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回江湖

　　屋外飘着雪，雪舞银绕，蔓延了整片荒野，形成一片雪白的大地；狂风怒吼，呼啸连连，使得这天地虽美，却仍然失了人情味。这天更寒了，这风更冷了。　　
　　“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这不是不让我走吗？”冷秋站在门口，看着外面一片白雪皑皑景象，发出一声叹息。　　
　　“那冷秋大哥你就不要走了嘛，反正我和爷爷两个人在这个地方也怪无聊的，你要是留下来，这冬天也就不会太冷了。”小斐眼珠翻动，表情偏又很严肃。　　
　　“呃，呵呵，我刚是开玩笑的啦，这样的天气，你就是想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反正，无论如何，我是赖在这里不走了，哎，我说老头，你应该不会赶我走吧？”冷秋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要是愿意，我倒是不介意，反正我爷俩多你一个，倒是多了不少乐趣！”老头子坐在屋里，蒸着一壶酒，笑道。　　
　　“嘿嘿，还是你老头好脾气，对我胃口，一点都没有倚老卖老的架子，要是有一天我到了你老这把年纪还能这样，那我就真的此生无憾了。”冷秋随意笑道。他很愿意和没有架子的人做朋友，无论人家身份是高还是低，只要对脾气，那就是铁哥们。　　
　　“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还能比我老头子活得更潇洒。”老头子笑道。　　
　　“哈哈……”冷秋爽朗一笑。　　
　　酒香已经充满了整个屋子，这不是竹叶青，可是却比竹叶青更清醇，更醉人，这还仅仅是气味。老头子摆了两个碗，分别添满，然后道：“年轻人，来尝尝这山野之酒！”　　
　　冷秋鼻子耸了耸，又闭眼吸了一番。说实话，当闻到这股酒香起，他就已经按耐不住了，尽管他酒量并不算很好，但却绝对是爱酒之人，对于他来说，四五天没酒喝就好像赌鬼不赌钱一般。他拿起一碗酒，就往嘴里倒，他喜欢这样喝酒，这样喝酒既快又爽。　　
　　“哈哈，好酒，好酒！”冷秋一碗下肚，脸色就红了，但是他却没有醉，酒兴即起，他忽而反手抽出了后背上的短刀，一把毫不出色，平淡无奇的刀。脚尖轻点，纵身而起，“光有酒却无武助兴，不好！”话音未落，人已掠出房门。　　
　　“好身法！”老头子抬头一撇，不禁赞道。　　
　　“哇，好快喔！”小斐坐在老头子旁边，脸色微微有些红，却是被这酒香熏的，他站起了身子，赶忙跑出了房门。　　
　　刀一出鞘，依旧是毫无出奇，这的的确确就是一把比普通刀更奇怪一点的一把刀，可是刀虽普通，刀法却并不普通。只见冷秋挥舞着这把短刀，大开大合，行走间步伐轻盈灵巧，扫、劈、拨、削、掠、奈、斩、突衔接的天衣无缝，力道沉猛却又毫不费劲，大胆开放却又攻防有备，没有拖泥带水的多余招式，一切都似乎是应有尽有，因为这其中处处有着变化之道。　　
　　冷秋一招刀临天下，整个人似从天而降，一股气势逼压而下，随后手一挥，那树上的一朵雪花便稳稳地落至刀身，冷秋飘然而落，只见那朵雪花依旧开得那么灿烂。　　
　　“好刀法！”简单的三个字，却胜过任何话语，因为刀法达到某一种境界时，便不是任何言语所能表达的，而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毫无疑问是最好的评语。　　
　　“来，小斐，这朵雪花给你了！”冷秋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刚才的刀舞，他整个人突然间多了一股气息，只不过，没一会儿，便又消散无间。　　
　　“哇，好漂亮的雪花，冷秋大哥，刚才你的动作，实在帅呆了！”小斐一脸崇拜之色。　　
　　“哈哈，那是瞎玩，瞎玩，一时起兴，你知道的，感觉来了，挡也挡不住的嘛！”冷秋摸摸鼻子，笑道。　　
　　“年轻人果然是不凡啊，能将刀法练到这种境界，实在难得，难得啊，来，再来一碗！”老头子又添满了一碗酒。　　
　　“这个我也是只有无意间才能使出来的，要是真的每次都这么给力的话，我不早闻名江湖了。不过，你老头眼光也不错呀，看起来你倒像世外高人？”冷秋又恢复了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言语中对老头子却有了些试探。　　
　　“老头子已是一把快要入土的老骨头了，一直生活在这荒野，哪是什么高手，只不过来来往往总有些人来过，而且其中不乏高手，所以看多了眼光也就高了，眼力自然也上去了。”老头子对于冷秋的试探并没有在意，而是风轻云淡地讲了些过往事情。　　
　　“喔，那你倒是说说，那是些什么人哪？”冷秋心下好奇，不过话溜出了口，他便后悔了。　　
　　“老头子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并不关心，对于过往的人自然也不过问，又谈何知道他们的底细呢。”果然，老头子这番话一出，冷秋就苦笑起来了，他刚就知道是这结果。　　
　　冷秋又一碗下肚，连连说了几次好酒之后，又自个再添了一碗，此时，他脸色又红了起来，但是他却毫不在意，一碗一碗地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便倒地而睡了。　　
　　他睡了，睡得很安稳，在他记忆中如这般睡得安稳的时刻并不多。可是泛着笑容的脸庞，又不由得浮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他到底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呢？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时间就在这一瓣接一瓣飘落的雪花中飘逝。积雪已有七寸之厚，将天地间的尘埃落定，丑恶洗涤。可这也只是一个美好的祝愿而已，试问天下武林，丑恶何曾消去？　　
　　一缕阳光从窗外穿了进来，正好照射在冷秋闭着的双眼。冷秋揉了揉眼，坐了起来，将身上的被子惞起，伸了个懒腰，道了一声：“真是个好天气啊！”　　
　　“你醒了，喝点水吧！”老头子不知道什么已经醒来了，“年轻就是好啊！”老头了笑着念叨了一句。　　
　　“年轻确实不错，不过你也不错啊，老当益壮嘛！”冷秋拍拍老头子肩膀，笑道。　　
　　天已经放晴，外面却是更冷了，雪化总是比下雪时冷。不过有阳光在，即便有些冷，可心中依然还是感觉温暖。阳光本就是一种信号，看到了阳光，你就会不自觉的联系到温暖这个词，脑海中有温暖这念头，心自然也就温暖的许多。　　
　　“这条就是离开这里的出路，我也很久没有离开过这里了，不过你沿着这条路走出去的话，一天多时间，你就可以走出这片荒野，至于出了荒野你该怎么走，那就要靠你自己了。”老头子指着一条已被荒废的路，这条路并不好走，到处都布满了荆棘，而且坎坷崎岖，地面上有许多碎石头。　　
　　“嗯，好的，我先记下了。”冷秋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我说老头子，你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你就不曾想过出去？”阳光照耀在冷秋的脸上，让他的脸色染上了一层光环，说不出的神秘，这种光环只是一闪而逝。他已转过了身。　　
　　“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了，而且我已是糟老头一个，出去了又岂能有这里过得舒坦。”老头谢过了冷秋的好意，沧桑的面容，看不出更多的东西。　　
　　“好吧，不过有缘的话，我估计还能回来。”冷秋走到一株开得很艳很妖的花旁，仔细地看了看，闻了闻，却始终认不出是什么花，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花，味道这么香，居然在冬天还长得这么旺盛，为什么不放屋里呢？”　　
　　老头也走了过去，闻了闻白色的花朵,很是享受的样子，然后回答道：“这是一种奇花，放在外面是一种可供欣赏的奇花，一年四季都能开放，但是若将其放在房间里，那么就是一种奇毒，这种毒无色无味，是在人无防备状态的时候，通过呼吸使人的意志涣散，浑身没有劲，若是呼吸少量，则是昏厥，若是大量，则是直接导致死亡，无声无息，看不出任何症状。不过这种花一般很少见，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这个也是我年轻时在某一古籍中知道。”老头解说道。　　
　　“居然有这么神奇，果然不愧是奇花，不过万一遇上了这种情况，那该怎么办，难道就没救了？”冷秋问道。　　
　　“这个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但一般情况下都必须是先得有所准备，你若是将这些花摘下放在阳光下晒干，然后研制成粉末，若真遇上这种情况，那么你只需要放一点在口中吞入腹中即可。”老头讲解道。　　
　　冷秋咂舌，想不到这么一株花居然这么奇特，“那我可得先为我自己准备些花粉了，不然万一遇上，怎么死都不知道，那就果真死不瞑目了，哎，老头子，那这种花叫什么名字？”　　
　　“这种花的名字叫做仙罗刹，待会儿老头子给你准备一些就是了。”　　
　　“仙罗刹，果然是花如其名啊，既是开得如仙女般灿烂妖娆，可又如罗刹般毒霸。”冷秋想到这里时，心下一个哆嗦，已在默默祈祷最好再也不见。　　
　　又是一些时日的对酒当歌，冷秋的酒量每天都在增加，这让他自己都开始有些佩服自己了。他一向很少佩服过自己，但是从他活过来的时候，他渐渐地就开始佩服起自己来了，先是靠着意志走到了这里，二是那一套刀法也被他耍的超凡入圣，尽管他知道以后要想再次做到那样可能性极低，但是他还是佩服自己有这种天分；三是对于自己的酒量，现在他虽不敢言千杯不倒，但是百杯之内不倒还是不在话下的，比起以前的酒量，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　　
　　他总是容易为自己的进步感到满足，所以他一直都很快乐，他相信，他一定会像老头子说的那样活得潇洒。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偷偷地笑了，他猜想，他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应该是最帅的。　　
　　但是，再快乐的人也有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也一样，而现在就开始感到有些沮丧。　　
　　因为，他要离开了，深冬已经过去了，早春的气息随处可以闻到。　　
　　离别总是人不愿面对，可是又不得不去面对。他也不知道，为何他格外的害怕离别。　　
　　所以，他只好带着不舍，带着伤心离开了。他沿着那条老头子告诉他的狭长小道一路狂奔，因为他不想回头看的时候再次看到那一老一少，那样他怕他再也忍不住跑回去。他必须要走，因为他本就是浪子一个，既然习惯了流浪，自然不会轻易留下，所以他不得不如此，只有这样他才能减少心中的不舍。　　
　　想起这些日子的生活，他心底竟有些恍惚，尤其是想到老头子那和蔼可亲的样子，一丝丝暖意就在心底缓缓流淌。　　
　　他终究是走出去了，因为一次意外的闯入而有一次意外的结识，从此有了一段意外的记忆。　　
　　也许，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