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卢队长

　　一个乡丁对李指导员说：“李指导员，前面就是玉皇乡场。”
　　听了乡丁的话，六七个战士和李指导员向前面一望：在远处泛着微微红色的不高的山脚下，有一长片的是青瓦顶、灰白矮墙的背面和低矮的房屋相拥一起的玉皇乡场。远远看去，散发出一种淡雅纯朴民风的气息。它的东西两边挨近山脚，有少量的田和土相交。引人注意的是：乡场后面是一长片忽高忽低的不是太高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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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多分钟后，乡丁把李指导员和他的战士、区工作队员共十一二人带到了位于场西边的乡公所大门口。这是一个大院子，敞开的褐红色木门（陈旧的），有两米高的土围墙，里面两间青瓦平房，看来已年深月久的雕花窗子、显得褐黄的木墙，正面有间开着褐黄木门的堂屋，看来是办公房。两边是偏房，看上去有些冷清。这是地主的宅院，解放了，这些地主被依法镇压，成为了乡公所。大门口挂有一块白底正楷白字竖匾：
　　
　　宜宾庆符县玉皇乡公所人民政府
　　
　　这时乡公所院里没有人，大门口只有三个乡丁站在那里闲聊。
　　
　　走到门口的李指导员问乡丁：“请问，你们的周大福乡长在呢？”
　　“不知道。”
　　听到对方的回答，李指导员也没有怎样想。他又问：
　　“那你们乡警备队长卢挺亮在吗？”
　　“他在村里，我马上去喊。”一个长得颧骨较突出，脸颊往里陷进去，高挺鼻子，目光温和的30岁乡丁说。
　　“麻烦你了。”李指导员非常有礼貌说，他知道自己代表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人民面前，绝对不能耍脾气。
　　这个乡丁就向村里去了。他在村的一个小茶馆里，找到了卢队长，此人看上去似乎是那种不温不火，颇有心计，非常善于世故的人。他听到乡丁说区委的解放军来了，就马上不喝盖碗茶；立刻起身，然后，两人往乡公所大院快走去。
　　玉皇乡的旧乡丁和警备队长以及队员等都是解放前旧政府的人员，在思想、性格上都是服务国民党政府的。有些人愿意被共产党改造，有些人不甘心自己这样失势，对共产党阳奉阴违，和附近的土匪合为一伙，想再次回到国民党时代。而这一时期的这些人员就处于这样复杂的心态。当高县、庆符和平解放后，这些旧政府的人员接受了共产党的改造、培训后基本上继续留任在人民政府里，政府只是对个把最大恶极的头子进行了镇压。
　　李指导员提到的乡长周大福也是这样的情况。但是，卢队长表面拥护人民政府，而实际上是土匪就近观察人民政府动向的耳目。他听到有解放军和政府人员来了乡公所，就有了想法，是对付对手的好机会。他快步到乡公所。“你好，解放军同志。”
　　还带着和善的笑容。
　　李指导员自我介绍说：“我们奉区委的指示，来玉皇乡开展征粮工作。我是解放军84团指导员李胜多。”
　　“欢迎。”卢队长带着笑说。举动显得不温不火。
　　“我们决定明天早上九点半，召开一个玉皇乡征粮大会。麻烦你，卢队长，去通知这附近的乡民都来开会。”
　　“嗯，我马上去。你们今晚住在乡公所里，有什么，就跟老黄说，他会照办的。”卢队长显得热情点说。就马上转身出了乡公所。到围墙后面，对两个手下吩咐：“李五，胡二，你们马上去通知乡民明天上午九点半开会。”
　　“要的。”
　　“快去。”
　　然后，两个手下就到乡场各家各户分头通知人去了。之后，卢队长不紧不慢地向村尾走去，他不想显得步伐匆匆让人看出什么。当他一到村尾，他就朝有十里地远的在深山里的土匪急步而去。
　　一出了村后，卢挺亮心里得意。他在政府面前显得因旧社会对他的伤害而深恶痛绝，要坚决与之决裂，而内心里，他不能容忍共产党坐江山，他决心和共产党干到底。
　　当他得知来了几个解放军和区委工作队员，就知道袭击解放军的机会来了。不禁在李指导员面前装得一副虔诚的模样,在内心里，他急急地想尽快跟呆在老林里的本地匪首王心和和在近两个月前，从国军72军叛逃过来的营长陈云龙。当这人获悉郭汝瑰军长要带着国军一万多官兵投诚解放军、共产党时，十分痛恨！他恨不得跑到郭军长跟前把他痛杀掉，并把郭军长的肠子拖出来。但是痛恨仅仅是痛恨，非常奸诈的陈云龙决定忍着，再找机会跑出去。在国军军长郭汝瑰带领国军官兵起义后近两个月，即1950年一月，陈云龙利用一次机会，带着反动的官兵近80多人从宜宾李庄附近往宜宾以南的据宜宾有44公里的庆符县玉皇乡的大山里，和当地的恶毒土匪合在一起，他决意要和共产党、解放军大干一场。他获得来自台湾的电讯：蒋委员长要反攻大陆。希望和“激励”在大陆潜伏下来的无数特务和渴望紧跟反动统治国民党一起享受荣华富贵的土匪地痞流氓能团结起来，跟台湾对共产党来个里应外合，把共产党灭掉。陈云龙深受启发和感动，他决定在川南宜宾的广大农村来一个跟共产党一样的农村包围城市，要揭竿而起，组织西南反共救国军，据说要搞一个规模很大的由土匪组成的部队，先在宜宾的偏远山区动起来，要让把他们从政权的高位打下来的共产党不得安宁，要把炸弹塞到共产党的肚皮里，从内部爆炸（这一句来自长春电影制片厂电影《虎穴追踪》，让共产党不得安宁，睡不着觉。和土匪王心和组成了一支能打游击的队伍。他们谋划先拿下宜宾周边的地区，后合力攻中国名城宜宾，再扩大到全川等等。陈云龙只好当副司令，王心和当司令。……
　　天黑尽了，他到了山上,守在山道上的两个土匪看到他来了。招呼：
　　“卢队长，你来了。”
　　心里极想把这事报告跟土匪头的卢挺亮，不想和土匪啰嗦一句，他略笑笑，问：“王司令和陈副司令在吗？”
　　“在。”
　　然后，卢队长几步急走到二位正副司令的房里。
　　房里还有玉皇乡长周大福。此人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角色。他一连几天都不去乡公所，都往土匪窝里跑。他看上去温和、谦恭主要是对共产党，而内心里，他仇恨共产党，要为蒋委员长反攻大陆，建立头功。他积极地靠近二位正副司令，为他们提供玉皇乡以及庆符县政府的工作目标，主要人员的从政风格，还有解放军的行动性质，为灭掉共产党提供政治上的帮助。他正和两个匪首在一起。这就是一连几天在乡公所都看不见人影，而天天呆在这里总想和匪首商定那一天对人民新政府和解放军来一个奇袭的红皮黑心的周大福。
　　他长得圆脸，斜眉，小眼睛、尖鼻子，大嘴巴，一只肥手搭在桌上。匪首陈云龙身着国军服装，吃的发胖的团脸，一双凛凛的圆眼，魁梧身子，肚皮肥厚，没系皮带。王心和长得一个盘子圆脸，他敞开黑稠衣，白衬衣也在他系着的宽皮带的黑裤里，他两只小眼睛，扁平的大鼻子，模样粗鲁，脾气火爆。他有一个习惯，在他发怒时，就拔出匕首，把手下一人刺伤，才解气，所以，个个土匪都怕他要命。据说有一次不顺心，他竟然一刀捅进一个土匪的肚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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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消息！”一进门，卢队长非凡得意喊道。只有这时，他才敢出大气一口。
　　三个土匪忙问：
　　“快说。”
　　本来，卢挺亮要喝水的，好像有要马上打政府、解放军的事，他张嘴即说：“今天下午，县上来了十多个人，有政府人员就解放军各六七个，那个解放军的头姓李，他喊村民明天上午九点半到乡公所开征粮大会。”
　　土匪司令王心和听了，他的小尖鼻子里哼了一声，阴恶地嘟嚷道：“共产党想吃饱了，来灭掉我们。”
　　在一边坐着的周乡长没有说话，但是，他在内心里讥笑共产党是痴心妄想。
　　卢队长还是那张不温不火的脸。他好像不习惯张扬，一切都记在心里。
　　陈云龙副司令把他两只眼睛一鼓，当即决定痛击共产党和解放军，他知道对方人少。几个匪首决定对解放军和工作队采取行动……
　　晚上近20点，卢队长离开了匪窝，趁夜黑，回玉皇乡。他对明天袭击工作队解放军满心期盼。他接下来的任务是继续麻痹解放军和工作组，他多么希望自己拥护的土匪武装在他明天醒来就消灭了县政府和解放军，这样，他们就深切配合蒋委员长反攻大陆。一旦反攻成了，他们就是蒋委员长的第一批复国元老，到时，他有吃不完的肉，玩不够的女人……
　　到了晚上，在玉皇乡公所住下的李指导员、区委工作队员吃过了晚饭，都呆在乡公所的接待房里。
　　明天就要开征粮工作大会了，从今天到乡公所又在这里住下，李指导员感到是那样的顺利高兴，他相信，明天的大会照样一开，把人民政府的政策一对乡民宣布，要不了多久，村民们就会积极地把自己的粮食交跟政府的，那么，1949年度的公粮收购就会圆满完成。在和同志们一阵聊后，李指导员觉得要做一些事，比如：这开会总要有会场标语吧。就对工作组的干训班学员于心永说：“对了，我们还要写会场红幅标语。”
　　是干训班学员的于兴永，人能干，在这样开会的场合，一定不紧张，李指导员让他在会上代表政府发言。现在，听李指导员说要写红幅，也说：“对呀。”
　　“现在就写。”做事非常迅速的李指导员说，没一丝犹豫。
　　“好的，我来写。”于兴永说。然后，对革命工作非常积极肯干的他，主动说，
　　“我去老黄（乡政府的老管理员）那里找笔纸。”对革命工作热情积极的身材较高、苹果脸的于兴永说。他马上就出去，一会就拿来笔、大红纸。在上面写下：宜宾玉皇乡征粮工作大会　　
　　“好。不错！”李指导员说。
　　武清忠也高兴，一个团脸充满了动感：“这下，我们明天就可以开会了。”
　　刘天顺带着愉快笑容说：“看来，这会议一开，一定有不少的乡民拿粮跟政府。”
　　“我们不要忘了，是拿钱来收购。”李指导员说。
　　他们就你一言，我一句，都希望明天早点到来。
　　“好了，今天大家走了一天了，还是早点睡，到明天我们以革命的饱满精神，迎接老乡们开会。”李指导员高兴说。他的脸被桌上煤油灯映得润亮亮的，非常具有解放军诚挚、干大事的魅力！
　　“对，今天大家都走了大半天，要早点睡。”武清忠说。
　　“好！好！好！大家去睡吧。”李指导员说。然后大家散了，都去房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