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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蛇、徐太保、紫溪洞长

作品名称:耳食录译著      作者:立仁      发布时间:2016-10-15 12:16:47      字数:4192

  44.报仇蛇
  金溪彭坊村有一个姓李的村妇,年纪三十余岁。夜里梦见一个人对她说:“你是我的仇人,竟然在这里。我将会找你报仇,你不要躲避。”醒来觉得很奇怪。
  第二天中午,村妇在厨房做菜。家人惊慌地告诉她:“有一条巨蛇在卧室中。”村妇心中一动,知道它正是梦中那个人,抄起菜刀就去了。看见蛇的尾巴在阁楼上而蛇头垂到了地面,立即上前就砍。蛇窜到了外面,村妇追出来逐挥刀乱剁,大蛇被砍伤了数十处,最后死掉了。村妇也昏倒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苏醒。
  后由于长期惊恐不安得了心悸病,死而复苏的情况每年都会发生好几次。但这名村妇至今还活着。
  非非子说:人的怨毒比动物更可怕!蛇向人报仇,还想到提前报个信儿。然而,预先告诉人,让人知道了就有所防备,蛇也太愚蠢了!有人说:这并不是蛇,是鬼物。若是鬼物的话,也是“傻鬼”。
  
  【原文】
  金溪彭坊村妇李氏,年三十馀。夜梦一人告曰:“若,吾仇也,乃在此。吾将报若,若勿避。”觉而异之。
  次日午晌,妇治蔬厨下。家人惊报:“有巨蛇见于寝室。”妇心动,知其为梦中人也,操刀而往。见蛇尾在楼而首垂地,遽前斩之。蛇奔出于外,妇逐而剐之,刃创数十,而蛇竟毙。妇亦昏踣,有顷乃苏。
  后遂怔忪得悸疾,死而复苏者岁辄数四。至今尚在。
  非非子曰:怨毒之于人甚矣!蛇仇于人,犹思报焉。然预以告人,使知为备,蛇亦愚哉!或曰:非蛇也,鬼物也。若是,即谓之愚鬼。
  
  45.徐太保
  前朝明代,我家乡出了一位姓徐的太保(译者注:官职名,太子太保,从一品),年轻时偶尔一次在绿野上行走。前面遇上一条小石溪流,水深不到小腿,撩起下衣就能涉水过去。他已经脱掉鞋袜了,忽然看见—个女子姿态优美地缓步走来。站起身打量那女子:年纪大约十七八,风姿绝美,走近小溪望着流水一言不发,惆怅犹豫,像是要过河有又恨没有桥的样子。徐问:“美人想过河吗?”女子微微一笑。徐又问:“美人想过河,罗袜难以凌波怎么办呢?”女子就低下头看自己的脚,仍旧微笑,一副十分羞涩的表情。徐笑道:“书生我像鲲鹏一样宽大的后背,可以当作过河的渡船吗?”女子点点头,就将双袖搭在徐的肩膀上。徐用两只挽住她的腿,背着她走到了河中间。那种紧紧依附在自己身上的靓丽的倒影,被清澈的河水照得清清楚楚,不觉轻声吟道:
  “玉女渡银河,红裙罩绿波。”
  诗还没做好,就已经上岸了。女子下地接上后两句道:
  “只因诗二句,夺却状元科。”
  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徐又吃惊又后悔,明白这是神人在试探自己。后来在天顺己丑年殿试中登进士第二名,官至太子太保。
  
  【原文】
  前明吾乡徐太保,少时偶行绿野。前临石濑,深不及骭,褰裳可涉。已解其履矣,忽见—女子婷婷而至。立而望之:年可十七八,丰态绝妍,临流不语,怅望夷犹,若欲济而恨无粱者。徐曰:“美人欲涉乎?”女子微笑。徐曰:“美人欲涉,奈罗袜之难凌波何?”女子乃低头自顾,仍微笑而羞涩不胜。徐笑曰:“书生之鹏背,可作舟楫乎?”女子颔之,乃以双袖附徐肩。徐以两手挽其足,载之中流。依依丽影,清涟可鉴,不觉微吟曰:
  “玉女渡银河,红裙罩绿波。”
  诗未成,已登彼岸。女子下而续之曰:
  “只因诗二句,夺却状元科。”
  言罢不见。
  徐惊且悔,悟神人之试己也。后登天顺己丑进士第二名,官至太子太保。
  
  耳食录卷五
  46.紫溪洞长
  金陵的李老汉,失其名字,在城南有一套别墅,常有怪异事情发生,已经将它封锁多年了。一天,有位老朋友的儿子黄生来租借别墅居住,李老汉将怪异的情况告诉了他,而黄生坚持说自己不害怕,不得已,老汉答应了。
  住进去没几天,有位老叟从里屋走出来,须发全白,衣帽装束很古旧。黄生知道他是妖,呵斥他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老叟说:“因你一人独居,只是想来一起消除寂寞而已。你本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何苦要效仿‘嵇生灭灯’(译者注:典出晚明曹臣所撰《舌华录》,故事大意是:嵇康在灯下弹琴,有一个人来到他的屋子里,起初还小,忽而就变大了,以至长到一丈多高,肤色漆黑衣裳上还系着草绳,不再像人。嵇康盯着他看了很久,便将灯火吹熄说:“耻与魑魅争光。”用意在于不愿与鬼怪相处)呢?我是紫溪洞长,你大可放心,不会骚扰。”从此常常与他一起整天谈论,辞藻风采飞扬,语言神奇奧妙。黄生很尊重他,而一直瞒着不将实情告诉李老汉。
  李老汉派仆人去那里暗察。到门口,并没有发现什么,只见黄生一个人端坐,嘴里絮絮叨叨,像是与宾客交谈的样子,回来将所见禀报李老汉。李老汉将黄生召来细细盘问,黄生辩解说没有这回事。李老汉说:“这其中必定有异,不除去会有后患。”于是赠送一些银子给黄生,让他离开别墅回自家去。黄生不愿意,乃至于认为李老汉毫无主人之情,竟然下逐客令,大概是因为我没交房租而不高兴,这才倒找我银子来嘲笑我。于是退回所赠的银子,并加了一些银子一并奉还,请求将别墅租期定为一年。
  李老汉本来就是长辈,拒收银子,而从黄生的语气之间,发觉他很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越发为他担忧。就预先雇了一条船,与船主约定:“客人一上来就马上开船。”接着将黄生召来,用酒灌醉,派两个仆人抬着就走,并将事先已经收拾好的黄生的行李与黄生一起安置在船上,小船立即解缆离去,等到黄生酒醒,船已经行出数十里了。黄生惦念老叟的心情十分诚挚,请船家调头。船家已知道其中的缘故,没有听从。
  船行数日,老叟忽然出现在船上,埋怨黄生说:“我和你是好友,即便要离去,有什么理由不告诉我一声?”黄生连忙道歉,将其中隐情诉说给老叟听。老叟笑道:“早知道了。想回去吗?容易得很!”船家听见后,揣测一定是妖物,举起船篙要打。老叟忽然拉起黄生就上了岸,飞腾而去。别的船上及岸上的人见到这般情景,没有不被吓坏的。船家急忙返航回报李老汉,李老汉派人去别业察看,空荡荡的无人在。
  老叟带着黄生一起回到原来的别墅后,说:“这个地方太过搅扰,我已另外租了一个住处,何不迁到那里去?”黄表示愿意跟从他。两人走出二里地左右,来到一个地方,杂草长满了路径,屋舍荒废。再往前走,进入一道小门,穿过三四条曲巷,但见回廊曲榭,雕题画壁,广厦数十间。有童子二人出来迎客,而隔着帘幕的笑语之声不时从房间里传出来,如莺啼燕语婉转动听。老叟说:“这里是老夫我隐居的地方。如果不是佳客良友,是不能到这里来的。”黄生表示感谢。
  居留数日,老叟对黄生的招待十分热情周到。此时黄生已三十多岁了,遭遇许多坎坷失意,亲眼目睹这般豪华,一种无可奈何的不平感,不自觉地从脸上表现出来。一日,酒后谈心,老叟对黄生说:“为何闷闷不乐?只管说出你的想法,我当尽我所能为你效一臂之力。”黄生笑道:“我屡次考试都不中,而我的愿望又太高,若能得中今科状元足矣!”老叟踌躇半天说:“不能。若是下一科,倒也不难。”黄生说:“您刚才说的话,为何含有阻难的意思,该不是哄骗我吧?”老叟沉思良久才说:“去南海朝拜,或许有所帮助,但还是不敢一定要这么做。”过了很久,也没有去的意思。黄生再三敦促,这才动身一起去南海。
  走到半途,路过一个神庙,老叟忽然大惊失色,惨然地说道:“你连累了我,大祸临头了!赶快往回躲避!”黄生正要问缘故,忽然间阴霾障天,冰雹如箭矢,雷电交作,砰砰之声如山崩地裂。黄生急忙躲进寺庙,而老叟不见了。一会儿雨过天晴,黄生出庙寻找老叟,见到一条两丈多长的巨蟒,死在庙门外。黄生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家去了。
  非非子说:蛇对于朋友,说得上是诚实善良了。而最终为了朋友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触犯了天条,君子为他感到很惋惜。嗨呀,功名不能以非分的欲望来求得的呀!每一个书生,福禄都有定数,更何况天下唯一的科举状元呢?从这个故事来看,既让人憎恶蛇的大胆涉险又让人嗤笑黄生的愚昧。
  
  【原文】
  金陵李翁,逸其名,有城南别业,多妖异,键其户有年矣。一日,故人子黄生来假寓。李告以异,而黄固言不畏,不得已,从之。
  居数日,有叟自内出,须鬓皓朗,衣冠甚古。黄知其妖也,叱之曰:“若何人?来此何为?”叟曰:“以君独处,欲来共破寂寥耳。君固解事者,何乃效嵇生灭灯耶?我紫溪洞长也,君第安之。无所苦。”自是辄与谈论终日,词义风骞,语多奇奥。黄甚厚之,而秘不以告李。
  李使仆觇焉。及其门,无所睹,但见黄端坐。语刺刺不休,若与宾客偶谈状,归以告李。李召黄诘焉,则曰无之。李曰:“是必有异,不去且有患。”赠以白金,遣之归。黄不欲,至谓李无主人情,乃下逐客令,殆厌我不输僦屋资,故反以金诮我也,乃辞其金,并益以己金还之,求僦别业以终岁。
  李固长者,辞而谢焉,然观其词气之间,颇若迷罔,益患之。乃预买一舟,约舟子曰:“客登即发。”而召黄,醉以酒,遣二仆舁之行,并束其装置舟中,即解缆迳去,比黄觉,已数十里矣。黄念叟甚挚,欲返舟。舟子知其故,勿听也。
  行数日,叟忽至舟中,让黄曰:“我与若好友,即去,何得不告我?”黄谢之,以情诉。叟笑曰:“固知之。欲返乎?易易耳!”舟子闻之,揣知妖妄,举篙将击之。叟忽曳黄登岸,飞腾而去,他舟及岸上见者,无不骇绝也。舟子亟回棹白李,使视诸别业,阒其无人焉。
  叟既偕黄至旧所,曰:“此地殊扰,吾已别僦一室,盍迁焉?”黄从之。行二里许,至—处,榛莽塞径,室宇荒秽。复前行,入一小门,越曲巷三四,则回廊曲榭,雕题画壁,广厦数十间。便有童子二人出迎客,而笑语之声自帘幕间出者,复娇韵可听也。叟曰:“此老夫菟裘。非佳客良友,未许至此。”黄谢之。
  居数日,款留甚厚。是时黄年三十馀,所遇多侘傺,睹此豪华,而无聊不平之慨,不觉形于颜色。一日,酒后谈心,叟谓黄:“何郁郁不乐?第言所欲,某悉能为君效一臂。”黄笑曰:“吾屡试不售,而愿望颇奢,若得今科状头足矣!”叟踌躇曰:“不可。若次科,即亦无难。”黄曰:“君适言之,何遽有难词,得毋诳乎?”叟良久乃曰:“往朝南海,或有济,然终不敢必也。”久之,未有行意。黄促之,与俱往。
  及半途,过一神庙,叟惊惧变色,惨然曰:“君累我,祸至交矣!速反避!”黄方欲问故,忽阴霾障天,雨雹如矢,雷电交作,砰訇若崩山塌谷。黄急避入庙,而叟不见。既而雨收天霁。出迹之,见巨鳞长二丈馀,死于庙门外。踉跄而返。
  非非子曰:蛇之于友,诚善矣。而卒以妄举触法,君子惜之。嗟乎,名之不可以悻觊也也!一衿之青,犹关禄籍,况于巍科首选乎?以是恶蛇之险而嗤黄生之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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