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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乙肝上校的欢迎仪式　　
　　他们转眼便飞离炮火连天的战场，来到一座森林城市上空。放眼望去，只见色彩纷呈的林木中河流纵横，如同千百条闪光的链子，到处可以清晰地看到房屋错落的大街小巷──如果不是这里那里处处飘扬着病精灵的黑色骷髅旗，诈一看，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座和平安宁的城市。
　　“哇！”连一向自称行过万里路的克斯也不禁惊叹起来，“这就是肝城吗？”
　　“是的。”滴酒不沾少尉回答，语气里充满了自豪，“我们肝城是全国有名的卫生城市，尽管她是一座化工城，但这里绝对没有污染。”
　　“真是太美丽了！”克斯说，“我真愿意为她写一篇游记……那是什么？”
　　在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冒了一股黑烟，接着又腾起片火焰。
　　“一定是病精灵在放火烧老百姓的房子。”滴酒不沾少尉愤恨地说，“这帮强盗！等咱们拿到干扰素，它们的兔子尾巴就长不了了！”
　　“对了，你说的那个兵工厂在什么地方？”克斯问，“咱们何不趁此机会把干扰素取来？”
　　“好主意！”滴酒不沾少尉说着向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指：“兵工厂就在那座湖中的小岛上──”
　　克斯在天空盘旋了几圈，终于看清了目标，正想往下降落，忽见从城区的许多角落里腾起一团团蘑菇状的白烟，紧接着就听见阵阵刺耳的尖啸声，许多毒刺导弹拖着长长的尾巴飞了上来。
　　“哈哈！”克斯大吃一惊，“这回它们换花样了！”
　　“小心！是导弹！”滴酒不沾少尉说，“……一共十二枚！”
　　“没关系，”克斯给战友鼓着气，“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导弹来了，让它滚蛋！瞧好吧您呐！”
　　肝城的居民恐怕谁都忘不了那个不同寻常的时刻──人们看到一架小小的三角翼在十二枚导弹的追击下奇迹般地左躲右闪，一忽斜起翅膀，一忽画起圆圈，一忽来个倒栽葱，一忽又紧贴着树梢快速飞窜……同时伴随着一声声导弹撕破空气的怪叫，一个似乎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是发愁的声音在天上不住地大喊：“哈哈！躲过一个！哈哈！躲过两个……哈哈！躲过五个！……哈哈！躲过八个！……哈哈！躲过十一个！哈哈……”
　　“轰隆”一声爆炸，了不起的三角翼终于没能躲过第十二个。不过更令人惊奇的是，当耀眼的火球闪过之后，黑烟刚刚散开，空中便出现了一只鲜红色的汽球，带着两名勇士忽忽悠悠地飘落下来，（当时究竟有多少肝城的居民动了想去营救他们的念头是根本无法统计的。）可惜好景不长，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不偏不斜地落进过去的市府大楼、现在的病精灵总督府的院子里。
　　“糟糕……”滴酒不沾少尉低头看着脚底下排成两行准备“迎接”他们的病精灵说，“克司令，咱们掉到贼窝里来啦！”
　　“没关系，”克斯眨了眨大眼睛，“这样正好可以了解一下敌人的情况。”
　　“立正！”他们刚一落地，就听见一个病精灵军官喊：“奏乐！”
　　“嘀嘀个嗒嗒嗒嗒个嘀，嘀了个嗒啦嗒啦哩个嘀……”好几个大喇叭乱嘈嘈地吹了起来，同时好几面军鼓也起劲地敲打：“嘟噜屁！嘟噜屁！嘟噜屁！嘟噜屁！嘟噜屁！屁！嘟噜嘟噜屁！……”幸好演奏了没几下这样的狗屁音乐便嘎然而止，否则克斯和滴酒不沾少尉的耳朵非被震破了不可。他们看到从大楼门口铺着黑地毯的高台阶上走下一个穿黑斗蓬、戴上校肩章的病精灵，皮笑肉不笑地拍了两下巴掌，嘴里说：“欢迎，欢迎，我谨代表魔王陛下最尊贵的干儿子酒鬼总督阁下热烈欢迎二位的光临！”
　　“什……什么？”滴酒不沾少尉叫道，“酒鬼做了肝城的总督？！”
　　“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病精灵上校说，“酒精对肝脏的破坏力是人所共知的嘛。”
　　“那么你是谁？”克斯问。
　　“哼哼，”那家伙拍了拍自己挂满勋章的胸脯：“我乃疾病帝国第二传染病军团第三军第四师第五团团长兼肝城警察局长──乙肝上校是也！”
　　“啊！乙型肝炎！”克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但表面上仍是一付毫不在乎的样子，“知道，知道，我早听说你们乙型肝炎最最赖皮，一旦钻进人的肝脏，说什么也不肯出来，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
　　“哈哈哈哈……过奖了。”乙肝上校笑起来，“其实任何一种肝炎在它们开始对人类的肝脏发动进攻的时候，都会有一个遭到激烈抵抗的阶段，这时如果人们注意休息，注意对肝脏的保养，就能够增强淋巴兵的战斗力，使我们很难占领阵地。遗憾的是，很多人不懂得这个道理，那些拚命想挣钱的人、那些酒鬼、烟鬼、贪吃的大嘴巴，还有那些把学习和工作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傻瓜们，他们不断增加肝脏的负担，使我们渐渐站稳了脚根，一步步发动反攻、大反攻，直到取得最后胜利。这就是我们乙型肝炎克敌至胜的秘诀。”
　　“是吗？”克斯说，“谢谢你的信任。你就不怕我把这个秘诀告诉人类，让他们知道怎么对付你吗？”
　　“不不不，克斯，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乙肝上校冷笑着，看看克斯又看看滴酒不沾少尉，“你们很快就会成为总督大人餐桌上的两碟下酒菜。来人──先给这二位贵宾洗个澡，等泡干净了好下锅呀！”
　　“是！长官！”病精灵们冲上来，七手八脚将克斯和滴酒不沾少尉捆绑结实，“扑通！”“扑通！”扔进一个大水池。
　　
　　57.恶梦　　
　　先不表克斯和滴酒不沾少尉如何在那个臭气薰天的水池里受罪，且说赖巴，带着康康跳进河里就一直没敢露头，只是在河底下朝着巡逻艇离去的方向拚命游，经过了不知多少河湾水汊，一路上遇到的病精灵巡逻队可真不少，当他们来到一个水流缓慢的地方时，水变得越来越浅了，赖巴这才露出脑袋。他们看到前边有一堵白花花的高墙拦住去路，走近一瞧，原来是许许多多粗大的藤条互相盘结着、紧紧挤在一起，构成密密层层的“篱笆”，一些干枯的树枝从“篱笆”缝中伸出，仿佛无数被斩断的手臂一样颤抖着；而一条条河流被阻挡在“篱笆”外，便漫出河床，形成一片没膝深的沼泽──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木，每一棵树下都有一些从水底钻出的白色的细藤，像蛇似地顺着焦黑的树干往上爬……
　　“这是什么？”康康问。
　　“让我看看……”赖巴好奇地走过去伸手摸摸那片湿乎乎的“篱笆”，又掏出放大镜仔细看看，突然大叫起来：“康康！“这……这是肝硬化！”
　　“什么？”康康吓得头皮直发麻，“什么是肝硬化？”
　　“哦，你别急……”赖巴用手绢擦擦脑门上的冷汗，“肝硬化就是肝脏细胞被大量杀死后，在原来生长细胞的地方长出很多纤维组织造成的。看，就是这些藤条！”他指着一根根从水里冒出来的、像蛇一样扭动的软枝，“它们不会像正常的肝细胞那样向身体提供营养，反而要和肝细胞争夺养料，就好象森林中的野藤与树木争夺生存空间一样，它们最大的本事就是互相连接、缠绕起来，形成坚硬的板结，而随着它们的成长壮大，这些硬结就会把肝脏内的血管死死挤住，使整个肝脏发生供血困难，从而使更多的正常细胞死亡，于是产生出更多的新纤维，这样恶性循环下去，直到肝脏被活活挤死，变成一个硬疙瘩！”
　　“然后呢？”康康紧张地问。
　　“然后还用问吗？”赖巴神色严峻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我告诉你，一只失去肝脏的兔子最多只能活六个小时！”
　　“哇！──爸爸……”康康坐在赖巴的头顶上咧开大嘴哭了。
　　“嘿，你别哭呀！”赖巴慌忙把康康抓在手里，“这样会把病精灵招来的！”
　　“我跟它们拚了！”康康喊，“反正爸爸也活不成了！我也不活了！”
　　“胡说！”赖巴说，“谁说大神活不成了？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大神的肝脏虽然局部发生了纤维化，但这并不能证明整个肝脏已经不可救药了嘛。嗯？咱们来的这一路上，毕竟还没有遇见多么严重的纤维化现象嘛。嗯？”
　　“可是你说过，这种纤维会越长越多，把肝脏活活挤死。”康康说。
　　“那也得看肝细胞被破坏的数量而言。”赖巴耐心地对学生解释着，“要知道，肝细胞是可以再生的，肝脏是人体中唯一具有再生能力的器官。除非病情实在无法得到控制、肝细胞的死亡超过了它的再生能力，一般来说，局部的纤维化不会迅速发展成肝硬化。相反，只要病人注意休息、护理得当，就可以恢复正常。”
　　“原来是这样……”康康眨巴着小眼睛，稍稍松了口气，问：“那我们应该用什么药来治？”
　　“依我看最好还是什么药也别用，除非用维生素和葡萄糖。”赖巴说，“总之，治疗肝炎一是要休息，二是要加强营养，这都是为了促进肝细胞的再生。另外，提高肝脏自身的免疫功能也是十分必要的，所以咱们应该尽快找到干扰素。”
　　“那就快走吧。”康康擦干眼泪说。
　　于是师生二人继续赶路。由于有“篱笆墙”阻拦，他们只能绕道而行，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过那些从水中滋生出来的缠腿的野藤，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发现一条能够通过的小径。那是一处还没有完全被纤维物质堵死的地方，两边全是石头一般坚硬的纤维结构，如同老树盘根，沼泽中的水汇集到这里形成一道湍急的小河，“哗啦啦”地往前流去。
　　“只要水能流过去，就说明道路是畅通的。”赖巴做出判断说，然后小心翼翼地蹚着水走进这小小的峡谷。刚拐过一道弯，迎面突然走来一队病精灵。
　　“什么人？”打头的一个病精灵问，“口令？”
　　赖巴转身便往回跑：“天哪！又是该死的口令！我看这世界上真的快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了！”
　　“赖巴，这儿有个洞，快藏起来！”康康喊。
　　赖巴朝康康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个挺大的窟窿，情急之中也顾不得多想，连滚带爬地钻了进去。
　　洞很深，里面曲里拐弯的看不到尽头，赖巴往里爬了没几步，就听病精灵在后边乱嚷着：“长官，他逃走了！”“胡说！他跑不远！”“报告，这儿有个洞！”接着便传来“唏哩哗啦”的蹚水声。
　　赖巴赶紧加快了逃命的步伐，但他很快便发现在这个洞里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水中有许多又软又滑的枝条往他身上乱缠。“糟了！”他忽然惊叫起来：“康康，咱们不应该往这个洞里钻！”
　　“为什么？”康康从赖巴和兜里探出脑袋问。
　　“你看，这里的纤维物质还在继续生长，弄不好我们会被活活挤死的……”
　　“前边有人说话！”病精灵在后面喊，“什么人？站住！”
　　赖巴急忙回头望去，只见好几个病精灵出现在拐弯的地方，挥动刺刀劈斩着水中的枝条──正因为如此，它们前进的速度自然要快得多。
　　“站住！”追在前头的病精灵喊，从肩膀上摘下冲锋枪，“不站住就开枪！”
　　正在这时，整个洞壁忽然震动起来，把赖巴和病精灵们都震得趴在地上。等震动停止后，康康第一个发现洞缩小了，本来还可以弯着腰走的空间，现在一下子变得只能像狗一样爬了……
　　“赖巴，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还用问吗？”赖巴四脚着地奋力往前爬着说，“我说过这些纤维还在生长，所以咱们必须赶在它没有合拢之前逃出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离他最近的那个病精灵在后边叫着。
　　“你们还是自己留在这个鬼地方吧，我可不愿意被活活挤死！”赖巴喊。
　　“他说什么？”后边的病精灵齐声问。
　　“他说他不愿意被挤死。”前边的病精灵回答。
　　“欧，我们也不愿意被挤死！”后边的病精灵齐声说，“快跟着他往前爬！”
　　“轰隆隆”──洞立刻又缩小了一半。赖巴这时什么也不顾了，拚尽全力朝前拱着，拱着，全靠一把子力气挣断缠上身的藤条，而在他后面，追在第一个的病精已经离他近在咫尺，但那家伙也顾不上抓他了，还催呢：“快点儿！快点儿！一会儿咱们都出不去了！”
　　“现在后悔了吧？”赖巴气喘吁吁地说，“要不是你们在这里搞破坏，能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吗？你们这叫自作自受！”
　　“胡说！”病精灵喊，“是你把我们引进来的！等我出去后，非枪毙你不可！”
　　“好哇！你不是还没出去吗？”赖巴说着，朝那家伙的脸上“噗叽”踹了一脚。
　　“哎哟！”病精灵叫起来，“就凭这一脚，我得照你脑袋上开十枪！”
　　“赖巴，别理它！”康康说着一指前边：“看，那儿有光亮！”
　　赖巴定睛一看，可不是──一道亮光斜刺里照射进来！这就是生命的希望，为了活下去，赖巴和病精灵们都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轰隆隆……”第三次震动开始了，洞壁猛地一缩，将赖巴的大肚皮挤在中间。
　　“啊！”赖巴绝望地惨叫一声，“我被挤住了……我……我喘不过气啦！”
　　“赖巴加油！”康康喊。
　　“可是我动不了啦……”赖巴急得直流眼泪，“康康……你快逃走吧……”
　　“不！赖巴！你不能放弃！”
　　“可是……可是……欧！康康……将来见到我妈妈千万别告诉她我死了！”
　　“不！赖巴！”康康真想放声大哭，可是他忽然想起克斯关于遇到困难要动脑筋的教导，便忍住了，“别着急，赖巴，咱们好好想一想，也许会有办法的……对了，你为什么不使劲儿吸一口气？那样肚皮就可以缩小一点儿。”
　　“……让我试试──”赖巴赶紧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果然肚子缩小了一圈。于是他趁着这难得的松快劲儿用力往上一通猛拱，先伸出手，又钻出头，再蹭出大肚皮，最后踹开抓住他脚腕子的病精灵，把两只脚也抽了上来。“谢谢你！康康！”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说，心仍在“砰砰砰”地狂跳。
　　“还有我哪！快拉我一把！”病精灵喊着，从洞口露出戴着钢盔的小脑袋。
　　“去你的吧！我把你拉上来，好让你枪毙我呀？！”赖巴说，然后一屁股坐在洞口上，“噗”地一下，把病精灵又坐了回去。
　　“轰隆隆！”又是一阵强烈的震动，赖巴就觉得那个窟窿在屁股底下合拢上，病精灵们在下面发出一片惨叫，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赖巴，你没事吧？”康康问。
　　“我没事。”赖巴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浑身上下的每一根肌肉丝都在“突突突”地乱哆嗦，“康康，”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这真是一场恶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