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小说】情迷罂粟（五）

　　五、荣归故里
　　
　　其实，再次回到王家，我一方面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另一方面，也自己留了心眼，我决定试探一下养母，在金钱面前，如果养母知道改悔，我就会既往不咎，甘愿用那些钱贴补家用。可是如果养母不思悔改，我就会毅然离开，从此与这个家完全隔绝。为了保险起见，到了镇上，我先把那二十万中的十八万存了起来，然后拿着那两万，买了一些东西，打车回到了养母家。
　　到了家门口，我的心还是悸动了一下，几个月不见，这个家还是原样，但是却有着非常复杂的情感涌动，如果当初我没有出逃，如果养母肯供我念书，那么也许我此刻还坐在温暖的教室里拼搏着我的理想，可是，此刻，说那些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为了引起养母的注意，我在镇上的服装店，还买了一身非常好的衣服，我的整个人立刻精神了不少。另外，我也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买了衣服，以求得大家对我的归来喜欢。
　　我拉着行李箱，慢慢地向家里走去，这个承载着我的眼泪和痛苦的地方，今天我又回来了，等待我得将又会是什么呢？
　　首先是家里的黄狗迎接了我，它对我还是那么真诚。因为在家时都是我负责喂它，所以如今它还记得，见我回来，跑前跑后的，十分亲近，偶尔还在前面打个滚。唉，我就慨叹，如果人都这么有良心就好了。那么我的童年和青年会增加多少温度和乐趣呀。奇怪，家里很寂静，中秋过后，庄稼还没有完全成熟，按理还不是农忙。再说，我到家时，时候已是三点，也不至于在睡午觉，农村人没有那习惯。那是什么原因呢？
　　快要到门口时，忽然屋里出来一个人影，是养母，出来倒脏水。关门的时候，她偶然看见了我，起初是惊讶得张大了嘴，然后浑身上下地打量我，紧接着大声喊着：“怎么是你吗，云，你打工回来了？”
　　我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提着行李箱往前走。养母赶紧出来迎接我，还过来帮我拿行李箱，脸上开始堆满了笑：“哎，你可回来了，你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多苦吗？你走后，为了找你，你养父不小心弄伤了腿，咱们家的日子一下子就穷了，多亏没供你念书，要不然也得半途而废。”
　　我心里的谜团解开了。但我还是不想听她说话，就算养父不受伤，也不会供我读书的不是吗？走进屋里，看见养父正躺在炕上，腿上打了石膏，很是臃肿。屋里也有一种难闻的味道，叫人要恶心，但是我还是忍住了。
　　“快上炕，累了吧，我给你倒水。”养母出人意料地热情，叫我怀疑她是假惺惺的，或许是我的穿着刺了她的眼和心。就她那么短视，不用说我也知道。但我心里愿意她没有装，哪怕有一点点真心也好。
　　茶水端上来了，碗那么脏。以前，这些活都是我承包的，现在弟弟妹妹念书，应该都是养母一个人做，加上伺候养父，家里弄得这样也不足为奇，再说养母本身也不是特爱干净的人。本来，没回来时，我对这个家充满了无限的想象，可是现在却觉得有点难以适应。哎，人啊，怎么会变化这么快呢？以前在这个家里不也能适应吗？但是别无他径，我必须强迫自己在这个家里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下来。
　　为了讨养父母的喜欢，我开始拿出给他们买的衣服给他们看。我发现，养母的眼睛都亮了，满脸的诧异，似乎我是外星人一般。她拿起衣服索性穿在身上，在镜子面前走来走去。人立马精神了许多。她还强迫养父也穿上，嘴里直夸我会买衣服：“他爹，你看云就是有眼光，买的衣服这么合体，这布料也好，我这大岁数了，头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云，你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养母的这些做法，我事前是有所料的，谁不见钱眼开呢？按理说这些年她确实也不容易，我理解。所以我只是浅浅地笑一下：“没多少，我打工赚的钱，应该的。”
　　“哎。我就经常说，人啊，就得把眼光放长远点，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咱们云呀，可真是有良心呀，就算我没白疼你十几年。这回得济了。只是你年龄这么小，在外面受苦了。”养母说着，似乎要落泪了，做着擦眼泪的动作。我懒得看她的虚伪。别说以前我的心里还好受些，说了我反而反感。
　　“妈，”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这么郑重地称呼她，“这次回来，我想多呆一阵子。明年正月再出去了。太累了，我想休息一下。”我说着我的想法，试探着养母的态度。
　　“说什么呢，这里不是你的家吗，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她说得如此爽快，我怀疑她心里的小九九。但是，人在绝境，我也只好委曲求全。
　　接着，养母开始哭穷：“云啊，咱们家现在算是掉地下了，你养父腿受伤，花了好几万，还要供你弟妹念书。把我紧的，没法没法的。这回你回来了，你就可以帮妈了，你可真是妈的救星，妈的好丫头……”她还在絮絮叨叨地给我唱赞歌，她的本领我是领教过的，我懒得继续听下去，于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五千元钱，递给养父：“给，这是我打工赚的全部钱，留给你看腿吧。”我懒得喊他爹。现在只要一提到爹字，我的心里就打颤，恨得打颤，我不知道世界上最好的爹是什么样的。
　　“哎呀，云，你可帮了咱家大忙了，你爹的腿取钢针正用钱呢，这回好了……”她越发笑得厉害，我就从心里越发讨厌。我赶紧说：“妈，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走，去对面屋，我帮你铺行李。”动作是如此迅速，热情是如此高涨。钱啊，真是个好东西，我慨叹，也愤懑。
　　养父和养母还在那屋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我实在太累了，就恍惚地进入了梦乡。
　　我是被弟妹们的尖叫声吵醒的。他们一定是穿了我给买的新衣服了，农村的孩子，没见过大世面，容易满足。我好奇，就走过去看个究竟。
　　“快给你姐姐看看，我儿子和姑娘多带劲，你姐可真会买东西，人是衣裳马是鞍，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快点，还不谢谢姐姐。”养母发挥着她嘴巴的最大功效。
　　“谢谢姐姐。”小弟弟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看我一眼，也许是他自知理亏吧，想当初他是怎么对我的，如果我怀恨在心，我是一辈子不会原谅他的，然而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不用谢，好好念书，姐姐还会给你买更好的。”小家伙脸红了，我觉得他应该是想起了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
　　“谢谢姐姐。我都好久没买新衣服了，这回过年我可以和小伙伴们比新衣服了。”是啊，原来我也十分渴望过年可以有新衣服穿，可是那样的机会太少了。“穿吧，过年的时候，姐姐再给你买。”我赶紧说。其实在我的记忆里，妹妹每次对我的不怀好意，我以为都是受了养母的教唆，比起弟弟来，她还是对我好的，也许因为都是女孩子的缘故吧。
　　“有姐姐，真好，姐姐你别走了，就住在家里，我们天天在一起。”我知道，她是真心的。于是赶紧回应：“好的，姐姐不走，就和妹妹在一起。”
　　其实这次回家，我只是想暂时休息一下，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在家里待长久的。没有回来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渴望的。回来后才感觉到，其实，我已经不适应这个家了。也许是受了外面优越条件的诱惑吧，我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要想有所出息，窝在家里是不行的，我必须要走出去。那么正好用这段时间，来平复一下心情，也打探一下村里人，看看是否一起搭伴继续我的外地打工生涯。
　　一切都是三分钟的热情。养母拿了我的钱，自然高兴得不得了，竟然下血本，杀了正在下蛋的母鸡。我知道，在农村，如果赶不上集市，买菜买肉是很难的。鸡炖好了，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好像过年一般。说句实话，以前在养母家过年也没有这样和谐。香味在屋里缭绕，沁人心脾，不知为什么我有了很强的食欲。这段时间，由于受那件事情的折磨，我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这会儿被香味勾起，才感觉家里的菜真好，我决定好好吃一顿，补偿一下身体。
　　饭菜上好，大家开始吃饭。弟弟嘴馋，孩子小，可以理解。他不停地在菜碗里翻上翻下，终于找到了一个鸡大腿，刚要夹进自己碗里，立刻被养母按下了：“这块肉最好，给姐姐，你吃别的。你没看姐姐气色不好吗？给她补补。”
　　弟弟撅起了嘴，继续找肉吃。养母把鸡腿给了我。我有点受宠若惊，这样的待遇，我还是头一回，有点不知所措。我赶忙推让：“别，给弟弟吃吧，我吃别的，别的也很好。”
　　“那怎么行，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快补补。多喝点鸡汤，改天我去集市上给你买只乌鸡补补。”养母很是坚决，我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样，在初回到家的一段日子里，我受到了养母极为优厚的待遇，叫我感觉好像是翻身做了主人的农奴一般。我没去多想，就算是因为钱吧，只要他们肯对我好，我好好休养，待身体养好后，我再离开也不迟。现在，我暂且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亲情。让一切哪怕是在一种收买来的虚幻中寂静着。至于以后的以后，将来的将来，我暂时还想让它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