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女人（一）

　　一
　　陈琳知道自己肯定是感冒了，上午就有点不舒服，身体里一阵冷一阵热，弄得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中午回家，她煮了一碗面，吃完后碗也没洗就上床睡觉了。下午似乎好点了，就来了单位，结果还是不行。抬手摸摸额头，有点发烫，看来体质越来越差了，就昨天晚上淋了点雨，今天就立竿见影地感冒了。
　　昨天下午，认识了三天的王先生要请她吃饭，她答应了。其实，一开始见面，她并不满意，男方自己开办了一家个体诊所，半年前妻子因病去世，有一儿子上初中一年级，随奶奶一起生活。陈琳本来就不愿意去做后妈，再加上男方外貌也不怎么入眼，个子不高，瘦瘦的身材，又过早地秃顶了。和陈琳见面时，这个王先生眼神恍惚，似乎不敢直视，目光很快就转向了别处，让陈琳觉得他不够自信。介绍人是妈妈的发小姐妹，如亲生姨母，和王先生是邻居，一个劲地说这是个好男人，千里挑一。家庭经济基础好不说，单说妻子患病卧床时，一照顾就是五六年，从来没见他烦过。“这样的男人哪里去找？”陈琳知道，姨母也是为了她好，38岁的老姑娘了，还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妈妈在一旁竭力地劝说：不要再挑了，现在的社会，能找个这样的男人就很不错了。陈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答应先处处看。
　　王先生打完电话就开车到了单位门口等着她，看见陈琳出来，就直接打开车门，陈琳感觉挺幸福的。
　　晚饭在一家饸饹馆吃的，王先生要了两碗荞面饸饹，要了一条特色烤鱼，“荞面被誉为‘保健食品’，多吃点好，鱼肉不含脂肪，晚上吃最好，不长肉。”看来王先生真的挺会照顾人，陈琳对他顿生几分好感。最近两年来，也许是人到了中年，身体无端地发胖，尤其是腰部，增添了许多赘肉，腰围加了近两寸，吓得陈琳晚上都不敢吃饭。听了王先生这样说，陈琳食欲大增，放开胃吃了个饱。
　　看情形，王先生对陈琳挺满意，饭后提议去看电影，陈琳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电影院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他们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坐下，前面是一对青年男女，学生模样。电影是个老片子——《赤子威龙》，记得十几年前就看过，是成龙主演的，片中儿子的模样挺可爱。开演后，四周一片漆黑，借着影幕上的亮光隐约看见前面的那对男女拥抱在了一起。陈琳觉得有点可笑：到底是年轻人。正想着，王先生的手伸过来，越过她的后颈部放到另一侧的肩上，一用力，顺势把她揽在怀里。紧接着，吻住了她的嘴，干巴巴地吸吮了两下，像无云的天空猛然响起了两声震雷，令人浑身不适应、不舒服。另一只手猴急似的直接伸到胸部，狠狠地捏了两下，令她痛楚，恶心感一下子升腾，她推开喘着粗气的王先生：“我上卫生间。”跑出了电影院。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陈琳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慌乱，不知是热还是由于紧张，浑身是汗，她定定神，下了台阶，伸手喊了计程车。也许是走的太急了，一只鞋跟卡在了台阶下下水道的铁管之间，用力一拨，掉了，只好垫着一只脚上了计程车。此刻才发现自己的包还扔在电影院的座位上，想到妈妈早该睡下了，不好再去打扰他老人家，只好先回姐姐家。
　　早晨，她换了姐姐的一双鞋，特意让姐夫开车送自己，路过王先生的门诊部，她想让姐夫进去取包，又觉得不合适，只好自己进去了，姐夫在后面陪着。面对王先生疑惑的目光，她只好说：对不起，昨天身体突然感到不舒服，只好提前回家了。
　　上午，她没忘给姨母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和王先生不合适，并让她尽快转告王先生。姨母在电话里唠叨着：这孩子，就是心高。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回到家，感觉有点疲惫不堪，身上一阵一阵发冷，也许睡一觉发发汗就会好，她这样想，取出一床厚被子，上床睡了。
　　朦胧间，听到门铃响了，而且一响再响，“肯定是收水费的，”她想，懒得动，只好不理睬。接下来，听见了自己的手机铃声，原来手机还在包里放着。一贯以来，陈琳总在睡觉时间把手机放在枕边，今天怎么就忘了？她只好起身取来手机，一看是小梅的。
　　“琳姐，你在哪儿？”
　　“在家。”
　　“那怎么按门铃没人开呀？”
　　按门铃的原来是她，只好开门。
　　“你在屋里干啥呢？是不是藏着人呢？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我……我睡着了，没听见。”
　　“你……？”小梅发现陈琳不对劲，拉住她的手，“哎呀，烫得这么厉害，喝药了吗？”
　　陈琳摇摇头。
　　“你呀，连自己都不会照顾了。”小梅有点心疼她，扶着陈琳上床，帮她盖好被子，“先喝药，好吗？”然后，很熟悉地打开床头柜，取出一个小盒子，在里面翻了一阵，取出两包感冒冲剂，想了想，又取了两颗伤风胶囊。
　　“我就是感觉冷。”
　　“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不想吃。”
　　“你感冒了，必须吃。”
　　小梅把药放在床头，进了厨房。
　　陈琳有点感动，交朋友能如此，怎不令人感动。小梅是自己初中时的同学，20多年来，俩人脾性相投，无话不谈，还有一点最主要的是：不知是何故，俩人都成了“剩女”。
　　吃了饭，又吃了药，身体发汗了，躺在被子里，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二
　　小梅恋爱了，这本是好事，可她有点困惑。一年前，在南方做了大老板的一位男同学回城办事了，高中时的同学借机聚在了一起，特意喊上了燕子。谁都知道，这位同学和燕子相恋了三年，毕业后，男同学上了大学，燕子因为父亲是人民银行的领导，按内部指标的形式也进了人民银行工作，后来也不知何故，俩人“孔雀东南飞”了。饭后，这位男同学想去燕子家看看，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看看自己牵挂的人这几年过的怎么样。自己又不好意思，就拉上了小梅。开门的应该是燕子的丈夫，高高大大的，挺有风度。看到燕子被同学送回来了，立刻扶住了燕子，关切地问：“是不是喝高了？”说着把燕子送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忙碌着沏茶。有一个动作让小梅挺感动：他沏了三杯茶。男同学好像有点心虚，茶也没喝就告辞了，回宾馆的路上，对小梅说：燕子挺好，找了个不错的丈夫，我放心了。
　　小梅在档案局工作。人行由于办公室新换了年轻的主任，档案一直交不上来，送来的几本都不怎么合乎规范，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没有效果，推到了年底，没办法，挑了个下午的时间，只好登门指导。应该先到局长那儿说明来意。敲开高行长的门，发现所谓的高行长竟然是燕子的丈夫。进了办公室看到铺着的宣纸，滴着墨的毛笔，高行长正在练书法。
　　“高行长好雅兴。”小梅说的是心里话，不是恭维。
　　“我们的高行长是全国书法协会的会员。”年轻的办公室主任在一旁解释。
　　“哦，看不出来，高行长深藏不露。”因为是燕子的丈夫，小梅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哈哈，难道要我去奔告四方，让每个人都知道。其实，我从小就喜欢书法。”看得出，高行长的性格也很开朗。
　　高行长特意为小梅安排了晚饭，小梅的局长也被请来了。氛围很好，高行长很健谈，也挺会劝酒，小梅一杯一杯喝了不少。宴席散后，高行长和小梅是同路，可以送她一程。
　　夜色如水，路上行人很少，与高行长并肩走在一起，小梅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不知何故，脚下一崴，向高行长一边倒去，高行长及时扶住了她。小梅一惊，挣扎着要站立，高行长没松手说：“没事的，我送你回家。”扶在腰间的手用了用力，特有的男子气息让小梅一阵心慌。不知是精神在作怪还是真的喝多了，小梅没有再挣扎，一直进了屋。高行长扶着小梅进了卧室，上了床，替她盖好被子，还倒了杯水放在她的床头，把她的包也放在床头，做好这一切，他俯下身子对她说：“睡一觉就好了，我会为你带上门的。”那情形像是在安顿一个小妹妹。听着高行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小梅有点羡慕燕子。在学校时，燕子长相一般，学习也一般。自己呢？虽不是校花，但也是班花，学习也好，还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可自己仍然是孤身一人。人家还有那么知冷知热的丈夫，还有可爱的女儿……
　　老天好像有意安排似的，半年前，小梅由于职务提升了一级，参加了省委党校的学习，高峰也就是高行长也是同期同班同学，来自A市的就他们俩人。三个月下来，他俩的关系发展到了说不清的地步，说是知己，比知己更近，说是情人，还没到那个地步，小梅为他们的关系自己定位就是“恋人”，实实在在相互恋着，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学习归来，本来想对陈琳说说他们的事儿，碰上了她弄感冒，望着熟睡中的陈琳，小梅心中升腾起一股悲哀。想想自己走过的路，相处过的男朋友，并不是自己要求高，而是一直没碰到令自己满意的，现在碰到一个，却已经成了别人的丈夫，而且还是同学的丈夫。想到高峰，想起他的体贴他的温柔，真让人心仪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