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六
作品名称:我的爷爷 作者:陇山野人 发布时间:2016-10-16 10:51:00 字数:7702
《寻找外出的叔叔》
爷爷的一生中,十八岁似乎是注定不同寻常的一年。那一年,爷爷第一次做麦客,第一次外出,第一次接触到了人性的美丑善恶。那是危险的一年,也是幸运的一年。爷爷摒弃了人性向恶的一面,而是选择了另一面,那就是向善。从此,爷爷一生中的酸甜苦辣接踵而来,十八岁仅仅是一个开始。然而,只有十八岁那个年纪才配得上那样的开始,也只有十八岁才最适合开启人生的大门。
对未知世界我们都充满了好奇,爷爷也不例外。有些人选择了勇往直前,去探索未知世界,而有些人选择了安于现状,以保平安度日。价值观不同,选择自然不同;论据不同,论断自然也不同。
十八岁那年,爷爷决定出去寻找失散多年在外的亲叔叔,我亲曾祖父的弟弟,也就是我的二曾祖父。在爷爷两个月大的时候,二曾祖父为了生计离家出走,十八年来没有回过一次家。爷爷脑海里根本没有二曾祖父的一点影子,是听家里人说自己有一位出门在外的亲叔叔。慢慢地,家里人听人说二曾祖父去了会宁,十八年来一直在地主家干活来换取自己的一日三餐。那消息是准确无误的,因为近来有外村人去会宁时见过二曾祖父。有了那样的消息,家里人显得并不怎么强烈,不屑一顾的样子。只有爷爷的反应与众不同,产生了强烈的感触,决定要出去将叔叔找回家与家里人团聚。在当时那个年代,家里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口粮,爷爷决定出去找叔叔是受着一定压力的。但那时候爷爷在生活上已经自立,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了。接叔叔回家后,别人如果不管,那就自己管。就那样,爷爷决定了,而且很彻底。
到了二月份,爷爷跟着去会宁的外村人出发了。有没有车坐,我不确定,毫无疑问的是大多数路程是步行的。即使有车,也就相当于今天的顺风车,有路过的马车之类的可以坐上减少点步行的总路程。到会宁后,爷爷找到了自己的叔叔。在爷爷喊出叔叔的瞬间,我不知道二曾祖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我想他应该充满了感动、内疚、悔恨,他的内心也该是矛盾的。主动权是掌握在爷爷手里的,爷爷以年轻人做事的风格和晚辈的身份最终说服了自己的叔叔,最后一起平安回家了。十八年未曾回过的家,十八年未曾见过的亲人与乡亲,十八年间逝去的老人与新生的婴儿,我不知道那么多那么大的反差二曾祖父怎么接受。各种矛盾与感触交织在一起,或许那又是一种考验一个人心态的特殊法吧!
爷爷的表现总让别人觉得不可思议,十八岁做出那样的决定,其实有很大部分原因是责任感和亲情感两者力量结合后产生的。爷爷能够挣脱年龄的惯性束缚与封建家庭的限制双重枷锁做出自己的理想选择,除了性格上的叛逆,还有着行动上的勇气。种种迹象表明,爷爷将来十有八九要向自己的命运宣战,要走一条独特的道路。不论结局如何,第一步已经勇敢的迈出了。
别人眼里爷爷与常人无异,但对爷爷自身而言,大半辈子的闯荡已对得起自己不枉来世间一趟了。丰富的内心让年老后的爷爷过的充实,而不再去做年轻人的梦。那是另一种人生,也是另一种生活的境界。往往自己的感受,别人不懂。
奶奶总是说爷爷一辈子经历的那些事至今想起来让人觉得心酸。但我要说的是,爷爷奶奶对得起先人,也对得起后人。爷爷奶奶亲手丧葬过的有血统关系的生老病饿死的亲人有十几位,而且丧葬都是有农村传统的礼节过程的。当他们一个个去世后,因为没有直系血亲的后人,旁系后人没人去管,一个个被爷爷负责丧葬了。面对那样的情况,爷爷没有逃避,而是用行动解决了问题。那些事,村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果真有上天,爷爷的那些行为也应当会得到眷顾的;如果逝去的亡灵有知,也应当是对爷爷有所感激的。
有些事,是责任,又不是责任,似乎是很难说清的。
《通电后的喜悦》
村里人夜晚与油灯为伴,已成习惯。谁能想到,今日油灯又远离生活,终成过往。农村老家,是在我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通上电的,之前我也有过十几年与油灯为伴的生活。
村子坐落于大山深处,车辆进不了村。后来在全村人的努力下,人工修筑了一条公路,拖拉机能进村了。再后来,在国家要求农村通电的大政方针下,又大力修筑公路,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宽度,拉运电线杆的大型汽车也能进村了。基本上打通了与外界在交通上的联系,给村里人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当运电线杆的汽车进村的那一刻,村里人都欢呼着,兴奋的从自家屋里一涌而出,观看着汽车缓缓驶进了村。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一个个活蹦乱跳着,以各种姿态和声音迎接着那个难忘的瞬间。
通电那个晚上注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人们都已经熟睡,竟然将通电的时间恰恰定在了那个点上。我不知道是有意为千百年来之还是纯属巧合。家里人在睡梦中被一种急促的声音吵醒了,细细一听原来是通电了,导致很多人发出了激动的叫喊声。大人们竟如同孩子一般在村里跑过来跑过去的尖叫着,毫无疑问,那是激动人心的时刻,在村里人眼里比我国第一次申奥成功还要激动。祖祖辈辈经历的漫漫长夜,终于被电灯泡照亮了,那是属于人类智慧结晶的光芒,是期待,也是希望。多少人的通电梦终于圆了,那一刻的意义是重大的,也是值得铭记的。
爷爷被那种声音吵醒了,也激动的在大晚上起床了。开了好几次开关灯还是没有亮,爸爸告诉爷爷需要将靠厨房那里的总开关打开灯才会亮。不一会儿,家里的灯就亮了,爷爷将门口的灯也打开了。望着明亮的灯光,爷爷连连称赞道:“好啊!好啊……”就在那时,突然传来了鞭炮声,我们第二天才得知原来是村里有人放鞭炮庆祝那个神圣的时刻。好长时间后,爷爷才在自己的感叹声中关了灯,回到炕上继续睡觉了。
通电那一刻是真正需要铭记的,那一刻后,村里人的生活发生了巨变,用了几千年的煤油灯淡出了人们生活。村里人家家户户先后都有了电视,了解外界信息也方便多了,晚饭后人们不再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了。思想观念也有了转变,生活与以前的单调乏味相比变得丰富多彩起来。离小康也越来越近了,然而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似乎如定律一般无法改变。记得我上小学的前几年,村子里还没有电,照明用的是煤油灯。而如今,不仅有了电灯可以照明,连五花八门的电器都进入了每家每户。人们更多的是沉浸于喜悦当中,偶尔只有老人们还会想起过去。并不是在怀念过去,而是感慨发生的一切变化,人们生活上确实发生了质的变化。曾经通到村里的路是靠人力开辟的,记得修过好几次,那时的我只觉得好奇,仅仅是跟着大人去看热闹。现在,铲车修路,大型车辆可以进村了。只是山路太陡,山地不平,还得用原始方法耕种。现在摩托车普及了,小轿车进村也不是稀罕事了!
打工,使很多人外出,视野开阔了,思想转变了,拼搏也有了自己的方向,奋斗有了自己的目标。更多的人开始重视教育,将孩子带到乡镇、县城上幼儿园、小学,年轻一代的起点也相应提高了。但有些人注重了形式,却忽略了本质。教育上,成绩的好坏从小成为了衡量一个孩子的标准,这是教育上最大的谬误和人们心理上观念的滞后。
生活变好了,空巢老人变多了,小康成了这样子,怎不叫人心酸!只顾幼不管老,成为铁板事实,怎不叫人心寒!有的人是生活所迫,逼出去打工挣钱去了;而有的人唯利是图,金钱至上,多少年过去了,也没成为富翁。
年轻小伙有的出息了,有的高傲了,有的成流氓了;有的买房了,有的坐牢了……冲击就是这么大。上学的一如既往的上学,挣钱的一如既往的挣钱,有好也有坏。每一条路都是那么长,其中的酸辛与喜悦别人又怎么能够理解!
《分家后的拼搏》
“分家”一词看似简单而又普通,但对爷爷而言充满了苦难与酸辛。在常人眼里,分家应当是财产等等都要均分,但在爷爷那里,均分成了天方夜谭。
爷爷结婚后不久,自己的父亲马上提出来要分家。让爷爷奶奶搬到另一个地方去住,那地方只有一间小房子,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走的时候奶奶提了半篮子土豆,就那样将爷爷奶奶分离了出去,也算是分了家,实则是赶了出去。虽然家里其他人都看在眼里,但封建传统根深蒂固,爷爷的父亲是一家之主,大权独掌,其他人只能议论而无权决定。
人只有接受现实,看清道路,才能走出困境。事已至此,爷爷奶奶没有任何抱怨,自己的父亲如此绝情就让他绝情去吧!虽然只有一间小房子,但也算是有住的地方了。不知过了多少年,爷爷凭着自己的努力,手头上渐渐宽余了,人也结识了很多。于是爷爷奶奶商量要盖间像样的房子,然而在那个年代盖房子又谈何容易啊!各种所需的材料运进村里基本上全靠人力,当时想买好点的木材也是非常困难的,不像现在只要拿出钱想买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仅仅椽的问题就让爷爷大费周折,当时是没有卖的可以直接做为椽的木材的。即使有,作为普通农民是买不到的。需要去树林里砍,而数林的所在地离家又非常远。最大的问题是人家还不卖,即使同意卖了,数量也有限制。或许是国家政策的缘故,有时其实不是政策真的管得那么到位,而是人为的为难人。
是问题总归有解决的办法的,最后实在没有可行的办法,爷爷迫不得已找人解决了。当时林业局担任某一职位的某人与爷爷交情甚好,爷爷找到那人说明事情的缘由后,便一口答应了,让爷爷不要为此事担心。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只是整个过程需要大量的人力,但又不得不麻烦别人。村里人生活的极其和睦,只要一有空便过来帮忙。不知多少天过去了,房子也终于矗立起来了,呈现出一片新气象,只是门窗还没有安装。在当时来讲,那房子是村里最大最好的了。
就在房子门窗还没有安装的时候,一次大地震突然来袭,在十几天时间里余震不断。据爷爷奶奶说那是他们一辈子经历过的除了二零零八年汶川大地震外的最大的一次地震,发生时节恰在深秋,雨下个不停。村里房子大多老而旧,很多还漏雨,长时间雨水的冲刷加上不断来袭的余震的晃动,有几家的房子已经倒塌。其余的也有倒塌的可能,因此在那段日子里,我家的房子充当起了避震所。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麦子秸秆,天黑后,村里大多数人挤在一起,听着外面的雨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那是新盖的房子,牢固性要比旧房子好很多,所以成了避震的处所。
等到房子的门窗安装上之后,爷爷又请来了木匠,做了桌子、椅子和柜子。木料是自家的梨树与核桃数,非常结实。与爷爷刚分家时的一穷二白相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进屋,明显感觉变化很大,希望的气息遍布着整个屋子,爷爷显得更有活力了。现在,那些家具依然在家里陈列着。
在大跃进以后,村里像被战火烧过一样,人们一点斗志都没有。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经历了一场大肌饿下生死离别的身心考验后,人们内心成了麻木过后的另一种坚强。接下来发生什么,在大多数人眼里已经无所谓了,但被摧残的烙印似乎刻在了心里,永远留有阴影。是痛,更是恨,归于一处便是无可奈何。也就在那个时候,形势有所好转,希望的曙光又照进了人们的视野里。土地不再归集体所有,而是分给了每家每户,让人民自己耕种。产的粮食除纳税的上交外全部归劳动者所有,人们的生产积极性当然一下子提高了很多。不再为被搜粮食而担惊受怕了,自己多劳多得,人民真正有了土地的拥有权和生产的自主权。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愈演愈烈,邻里邻外说话都有了底气,不再沉默寡言。
分来的土地有限,既要解决全家人吃饭又想有余粮远远不够。于是,村里的开荒运动又开始了,将坡地划分下去,开垦后使用权归开垦者所有。开垦完后,因为不满足已有的土地许多人又去荒山坡地里给自家开垦。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开垦的地不够多。我家在爷爷带领奶奶协助下也没有落后于人,开垦了好些土地。时至今日,离家较远的土地已全部荒废,长满了杂草。爷爷当初每次耕地时断断续续开垦的边缘地带狭长的轮廓看上去还是那么清晰。
同样的土地,几十年的变化,功能已大不相同。曾经的荒坡被辛苦的开垦成土地,如今的土地又将演变为荒坡。我不知道,这是一种进步还是落后。如果将搁置荒废的土地因地制宜,种上合适的作物或药材将是可观的收入,也是一种土地资源的利用,可惜缺少专业人士的指点,而有此想法的人也只能望洋兴叹。几乎全部的人力涌向了城市,废弃的农田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人们会如爷爷那一辈人一样去珍惜土地的。或许那一天到来时,土地的使用权将会被投资商垄断,让曾经土地的主人为了从投资商手里挣得一份工资而重新下地,也不用去大城市做劳工了。但我是不想看到那样的悲剧结果发生的,我相信村里将会有一批又一批有卓识远见的人从大学毕业,为家乡人出谋划策,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在人民公社化运动结束后的一段时期内,每个公社进行了农具和牲口的分发。因为之前所有的农具和牲口归整个公社所有,私人物品几乎不存在。当国家意识到人民公社化运动是一个严重失误后,便结束了那一荒唐运动。土地分给农民后,生产工具也相应的分给了农民。
农村老家用于储存粮食的大型工具是用竹子或有韧性的枝条编成的粮囤,类似于方形竹篓。小的可装几百斤粮食,大的则装上千斤。如何将那些粮囤公平分给每户人家,成为了难题。有人想出了大家都可以接受的办法抽签法,将每个大小的粮囤都标上序号,然后用相同数量的纸条写上标号,揉成纸团放在一器物内。让每个人随机抽取一个,纸条上数字对应的粮囤就归抽到数字人所有了。爷爷抽到了一个小的,村里的另外一个人抽到了一个大的,那是全村最大的一个。那人向爷爷走过来,想与爷爷将粮囤换了。因为那个大粮囤在公社里时从来没有装满过一次粮食,怕拿回家搁着占地方。于是,爷爷很乐意的和他交换了。尽管当时还有其他人想要那个最大的,但最终还是被爷爷拿回家了。虽说那个粮囤是最大的,装满粮食也就是两千多斤,足以说明当时大跃进时期粮食产量少得可怜和旱情的严重。经过人为搜刮过后,由于缺乏食物,大量村民被饿死也就成了无可争辩的事实。
在有了自己土地的第一年,爷爷奶奶商议后决定在村子旁的一块地里种玉米。结果那年的玉米获得了大丰收,从来没有装满过粮食的粮囤第一次被装满了,那个记录被爷爷奶奶打破了。我深深的为爷爷的先见之明而高兴,爷爷应该是想到政策好了,自己耕种产量便不再是问题。大粮囤在我家不仅没有占地方,反而得到了最好的利用,不得不说那是一件大喜事。奶奶说从那年起,家里长期挨饿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其实也就是各种杂粮混合吃,没有让断粮的问题再次发生。小麦是很少的,可能是当时的产量不高。杂粮中有玉米,荞麦等等各种作物,荞麦又分为小荞麦和大荞麦。小荞麦做的面吃起来非常苦,在我小的时候家里种过荞麦。我是不喜欢吃小荞麦的面的,爷爷也怕吃,因为真的非常苦。而在今天,那种面却成了稀罕物,想吃都吃不到了。
爷爷奶奶为人和善,我听他们说过,那时候每天晚饭过后村里很多人会来我家串门。很多人一起闲聊,拉家常,也是一种当时的放松方式。因为那时候村里没有通电,劳作之余没有什么事可做,处于封闭状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晚饭过后串门的习惯,串完门回去后就到了睡觉的时间了。有些人非常简朴,晚上灯也不点只为了省点灯油。
关于玉米,农村人的习惯做法是将玉米皮剥开,绑成一捆捆挂在玉米架上,还有些人会选择挂在树上或放在房檐上。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吹日晒,玉米粒变干后便进入了下一环节,用手将玉米粒从玉米棒上一粒粒掰下来。两个阶段都很费时,但不费力。我家玉米丰收的那年,正好得到了串门村里人的帮忙。晚饭过后,大伙在房檐底下有说有笑,边剥玉米皮边聊,画面显得非常和睦。就在那个时候,奶奶早已挑选了一锅嫩玉米在煮。大家伙儿就像干自家的活儿一样卖力,怎么能少得了吃呢!
玉米煮熟后,奶奶盛在一个大盆里端到大家面前,一个个拿起玉米棒子啃了起来。那画面简直棒极了,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煮酒论英雄在房檐底下成了啃玉米论英雄。在那种团结而又和谐的氛围下,全然透漏出了一种人们对生活的热爱。人多手也多,剥玉米皮的那道工序很快就完成了。在后来掰玉米的过程中,也是在大家伙的帮忙下完成的,减少了爷爷奶奶很大的工作量。与人相处的融洽,不仅利人而且利己。
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曾经一度绝望的人也有了盼头。然而我家又陷入了诸事不顺的境地,有牲口是件了不起的事。我家的牲口是因为有病而死掉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有一段时期是没有牲口的。那时姑姑、叔叔与爸爸都可以帮爷爷奶奶干活了,看着孩子们健康成长,爷爷奶奶的心里是非常高兴的。虽然没有牲口,人不能闲着,庄稼还得种,生活还得过。与过去相比,这算不了什么困难。那年开春,村里劳作的人们来来往往,正是播种的时节。村里种土豆的地会受到特殊待遇,农家肥一般都用在种土豆的地里了,是为了让土豆的产量增加。农家肥到地里一般是用牲口驮的,我家没有牲口,只能往地里背。
凌晨,爷爷奶奶叫醒孩子们,每人背一个背篓,将农家肥从家里往地里背,趁着月色来回穿梭。大人背的多,孩子背的少,天亮之前背了几趟后已经歇息。连续几天后,就全部背完了。选择在天未亮之前背是因为那个时候天气凉快,也可以避免孩子们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尽管村里人生活的和谐融洽,但也有极少数不怀好意的人看到那种情形总免不了要冷嘲热讽,说风凉话。经过几天的辛苦后,我家的土豆如愿以偿的种上了,没有落于人后。
历史书上写的大跃进与人民公社化运动时间是一九五八年至一九六零年,其实在农村存在的时间比这要稍微长一点。劳动的同时爷爷没有忘记让孩子们上学,在爸爸那代人中文盲很多,由于爷爷正确的抉择才让爸爸、姑姑与叔叔兄妹们脱离了文盲的队伍。那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姑姑当年是自己选择辍学的,今天已有后悔之意;爸爸是爷爷迫于当年情形执意劝退学后结婚的,今天已有抱怨之意;二叔是自己选择辍学的,很干脆的决定,没有谈过此事;大叔在外工作,应当是最感激爷爷的。
当时,大叔在家是给公社干活的,由公社分配,父母没有决定的权利。每次干活都要受到一个担任职务的同村大人的恶意对待,苦活重活给大叔,口里还时不时的恶语相骂,心眼极坏。大叔当时还不到十八岁,但骨气很硬,憋着一口气干活。扛大袋子时别人都需要他人帮助才能扛起来,而大叔则选择自己扛,也不让别人帮忙。爷爷奶奶将那一切看在了眼里,心想那样下去早晚得累出病,一直干活不是长久之计。听说每个公社要推荐两名年轻的读书人安排到外地工作,爷爷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大叔成为其中一个,脱离公社的苦海。当时的公社相当于今天的乡或镇,管辖范围是很大的,想为大叔拿到那个职位,难度可想而知。
爷爷的朋友遍布各地,庄稼人有,当官的也有,人缘是很不错的。爷爷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有那么多各行各业的朋友,绝对是有一定的能力的,但与喜欢闯荡也是分不开的。不闯荡就不外出,不外出就接触不到那么多人。办事得一级级来,先通过公社,后通过县级。爷爷当年是直接找县级的,与他那些朋友也是分不开的。爷爷的朋友为爷爷出谋划策,历经千辛万苦,那个人选算是拿下来了,但事实比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大叔被选上后,第一份工作听说是给省级领导做警卫的,在多少人看人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本来打算马上上任的,但传来的消息说那个职位已经被别人代替了。只好给大叔又安排别的工作,后来接到体检的通知。按程序一一通过后,上任时已推迟到了第二年,那年大叔十八岁。从那一年起,大叔真正脱离了苦海,走上了另一条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岗位。
从此,爷爷奶奶投入了正常的劳作,一切恢复了平静,生活也渐渐步入了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