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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天平(三)

作品名称:中年人的那点事儿      作者:安格格      发布时间:2016-10-28 17:46:45      字数:7106

  六  
  胡立平没想到香烟会成为自己最好的知己,记得有位名人这样形容过酒:“饥时可当肉,寒时可当裘,孤寂时可当朋,幽悠时可当金石琴瑟……”此刻,香烟对胡立平产生了同样的作用,香烟成了麻醉自己的最好工具。在此之前,他也抽烟,可那时是可有可无的,偶尔抽一支,鉴于抽烟对身体有危害性,他还想过戒烟。没想到,真的没想到,香烟会成为自己的朋友,每当烟雾缭绕,他会忘记所有,看着袅袅上升的烟雾,他竟然有快乐的感觉。
  一天,两天,一周,一个月过去了,王梅发现了胡立平的反常,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变得不爱说话了,一天不说一句话,还常常烟不离口。一开始,她以为胡立平在工作中遇到了什么不快,渐渐地她发现不是那样。一个午夜,王梅被呛醒了,干咳了两声,睁开眼一看,发现床头烟火点点,胡立平斜靠床头,呆呆的,她有点生气:“你想呛死人呀?!”
  胡立平没说话,下床,走出卧室,坐在客厅沙发上,继续抽烟。这可出乎王梅的意料,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以前的胡立平,王梅说什么他都会听的,不会这样不理不睬。“他怎么了?”王梅心里犯嘀咕,“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是我说话不合适了?”
  王梅摁亮床头的灯,走出卧室,来到胡立平身边,挨着他坐下,她感觉到胡立平微微挪动了一下,似乎不愿和她靠得那么近。看到胡立平这样,王梅肯定地知道:胡立平遇到了大事,可似乎不愿意和她说。现在深更半夜的,最好先让他休息。打定主意,王梅伸手夺过胡立平正要点燃的烟,“抽的不少了,先睡觉吧,好吗?”声音里满是温柔。
  胡立平呆呆的,好像没听见王梅的话,伸手从茶几上的烟盒里又取出一支烟,点燃了。
  王梅的火气腾一下起来了,她想了想,还是不能发火,儿子在小卧室,声音高了会吵醒孩子,“睡吧,你不睡觉会影响我,我也睡不着。”王梅知道,胡立平一直是关心她的。
  果然,胡立平似乎怔了一下,他站起来,走进另一个卧室,“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王梅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泪水涌出了眼眶。
  记得去年胡立平所在的学校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位语文老师和班里的女课代表有了恋情,被学生的家长发现了,据说是妈妈从女儿的日记里知道了实情,拿着证据直接找到学校,坚决要求校方领导处理这位老师。因为没有更具体的实情,学校也不好处理,最后的结果是学生转学了,这位老师的名声一落千丈。当初许多家长争着抢着把孩子要送到他的班,现在所有家长都不愿意孩子到他所教的班,最后学校只好把他调离教师岗位,去了后勤处。难道胡立平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王梅摇摇头,胡立平在教导处,不怎么接触学生,再说胡立平也不是那样的人。难道是和同事闹了别扭?也不至于这样。是和女同事发生了婚外情?想到这儿,王梅有点拿不准。
  记得看电视剧《金婚》,男主人公佟志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也不是和一个叫李天娇的女同事发生了恋情,同在一块儿工作日久生情,这点王梅是最有体会的,与刘厂长的那点事,她真的是不怎么情愿,可一步步地就走到了那样,她很后悔,也很自责,决定慢慢地远离他。到现在大约有半年时间没有再联系了。虽然他多次暗示,王梅总是借故走开,听说这几天刘厂长又有了新人。对于这个消息,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这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过后想,对于刘厂长,她只是逢场作戏出了两次轨,她还是爱胡立平的,还是爱这个家的,“他难道真的是感情上遇到了麻烦?”王梅瞪着眼睛想到了天亮,也想不明白。
  没先兆,没争吵,就顺理成章地分床睡了。随之而来的是胡立平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待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王梅意识到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她不甘心,可任由她怎么问、怎么说,胡立平总是躲避,冷冷的,不说话。
  应该说,胡立平不是一个沾花惹草的男人,这一点儿王梅也清楚。可是胡立平更是个重感情的男人,一旦对谁有了感情是难以自拔的。她这样想,不行,我必须唤回他的爱。夜深了,王梅还是难以入眠。分床一个多月,应该说有两个多月了,或者说是更长时间,他俩没有过夫妻生活了。今夜王梅心里有些烦,想自己曾经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女人,胡立平很喜欢搂着她睡觉,经常是手臂绕过她的胳膊,手指轻轻地捏着她的奶头,还要把腿伸过来圈住她的腿,这样她就整个在他的怀里了。他曾经说过:很喜欢嗅她发间散发的清香,愿意一辈子就这样搂着她。曾经他还吃儿子的醋。想到这儿,王梅感到一阵燥热,屋里好像散发着一种炙热的气息,烤的她脸颊发烫。她侧耳听听隔壁卧室的胡立平,好像没什么动静,他睡着了?也在辗转反侧?王梅赤脚站在地上,走出卧室,推了推胡立平卧室的门,被推开了,她感觉到自己像是在做贼一样,心在咚咚地狂跳,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蹑手蹑脚地摸到床边,一下子,她无端地觉得好委屈,一时间,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躺下,还是该离开。“夫妻之间没有谁高谁低,也没有谁主动和谁被动,”这样想着,她顺势躺了下来,委屈的泪花在眼里打转。
  胡立平醒着,他一直失眠,从王梅进屋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暗中冷冷地看着她滑稽的表演,他想不出,王梅何时变得如此不要脸,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烦躁。原来爱和恨竟是一步之遥,眼前的这个女人,以前自己曾是多么用心地爱着她,现在却恨不得把她撕碎,让她一点儿一点儿地在自己眼前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尽管他知道这个想法是不应该有的。突然,她的一只手伸过来,颤抖地握住他的手,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她还是爱自己的,”他侧过身子,想拥她入怀,突然,想起那个“呢喃声”,一阵恶心,胡立平跳下床逃也似的来到了客厅。
  王梅泪如雨下,她坚定地认为:胡立平有了别的女人。
  
  七  
  胡立平的出现,在孟凡的心里掀起了波澜,二十年了,她不止一次地想起这个人。一次次地想来,并不是想与他有些什么,只是多一些对往事美好的回忆。
  那个精美的笔记本,她一直保存着,封面的第一页,是胡立平填写的一首《满江红》,遒劲的硬笔,她至今能背出:
  
  炎夏道别,汗满面,心却凄凉。忆往事,冷月识君,竞场抒章。来春偶将微笑赠,方知君是强中强。深敬慕,无奈做徘徊,界难踏。
  青年志,在四方,苦钻研,力增上。浴血海,前途无量。生命之春撒勤种,秋收季节梦亦芳。树满志,奋身做人杰,挫群强。
  
  空白处,是一幅简笔画:夕阳下,一对男女相向站立,微风吹起那位女同学的裙角,男同学有点消瘦,直立的头发清晰可见。刚打开包装盒时,这里还夹着一封信和一张照片,照片是胡立平本人的全身照,站在一棵大杨树旁,灰色的学生服,看不出特别,但目光中分明有一种坚定。信的内容不能确切地说是求爱,但在孟凡心里已经够了,意思明确,真诚感人,约她第二天下午校门口见面。就是为了去和胡立平约会,她被大卡车撞倒了。
  在遇见胡立平之前,孟凡可谓心静如水,被老师和家长视为洪水猛兽的早恋现象在学校蔓延,许多同学都经过了老师特别的开导,孟凡虽然也收到几个男同学递来的纸条,她却一笑而过,遇见热切而忧伤的眼神,她目不斜视。因此,同学们背地里都喊她绝缘体。她的那颗少女心,像是一颗包裹着厚厚铠甲的种子,在春光四溢的酣睡,毫不理会身边是百草齐发了。直到在那天清晨碰倒胡立平。就在那一刹那,有句诗写得好“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她从一个懵懵无知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乎一下子变成一个通透明澈懂得风情的小女子。
  接过胡立平的礼盒,虽在意料之中仍是压不住咚咚的心跳,顾不得四周同学们的目光,跑到无人处拆开,心像掉进了蜜罐。
  她家离学校不远,骑自行车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本来她想第二天和胡立平见面后再回家,可想到有许多物件要送回家,再说父母也在急切地等着高考的女儿回归。
  一整天,她都乐滋滋的,父母看着女儿,觉得高考成绩肯定错不了,看孩子的高兴劲儿。下午三点钟,孟凡告诉父母有同学聚会就骑车出了门。一路上,她想着和胡立平的约会,想着想着,禁不住笑了。俗话说:乐极生悲,就在那一刹那,祸事发生。
  半年后,她从医院回到家,已经瘫痪,再也不会站起来了,她马上给胡立平写了一封信。写信不是希望胡立平对她再有什么,只是对当初失约的一种解释。她把写好的信交给儿时的伙伴王梅。上高中时,王梅和胡立平一个班。她想,王梅应该能把这封信送到胡立平手中。
  为了替孟凡送信,王梅寒假返校时早走了一天,她去学校的列车路过胡立平所在大学的城市,她决定替孟凡亲自把信送到他手里。记得胡立平接到信的那一刻非常激动,在他的宿舍里,王梅清楚地看到胡立平手在颤抖,信纸在手中抖个不停,脸色发白,喉结上下动个不停。王梅想对他说说孟凡的情况,可想到估计孟凡在信中也都说了,就什么也没说。王梅呆的时间不长,吃了下午饭,坐夜车返校了。胡立平把她送到车上,整个一下午,胡立平一直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快放暑假时,王梅收到胡立平的一封信,他希望王梅放假后先到他们学校,他要和王梅一起回村,去看孟凡。王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村庄不大,就几十户人家。九十年代的农村改革开放的门正在半开半闭间,信息不怎么通畅,但人们对新事物的认识和理解还是很乐意接受的。村里的大学生不多,王梅是唯一的一个女大学生。突然领一个男同学回来,一时间村里许多人都知道了。
  最先碰到的是村头的李奶奶:“梅梅回来了,放假了?”
  “李奶奶好!”
  “领回女婿了?”李奶奶笑眯眯地看着王梅身边的胡立平。
  “这是我的同学,来咱们村有事。”王梅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
  “哦?同学……”
  胡立平意识到他的到来给王梅带来了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机械地跟着王梅往前走,王梅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更糟糕的还在后面,王梅最担心碰到的那个人就恰恰碰到了。
  “李婶,你好!”同住一个村,见面都喊大娘或婶。
  “梅梅,放假了?”婶婶的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身后的胡立平。
  “这是我同学……”王梅本想说胡立平来找孟凡的,可又觉得说这些没什么用,只好作罢,管他呢。
  “挺好,来家玩,小刚也要回来了。”
  小刚是婶的孩子,从小和王梅一块儿长大,小刚的妈妈曾提出想和王梅家结亲家,王梅的父母也没反对,只是觉得孩子有点小,等大学毕业再说,王梅对小刚不怎么满意,但也不怎么讨厌,“这下好了,估计这门亲事没戏了。”
  王梅的父母更热情,尤其是妈妈,把胡立平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心想,这个孩子也不比小刚差。
  “妈妈,小凡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王梅不想解释什么,只想快点把胡立平送到孟凡家。
  “听说前几天又去了北京,还得做手术。”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回去了。”胡立平觉得,他多呆一分钟就会给王梅增添更多的不便。
  “怎么也得吃了饭走。”从上午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们忙于赶路,没顾得吃饭,妈妈已经张罗着做饭了,胡立平只好等着吃饭后再走。
  送走胡立平,王梅如释重负。妈妈却是另一种看法:“这小伙子不错,人挺实在,来看小凡是借口,也许是想来咱家看看。”王梅也不想再说什么。
  走在回家的路上,胡立平才发现,准备送给孟凡的一本书还在自己的包里,忘了给王梅留下转送孟凡了。
  有了那次去王梅家的尴尬,胡立平再也不好意思找王梅。再去看孟凡已经是参加工作后的事,他自己骑着自行车去的。孟凡家锁着门,胡立平等了一会儿,只好返回。走到村口,却碰到了王梅,双方都有点意外,也有惊喜,王梅告诉胡立平关于孟凡最近的消息:孟凡有一个做记者的男朋友,这次按假肢手术就是男朋友帮助的,孟凡家的经济状况是做不起这样的手术的。胡立平知道王梅在企业局上班。
  缘分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似乎在冥冥中主宰着人命运。从那次起,胡立平和王梅水到渠成地恋爱了,半年后,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八  
  春天的午后有点犯困,整个一下午,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时间。坐在最前排的胡强看着老师问:“孟老师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觉?”
  “也许是吧。”孟凡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季节的缘故。
  “我们推你出去走走吧。”其他同学也纷纷赞同。
  和孩子们在一起真的是很快乐,孩子们挤着、抢着推老师的轮椅,一直到小树林里,清爽的春风,明净的天空,辽阔的原野,孟凡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带着泥土味的空气,感到了春天室外的美妙。突然,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胡立平被孩子们的嘈杂声吸引,扭过头,孩子们推着孟凡的轮椅已经到了树林里。
  孟凡看着胡立平,几个月不见,胡立平变了,似乎苍老了许多,颧骨高了,眼睛深陷,胡子也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刮了。变化最大的是眼神,茫然而无神。看见孟凡,他咧了咧嘴,想笑,却没笑出来。他走过去,扶住她的轮椅。
  二十年了,这么近距离地看孟凡,也不年轻了,光洁的额头有几道浅浅的阴影,那是皱纹,这些皱纹不但无损于她的容颜,反而使孟凡有一种历经沧桑的历练。本来有许多话要对孟凡说,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
  “教书是一种费心劳神的工作,多年不见,你真的老了,”孟凡想,胡立平的苍老肯定是工作繁忙造成的。刚看见胡立平时,她心中也是一惊,胡立平扶着她的轮椅站了很久没有说话,她只好先找话题。
  胡立平鼻梁靠近眼角的地方,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一股热流倾泻至鼻腔。他赶紧做了一个咽口水的动作,把热流逼进喉咙,嗓子被蛰了一下,疼痛感又到了胃肠……他说不清楚,自己见了孟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犹如孩子见到母亲,更像漂泊多年的游子,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亲人,想把多年来的委屈和辛酸倾泻出来。
  胡立平的一只手自然地按住孟凡的肩头,“你好吗?”柔柔的一语,像旷古未闻,是梦吗?却又真真切切,二十年了,似乎只等着这一语,孟凡一直认为:由于特殊的人生经历使得自己的心理年龄偏大,心理承受能力也较强,可此刻,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胡立平透过肩部的衣服敏感地感觉到孟凡的身体在颤抖。随即,他看到一朵洒满雨水的梨花,无助而又无奈,他真想亲吻一下那张被泪水浸湿的脸庞。该死,胡立平为自己的这一闪念羞愧难当。
  “胡立平外面有了女人。”王梅肯定了这点,“会是谁呢?”王梅怎么也想不出。她曾经悄悄查过他手机的通话记录。那是上个月的一个周末,胡立平送儿子去补习英语了,她知道他几乎是一下午不回来,悄悄地打开他的公文包,取出身份证,直奔移动营业厅。她找了个理由说手机费偏高,想查看一下通话情况。小姑娘接过胡立平的身份证看了看,就为她打出了上个月的通话记录,长长的一条,连信息共200多条记录。王梅把上面的通话、信息号码逐一排查起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号码。
  她开始跟踪,每次送儿子去补课,他都是直接去学校,然后钻进办公室再也不出来。仔细想想,又不太像,他每天糟糟塌塌的,并不像是去会情人,王梅怎么也想不通。
  下午送小强去补课,王梅正在厨房里,听见父子俩有说有笑的,她觉得胡立平今天心情挺好,会不会是去……随后,她悄悄地跟了去。看到胡立平一直在树林里抽烟,王梅觉得好失望。难道自己希望看到点什么?不是!不是希望后的失望,而是一种无奈,一种莫名其妙无聊的感觉。王梅觉得真没意思,扭头去了菜市场,她想利用星期天做点好饭菜。
  菜市场并不远,她买了几块排骨,正要往家返,碰到了高中时的同学平平也买菜,就聊了一会儿。平平笑着对她说:“那天看见你们家老胡了,被你欺负得整个儿成了一个小老头。”王梅苦笑:“我能欺负了他?”
  路过孟凡家胡同,王梅想:下课时间过去了,孩子应该回家了。不过,有时小强愿意呆在老师家,如果还没回去,她正好领回去。
  胡立平扶着孟凡的肩头,说着笑着,远远的,她看见胡立平笑的很甜,自己很久没有看见他这样笑了。王梅的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啥滋味。二十年了,胡立平还在想着孟凡,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
  记得在成家后的第二年,她碰到了孟凡。那时,孟凡的父母已经去世,孟凡的生活不能自理,只好住在姐姐家。那时,还没有办课外补习班。问起报社男朋友的事,孟凡笑了:那有什么男朋友,人家只是为她写了篇报道。再说,我都这样了,怎么能找男朋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有告诉孟凡自己和胡立平结了婚,回家后也没有告诉胡立平孟凡的情况。现在看来,俩人好像是旧情复燃了。
  王梅曾多次想过碰到胡立平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块儿时她该怎么做,可现在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远远地望着,“这怎么可能呢?”孟凡出车祸时骨盆整个碾碎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几乎不算是一个纯粹的女人,胡立平再痴情也不会因为一个残疾人而那样对待自己的妻子,难道他是埋怨自己没告诉他孟凡的情况?就是真的那样也不至于那样对她呀?王梅还在犹豫。
  远远的,王梅远远看见孟凡从衣兜里掏出叠好的纸递给胡立平,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们跟前,谁也没想到王梅会突然出现,孟凡递出的信忘了收回,胡立平也忘了接过来,信飘然落在地上。王梅死死地盯着孟凡:“瘫子,抢我老公!……还写情书……”说着弯腰拾起那封信。
  对于王梅的出现,胡立平感到意外,他想不通王梅从何时变得如此无理、如此不知廉耻,他一言未发,冷冷地看着她笨拙的表演,目光冷的让王梅不寒而栗。他看了孟凡一眼,想走过去把她推回去,“如果那样,就更说不清楚了。”那些家长和孩子们的目光,让他胆怯,特别是小强,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这场闹剧,他只好选择逃避,扭头走出树林。王梅瞪了孟凡一眼,嘴角露出胜利者的笑,拉着小强尾追胡立平而去。
  孟凡呆了,莫大的羞辱使她的世界凝固在那一刻,偌大天地,她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缓慢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动在濒临死亡的苍白边缘,她无助地坐在轮椅里,有几个来接孩子的家长和几个未归的学生围拢过来,目光像锥子一样戳在身上,这些也许能洗去,可王梅的那句话是扎在心上的,永远也拔不掉,对了,自己只是一个瘫子,胡立平也不会看得起自己……羞愧的眼泪和无助的汗水混在一起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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