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瘗玉埋香凄苦泪（1）

　　
　　日月如梭，一转眼玉姬已经长到了十一岁，灵秀的面容像极了媚儿，头上左右各抓着一个髻，髻上扎着闪亮的缎带。身着粉嫩罗裙，走路带着风声，说话的声音像鸟鸣一般那样清脆。
　　穿过一家家店铺林立车水马龙的闹市，来到繁华地带的汉中饭庄，看着门边上的牌子念了起来：“楼兰汉商协会。”
　　“玉姬，进步挺快呀，牌子上的字都能念全了。”刘老板从玉姬身后走了过来，“来看你大伯了。”
　　“唯。我大伯一天教我念十个字。这条街上的牌匾我都快念全了。”
　　“好啊，像你大伯那样有学问将来就能做大事了。”
　　“会的，刘祖父，不信您就看着，我定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诺。刘祖父一定好好看着，看着我们的玉姬将来干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老一少说笑着走进饭庄的大门。
　　商无缺自从十一年前联合楼兰汉商救出媚儿就没再回敦煌，安归抢夺师弟欺压汉人的行为让他不能一走了之。乱世的楼兰牵动着商无缺的心，热血男儿的心要随着楼兰汉人的命运一起运转。刘老板被选为楼兰汉商协会会长，商无缺被刘老板看中让他做了会长助理，运作汉商在楼兰的一切自我保护措施和应有的利益，同时任命商无缺做了汉中饭庄的大掌柜，一做就是十一年，在媚儿家一住也是十一年。
　　“大伯。”玉姬喊着商无缺跑了过来。
　　商无缺听见玉姬的喊声在柜台里抬起头来，“玉姬，给你留的生字写的怎么样了，不在家写字又跑来做什么？”
　　“都会了。”
　　看着这个和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的孩子，商无缺投去怜爱的目光，从出生到现在是自己亲手帮着媚儿带大了她，可以说是把所有对许暗尘的兄弟之情都给了这个孩子。
　　已经过了饭口时间，饭庄里没有什么客人，看见刘老板跟在玉姬身后一起进来，摸摸玉姬的头，“玉姬，自己玩会，大伯要跟刘祖父说会儿话。”
　　“去楼上找你刘昊兄玩去吧。”刘老板拍着玉姬的头说。
　　“唯。”玉姬跑楼上找刘老板的孙子刘昊去玩了。
　　商无缺看向刘老板，“怎么样，弄清楚了吗？”刘老板悲哀的神情让商无缺猜到事情的严重性。
　　刘老板沉思了一下，气愤之极，“五百多人的商队，商品被抢劫一空，死伤近二百人，白龙堆里又无故增添了许多冤魂，汉商的日子越来越艰难，简直就是拿生命做赌注，这条路走得太艰辛。”
　　商无缺将手中的笔摔在柜台上，“这是近一年来汉商第二次遭到袭击抢劫，可恶至极，确定是安归所为吗？”
　　“虽然袭击者穿的都是便衣，可有人认出就是安归的人马，其中掺杂一些匈奴人，他们合伙作案分赃，各取所需，安归排汉的行为越来越明显，我们楼兰的汉商也越来越危险。”刘老板忧心匆匆。
　　“朝廷也没有个表态，没有官府撑腰他的百姓当然要受人凌辱，遭人杀戮。”商无缺一脸无奈。
　　“昭帝刚刚即位，而且年幼，不能独立执政，全靠大司马霍光辅政，现在大司马霍光处理先帝遗留的问题忙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过来汉商们在外的遭遇。”
　　“是啊，先帝把个风雨飘摇的社稷留给了他八岁的小儿子，这么点的孩儿怎么能承受得了这么大的重担。”
　　“所以，安归才肆无忌惮，楼兰降汉已有些年，这个时期是他翻身的机会，又有匈奴做他后盾，他怎会老老实实地听从汉朝廷的摆布。”
　　“现在是抢劫杀戮汉商，由此下去定会发展到抢劫杀戮官员，到时候朝廷会更心焦。”
　　“必定如此。”刘老板眼神暗淡，脸上愁云密布。
　　“不能让安归这样横行下去，否则我们在楼兰的汉商哪还有活路？”
　　“又有什么法子，朝廷不出面，民间哪有力度阻止这么凶暴的君王，你不就是经历了安归强抢你师弟的事件才留在楼兰的吗？他虽为王者，但楼兰这个弹丸之地还属贫乏之国，如果不是处在东西方商贸交易必经之地，这个部落永远也不会兴旺起来，面对汉商巨大的财富他岂不眼红想白白据为己有，就是这种想法才让他冒险杀人抢劫，慢慢下去就会导致杀汉使而谋取更大的利益。”
　　“如果我们楼兰汉人商会出面怎样？”
　　“你打算怎么出面？抗议还是示威，如果能行你师弟为何还在宫中被当作玩物？楼兰国人都称他为驸马，不要说王族没给他婚姻在册，就连王族的祭祀活动都没有他的位置，他算哪门子驸马？充其量是个公主的男宠，这兄妹两个抢男霸女成性，现在又劫杀汉商，真是十恶不赦。”
　　“如果……杀了他哪？”商无缺眼中冒出无名的怒火。
　　刘老板向四周观望了一下，“安归的侍卫个个凶悍，我们这些商人哪一个有此本领，在说根本就靠近不了他身边，如果刺杀失败，他会灭了楼兰所有汉商，那会让多少无辜的生命跟着陪葬。”
　　“会有机会的。”商无缺坚定地说。
　　“无缺，听叔叔一句劝，把这个念头赶紧掐灭，现在时机未到，慢慢等待机会，安归总有一天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玉姬和刘昊打闹着跑出饭庄，两个人玩儿的正高兴，不远处走过几匹马来，头马上坐着许暗尘和一个同玉姬年纪大小相仿的女孩儿，后面两匹马上做着热法和热得，难得今天出门长公主法图娜没跟出来，许暗尘特意选择在集市经过，这条集市上不但有师兄商无缺上工的汉中饭庄更有媚儿的衣馆，平时他很少出王宫，即使是出宫也是陪着法图娜去玩儿乐，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媚儿、女儿和师兄。十一年的时间同在一个小小楼兰城里却没有机会见面交谈，今天正是一个好契机，许暗尘期待着亲人的出现。
　　眼看着从饭庄里跑出的水嫩灵秀的女孩儿，许暗尘勒住马缰绳目不转睛地盯住她，媚儿的影子活脱脱出现在女孩儿的脸上，许暗尘的眼睛模糊了，他把马缰绳交给坐在身子前面的女孩子手里，告诉她勒紧缰绳自己下了马。
　　许暗尘走到玉姬的跟前温和地叫了声，“玉姬。”
　　玉姬抬起头，望着许暗尘和蔼可亲的目光，似曾相识又不知是谁，玉姬歪着头思索着。
　　“我是父亲。”许暗尘百感交集，亲生骨肉咫尺天涯。
　　“你就是我在王宫里工作的父亲吗？”玉姬一脸的兴奋。
　　“诺。你知道我在王宫里？”
　　“是母亲说的，她说王宫纪律森严不让回家。”
　　“好孩儿，要听母亲的话。”
　　“我会的，我是个乖孩子。”
　　许暗尘点点头，心中暗暗欢喜，真像媚儿，口齿伶俐，聪慧过人。
　　不知什么时候马背上的女孩儿下了马也来到跟前，“你叫玉姬？”这个和玉姬年龄相仿的女孩儿有着楼兰人的特征，却一头黑发。
　　“你怎么知道？”玉姬好奇地问道。
　　“刚刚驸马爷这么叫你的。”女孩儿答道。
　　“那你叫什么？”
　　“阿法芙。”女孩一脸笑容。
　　“你也是王宫里的？”
　　“是。”“你是驸马爷的女儿？”
　　“诺。你为什么管我父亲叫驸马爷？”
　　许暗尘赶紧打断两个人的对话，“小公主，你先跟着热法热得回宫吧，我要进饭庄找个人。”
　　“好的，玉姬你来王宫找我玩儿吧，王宫里没人跟我玩儿。”
　　“母亲不让我去王宫。”玉姬有些遗憾。
　　“那我去城外骑马时找你一起去行吗？”
　　“行。”玉姬痛快地答应着。
　　“还有我，我叫刘昊，别忘了叫着我。”似乎被人遗忘的刘昊在一边喊着。
　　被许暗尘抱上马背的女孩儿挥着手，“我记住了，刘昊。”
　　许暗尘从马上解下一个包裹拿在手里，女孩儿手松缰绳双脚一磕，踏踏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饭庄门口的商无缺看着这一切早已泪流满面，待许暗尘走过来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许久才松开。
　　“师弟，这位是刘老板，多亏他我才能在楼兰扎下根儿来。”
　　许暗尘优雅地深施一礼，“多谢刘老板仗义相助，晚生谢过。”
　　“不必客气，同是天涯沦落人，互相帮衬。”刘老板回礼道。
　　“走吧，咱们回家说话吧。”商无缺看了一眼刘老板，刘老板赶紧挥手让他们三人离开。
　　“玉姬，你和父亲先回家，我去找你母亲。”
　　“唯。快点啊大伯。”
　　“诺。”商无缺应着快步走开。
　　许暗尘和玉姬边走边说话，两个人的兴奋之情都难以表达，看着已经长到这么大的亲生骨肉同在一个城里却不能相见，一点父爱都没给过的孩儿，许暗尘心如刀绞，身为人父却尽不到半点责任，痛到极点。玉姬见到慈眉善目举止高贵的父亲终于打开了心结，母亲说父亲在宫里工作不让回家，自己一直是半信半疑，现在总于见到了亲生父亲，原来母亲说的都是真的，玉姬由衷的满足。她走几步跳几步一会就和父亲拉开一段距离，她回头看看父亲，父亲的脸始终含着笑意，于是又接着连走带跳，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等父亲走到跟前。
　　“父亲，那个姑娘是谁？”
　　“他是安归王的女儿，她叫阿法芙。”
　　“哦，原来公主长这样啊，她说要找我玩儿，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阿法芙和你的年纪一般大，只是比你小几天，她心眼不坏，可以跟她玩儿，不过你母亲不让你到宫里是对的，跟她去城外骑马到可以。”“那个小阿郎是什么人啊？”
　　“他叫刘昊，是刘祖父的孙子，我从小就跟他玩儿，我就这么一个好朋友。”
　　“总角之交的好朋友一定要珍惜，带上他一起去玩儿吧。”
　　“唯。”玉姬干脆地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