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家里家外 3 一千元钱的风波 4 这五千元钱

　　3一千元钱的风波
　　
　　由于我这些年狠抓了经济建设，所以我在村里也就成了比较有钱的户，有一些农户就上我家借钱。村里有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马成来向我借了一千元钱，时隔一个月，他又向我借了一千元。两次分别都打了欠条。
　　一年后，他来还钱。
　　还了一千元后，他起身告辞。我想，借两千怎么还一千？于是我问：“那一千元啥时候还？”
　　“什么？哪一千？我就借一千哪。”马成说。
　　“你不借两千吗！”我说。
　　“一千。”马成一口咬定。
　　我急忙解释：“你头一次借一千，时隔一个月，你不又来借一千吗？”
　　“没有。”
　　“那好，我给你拿欠条。”说着，我把欠条拿了出来。
　　马成一看欠条，急了：“这欠条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写的，难道是我写的？”我有点激动。
　　“是你伪造的。”他满脸通红，青筋直蹦。
　　“你说话太损了吧！这欠条明明是你写的，你干么不承认哪？”
　　马成是个粗人，也是个愚人，此时气得蹦了起来。嘴里不三不四，磕磕巴巴说了些很难听的话。我一看，这样吵吵也不解决问题，于是我把火压了下去说：“你也别喊了，也别闹了，你先回家，问问你老伴，帮你回忆回忆。一千元钱，对你家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数（在那个年代），你们一定干啥用了，不要着忙，一件事一件事地想。也别上火。”
　　第二天我下班回来，一听可大发了，全屯子都开锅了，成了头号新闻。马成回家问了，老婆也说没借。两口子可大街喊，说我讹他们，伪造欠条，这一千元钱死了也不能还，宁可吊死。又去找大队，大队调解委员也来了，问一问也没整明白。村里人说啥的都有了。
　　一伙说，王老师是知识分子，不会讹他；另一伙说，马成是咱村里最老实的人，不会说谎的。那伙又说，王老师手里有欠条；那伙又说，王老师能写会画，一张欠条还模仿不出来……
　　面对乱七八糟的局面，我也没太在意，我想还是到他家看看。我一进屋，这两口子见了我，连哭带闹，女的坐地下打滚，男的又要上吊。就说我讹他，他们没活路了。我急忙好言相劝，让他们不要这样闹，我说：“一千元钱我可以不要，你们也别上吊。但事情得整明白，不能清不清浑不浑哪。我给你们时间，把你们亲属都找来帮你们回忆。你们冷静些，慢慢来，不要着急，千万别上吊。”
　　
　　他们哭闹了三天，也没闹出个头绪。天无绝人之路，这天他明发的姑爷来了。他姑爷姓李，小伙很机灵。知道这个事后，忙说：“去年汤原我姐来借钱，爸，你在哪给整的？”
　　“啊！对呀，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咋忘了呢？快给你姐打电话，问问。”他姑爷急忙跑到大队打电话核实。他姐回话了说：“爸是在王老师家借的。”姑爷回来告诉了马成，马成一拍大腿：“我这破记性！啥也别说了，快去给人家赔礼。”说完，姑爷和他岳父岳母，急忙来到我家。我刚下班，马成一进屋，“扑通”就给我跪下了，双手直拍脑袋说：“我错了！我错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急忙把他扶起，让他坐下说话。
　　我听过后忙说：“小李子，我可得谢谢你呀！一千块钱是小事，你给我洗清身了。你爸心路窄，一旦上了吊，我不还得吃官事吗？啥也别说了，这场风波总算过去了。饭好了，咱们喝点高兴酒吧。”马成说：“得喝，得喝，今天在你这喝，明天上我那喝。”
　　
　　4咳，这五千元钱
　　
　　我和张贵（化名）是比较好的朋友，在一个单位上班。八几年他向我借了五千元钱，当时他没给我打欠条。过了好几年了，这五千元一直也没有还上。我也从来没要过。
　　我心想：朋友嘛，他一时打不开点，啥时有啥时就给了。不能张口要，多不好意思。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喝酒。他也感觉不好意思，老向我解释，我不让他老提这点事。
　　一晃又过去了好几年，他的经济也没有缓过来，为了还外债，（他不光是欠我的）他在我们屯万家泡养起了大鹅，他跟我说：“三哥，到秋我这五百只大鹅一出手，钱我立马就还给你了。”
　　大鹅眼看就要出手了，汤原的王富把他给起诉了，他还欠人家的钱。这时他找我说：“咱俩写个合同，内容说大鹅是咱俩养的，你投五千元钱我经营，要不就得让王富整去。”我一听有道理，于是我们俩写一个合同。
　　事过不长时间，张贵死了。
　　张贵好喝酒。一天晚上，他喝得太多了，已经骑不了自行车，自己推着车往回走。快到家了，他媳妇下班从后边撵上他。一看他喝得那样，气不打一处来，踢他两脚，骂了几句，也没管他，自己回家了。这时天已经黢黑了，他媳妇回到家很长时间，还没见张贵回来。出来看看吧，出来不远一看张贵在地上躺着呢。他媳妇一边骂一边走到跟前，又踢了两脚，没动。再一细看，我的妈呀！自行车的前手扎把，从王贵的眼睛扎进去，从后边出来了，人已经奄奄一息了。急忙送医院，没等到医院死了。
　　丧事过后有半个月，我想，我那五千元钱得和他媳妇提一提呀。他媳妇能不能知道呢？我这还没有欠条。有了，这钱李会计知道，于是我把李会计找来，和我一同前去。
　　他媳妇叫王丽美（化名），在车站上班，还是一个小头头。我和李会计到她家后，唠一会闲磕，我就直奔主题。
　　“弟妹，张贵欠我五千元钱你知道不?”
　　“不知道。”丽美摇着头说。
　　我详细地说了一下经过。丽美听完对我说：“王哥，这事不是我不承认，你有欠条我就承认，没条我就不能承认，私凭文书官凭印，你应该明白吧?现在张贵已经死了，今天来一个，说张贵欠他五千，明天又来一个，说欠他一万，这钱我能付得起吗？”
　　我一听，人家说的有道理呀。我只好把李会计搬出来，说：“这个钱我李哥知道。”李会计也细说了一下这个事。
　　“那也不行。”王丽美说。我问：“怎么，有证人还不行啊？”
　　“现在找个证人还不容易，别说李会计是你的朋友，就是花钱雇也有的是呀。你要回五千给我两千，雇我我都干。”
　　“不至于吧。我们都是好朋友，能那么做吗？我人品不至于那么低吧。”
　　“低不低我不知道，但理是这么个理。”不愧是当小头头的，话说得有理有据，斩钉截铁。
　　我无言以对。悔恨当初没有打欠条。
　　我只好拿出最后一张王牌。
　　我和张贵上两天写了一份养鹅的合同，我估计这份合同能说明点问题。我在家来的时候，就怕他不承认，做了最坏的打算，把合同揣来了。我拿出了合同说：“丽美，你说的话都对，都有理。可我觉得，我和张贵是要好的朋友，要不然也不能不打欠条。我们有足够的信任，如果张贵在，他不会不承认的。既然我们之间缺乏信印，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你们的大鹅快出栏了吧？”我转一个话题。
　　“你问这干啥？”丽美感到奇怪。
　　“你看看这个。”我把合同的复印件递给她。
　　“这是什么？”丽美接过合同。仔细看了起来。等她看完，我说：“这个大鹅，是我们俩养的，我投资伍仟，他负责经营。秋后大鹅出栏，扣除五千元我的投资，然后平分。估计我至少也能得一万多吧？”
　　啊！丽美睁大了眼睛：“这事我咋不知道？”
　　“我那五千元钱你不是也不知道吗？私凭文书官凭印，这事你也应该懂吧？那五千你不承认我也没办法，可这一万多到时候你得给呀。”我也有理有据，斩钉截铁地说。
　　丽美没有吱声。沉默了好一会。
　　我一看丽美是彻底认输了，我不忍心再捉弄她，于是我说：“弟妹，你不要上火，只要你承认那五千元钱，就行了。这个合同是假的。”于是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她说了一遍。
　　丽美很感动。她说：“王哥，他这一死扔下一大堆烂账。他欠人家的，人家欠他的，里外一顶也差不多，可要不上来呀。我姑娘在日本上学，得钱了。那也不能不供啊。这不，上两天又来电话，还要一万，我还指着大鹅哪，听你这么一说，这不又傻了，王富起诉得给人家，再给你五千，孩子的钱，没指望了。”
　　我一听恻隐之心又上来了，我问：“欠你们钱的有谁？”丽美说了一遍人名。我一听，李广富（化名）欠他五千元，我马上说：“你卖大鹅的钱，不用还我，给孩子邮去吧。孩子念书要紧。李广富的钱磨给我，我去要，我们俩也是朋友。他会给我的。”
　　丽美无限感激，激动地说：“那可得谢谢王哥，你救了我的大驾。”
　　第二天，我去找李广富。李光富听完我的意思后说：“王哥，咱俩还有啥说的。不过有一条，我得先说下，磨过来行，五年之内，我还不上你，过五年我立马还清。你要是同意就磨，不同意拉倒，因为我太打不开点了。”
　　“行。咱哥俩，没说的。明天找王丽美办手续。”
　　就这样，五千元钱转到了李广富名下。
　　五年，我一字没提。
　　五年过去了，李光富的老婆死了。而且看病花了不少钱，又欠了不少外债，我又不能提了。咳，都是朋友，还能起诉哇，啥时候有啥时候给吧。
　　就在前不久，这五千元钱才还上。当我接过这五千元钱的时候，心里想：咳！这五千元钱哪，现在能顶五百？还是顶五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