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飞来横祸全家遇难 再现魅影玉立疑惑

　　男子瞅着黑暗中的秦晓伟，说道：“怕什么怕，你娘不是在家里吗？快回家，我一会儿回去……”秦晓伟这才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了，玉立看着那道晃动的手电筒的光亮消失的地方，他能断定男子一家人就住在这一家的隔壁。
　　男子看着玉立说道：“走吧！咱俩公路上等着去！”说着，向着公路走了过去，玉立随即紧紧跟了上去。
　　两人并排着站在路边，看着大车小辆呼啸擦过，玉立映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打量着站在身侧的男子，见他表情冷峻，炯炯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东方，观察着远处驶过来的车辆，玉立张张嘴想问他点什么，但是他感到面前的这个人就像现在的天气一样,让他感到浑身冰凉，并排着紧紧地站在一起却没有话说，这种尴尬的氛围让玉立有些局促不安，他狠狠地咽了几口唾沫，还是干巴巴的问了一句：“大叔，你说，刚才的那，那个女人？她……”
　　“别叫我大叔，我比你大不了十岁，你叫我秦老三好了”男子回了一句，又继续说道：“刚才死的那一家是我的大哥一家人，他们今天早上刚刚出了车祸……”
　　“车祸？”玉立追问了一句。
　　“是的！”秦老三回道：“今天早晨，我大哥一家人半夜去市场卖菜，四个人正在往停在公路上的三轮车里抬着韭菜筐，谁也没留意从他们背后冲过来的那辆失控的大客车，我大哥大嫂，还有我的两个侄女秦金镜，秦银镜都被撞飞了出去……”秦老三说着的时候，语气有了一丝悲痛，他沉沉地哽咽了几声，既而又忽地冒出个一丝愤慨：“更可恨的是，那辆车撞了人居然肇事逃逸！不过他们跑不了，他们的前车牌遗失在了现场。”秦老三说着，嘴里暗暗嘟囔了好几句：“鲁b4b4……b4b4……”他的声音很沉闷，像是自言自语，旁侧的玉立却听得真实，他知道他嘴里默念的就是那辆肇事逃逸车辆的车牌号码，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一下子就记下了那个车牌号码，因为那个号码也太好记了，“必死必死”。玉立嘴里嘟囔着的时候，秦老三突然喊了一声：“车来了！”他话音刚落，一辆依维柯大客车“嘎”得一声停在了他的身侧，车头的伸缩门随即“啪啦”一声打开了，玉立随即登上了车踏板。玉立还没来得及回头对着站在马路牙子上的秦老三说一声谢谢，那扇门又“啪啦”一声合上了，客车随即开始轰油门提速，马达声轰鸣着，似乎要把沉重的憋闷瞬息之间就甩出去……
　　客车门一关闭，玉立立马感觉到自己就像置身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呼啸的风声没有噼里啪啦的雨声，也没有了刚才那种紧张的恐怖气氛，这里只有南腔北调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狭小的空间中弥漫着各种各样体臭、脚臭的味道，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直刺人的鼻孔，玉立禁不住捂住鼻子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环境是差了些，但这动感的呼噜声毕竟是活人发出来的声音，玉立就觉得以往让自己无比讨厌的呼噜声此刻竟然充满了活力且听起来是那么的顺耳，或者说比一曲美妙的交响乐都悦耳动听。
　　他旋转着脑袋，打量着这辆车内的环境，这是一辆大型卧铺车，车两侧双层的卧铺床上睡满了人，他虽然没太看清楚，但听着那诸多的鼾声心里就有了这种感觉。映着对面车灯映过来的短暂的辉照，他看见了被窝里露出的一个个的脑袋和一条条耷拉在过道里的大腿。
　　他侧着脑袋朝着车过道里张望了一会儿，抬起脚打算向车尾处走去，这个时候，司机喊住了他：“嗨！那个男的，后面已经没有床位了。”
　　玉立站住了身子，他觉得这个司机的喊话声很奇怪，那个男的？难不成这个司机连男女都不分吗？正当他有些疑惑的时候，那个司机却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这位小姐，你请前面坐吧！”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贱贱的神情。
　　玉立听闻着司机的言词觉得颇感惊讶，遂不由地周身打量，难道还有别的人？他转了一圈儿也没发现身边有什么人，遂疑惑地问了司机一句：“师傅，你在跟谁说话呢？”
　　玉立问他话的时候，也是凝目仔细地打量这个司机，见他四十多岁的年纪，大光头，下颚上蓄着一撮浓墨的黑色短须，身上套着一件深绿色的军大衣，他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充满淫荡的眼神又朝着右侧副驾驶的位置瞟了一眼，嘟囔了一句：“这闺女，长得可真是俊俏啊！姑娘，交个朋友吧！我叫王大虎？”司机说着话，竟然伸出了右手向着副驾驶的位置伸了过去。
　　他的举动把玉立吓得不轻，司机到底看见什么了？他既惊又惑地寻思着，侧身向着那个位子凝神细看，那里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张空位子而已。
　　那个自称王大虎的司机好像是跟空气说话，副驾驶座位上并没有人回应他，也不见有人跟他握手，他便尴尬地笑了笑，把一直平举着的那只手慢慢地放了下来，随即自嘲地说了一句：“是有些冒昧哈！”说着，他将那只伸出去的手探进了口袋，掏出了一个打火机，“砰”得一声摁着了，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那根烟卷，随即吐出了一口浓重的烟雾，车里的空气是凝固的，那团烟雾便死在了那里，将他的脑袋团团围住，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柔绕着、轻荡着、扩散着……
　　玉立站在那里没动，静静地等待着那团烟雾消散，也好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我该去哪里坐？许久，烟雾后面飘出了一句话：“你俩就坐在这里吧！”那团烟雾被司机的说话声吹开了一道豁口。他拍了拍他身侧的铺着毛毡的发动机盖说道。
　　“你俩？”玉立又被他的话吓到了，这个家伙一直在说胡话，说不定他的神经有什么问题，但玉立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我俩？师傅，我可是一个人啊！”
　　王大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行行行，爱几个几个……反正按人头买票，你们谁都落不下票！”说着，他又瞟了副驾驶座一眼，笑吟吟地说道：“这个妹子可以免票！”看来，这个王大虎是认抵了那里坐着一个人。
　　此时的玉立禁不住担心起来，这个司机是不是魔怔了，被鬼魂迷了眼睛，倘若如此，他开的这辆车可就危险了，还有这么满满的一车人呢！这些人的生命可怎么办？
　　玉立在发动机盖上坐定，往前探了探身子，试探性地问道：“王师傅，你是看到什么了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看道能开车吗？”王大虎的语气有些怒意。见他态度这么不友好，玉立也不想再跟他说什么，只是沉沉的回了一句：“王师傅，好好开车，咱们都别再讲话了啊！”
　　玉立不想再跟这个王大虎说什么了，他觉得司机当前首要的事就是全神贯注的把车开好，而自己还是少打扰他为妙。所以，玉立也就不想再跟他计较什么了，虽然他的路程还很远，但是能有这么一个容身的地方，此刻对他来说就已经不错了。玉立这么一想，心里就宽敞了许多，他在那块毛毯上坐了下来，此时的他才感到全身发冷，禁不住瑟瑟抖了起来。刚才的风里雨里，已经让他的衣服彻底湿透了，如今贴在他的身上，感觉到湿乎乎的非常得难受，他扭了扭屁股，以求自己湿漉漉的裤子粘贴着热乎乎的发动机盖，寻求着那么一丝丝的舒爽。
　　此时他才打量自己身后背着的那个小布包，出来的时候，这个小布包他是装满了东西的，牙膏牙刷、毛巾、裤头、手电筒、如今都已经丢得差不多了，而且，那把伞也没了踪影。
　　如今也顾不得这个了，他长长吁了一口气，两手抱住脑袋使劲揉搓着额头，此刻，他的脑袋嗡嗡直响，正像是有数不清的蚊蝇在围绕着它的脑袋盘绕鸣叫着，吵得他心烦意乱，而且这种吵闹声盖过了车厢里那千奇百怪的呼噜声。
　　他根本就睡不着，只不过是让自己坐在这里闭目养神而已，他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刚才的画面，时不时的就会跳出一个穿着红棉袄戴着黄色口罩的女子呲着牙咧着嘴朝着自己阴阴地狞笑着，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细细考虑和分析刚才发生的事的细节，想着想着，他就有了些怀疑，那个秦老三说他的大哥是早晨出的车祸导致全家遇难，这么大的交通事故警察怎么会不去现场勘察呢？既然去了，应该把尸体拉走才是，为什么又留在家里呢？更让他疑惑的是那些尸体还都没有棺椁盛殓，而且，他也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他也一时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付，但是总觉得很奇怪……
　　玉立坐的这个位置没有靠背，所以坐的时间长了会感到很累，他扭了扭有些酸痛不已的身子，眼睛向着副驾驶的位置望了过去。
　　那里的位子的确是空着的，这让玉立感到很奇怪，长途客车的这个位子一般都是留给售票员的，如今这里不但没有什么售票员，而且那个王大虎还一直神秘兮兮地朝着这里说着话，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这辆车上没有售票员？他有些疑惑地又朝着那里瞅了几眼，这个位子就在自己的右侧一尺的距离，他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玉立可没管这么多，他只感到自己很疲乏，且无力再多支撑一会儿，他想找个有靠背的座位然后躺下来好好的睡上一觉，既然这个位子空着，为什么他就不能过去坐一会儿呢？他想到这里的时候，扭头看着那个王大虎，刚想张嘴请示一下他，对面疾驰过来了一辆汽车，呼啸着与这辆客车擦身而过，那辆车强打着远光灯并没有跟车会灯，王大虎狠狠地骂了一句：“日你妈，作死的节奏啊！”
　　司机不由得放慢了车速，后面紧紧跟上来了一辆车，不断按着喇叭，交替晃动着近光远光灯企图超车，后面的车灯透过车玻璃晃动着客车内的光线，玉立的眼睛打了一个晃儿，副驾驶位置的前台上反出的一道光亮吸引了他的眼球儿，他定睛打量，见那里竖着一面像拳头那般大的圆铜镜，无论客车如何的颠簸，那面镜子却牢牢地竖立在那里，像是一个不倒翁，虽是左右摇晃着却怎么也没有倒下去，这个让玉立感到很惊奇。
　　看着那面镜子，玉立打心里打了一个颤，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眼前突然就晃动起了秦老大家里的墙壁上挂着的那面镜子，而这两面镜子竟是出奇的相像。
　　那面镜子刚才只是反射了一道后车打起的短促的光亮，如今已然黑暗了下来，映着前方偶尔驶过来的车辆的灯光闪亮，它的影子也是忽明忽暗，却只是稳稳地摆在车前台上。
　　突然“嘎”得一声响，客车蓦地停了下来，发动机随即亦熄了火，即使如此，那面镜子依然像是粘黏在了前台上，一动不动的竖在那里。
　　王大虎懊恼地拍了拍方向盘，自言自语地咒骂道：“奶奶的！又卡壳了！我得下去修修！”说着，将叼在嘴里的半截烟屁股往车置烟灰缸了摁了摁，随即拉开车门下了车。
　　王大虎刚下车，玉立就有了一种念头，他想去前面的那个位子上坐一会儿，一来他想试探一下那里到底有没有人，二来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找个有靠背的椅子倒一会儿该有多好，玉立这样想着，便站起了身子，刚要往那里抬步，却突然下意识地僵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