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残灯辉映恐怖宅院 暗夜诈尸落荒而逃
作品名称:血事 作者:双双喜 发布时间:2016-10-23 14:25:01 字数:3376
那一刻的玉立明白,这不是鬼魂作祟,这是他的心理在作怪,那种本能的好奇心促使他禁不住扭身回头。他要搞个明白,刚才自己真遇见鬼了?他是无神论者,根本就不相信妖魔鬼怪,如果信这个他就不会跟着玉二叔干这个扒坟堆、贩古董的行当了。
什么事总要搞清楚,就这么不明不白糊里糊涂地离开了,只是反复地琢磨,也能把他折磨得难受。去他奶奶的嘴儿,一定要搞个明白的,他心里暗暗嘀咕着,突然打了个激灵,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他想起了背包里的那瓶酒,那是一瓶半斤装的二锅头,是他准备去北京的路上喝的,他扭了个身,哆哆嗦嗦地拉开了背后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了那瓶酒,咬了咬牙,把那个铝制的瓶盖儿拧了下来,仰着脖子将瓶嘴儿对准嘴巴,“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烈酒。其实,玉立是不胜酒力的,平常喝酒,一瓶啤酒就能醉倒,而且还是那种喝了酒上头的体格,属于“即刻醉”的那类人,如今,半瓶烈酒下肚,他就觉得浑身窜出了火来,脑袋也火辣辣得迷糊了起来,趁着这股子窜冒的酒劲儿,他扭身朝着那个黑洞洞的院门口走去……
雨已经小一些了,而且不会再淋湿他的衣衫,所以他手里的那把雨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脱了手,或是刚才急着奔跑丢在院子里了?抑或是刚才跟叔侄俩说话的时候落在门楼里了?他也懒得寻思,懒得搭理它。
影背墙的那丛矮竹丛没有了雨声的敲打,抖擞净了身上披挂的雨珠,顿感枝松叶轻,似乎摇摆得更厉害了,那沙沙的响声此时亦变成了哗哗声。玉立举目西望,沾黏在西屋门口的那盏横灯之上的枯叶亦早被风吹落,那盏灯泡又恢复了它的光辉,院落亦随之明亮了起来,刚才一阵的风吹雨打,梧桐树叶又败落了不少,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如今踩上去感觉软绵绵的,还发出沙沙的响声。
中年男子和他的儿子已经走到了屋门口,映着北屋耀射出来的昏黄的灯火,玉立看得清晰,中年男子正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捅着挂在门鼻子上的一把锁头。
玉立几乎是神使鬼差地走过去的,离着屋门口还有一丈远距离的时候,他的眼睛打了一个晃,一道刺目的光亮在他的眼睛了晃了晃,晃的他的视线有点儿朦胧,他定睛打量,发出那道光亮的地方居然是悬挂在北屋正墙上的一面镜子。
镜子?是镜子,那是一面椭圆形的像拳头那般大的小镜子,黄铜围绕的琥珀色镶边儿,镶边上涂染了一些稀奇古怪的金黄色的装饰图案。离得远,他并看不清那是些什么样的图案,看上去像弯弯曲曲绕着的牡丹。玉立寻思着刚才的那束刺目的光照,或是秦老三的手电筒照在了那面镜子上,反射到他眼睛里的一道光线。
再继续往前走就能看清屋里的一切了,玉立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好像是等待着那里给自己的一个未知的宣判,他到底想看到什么或者不想看到什么,此时连他自己的心里也没了底。他的脚底一个“骨碌”,差点儿摔倒,那是他刚才急着跑出去扔在那里的已经跌灭了的手电筒。踩到它的时候,他的身子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地向前扑了过去,他手忙脚乱,百忙中急伸出一只手扶住了门框,眼睛向着屋里望去。
暗淡灯光之下,北屋正墙上晃着金灿灿的光亮,但见那里挂着一个三尺见方的威武雄壮的立体金箔关公像,关老爷一手斜捋三尺长阑,一手握着展开的《春秋》,正圆目而读,而他的身后则站立着侍读的关平,关平双手紧抱着竖立的青龙偃月刀,正侧着身子向着前边关公手里的书籍看去!此物中堂而悬,给这间阴沉的屋子更增添了几许神秘。
关公挂像的底下是一条长方形的条几桌,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放了一些零碎物件,诸如酒瓶、储钱罐儿之类的东西,摆放亦并没有什么章则,只是乱糟糟地堆放在上面。而一个大肚弥罗佛的雕塑却正中摆立,佛像肥脸大腮的微笑在这件屋子里并没有显现出什么祥和的气氛,反而更增添了几分阴森可怖。
低头看,屋院的正中铺了两张大草席,草席之上齐齐整整的摆着四具尸体,身上都盖着一条裹尸布,正冲着屋门口的那具尸体看上去体型较大,应该是这家人的主人秦老大,他的右侧紧挨着的便是他的老婆,再往东是他的大女儿秦金镜,最东边应是他的二女儿秦银镜。
中年男子手里握着手电筒,打出一道雪亮的白色光圈儿,正在那些尸体上来来回回地晃动着,秦晓伟就站在他的身后,身子紧紧地贴着男子的脊背,玉立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男子手电筒的光圈儿没有定数,忽而在尸体上照照,忽而又在玉立的脸上晃了晃,声音低沉地对着一直站在屋门口扶着门框的玉立说:“你过来一下。”
玉立没挪动脚步,也没应声,只是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屋里的动静。
男子见他不挪地方,遂走到中间那具尸体跟前,将盖在她身上的那块白擦擦的盖尸布掀了起来,抬头看着玉立又说了一句:“过来啊!看看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子是不是她。”
玉立的双脚早就沾黏在那里想动都动不了,男子晃动手电筒的时候,他的眼前似乎又晃动起了那张戴着金色口罩的白森森的脸庞,男子见玉立只是不动,有了些焦急,猛地把那块盖尸布忽地掫了下来。玉立突然瞪大了眼珠子,惊得嘴巴大张了开来,他被那具尸体上穿着的那件大红的棉袄吓傻了。那一刻,他几乎可以肯定,正是这个女人刚才去开的门,也跟自己说了几句话,而且,而且他还摸过她的手,那只冰凉冰凉的手……
此时的玉立什么都不想看了,他只想转过身去逃跑,但是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任他运力着每一根神经企图控制双腿抬动,却像是被绑在了那里怎么也抬不动,他又不敢大声喊叫,他怕他一喊屋里的两个活人会受了惊吓窜出来跑出院子,把早已经吓得没了控制能力的他独自一个人撂在这里。所以,他没有任何声响,由内到外的恐惧使他的面部表情错综复杂、惶恐不安。
男子看着玉立惊恐的表情,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他不再问什么,只是蹲下身,将那块儿硕大的遮尸布又在那个女人的身上盖了个严实,他做这一切的时候神情很安然,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半点儿恐惧的神情,做好了这一切,他又回过头看着身后的秦晓伟说道:“儿子,咱们走吧!”秦晓伟早就巴不得男子说这句话,他也觉得浑身直抖,手脚冰凉,此时听了男子的招呼,使劲点了点头,迅速麻利快地应了一声:“嗯!”
爷俩抬脚就打算走出屋房。突然,“啊……”得一声拖着长音的尖叫从屋里传了出来。
那声惊叫是秦晓伟喊出来的,喊声未落,他已经率先跑出了北屋,那架势,比射出了弓弦的箭还要快了几分,男子本来是稳住了神的,被他呼天价地地一声嘶喊,吓得亦是乱了分寸,禁不住撒开脚丫子向外跑去,两个人似乎是转眼间的功夫就跑出了正屋向着院门口冲去。
玉立还拖着两条不听使唤的双腿站在那里懵圈子,见二人急急跑得没了影儿,心里亦是着急不已,他是半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情理之中,“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向着院子里打了几个滚儿,打滚儿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了双腿的存在,又慌里慌张地站起了身子,跌跌撞撞地向着院门口冲去!
院门外站着秦晓伟父子二人,两人或许是惊魂未定,对话声一句接着一句,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了。“小兔崽子,你跑啥跑?”男子问。“刚才有人攥我的腿!”秦晓伟的声音。“扯什么淡?”男子的质问声。“是真的,爹,你攥了吗?”秦晓伟问了一句。“我站着身子呢?怎么攥你的腿?”“那,那是躺着的人攥的?”秦晓伟声音有些颤抖。“躺着的……你别胡说八道的!”男子要骂人了。“是真的,爹……”秦晓伟的语气有了一丝哀求,哀求爹能相信他的话。
男子没急着回话,气氛亦骤然间沉闷了起来。许久,他拍了一下秦晓伟的肩膀:“走吧!回家!”说着,转身把门带上了,玉立站在院门之外,不经意地回头打量了一下那两扇黑乎乎的门板,门板上还显赫的贴着那两张白擦擦的丧门纸,在黝黑的夜色里显得尤为突出。
“小伙子!你快去公路上等着吧!去北京的车很多的!”男子锁好了门,扭过身盯着黑暗中的玉立说了一句,说着,转身欲与秦晓伟离去。
“大叔……”玉立冲着那个人喊了一声,欲说又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称呼他“大叔”,只是脱口而出,在这个境况之中,他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天地英雄。不管是谁,能救自己脱离这个地方,那都是自己的亲爹老子。
“怎么了?”男子看着玉立吞吞吐吐的样子,问道。“能不能,能不能帮忙拦一辆车!”玉立嗫嚅着说道。中年男子沉吟了一会儿,说:“行!我送你上车!”说着回头朝着秦晓伟说道:“你去家里等我,我把这个兄弟送上车再回家!”
这算是什么辈分?他叫他“大叔”,他叫他“兄弟”,不过,他们两个人谁也没在乎这个。
“爹,我害怕,我……”秦晓伟瞅了瞅刚刚锁好的院门,颤抖着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