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林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只是短短的一夜——一次灵魂与肉体的完美交融，却成了他们一生中最大的甜蜜和幸福。他们彼此的存在，也成为他们相互之间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以后的每个夜晚，他们都要聊好长的时间来回忆那晚的情形，而他们也总是能沉醉其间。
　　
　　冬天在不知不觉间就来临了。南湖的红叶，南湖的柳，南湖的荷叶都已经颜色褪尽了吧，但他们不去想这些，因为当时的景致已在他们心中定格，成为永恒，超越了四季，超越了年轮，永不改变。
　　“我们将那天的情景各自写成一首小诗可以吗？”林征求霞的意见。
　　“可以啊！”她兴奋地回答。
　　是诗歌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他们的相遇也定会成为一首千古绝唱。
　　于是他们各自将当日的情景写成了一首诗，成为他们爱情的见证和誓言，彼此珍藏。
　　
　　没有带他去看海，这是她心里最大的遗憾。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陪着他去看一次海，不管经过什么艰难险阻。她记得他说过，只有她陪着他去看海，他才能够知道什么是海，什么是爱。
　　她于是千方百计去了解哪里看海最合适，冬日的海到底是什么样子。于是趁着林还没有上线的时候，她问一个在海边的网友：
　　“现在海边是什么样子啊？”
　　——“风平浪静。”对方只用了四个字回答。
　　“怎么没有浪头呢？”
　　——“一轮明月当空照，片片月色如鱼鳞。”对方俨然也是个诗人。
　　“好美呀！大海无论是澎湃的还是宁静的，它都是那么雄浑。”
　　——“是的，海是宽大无限的。”
　　“我想去看海，可是不知道冬天的海还有没有看头。”
　　——“现在的海，平静，安详，像一名老者般慈祥。如果你想了解大海，那你就应该冬天来看海。”
　　“谢谢你，我一定会去看看的。”
　　……
　　
　　她将她和那个网友的对话发给了林，林显得很兴奋。
　　“你真的有时间陪我去看海吗？”
　　她能感觉到他此刻急切的心情和内心的欢愉。
　　“只要你来，就是没有时间我也会陪你去。”霞说得很肯定。他们之间是生命中一次最无悔的行程，哪怕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惜。
　　“好吧，不过你不要勉强自己，你能走开我就去。”他了解她的处境，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影响了她的生活。他不希望她因为他而受到任何伤害。
　　“一定能。想到自己离海这么近，那天没能带你去总是感觉难受。”一想到没能带他去看海，她的内心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痛。
　　“没关系，你不要总是自责，虽然没见到海，可是能见到你，我已经很幸福了。否则，我又再去哪里找理由再见你一面呢？”在他看来，海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亦或只不过是为了见她的一个托辞。
　　“不管白天自己接触多少人，内心都是寂寞的，只有你不会让我感觉寂寞。好希望和你牵手的时间能长一些。”
　　“我也希望和你相处的时间能更长一些。不用别的，只是搂着你，看着你熟睡，就是我最幸福的事了。”
　　“这也是我最向往的。”她好像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感谢上天让我们拥有过这种幸福，可悲的是不能够永远在一起。”
　　“我们还会有那样一天的，而且不会太久，是吗？”
　　“嗯！”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好想听你对我说三个字，或许对你来说很奢侈。不过不是现在说，而是我在你身边的时候。”
　　“我知道的，”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一定会在你耳边亲口对你说：我爱你！大声对着你，对着大海说：我爱你！！让大海来见证我们的爱情。”
　　“那一定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了，因为我活到今天也没能真正拥有爱。”
　　“不！你已经拥有了，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刻起。”
　　“那我就是最幸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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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着这种幸福，刀山火海她也要闯。
　　躺在被窝里，想想林白天发过来的一首诗，满脑子都是他微笑的面孔，甜蜜又涌上心头。
　　
　　半月饮怀
　　
　　与汝离别方半月，总觉相隔已三春。
　　细思初见情切切，常忆对床意深深。
　　漫步柳堤手紧扣，相拥幽径吻长频。
　　何时再聚一同笑，共枕合衾诉此心。
　　
　　林，这个书呆子！多么可爱的人啊！
　　这一天不会太久了，真的！
　　
　　爱情总是让人冲昏了头脑，她突然想到，林不过是一个流浪在外的打工者，每月不过一千多元的工资，太高的花费他怎么承担得起。于是心里便开始后悔答应了他来。
　　天又阴了一整天，她的心却是一阵阵紧缩。看着他的照片，时而沉浸在他温柔的目光中，时而又被他的阴郁所感染。没想到，他的照片却是承载了她全部的痛苦和欢乐。
　　他们迟早会失去联系的，因为他们离得是那么遥远，他们的相遇就好像梦境一般，想要见一面是那么的不容易。
　　他是那么的不真实，现实中她所拥有的，不过是他出版的诗集和无数本他们诗刊的杂志。
　　说不定他现在就把自己忘了。和她见面和所说过的话，对他来说也不过只是一场梦。
　　这样想着，又禁不住落下泪来。透过玻璃窗看外面阴沉沉天幕掩盖下的黄昏，荒草、乱石和枯树都写满了凄凉。于是，难以言状的失落便铺天盖地而来。
　　幸而她的小屋很温暖。那个和她没有一句共同语言的老公，在回家短短的几天里，为她准备好了过冬的木柴。她的心里又是针扎一般的痛。
　　她躺到床上，将他的书放在枕边，然后用被子将头盖起来，一边想着那夜的情景一边落泪。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夜里十点，她匆匆弄了口饭吃。然后又打开电脑，却见林从九点二十分开始发的留言：
　　“霞，你在吗？”
　　“现在你在吗？霞！”
　　“现在你在吗？霞！”
　　“现在你在吗？霞！我好想你，天冷了，多穿件衣服。”
　　“你不在，我下了，晚安，霞！爱你的林。”
　　最后一句留言是在九点四十分。
　　她恨自己睡了这么久，她应该知道的，他们本就是一颗心，当她痛苦的时候，他也必定是痛苦的，为什么自己还要用猜疑来折磨自己。她知道，他一定也哭了。寒冷的夜里，他竟等了她那么久不睡。
　　她于是给他留言：
　　“林，我爱你！天气突然之间就这么冷，你一定要多注意身体。”
　　“白天我用一个小本子想给你写信，写了那么多，连自己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本子写满了，也就一起丢弃掉了。我喜欢思念你的感觉。”
　　“冻得一个劲在打颤，我也下了。晚安，林！”
　　
　　第二天天气却是出奇的好，她内心的阴郁也烟消云散。无意中从网上看到一个帖子，是一组照片，题为《泰山云海》。她想到他的家离泰山很近，而且他以前似乎也邀请过她去泰山，于是心中便充满了遐想。
　　她将那个帖子地址发给他。
　　“你想去泰山吗？”他问。
　　“想！”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出来，我们一起去。”
　　“冬天也好看吗？”
　　“冬天的泰山不如春天和夏天，而且也不能看日出，因为晚上泰山太冷了。我们想看日出的话，必须要在山顶住一夜。”他解释。
　　“那就春天和夏天的时候去。我要先带你去看海。”
　　“好吧，我等你。”
　　她又想起以前他们提到过的许多地方。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海，然后再去登长城，登泰山，还想去生活最困难的地方看看，还要去看你说过的千亩地的大桃园。我们慢慢安排时间。我在想，如果我们可以是一对恋人的话，那么旅途就是我们的家了。”她无限遐想的说，就像个天真的孩子。
　　“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一定会带你去看你梦中的桃园。我们本就是一对恋人，旅途是我们的家，是我们幸福的家！”
　　家在旅途，多么浪漫而幸福的爱情方式。
　　“我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喜欢冬天，以前一直怕冷，可有你的冬天我已不再害怕严寒。我喜欢冬天刚刚来临之时，树枝上还未落尽的枯叶在寒风中哀号，喜欢早已干涸的河沟里枯黄的杂草随风摇摆。自己便立于树下或桥头，聆听从世界某个角落里传来的生命的呐喊。”她说。
　　“是啊，只有在严寒到来之时，才会拂尽世间的虚浮与繁华，将那些不屈的生命显现出来。”他们的见地竟是那么的相同。
　　“我们是多么的相像，我以后什么都不怕了，只要有你，我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此刻，他们的心也是暖的。
　　“拥有你是我今生最大的财富，你是我的宝贝，永远的宝贝。我爱你，霞！”
　　“我是你的宝贝，永远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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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们约好了一起去看海的时间，并约定她在县城等他，他们一起从县城坐班车去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