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两难取舍

　　陈鹏志由叶雷引领着天翔集团谈公事。自从上次“局子”里一见，鬼精的陈鹏志自然不会放过这条大鱼。于是说动叶雷从中牵线搭桥，与总裁杨天舟搭上了线。
　　陈鹏志的家族企业要与天翔集团合作，诚意满满，以成本价售卖原材料给天翔。对于天翔来说，利润相当可观，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得不说，陈鹏志尽管花心滥情，但对于做生意还是有头脑的，也很懂得商场、交际圈的规则道理、人情世故。初次合作，虽然没赚到钱，但也没损失什么，不费一枪一弹与天翔搭上了关系，还怕以后没有油水可捞、没钱赚。
　　合约签订、协议达成，正准备握手庆祝。谁知，到底是花花公子、情场浪子、女神收割机的陈鹏志提出了附加条件：“下星期的欢庆宴，我想请贵公司的钟贞小姐一同出席。”
　　此话一出，杨天舟和雷子倒吸一口凉气。好你个陈鹏志，借着合作的机会，没花一分钱就想泡天翔的当家花旦、新晋女明星。算来算去，他才是真的赚了，到底是还是被他耍了。
　　“志子，咱一码归一码，谈生意就谈生意，扯到别的上面，不好。”叶雷首先说话了。
　　陈鹏志笑眯眯地：“我对钟小姐仰慕已久，早就想一睹真容，零距离接触心中的女神偶像，如今近水楼台，杨老板不会连兄弟的这点愿望都满足不了吧？”
　　恐怕你是想一亲芳泽吧。
　　“她虽然隶属天翔集团，但我不是她的老板。她所在的天翔影业由我堂弟负责管理。想必陈老板也知道家族企业上的一些事情，这个……不太好办。”杨天舟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陈鹏志倒也理解：“我知道杨老板的难处，‘饭局’方面的事情我也清楚。这样吧，只要钟小姐能出席，下次的合作我愿意以低于一倍的价钱与天翔合作。至于你们兄弟怎么算，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
　　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了追星猎艳不惜血本还是……如他所说，钟贞真的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偶像，情愿做出牺牲让步？
　　“志子，你这样谈生意——不大好吧。”叶雷软中带硬地说道。
　　“我知道不太好，可我真的非常喜欢钟贞小姐的电影，是她的忠实粉丝，希望杨老板能了却兄弟的心愿。”他说得郑重其事且诚恳。不过，对于长期混迹于风月场所、惯会用手段伎俩的他来说，天知道是真是假。
　　真也好假也罢，杨天舟不好一口回绝。
　　陈鹏志走后，叶雷迫不及待地：“你真的打算让她去陪这个超级变态的大色包？”
　　“我当然不想，可是……”
　　“还‘可是’什么，你不能答应他，你会毁了她的！”叶雷着急地说。
　　“我回去和老妈商量一下。”
　　“也就是说有可能了？”叶雷脸色一变：“舟子，我看不起你。”
　　“一边是人情道义，一边是朋友利益，你选哪个？”
　　“单就这道选择题的话，我选她。”
　　“别忘了，是你把大色包引来的，你是罪魁祸首。”
　　叶雷顿时蔫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重大决议我不能擅自做主，毕竟关系到一笔不小的收益。”
　　“如果通过，她就毁了。”想到后果，叶雷痛心疾首。
　　“其实，你倒不必过于担心。”杨天舟倒不这么认为：“出席饭局就一定毁她吗？陈鹏志再渣再垃圾再混不吝，总不至于来‘硬’的吧？怎么说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这点底线还是有的？钟贞是什么样的人，谁都清楚，她不愿意，谁能强迫她？毁不毁的，不在他，而在她。”
　　叶雷听后，多少放下心来。
　　杨天舟看看表，“我要去接机了。一个大学朋友顺便来帝京看我，我得走了。”
　　杨天舟说的是张乐天。从机场接上他后去了一家特色饭店。
　　落座后，杨天舟环视一圈：“比起你的‘红火火’怎样？”
　　“菜品还不知道，单就氛围来说，安宁与幽静只是表面上的，哪里比得上桃源啊。”张乐天评价道：“在帝京，我感觉无法安静下来，内心总像是在蠢蠢欲动。”
　　尽管室内清幽雅致，但张乐天仍能透过厚重的墙壁感觉到外面的喧嚣和躁动。
　　杨天舟笑笑：“我听蚊子说，你们俩个都考上了。最后一关面试，只有你们两个，结果他上你下，你是故意让给他的吧？”
　　张乐天默认：“怎么说，我的处境总比他要好一些。他家底薄，负担重又离过婚，没个好工作，以后的生活会很难。他比我更需要，我就让了。”
　　“他从他前妻那儿不是得点遗产吗？”
　　“倒是有一点，一半给了丈母娘。”张乐天说：“他之前还有外债，父母看病、兄弟安排工作花去一些，也没剩下多少——对了，钟贞在你的栽培下成了大明星了。想不到啊，原以为她会淹没在人潮中，想不到时间的推移并没有遮盖她的光芒，正应了那句话，是金子迟早要发光的。”
　　说道钟贞，杨天舟忍不住把今天的事情和他说了，“你认为她会答应吗？”张乐天问。
　　“不会。”杨天舟知道她的为人，“但是这件事我又不得不说。”
　　“她倒不一定不会。”张乐天说道：“她的为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对于她来说，‘天翔’是她的伯乐和贵人，把她从一个普通人捧成了大明星，实现了理想和愿望，‘天翔’有求于她，她不会不帮的。”
　　经他这么一说，杨天舟已经决定不和钟贞说了。
　　两人聊到了方梦红身上，张乐天这次来帝京是来参加她的婚礼的。
　　“方女神什么时候换口味了，选到最后，选了个经济适用男，没长相、没背景、没钱，还是个打工仔，方女士看上他哪了？”张乐天捧着手机，对着两人的照片，想不通。
　　“她倒是想嫁高富帅，也得有人要啊。”
　　“我总觉得这男的和蚊子有点像。”张乐天用同情的口吻说道。
　　杨天舟顺着看过去，“如今的世道，生下的孩子能是自己的就不错了，其余的，别太贪心了。”
　　方梦红的新郎和蚊子像的不是面貌，而是性格和经历。
　　“这可不好说，红姐是什么人？结婚前一晚还能和别的人爱得死去活来、天昏地暗的主。娶她做老婆，内心估计能装下整个银河系。”
　　“知道她为人的人会娶她吗？”杨天舟反问。
　　张乐天笑笑。
　　两人吃过饭后，将张乐天安顿好后，杨天舟去了母亲那里。不巧，德叔、德婶和方倩也在，他们是来找杨母主持调解的。
　　德婶眼睛哭得像桃子，早已没有了往日母老虎的威风，悲悲切切地乞求道：“友德，我知道错了，害了你和倩倩，也害了爱萍和小爱，就让我用后半辈子好好弥补你们爷俩好吗？你忍心咱们生活了二十年的家散了吗？”
　　“二十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德叔没有丝毫动容：“这二十年，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对我来说，就是在苦海地狱里硬撑苦熬活到了今天。我欠你的，都还清了，下辈子，放过我吧。”
　　“爱萍已经离婚了，你也要和我离吗？”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德婶放声大哭。
　　“妈。”方倩艰难地叫了一声：“你和我爸离了吧，为了我爸的尊严，我们会感激你的。”
　　德婶哭得更大声了。
　　好不容易，将还算是一家的三口人送走了。
　　他们走了，杨天舟向杨母汇报了陈氏家族与天翔集团合作的事项，作为条件要钟贞陪酒的事。
　　“你的意见呢？”杨母首先征求他的意见。
　　“我不同意。”杨天舟直接否认说：“钟贞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如果我们向她提出来，她是会答应的。可是这样一来，等于把难题交到了她的手上，对她进行道德绑架。答应吧，违背自己一贯的做人原则；不答应吧，显得自己忘恩负义。当然，她会答应，可心里肯定会有芥蒂、有怨言，最后与公司离心离德，反倒显得我们不仗义、不地道了。我觉得，不该这么干。”
　　杨母也表示赞同：“陈氏家族采用这种方式作为与我们合作的条件，本身就很不光彩、不地道，即使我们赚到了利润，背后也难免被同行、业界耻笑、评头论足。赚钱固然重要，但企业的口碑和名誉同样重要，我可不想天翔落下一个‘靠女人上位赚钱’的话柄，被人嚼舌根。”
　　正说着，姐姐杨天舲从卧房里走出来，“妈、天舟，我出去一下。”
　　“早点回来。”
　　姐姐走后，“她不是陪姓程的去外地出差了吗？”
　　“谁知道。”
　　“她要一直住在家里吗？”
　　“你什么意思？”
　　杨天舟有几分怨气：“我来时碰见了邻居王局长，问我你姐姐怎么回家住了，是不是夫妻俩闹别扭了？前两天和姑妈通电话，听说两人离婚了，问我为什么？我的一个同学见面更是直截了当地问我，你姐姐是不是外面有人了，离的婚？弄得我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离个婚，弄得全家不安生。”
　　“没办法，人情社会，喜欢八卦、说长道短，只当没听见好了。”杨母颇感无奈。
　　“她和姓程的一直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下去吗？迟早要做个了断。”
　　“她爱怎样怎样吧，路是自己选的、自己走的，好坏自己承受吧。”杨母已然放弃了：“倒是甜甜，自从离婚后没去看过一次。”
　　杨天舟心里也不好受，抬了一下手表：“我去看看吧。”
　　站在门口，杨天舟心生感慨：原来的这里是姐姐家，现在是前任姐夫家。曾经的一家人，如果没有外甥女甜甜，自己完全就是陌生人。
　　敲门，“谁呀？”却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开门的瞬间，门里门外的两人都是一副惊讶疑惑的表情。
　　杨天舟显然要比“她”更诧异：这女的，不是上次来姐姐家、不，前任姐夫家表白的小护士吗？她怎么在这里？
　　腰间系着一条围裙，一身家居服，分明就是主妇的打扮。乖乖，这上位也太快了吧。
　　“谁呀？”前姐夫张宏杰听到了走过来：“天舟啊，来看甜甜？”
　　他倒是满自然的，“甜甜，舅舅看你来了。”
　　甜甜从房间里出来，接过杨天舟手里的包裹，说了句“谢谢舅舅”后回房间了。
　　杨天舟想告诉她是妈妈买给她的，但眼下的情况他也不好贸然张口。
　　张宏杰看出了他的疑虑，转脸对着厨房：“晶晶，我和天舟出去一下，不用等我了。”
　　小护士正端着一盘菜出来，“别呀，也不是外人，就在这里吃一口吧，我做了这么多菜。”
　　张宏杰婉拒，正要与杨天舟往出走，甜甜的房门“嘭！”的被撞开了，小家伙捧着平板电脑冲了出来：“晶晶阿姨，我猜出来了，是‘大跌眼镜’、‘大跌眼镜’！”
　　小护士接过来一瞧：“天哪，甜甜真聪明，我猜了一天都没猜出来，你这小机灵鬼几分钟就猜中了，甜甜真聪明！”
　　杨天舟凑过去看，原来是一款“看图猜成语”的游戏软件。外甥女甜甜和小护士欢快地笑着，俨然一对母女。
　　“走吧。”
　　张宏杰领他到楼下附近一家餐厅包间。
　　“你姐姐还好吗？”
　　“挺好的。”
　　“她好我也就放心了，毕竟她是孩子的妈妈。”
　　他的口气就像在问候一个老朋友，对姐姐已没有了关心和牵挂。
　　菜品端上来，此前滴酒不沾的姐夫破天荒地要了一瓶酒。
　　“你姐姐离开后，我知道谁都可以亏欠，唯独不能亏欠孩子，我要给她找个‘妈妈’，晶晶上门了，她辞了工作来家里当家庭教师兼保姆——你姐姐每月给我一笔数额不小的抚养费。她毫不掩饰地对我说，她知道我离婚了，就是来追求我的，想和我在一起。她来应聘，一是照顾我的生活；二来是为了和甜甜搞好关系，以便接受她做她的继母，原本以为甜甜会排斥、不接受她，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
　　姐夫的嘴角现出一丝笑意，杨天舟却是复杂而纠结。
　　张宏杰喝下一杯酒：“从前，总是追求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现在才知道什么是最宝贵、最值得珍惜的……”
　　前任姐夫喝醉了。
　　杨天舟满腹心事地离开了姐夫家，一路上的浮光掠影、灯红酒绿。
　　经过一家酒吧门前时，见到了一幕异样场景，不免多看一眼。咦，其中有个人……好像是、陈鹏志的太太罗雅。
　　他停住车，借着夜晚的光亮仔细瞧，果然是她。看样子是喝多了，站不稳直摇晃，旁边两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正准备对她伸出咸猪手。
　　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杨天舟停好车，下来，向她走去：“罗雅。”
　　听到有人叫名字，罗雅抬头，一双醉眼朦胧，“老公，你来了。”几步上前，扑了过去。
　　“老公，你怎么才来呀，人家等你等得好苦哟。”她在他耳边喷着一嘴的酒气，撒娇道。
　　两个小混混见状，溜了。
　　杨天舟不得不伸手扶住她，一手摸手机准备给雷子
　　“老公，我不好吗，我哪点比不上她们，你为什么不理我？我恨你、恨你、恨不得杀了你……”她的身体紧贴着他，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攥紧的拳头猛敲他的后背。
　　杨天舟心里直叫苦，推开不是，不推也不是，万一被熟人碰到，他可是解释不清了。
　　“我要和你离婚、陆浑，这种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你放心，遇见好的，我立马踹了你，和你一刀两断，离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今生不复相见……”说不清她是真醉了还是清醒，自言自语还是在向他倒苦水。
　　“和你离了，我就过不上好日子了。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豪华别墅、名牌跑车、环球旅游全没了。和你离了，就全没了，我可怎么活啊？我活不下去呀，算了，就这样吧，糊里糊涂混日子吧，其实也不错啊，好歹我还过着贵妇人的生活。再说，你除了‘花’点，别的方面也不错啊，人不能太贪了，是不是？就这样吧，也挺好的，可我心里还是恨、还是难受，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她啰里啰嗦、语无伦次地絮叨着，时哭时笑，渐渐地声音小了，睡了过去，总算安静了。
　　杨天舟扶她到路边坐好，给雷子打电话。
　　“成，我这就叫志子去接她。”
　　“别，还是你过来吧，我可不想摊上事。”
　　雷子大笑：“成，你护好她，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