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八章、第二十九章

　　二十六
　　
　　四月，在窗台，有午后的细雨轻盈地探身到屋内张望，温柔的有些羞赧，点点滴滴在地上，落成小小的晶莹的眼睛。海棠花尽，而樱树在墙角独自瘦成了一处风景。在楼下，一处雨水积留的泥坑边，她看见了，这个春天里的第一只燕子。一袭黑色的礼服，还是似曾相识的精灵。
　　燕子是春天最后的画意，总是等到阳光开始浓烈的时候，才开始着笔。就那样暖暖地将春天尾章的情节浮起，荡漾着，摇摆着，关于往事，关于记忆。“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在不归的守望里，连心绪都变的冷漠无依。
　　春去春又来，如今的这一只，是否还是昔日里的那一只？在唐风宋雨里飞过，在田野阡陌间飞过，在伤春的叹息声中飞过，掠过回溯的波光，从历史迁徙至今日，曼妙的身姿剪开了四月飘逸的冷雨。
　　又是一年，梁上燕子正在呢喃，上演着恩爱和甜蜜。“当有一天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后，你还会再老死山林吗？”，多年前，他说的那句话，犹在耳际间回响，但在现实的参商的变换中，他们只能成为分飞的伯劳，而不是偕老的燕子。
　　那些燕子在迷蒙天空的背影下，它们的飞翔，牵扯着她连绵的忧愁。如同那些黯然凋零的春天。
　　高大帅气的安是另一大学学生会的干部，运动健将，有一次来他们学校比赛。那时正为李松澜伤心着的柳横烟，无意间在球场旁看着这些人在奔跑。安一眼就看见了场边的柳横烟。安被她深深地吸引了！安后来对她说：“你的长裙飘逸在风中，女神般圣洁；你目光中的忧愁，将我的心托起，从此无处安放。”安就象个诗人，总能说出温柔动听的句子来。
　　在这样的春天行将结束的时候，在这无望的守候中，她终于无奈地选择了另一种结果。她不知道别的女生会为自己的单恋坚持多久，但爱透支了她的青春。当时间的河流不肯停息地向前奔涌的时候，在无望的守候里，心甘情愿地登上了别人的岸。她说不清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一个选择。是一种慰藉，一种自弃亦或仅仅是一种姿态？“斯情斯意道不尽，心似混囵不自知”。
　　安是那种特别有人缘的人，热烈而外向，情商一流。在某种程度上，安的热烈也为她黯然的青春里增加了一丝亮度。虽然选择了接受，但柳横烟总是觉得自己的心在远方，总是不能在同一个时空中跳动。安说：“你看我很远，看云时很近。”她知道，这是顾城的句子，安用在这里，真的也很恰当。
　　五月的天，一场雨不期而至，迅捷而猛烈，那些雨丝渗透进大地久违的肌肤，转眼就将热气蒸腾殆尽，雨丝从天空垂向大地晶亮而绵长，带着丝丝的凉意。窗上的湿气蒙住了玻璃，雨滴敲击车棚顶发出的咚咚声，将他从深陷的书本中拉回了现实的世界。“好大的雨啊”，他在心里感叹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雨了，忽如其来的雨，让他也感到了一丝欣慰，擦了窗户上的雾气，他象窗外望去，远处天空一片迷蒙，灰色的底色下屋宇遮挡了视线，只有高过屋顶的几棵白杨在风中摇曳着湿漉漉的叶片。
　　天色渐渐向晚，窗外的光线也满满地暗淡下来。又是一个下午坐定般的时光，让他不知四周光阴的流淌。这场雨唤醒了他的存在感，穿过过道，走到平台，清新的凉气扑面而来，让他陡然一凛。摸出香烟，随手点燃一支，打火机的火苗扑地一闪而灭，似乎光明悠然隐于黑暗的深景。烟火明灭间，思绪飞的很远。压抑着的心灵，在此刻苏醒，如同被雨水唤醒的植物，一种巨大的疼痛如锥刺透心房，那种痛来自心灵的原始洪荒，如同冲破上古的封印，暴涌而出，将他击溃。风吹的面颊一片冰凉，他流泪了，这是久违的感觉，连自己都感觉到诧异。象这干旱了许久的天气一样，他需要一次痛快的释放。轻轻的愁，淡淡的忧，那转身时浅浅的回眸！他怎能忘记！他怎能不为之心伤而神碎！那些早已经镌刻进生命里的过往啊！多少个日子里，他深深地压抑着自己，深深地压抑着自己那如同在烈火中煎熬着的爱！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修炼着葵花宝典的囚徒，在痛苦的抉择间，失去了生命的平衡。
　　“是的，她恋爱了，她应该去爱，在这青春最热烈的日子里，她需要绽放自己最美的岁月，为爱而发，不负韶华！含苞待放，花香满枝，可惜抚慰你内心寂寞的却不是我！”。这足够有天荒地老的悲伤，横流在心。但，这何尝不是自己的选择？他拷问着自己的心，任凭冷风吹透了衣裳。他痛恨自己的卑微，痛恨自己怯懦，痛恨起自己那些高昂的理想和为之奋斗的岁月，痛恨自己遥远的未来。失去的也许永远也无法挽回，但选择放弃，却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但光阴疾驰而过，不会给你等待的时间。面对现实，除了说一句无悔，你还能用什么去释怀？远方的岁月，注定风雨兼程，再也无爱……
　　
　　
　　二十七
　　
　　寝室里似乎格外的安静，恋爱的恋爱去了，要考研的都去用功了。今晚他似乎受了风凉，感觉头昏脑涨，在这种状态下看书也是纯粹的浪费时间，不如回去早点休息。轻轻地推开寝室门，屋里连灯都没有开，黑乎乎的。开了灯，正要把书都放下。忽然听到有人有气无力的喊道“老大。”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却是许飞，正在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脑袋。“吓我一跳，怎么不舒服？”，他问道。许飞掀开被子，慢慢坐了起来，眼神直勾勾地，悠悠地问道:“知道吗，人家有男朋友了！”，他仿佛没有听见胖子在说话，慢慢地把书放好，就准备去洗漱。看见他没反应，胖子一骨碌从床上起来，提高嗓门冲他道：“老大！”他看看许飞，平静地说道：“我听见了，你要我说什么呢？那是人家的自由，一切都是缘分，这些事强求不来。你年轻过，表达过，思念过，爱过了，你的青春就不是苍白的。有多少的花朵能有果实呢？你的怒放就是一种饱满的幸福。万物同一，能量守恒，你失去的东西，命运会有另一种形式的补偿，功成又何必在我？爱一个人，就祝她安好吧。无论现在和将来，无论她爱不爱你，在近前亦或是远处，她一直都在你心里！明白吗？爱也有很多种境界，不要拘泥在低层次的构结中。”他一气把这些话说完，仿佛早就有了底稿一般，流畅的程度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诧异。这与其是说给胖子听，与其是开导胖子，莫如说是他自己对自己的一种开导。胖子很显然是被他刚才的那番话给说镇住了，半天才说道：“老大，别整的这么诗意行不？刚才心里还忒难受，你这一套一套的，搞的这么严肃，我怎有想笑的感觉？”，许飞说完，当真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他望着眼前呵呵笑着的胖子，心却陷入深深的哀伤。“我可以开导你，你也可以没心没肺地笑，但我又怎能轻易地释怀啊？！”他在心里想道。
　　这次的GRE又考的不理想，这让躺在床上的他久久无法入眠。已经是第二次了，一方面他为理想坚持不懈地奋斗着，然而信念的坚定并不能保证事事总能如愿，挫败和虚无的感觉慢慢涌上来，让他恍惚觉得自己苦行僧式的生活是否值得。眼前浮现出柳横烟略带羞涩的笑容，静静地如同夏日清扬的荷；一会儿又变的如此忧愁，眸光似秋日的深潭。那目光满满的幽怨，她似乎欲言又止，似乎要将满腔的爱恋对他诉说。他直觉得心中的痛苦在激烈的撞击着、压迫着心房，让他窒息。哎呀，他不自觉的叫出声来，屋子里静悄悄地，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头却疼的厉害起来，显然是梦醒之间，总也休息不好的原因。他坐起来，摸索着点着一根烟，火光的明灭间，让他的头脑陷入一片空白，忽然他呛了一口烟，剧烈地咳嗽起来，劣质香烟的冲劲在气管中奔突，肺都要咳出来的感觉。
　　
　　
　　二十八
　　
　　时光就象是麦苗间上的风一样，不经意间悄然而逝。十一月的天气，已是深秋，草木摇落，北雁南飞。一场秋雨冰凉着季节的末尾，李松澜带着书正准备去TOEFL培训班。转过理工楼，就是学校的小足球场，平时这里该是挥汗如雨，人声喧闹，此刻却安静的出奇。操场上那些被踩的光秃秃的草根，浸在雨水之中，竟然被淘洗的有了丝丝的绿意和生气，仿佛不知道冬天已近，老之将至。
　　清凉的空气让人头脑清醒，他不禁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生活，这段时间内自己忙成了一个陀螺，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准备，一切只能靠自己，理想在天空飞扬，而现实却需要脚踏实地，无数现实的积累，才能到达理想的高度。他的英文基础并没有想象中的好，虽然已经进行了半年的T培训，却感觉自己实力还不够，所以不敢去尝试一次。还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考试的费用。他的心永远都在一种纠结的状态，有太多的不易，这反而逼的他决然向前，因为转身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失败。付出不能白费，如同投资一样，这些付出一定要收回成本。正是这样的信念，让他咬紧牙关，不断地砥砺着自己。在疯狂的学习中，他才能摈弃一切！
　　一面在心里思考着，脚下却一刻也没停息。风吹的凉意十足，他不禁将抱在胸前的两手又紧了一紧，就在他无意地走着的时候，忽然抬头看见了前方走来的人。他心慌不已，甚至带着些恐惧，她一直看着他，目光相接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再回避，他有些不知所措，平时里伪装的冷漠和随意在瞬间坍塌，他知道这就是爱一个人的真实。他一点点地走近，内心的慌乱和恐惧，被一种酸楚的幸福所代替。她的眼睛还是那样深邃和温柔，她的步履依然是那样的轻盈，她的蓝色碎花长裙在风中飘逸，衬托着她如一只凤蝶，那样的美丽和洁净。
　　走近，走近，这一刻他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膛，他努力平静着自己。“哪去？”她先开口道。风吹乱了她丝丝缕缕的长发，一小绺贴在脸颊上，她随手撩开，含笑而立。他的心疼的厉害，在她微笑的眸光背后，他看到她的眼睛红肿着，似乎刚刚哭过，透着一种深深的幽怨和疲惫，她瘦了！她的脸颊苍白成一种无言的憔悴，单薄的穿着，让她和深秋里的草木一样，充满是萧瑟之意。“你瘦了！”，他竟然答非所问地脱口说出这句话来，心里充满着对她的疼。她一怔，他语气里的温柔暖暖地似乎要将她浮起。她看着他，眼神中包含着自己也说清不清的东西。“天冷了，这样的天气不适合穿裙子，别把自己冻坏了。”，他又接着说道。她点点头，冲他挥挥手，算是别过。他站在原地，侧身看她走了。“哎！”他呼唤她道。“回去一定要多穿点！”他再次叮嘱完后，才慢慢转身离开。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向远处延伸，她慢慢走着，忽然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她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发出声音来。转身靠在一株高大的法国梧桐的树后，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他的叮嘱在耳边回响，他脱口而出的关切和眼神中那深深的怜惜，她读的懂，她读的懂！这个沉默着的男人，三言二语间，就将她以为已经过去的一切，又重新带回到了眼前，她的矜持，她的自我疗伤，她的那些似乎已经平静的情怀，在这不经意的邂逅中，如霓虹横贯了她内心的天空。再多的甜言蜜语，再多的赞美称颂，都抵不过一句真心的问候。她想起了安。安对她说：“横烟，我喜欢穿裙子的你，凌波如初见的洛神。”。却看不见在深秋里已经瑟瑟的她。安的自我，在相处的日子里逐渐显露无疑。有时，安和朋友聚会，总是要带她参加，每次都要豪饮的安，总是在酒劲上来后，粗鲁地搂着她的腰肢，凑上酒气熏天的嘴。或是大喊大叫地叫她“老婆。”在他的那帮兄弟间炫耀。
　　这不是她要的，她为自己轻率的决定后悔不迭，她试图接受，试图迁就，试图让自己适应，但是她做不到！她受够了！就在刚刚和李松澜相遇之前，安刚刚和她大吵了一架。安言语刻毒地说道：“我受够了你的虚伪，装什么清纯，告诉你，等着让我玩的女人排着队！妈的碰都不让碰，谈个鸡巴恋爱啊！”。咆哮的安没有一丁点的优雅和阳光。她不再优柔，在安的咆哮声中带着决绝地转身离开。安的咆哮还在背后，她已经充耳不闻了，她知道是时候了断了，她该象丢掉一只臭袜子一样，丢掉这段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所谓爱情。
　　秋雨冰凉了她的心情，却也让她无比清醒。过去的几个月，对她来说，真象的一场梦，无聊的梦的而已。她的生命里不和谐的音符，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因为她真的没有办法将青春交付给安。她的心才是无处安放，她记挂着的那个人，心却在远方，很远的远方！她抓不住。可巧，回来的路上就遇见了他，这是上苍给的暗示吗？这是缘分吗？上苍啊，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柳横烟和安分手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比当初恋爱时还热烈了几分。原因所在，就是传言说，柳横烟是被安给踹了！“横烟，你怎么就这么沉的住气！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说句话，我非把这造谣嚼舌头的家伙给你揪出来不可！”王玲望着横烟气鼓鼓地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我堵得住别人的嘴吗？”柳横烟淡淡地说道。“可是也不能造谣啊，这是对你的侮辱，我就不答应！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那小子有什么资格踹你，我一定要找到幕后造谣的这狗东西，狠狠的抽他俩大嘴巴！”王玲越说越激动，简直到了义愤填膺的状态了。“有必要吗？你越闹的厉害，别人越高兴，就等着看戏呢。”横烟说。“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太可恨了！”，王玲说道。“我从不和谁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是艺术……随它去吧！”，柳横烟悠悠地背着兰博的诗，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对王玲说。“你呀，哎我还怕你委屈，看来你倒是比我还看的开！”，王玲带着苦笑说道。“谢谢！”横烟看着王玲真诚地说道。这个一直以来以姐自居，其实只比她大三天的女孩子，是她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那么真诚地呵护她，让她生出满满地感动。“谢什么，咱们是谁！”，王玲说道。“好姐妹！”王玲伸出手掌，柳横烟微笑着和她击了个掌。
　　
　　
　　二十九
　　
　　让李松澜非常庆幸的是经过一年多的准备后，在先后两次参加TOEFL考试后，终于达到一个较为理想的分值了。想起暑假里，挥汗如雨地孤独地奋战，现在终于有了回报，而他越发的消瘦了的身体慢慢地呈现出了疲态，胃疼时时地折磨着他，这就是透支的代价。
　　新的一学期开始了，这是在大学里的最后一年了，回望来时路，他有太多的感慨，而理想正在一步步地走近。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不是耍酷留的，而是节省时间懒得去理。当他在洗手间外，忽然看见了镜子中自己，竟然被自己的形象给吓了一跳，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而消瘦，硬硬的长胡茬覆盖了消瘦的半个脸颊，没有打理的长发，象劣质假发一样蓬在头顶。“怎么成了这鬼样子？”，他在心里自嘲地说道。他用水洗了洗脸，捋了捋耷在脑门前的几缕头发。已经是凌晨一点的光景，考研自习教室里依然灯火辉煌，从晚饭后他已经在这里不知不觉奋战了近七个小时了，此刻睡意阵阵袭来，他忍不住哈欠连天，这才出来透透气，准备再奋战两个小时再去休息。冷水洗过脸，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些，他习惯性地往口袋里摸，却发现口袋空空，这才想起戒烟已经好长时间了，只是这些习惯还会在不经意间就流露了出来，他自嘲地笑了笑，往教室走去。
　　虽然刚刚开学不久，但后半夜的天气，依然凉气浸人。他收拾好书本回去睡觉，本来准备就在教室里眯一会，但连续好几天如此，空空如也的胃也疼的厉害起来，实在熬不住了。“回去睡个三五个小时，明天再继续吧”，他在心里想到。硕大的月亮高挂在天际，正是唐人“皎皎空中孤玉轮”的意境。夜色清冷中他一个人走在路上，想起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句子：“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一种巨大的孤独感涌上心头，让他不禁有些恍惚起来。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学业、未来等等，还有忽然想起的她，竟然有了陌生的感觉。也不知多少天了，他就象忘了她的存在，愧疚在心中发酵，随即莫名的苍凉回荡在心中，他忽然有了宣泄的冲动：“我只能一再让你相信我，那曾经爱过你的人那就是我……我恨我不能交给爱人的生命，我恨我不能带来幸福的旋律，我只能给你一间小小的阁楼，一扇朝北的窗让你望见星斗……”，他不大的声音裹进静寂的夜中，显得格外的苍凉和渺远……
　　李松澜在一角长时间的沉浸在书中，很长时间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仿佛时间早已经凝固。他戴上耳机，仿佛在聆听着什么，表情似乎显得有些凝重，一只手还不停地在纸上写划着什么。在这个通宵教室几百号人当中，他压根就没看到，在他不远处的后方，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凝视着他。
　　一段时间以来，她发现，每次看书到了疲累的时候，他总是会摸出那个破旧的随身听，戴上耳机听着，眼神微微闭着，一副轻松享受和陶醉的神情。他听的时间并不长，但每次听过之后，她似乎总能感觉到他的一丝怅惘——或许这只是她内心的一种错觉。而今天，他又一次戴上耳机，还是一脸的陶醉带着忧伤。这让她非常的好奇，到底听的是什么呢？让他如此沉醉，如此安详,又带着忧伤？这想法一点点的在心中积累着，烧灼的成为一种渴望。是的，她实在是好奇地不能自已。这一切源自心中的挂念，源自心中无法忘却的爱和思念。“咦”，他又出去了，她知道，每天过了午夜时分，困意袭来的时候，他总会到走廊的尽头去转一小会，为赶走睡意，也为稍微放松一下。他低头走出去，心无旁骛。他每次都是这样，在他的心中只有书本和学习，周遭的人群对他来说永远都是陌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所以这些天来，她天天在这里，他竟然没有发现。虽然知道他的脾性，但一想他这么多天来，竟然从没有发现自己，心中却着实地感到几分悲凉。
　　他的身影转过了教室的门口，消失自转角处的黑暗中。桌上，那部破旧的掉了漆面的随身听，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她内心的好奇不断升腾，她犹豫着，站起又坐下，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地径直走到桌前——她心跳的声音在胸腔内轰鸣，她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热度，烧灼的刺烫。在他的位置上坐下，戴上耳机，轻轻地按下播放键，多年前，她在晚会上唱的那首歌轻轻传来——
　　我深深地爱着你
　　你却并不会意
　　……
　　我深深地爱着你
　　你却并不会意
　　你可知道啊
　　在我微笑的伪装背后
　　你早已镌刻在我生命里
　　……
　　她的泪轰然而下，往事穿越无涯的时空，潮水般猝不及防地将她淹没。恍然间，她仿佛回到多年以前的那个夜晚，她仿佛又看见了他在闪烁的灯光中向她走来，轻声说道：“唱的真好。”她仿佛又体会到初恋的欣喜和内心的娇羞。她多么想告诉李松澜“我不想在你的青春里做个过客，在匆忙的蛩音中嗟叹着命运的错过。”然而在岁月的叹息中她只能寂寞地转身，留给青春一抹如此静默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