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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妻死子离逃嫌疑(下)

作品名称:人间三视      作者:思魁      发布时间:2016-11-13 14:40:13      字数:5559

  巨峰回到家后,没见马豆豆回家。
  婴儿在床上哭着,蹬掉了尿布,尿湿了床单。巨峰烦躁,将他向床里一推,不再管这个小娃娃。一天劳累下来,人乏马困,床边一坐,再也不想动弹了。午饭在外边凑合吃的,指望回家吃,现在肚里早饿了。回家来,一顿饱饭没有,却是一顿饱气——“这全都是凭白无故的事,无中生有的事,是吃饱了没事撑着的事!”他气熏熏说着。
  巨峰断定:这一定是谁在暗中制造谣言,恶意诽谤,想生出点事端。而自以为是的马豆豆她听信了……这谣言本来只怕还传得有限,但今晚上经她这一闹……唉,不信的人也信了,不知道的人也知道了,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唉,女人的见识怎么就这么浅?她在无形中帮了谁的忙?这一下子不但毁了她男人的名誉,也给人家妮乐——一个女儿家雪上加霜,更给她自己本来和睦的家庭制造了裂痕。
  是谁才能用出这么鄙劣刻毒的这一招呢?“我若是找到这个蓄意中伤者,我一定把她撕成苜蓿根!”
  这时,老父亲骂进房子来了:“没熊能力,还打媳妇。这下好了,给你扔个吃奶娃娃,你哄去。她要是真不回来了,我看你紧哭都来不及嘞。”
  “她就是欠揍!”巨峰嘴始终不软。
  “谁欠揍?”门中兄弟李高峰进屋来了。“嫂子回来了吗?爸不放心,让我来看看。”这是一个活泼的青年,也是一个热心人。他得知嫂子现在还没有回来时,主张马上去找,叫几个人一块找。巨峰冷冷地说:“不必了,看她能跑哪里去?”高峰主张打电话问问回娘家没有,又想她这时候还没走到,又怕她要是没回娘家,本来没事,而这么晚了一问反倒弄得满城风雨。就这样,只说没找就过去了半个小时。这时,巨峰爸又一次骂进来了:“难道说这大半夜了,媳妇还没有回来,黑天半夜的一个妇女;跑在外边,不去找,也在屋里能坐得住?”
  高峰积极响应,但已经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找呢?
  又想到打电话问豆豆娘家。高峰说:“就说嫂子下午去了,说回来,又没回来,让人不放心。”
  ……半天,终于电话通了,结果没去。
  这下子,巨峰也有点不安了。马上又给豆豆妹子家打电话,结果还没有,又给她所有亲近的,她有可能去的人家都打电话问,除了大多数打不通外,所打通的都说——没有!
  巨峰爸又来骂骂咧咧:“你就坐在家里,我寻找她去了!”
  高峰说:“我们先在村周围找,天这么黑,估计也走不远,看会不会躲藏在那个果树棚棚,菜地房房里。我去找了。要不我把长安和永胜也叫起来一同找,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巨峰说:“小新庄有个她特好的女同学,她总不至于黑天半夜打门叫户上那儿去吧?”
  “近十里路她不可能黑天半夜里去人家那里。”
  高峰果真叫人,大家漫无目的找去了。
  巨峰也跟着,乍从灯下一出来,只觉得夜黑得利害。月亮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连星星都藏得不见一颗。眼前黑魆魆、灰蒙蒙的好象窥不见底的深潭。远处几声不知是猫头鹰还是什么凄厉地叫声,给黑夜增添了几分阴森,听来似鬼哭狼嚎。
  巨峰急扑扑从这条路找到那条路上,跌跌拌拌再拐上另一条路,高一脚低一脚,不停走在土路上和田地里,留神去看地里的每一个种菜房房,果园蓬蓬,凡人可栖身的地方都不放过,象找寻自己的生命一样急急找寻着。
  半夜时,刮起风来,吹聚起天空的潮润的云层。不久,大地变得更加黑云压顶,灰暗不堪,风也不断变得冷飕飕了。这时突然掉下几滴雨点,接着,风声紧促,催来一阵急雨。巨峰想到马上回家,可一会雨又小了。巨峰又想:到前边那儿再找找,再尽尽心。
  雨点慢慢加密着,巨峰还在朝前找着。
  过了一阵后,雨滴急促而密集了,巨峰决定回家时,开始大雨哗哗。雨借风势,风助雨威,雨滴劈头盖脸朝巨峰打来,四月天的单衣早已湿贴在身上,冰凉凉的湿衣塌在人温热的肌肤上,使人浑身发冷。水流像无数条冰凉的爬虫,冰痒痒地从人温热的身上滑下,让人寒冷而不舒服。冰冷的水柱,蔓延他全身各处,不一会冻得他手脚麻木,浑身哆嗦。鞋里泥滑,从泥泞里拔不出脚,只好把鞋提在手里,另一手提沉重的泥水裤腿,光脚踩泥跋步回走。
  不知雨中走了多久,才落汤泥鸡似的回到了家,颤抖着脱掉了湿衣服,疲惫已极的爬上床,很快就进入了迷糊状态。
  迷迷糊糊中,巨峰被人从昏昏沉沉的沉睡中摇醒,他竭力睁眼,很久才闪闪熠熠睁开。屋里明亮,说明昨晚的黑夜早已过去,高峰坐在床边,对他说:“嫂子没有找到……”
  巨峰茫然地看着窗外,烦人的雨还在折磨人的下着,细雨蒙蒙,模糊一片。屋檐下雨滴单调地滴在窗下的水泥地檐下,发出接连不断的孤噪、厌烦的声响,张狂的雨星一遇风力,便肆无忌惮的朝屋檐下的玻璃窗接二连三冲去,雨水顺着玻璃下流。巨峰迷惘地看了半天,无可奈何地将视线调回别处。
  他闷闷恹恹地听着高峰说话,勉强想振作点精神,可他身子骨酥软,心里一时迷糊,不很明白高峰在说什么,只是用一副呆板的脸孔看着高峰说话。其实心里只是恹恹想睡。高峰说着,并说得相当起劲,脸上还不停换着表情,阴晴不定,显得生动。巨峰感到心力憔悴,支撑不住才发出几声轻轻叹息,继而轻微的呻吟。
  高峰马上俯过身来,问:“你怎么了?”用手在他腮上试试后,惊诧地说:“你在发烧!烧得厉害,得赶快上医院去看。”
  巨峰懒懒地说:“不要紧的。也许是昨晚淋了点雨感冒了,我历来睡会儿就好了。我……实在困得不行,让我睡一会儿——好吧……”便倒下身睡了。
  高峰起身走到外间对巨峰爸说:“他病了,烧得厉害……”
  当巨峰又一次被人推起来已是傍晚。外边依旧落着雨。高峰替他找了大夫卖回了药,要他吃不下去。他父亲也回来了,絮絮叨叨说:媳妇还不回来,孩子要吃奶,他管不了——等等一大堆事。
  他们不知又烦躁了多长时间才走了。巨峰才有机会昏昏沉睡。此时此刻他最需要的是迷迷入睡,强如任何不是时候的关心、照顾和那些让他受罪的体贴。不多时,他又睡得如同僵尸了。
  当他再一次被人叫醒时,已是又一个白天了。雨,不知什么时候过去了。窗外光亮耀眼,物景鲜明清晰,万物在雨后都给人一种清新感。室外传来了街上的人语,车响和谁在砸啥的响声,掺杂在习惯了的鸟鸣狗叫声里,除去了雨声一切都恢复了平常,他感到心身也稍稍轻松了些。
  高峰对他说:“嫂子不知跑哪里去了,我和几个人找了个一周八匝还是不见人。几天了,连亲戚们都惊动了,特别是她娘家人都坐不住了,也开始到处找寻。现在把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嫂子还会上哪儿去呢?”
  巨峰半天茫然无语。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豆豆怎么能真的就找不到了?会藏到哪里去了?巨峰勉强从床上下来,但全身软面条似的站不稳。再勉勉强强前挪几步,便全身无力地倒下去。一时晕厥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村诊所里,还挂着吊针。他爸也坐在旁边,抱着孩子。他问:“现在什么时间?”
  他爸说:“你又昏睡了一天一夜了。本来不是什么大病,硬把病耽搁了。”
  “豆豆回来了吗?”巨峰问。
  “唉——这事都怪你!好好个媳妇你把她打跑了……她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家可就散了!平常我的话你总听不进去……”
  巨峰腻烦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高峰惊慌失措地从外面跑来,说:“不好了。巨峰哥你快藏起来,嫂子娘家人来了——他们已经扑倒你家去了,进门就乱打乱砸起来,无人敢挡……他们上下找你,喊叫着把你砸扁。”
  “到底出什么事了?”
  “嫂子死了!死在铁路北道边洞子西的麦地里……”
  巨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张嘴半天没有合拢,惊愕地看着高峰,半会,死盯着没动,没有说出一个字。这骇人的消息,在场的人都被震慑住了。
  过了很一阵后,巨峰一句话没说,拔下吊针便走。高峰迟疑了一下,马上追去拉住巨峰问:“你干什么去?”
  “我看看去……去看看——”
  高峰拉住不放,恳切地说:“现在你绝对不能去!嫂子娘家人这时候一个个正红着眼找你,这时你去,不正好送死吗!”
  “她怎么死的?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会死在那里了!她死得太不明不白,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不然,好好个人——怎么就能死了?哪有这种怪事?我得去看看。”他不顾一切要走。
  “现在,你说啥也不能让你去呵!嫂子的死,明显是被人害死的——脑后有棍棒重击伤,有被人拖到路边麦地的现场,虽然被雨淋了,但现场还在。公安局已来人了……这个凶犯用不着你查。但你这会儿千万不能跑出去送死呀!”高峰死拉住巨峰不放。
  “你得让我看她最后一眼呀!”
  “没用的!我实对你说吧:有人已经怀疑你了……”
  “怀疑我什么?难道谁怀疑我害了她不成?”巨峰更吃惊了。
  “事情正是这样!”高峰看着他的眼睛,坚决的回答。
  “啊——不会吧?”
  “我亲耳听见几个人都在议论说你因为第三者打嫂子,嫂子说她不活了,别人让你快追去,你明目张胆说:她死了你另找好的。当晚,你说找嫂子出门,直到雨淋才回家。从现场看,嫂子正是被害在下雨之前的……而这段时间,你黑夜一人出门,有谁能证明你的清白?”
  “啊——”巨峰惊诧的傻眼了。
  巨峰爸也瞪着眼忿忿的问:“怎能会是这样?”
  “反正事情七凑八巧就成了这样。”
  巨峰爸气咻咻问:“照你说,咱家人没了,你哥还夹在中间,有个说不清在里边喽?”
  “是旁人要这么说的!”
  “怎么能是这样?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巨峰一下气馁得靠住墙壁才能站住。
  “还是先找谁家躲藏起来吧,我出去再看看形势,如果情况真的越发展越糟糕,我会马上找你来的。”高峰说完急忙走了。
  巨峰在他父亲的督促下,在村里暂时躲起来。一种说不出的痛苦,仅仅只在一霎间,就那么一下子,便刺入他的骨髓,使他心力疲极,呼吸困难,全身沉重。几日来布满着荒谬透顶,惊心动魄的遭难,在他还并不很明白怎么回事时,就被卷进一个可怕的陷阱里了。他愤恨,一个该诅咒的人间地狱之门,已悄然隐秘的向他敞开,他哀痛欲绝。这到底怎么了?事态凑巧的怎么能到让他有口难张?世上竞有这等冤事?是谁在暗地算计自己?到现在惨败涂地还不知道对手是谁……他只觉得血脉急涌,一个又一个无法想通的问号,不断变大,像木楔子一样不停地打进他的脑里,使他越来越受不了。他沉重地倒向一张椅子上,疲惫如僵尸一般,瞬间领会到与世长辞的解脱感,也反感觉愉快。
  不久,高峰又神情慌张的找来了,劈头便说:“不好了,公安局上下找着抓你了,为了安全,你马上得再换一家藏起来。”
  巨峰平静地说:“我是当事人,当然要找我调查情况,我怕什么?只要能抓住凶手,我什么都行。”
  “唉,唉。”高峰着急的跺着脚说:“你怎么越活越天真了!?凶手一时半会就那么好抓到吗?你想:拿不到凶手,能不把你当作嫌疑人?能放过你吗?况且,咱村好多人都背地乱说你就是凶手,有的甚至公开说:你打跑了嫂子,她晚上跑回娘家时被你追到铁路北边后,一棍子打死的,连你的病,也是淋了雨加上心里惊怕才生的……”
  “甭说了!”巨峰心情烦躁地打断高峰的话,一脸愤怒。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心里再也承受不住如此轰击了。残酷的现实,就这样地剜割、伤害着他的心——别人怎么猜,怎么想,怎么说他都没办法……看来局势对他真的很危机了,高峰说得对——凶手本来三两下就不一定能抓住,加上几天的雨水,案就更难破了。如果这案子一年半载破不了,自己顶进去就洗不清,要是十年八年一辈子抓不住真凶,自己背一辈子嫌疑,这冤朝谁诉说?自古到今,啥时候没有冤假错案?妻子被人害死了,要是自己也因此成了冤死鬼,那才冤得说不成哩!此刻,他觉得自己神智昏乱,只好诚心诚意地问高峰:“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主意得你自己拿。”
  “我已经没有主意了!”
  “咳,依我说:与其冤在里边,不如闻早一走了之,等待凶手落网。”
  “这……”巨峰想说终又没有一言。
  “哥,你还是现实一点为好!”
  巨峰犹豫着说:“我只是在想:我要这么一走,杀害你嫂子的罪名不就让我背定了吗?招人嗤笑,让千人唾骂!”
  “你以为只有把你冤枉进去,坐牢受刑就不背罪名,没人唾骂了吗?”高峰反唇相击。
  “这——远走他乡,其实是一种很实用的办法。”巨峰思考着说:“只是……”又不说了。
  “你放心走吧!伯,你不用操心,跟我过。你十年二十年不能回来,我为他养老送终。”高峰慷慨激昂的说。
  巨峰一下子眼睛红润了,双手抓住高峰的手,使劲摇了又摇,动情地说:“好兄弟,有你这句话,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不过,我出去,会定期寄钱回来的。家里现在还有近两万元存款,你和我爸看着把你嫂子埋葬好……让她吃苦了,我对不起她。余下的钱让你伯也不要太细花,别太苦着。你伯也不一定非得接你家不可,他现在身体还好,只要在他不接不到处,勤走动,多看着,我就感激不尽了。拜托了……”一霎时,一种落魂丢魄的凄凉感,涌上巨峰心头,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弯下腰,用微微发抖的双手,深情地再次拉住高峰的手,几滴热泪便掉在他们手上。
  “哥,你别太伤心了!”谁知高峰自己也热泪盈眶了。他强忍着,反笑着说:“悲悲切切算什么大丈夫!你要学那个会唱:‘风萧萧兮,沂水寒,壮士兮,一去不复还!’的荆轲那样的气魄。这件事情我反反复复地在想,这才是:‘黑夜沉沉渭水浑,好人遭陷顿落魂。家破人亡无容身,逃嫌匆忙路难寻。’——为你写照”
  巨峰说:“别逗了。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雅兴吟诗作对?我心里酸楚,好不是滋味啊!世人都道窦娥冤,窦娥之冤,至少还可以理直气壮的喊冤叫屈,令人同情,而此刻的我呢?我想喊都无法喊,有嘴难张!我到底怎么啦致有今天?”
  高峰催促着说:“没时间唉声叹气了,你得赶紧准备一下,无论如何趁今晚天黑脱身逃出去,迟了就怕再没有机会脱身了!”
  “我的孩子……得送……给人去……托你和爸给找个好点的人家……”巨峰忧伤的眼里,闪着绝望的泪光。
  “我会尽心的,你放心。”
  “这凄惨,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干心!”巨峰泪流满面,死死拉住高峰的手不放,泣不成声,只见嘴唇哆嗦着,半天却没再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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