜哭了起来。
  全班同学目瞪口呆,李卫华更是始料未及,被王进辉前后判若两人的巨大反差彻底惊呆了,心中暗想道:“乖乖,高老师讲的话果然厉害,只一节课时间,就把青面獠牙的王进辉给说服了,哭哭啼啼一点不像他原来的样子,不但不再提放学打架的事,还主动换了书,真真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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