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小说】胭脂红(二十五)
作品名称:胭脂红 作者:开拓者 发布时间:2012-01-21 18:48:23 字数:4372
第十四章红妖(1)
我把我的肩背大布包紧紧地抱在胸前。这包里不仅仅装着徐曼莉的日记,和姬晓娅、萧艳萍的信件,据我预料,那里面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字面上所延伸出去的东西。
司机不明就里的望了我一眼,呵呵笑了一声说,“哪敢情你包里装的不是炸药就是金子啊!?你也太小心了吧!你去调查调查,我是那种见钱眼开图财害命的车主吗?敢情你是不是防着我啊?”
我赶紧摇头,说,“看看你说的,这哪儿的话呀!这包里装着的是一份很重要的病人资料!对我对我们的医院都很重要!我如果要是丢了,就会乖乖蹲监狱的!蹲监狱,你知道吗?”
“那比命还重要啦!你可要抱好了啊!”
司机转动方向盘,车子在我们所营造的轻松气氛中开动了。车外华灯出上,灯光将整条街映照的像一条玲珑剔透的玉带,玉带两旁分立着医院、超市、夜总会、殡仪馆、纸扎店等等等等,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歇斯底里声摇滚乐声发嗲声脚步声,声声入耳,此起彼伏!走在这样一条街上,常常让人不变方向。我们医院对面就是一家夜总会,此时夜总会里正灯火辉煌,人流如潮,各种高级轿车进进出出,富男贫男个性男和穷女富姐小可儿他们勾肩搭背,“鸭子”和“野妓”共享共生,讪媚巧笑,整个声色犬马,活色生香的世界里,到处升腾起来的是扑不灭的欲望!
司机灭掉车里的黄灯,打开雪亮雪亮的车前灯,车前灯像两束闪亮的扫把,转弯,向前,猛地扫过车外人的脸和人脸上的笑容,照得人脸雪似的白,那些飞逝而过的白影,像一张张随风飘起的白纸,呼啦啦地粘贴在车窗,车子晃了一下,那从高处投射下来晃动的黑色树影极快地掠过这些白纸一样的人,这些人立刻变了脸庞,变了身躯,变成了一个个凝固的白僵尸!僵尸们钻进车窗,将冰凉的手抓在我的脸上,在我的眼前晃动手臂!我摸了一下脸,脸上好似留下好几道血红血红的鬼爪印!僵尸们在我面前笑,大笑,哈哈哈的齐声大笑!其实,我是不怕鬼的,但此刻我的身子也由不得自己,探着身子,极力的朝前倾,我的头颅已经顶着前驾驶座了,屁股大得没法儿了,车座都盛不下,我一半的屁股就要在座位上掉下来,掉下来了!我两腿粗得像木杠,我在车里跺跺脚,车都会咚咚地作响!我害怕了,我顾不得我的布包了,顾不得那些装着徐曼莉的日记,装着姬晓娅和萧艳萍信件的布包了,我惊慌地扬起手臂,冲着摇头晃脑的司机,大喊,“停车!”
不知怎么,司机不但没有停下,反倒把车子开进一条黑色的暗长的小巷里!电视里的一些暗杀的情节和电影里的逃往情节瞬间涌入脑海,我大声问他,你要带我哪里去,我和你有仇还是有恨?司机丝毫没有回答我的意思,他将车子开得如同一只飞翔的鸟儿,我战战兢兢地打了一个冷颤,抡起我的大布包,抽打在司机的头上,司机摇晃着脑袋,伸手打开了车里的音响,音响里放出歌手刀狼仰天长啸般的歌曲《你是我的情人》,这歌曲在无尽的黑暗中,像野狼的干嚎,干嚎具有穿透黑暗的力量,以不可阻挡之势淹没了我的喊叫和击打!
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击打,司机的头颅依然都不会垂下去,他的脖子上好像安上了钢筋,直挺挺地立着,他的两手也直挺挺地端着方向盘!我站起身来,想要看看他的表情,但我却什么也看不清,此刻我最为真实的感觉——他不是人!至少不是我们地球上的人!刀狼的声音利剑一样地刺破我的耳膜,我发现我已无处可逃,可我又真的想逃!逃离这个可恨的是非颠倒的世界!我的胳膊终于累了,深深的酸麻和倦意袭击了我的脆弱,我颓然地放下两个手臂,定定地看着他挺得直直的后脑勺,冷笑地说,“小伙子,你对我包里的东西也感兴趣?!”
他笑着转动脖子,满脸堆着机器人般的假笑说,“大姐,你猜得很准!大姐一开车门,我就知道大姐是聪明人!打开天窗说凉话吧,我希罕的就是那个叫姬晓娅和萧艳萍的信件,至于徐曼莉的日记嘛,我可没有兴趣!在这里,我做个人情,送给大姐回去好好研究她的日记,提高一下你的语文水平,对你们医生也是有益的嘛!当然,大姐是聪明人,绝不会问这些东西我会交给谁,但我告诉你啊,那人是在我和你的周围,时时刻刻地一眼不眨地看着咱们呢!”
我向大布包里伸进手掌,我的手直摸到一本日记本,那些鼓鼓囊囊的信,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我环顾四周,在车里找,我发现车里非常整洁,一丁点儿的纸屑儿都没有!——这让我感到奇怪,我也意识到自己这是遇到了高人!
车子拐出小巷,重新融尽玉带般的街道上,冰冷的油漆路面发射着霓虹灯缤纷的色彩,像万千的花瓣铺展在路上,我以及这辆车子,就好像行驶在花瓣铺满的天堂路上。几个卖花的小女孩伸出细长手臂拦截这辆车,车子缓缓地停下来,歌手刀狼的声音已经停止了,音响里传出邓丽君软绵绵情切切的声音,司机朝我回过头来,微笑着说,“大姐,着实对不住你了!我买朵红玫瑰向你谢罪吧。”
我一脸怒气地本想挥手拒绝,但他的笑容如此迷人,使我不忍伸出手去,我点点头,换了一副商量的口吻,说,“好吧,我只要一朵玫瑰花!玫瑰花的香味过于浓烈,长期嗅闻玫瑰花会神经过敏,不容易入眠的。”
“大姐不愧是医生,专业知识掌握的真好!和大姐在一起,我也受益菲浅!还希望大姐能够理解我的所做所为!”
“不,我想了解了解你,同时收回我的东西!”
“但是你晚了,非常抱歉!”
……
在我们之间发生地这一切,如果没有徐曼莉的日记,没有姬晓娅和萧艳萍的信件,掺杂其中的话,这一切倒很像男女情人之间的一次小小的怄气。
第十四章红妖(2)
司机打开车窗,从卖花小女孩的手中,接过一支花瓣上覆着保鲜膜的“娇色妖姬”。这是一种经过特别培育的红玫瑰花,花瓣是金丝绒般的紫红色,瓣瓣张开,片片伸展,犹如美丽的少女张开神秘的怀抱,花瓣上沾着娇色欲滴的晶莹露珠儿,花儿是开得很盛很盛的那种!玫瑰花的花蕊却是黄蓝相间的,花蕊顶端沾着金黄金黄的花粉,馥郁而持久的花香从花蕊到花瓣,又从花瓣传到我的鼻翼,我只感觉我的鼻子将要不听使唤,我将无法躲避这迷人的花香。
事实证明,正是这充满诱惑力的花香帮助了我。
他把花儿捧在手心爱怜地看了看,忽然两眼含笑,满目深情地望着我,说,“我感觉,这花儿非常适合送给大姐。说真的,我长这么大,还头一次买花送人呢!——而且还送给了我仅一面之缘的大姐你!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缘?”
我擎着花儿,花瓣亮红,片片映照我突然涨红了的脸。我的脸很少为哪一个男人而红,倒不是我没有经历过爱情,在我18岁以后,我也曾经收过不下10个男人的鲜花,那些男人不是青涩的能够掐出水来的小青瓜,就是老得啃也啃不动的老树皮!遇有28岁~35岁之间的成功男士吧,他们就声称宁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找高学历的医生姑娘!急得媒人支支吾吾安慰我说,什么你的缘分没到,自有好人家等着你!但经历多次相亲失利之后,我终于悟到了,像我这等高学历高智商的女人,虽然事业有成,但总挣脱不了单身的命运,到头来,还不是心高不能和命运争啊!女人活着,有两件事情支撑着女人前行,一是女人对爱情的向往,也就是对于她世界的另一半对男人的关注,二是女人对事业的追求,也就是她对于世界的未来对世界未知的追求。不知怎么,世界却无情地剥夺了我对于爱情的追求,我不知我的症结在哪里?难道我天生就属于情商低的那种人吗?难道就没有男人发现我的可爱吗?我孤零零地晃荡在医院晃荡在家庭,我无法面对家人探寻的目光,更无法面对一直以来那个站在阴暗角落地孤单的自己!在无尽的夜晚,我曾经在多少次在梦中向男士们呼唤,请你们爱我吧;在无数的白天,我却要强颜欢笑,说我不在乎爱情不在乎婚姻,我就乐意这样活!我虽然是一个精神病科的主治医生,但在我心中,却存在着很严重的心理疾患,好在我自己,会排解会发泄而已,这些东西才不会在我身上存留太久!
我捏着玫瑰花的花柄,借助车内的灯光,仔细地去看这个年轻的司机。他四方宽脸,印堂发亮;浓眉大眼,炯炯有神;高高的鼻梁,刚毅而具有男子汉的气息;口型方,厚嘴唇,质感而又滋润!呀!我在心里一惊,这不正是我苦苦寻觅的另一半吗?他充满男性的力量,同时让人感到忠厚而放心!此时,我的另一半正深情款款地望着我,眼睛亮得如同闪烁的星星,你说,我能不脸红吗?
“大姐,请你原谅我!我实在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我这才从他的目光中缓过神来,捂着发烫的脸膛,说,“我理解你,但我们能否就此谈一谈呢?”
“怎么谈?谈爱情,谈婚姻?”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你的提议很有意思!”
“大姐,你非要我说出口吗?我,我我,我——爱上你了!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我,我想,我不能对你隐瞒,因为我们今天见了面,明天我们又不知各自在哪里!”
“但我,但我——”我在他的面前使劲地摇着玫瑰花,我想说的是,现在我要考虑的比这更为重要的事,——那就请你告诉我,谁指使你偷走姬晓娅和萧艳萍的信件?但不知怎么,我的脸更加红涨,也更说不清任何一句话。
“你有难言之隐?像我们这样的大龄剩男剩女,最好直率一点吧!我离婚了!——老婆和人家跑了好几年了,这日子过的真寂寞,我也真需要女人!前些日子,我和我的头儿简单地说了说,他就给我推荐了大姐你!说你是一直单身生活,还是高学历高智商的女人,我一个不起眼的的哥,哪有什么资历攀上你啊!但我的头儿对我说了,什么什么呀,学历再高智商再高,她也是女人啊,女人还不得需要男!我吃饱饭听人劝,我听了他的劝告,才天天在医院门口等你!——今天,终于让我等到你了!——你答应我吧!”
我不知如何回答。我知道我的心中起了波澜。我希望自己去爱或者被爱,爱与被爱都是幸福的,但幸福却像害羞的新娘,在我面前始终不肯揭下她的红盖头。红玫瑰在我的轻轻摇动中,一阵阵浓郁的花香,自我的手心向外飘散,金丝绒的花瓣,顷刻间变成一个个随风起舞的小舞女,黄蓝相间的花蕊旋转起来,旋转起来,车内的灯光幽暗,我们和这朵美丽的花儿,一起迷失在这辆绿色的捷达车里。
我说,“我答应你的请求!我爱你!我们即刻就像花儿一样结合!你感觉到了吗?太美妙了!你能告诉我,那些信件在哪里吗?那是我们曾经的情书啊,你怎么能够自己放着呢?你应该让我看看,让我也回忆一下美好的从前!”
他两眼发痴,手儿颤抖着伸向他的驾驶座,在驾驶座的坐垫底下,我又一次发现了姬晓娅和萧艳萍的信件。我知道,花香在大脑神经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在这短暂的时光里,我要看完这些信件,再重新放回原处,对我是一个莫大的考验!——但机会不容错过!像我这样的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对抗一个壮硕的成年男子!我没有办法将这些信件带出这辆车!我所做的只有这样!只有对他实施花香的神经转移术,虽然这违反了法律,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将她们信里的内容悉数都记在了心里,我一边刷刷地翻动信纸,一边对他说,“我们在做个游戏吧。我猜一下你的头儿,好吗?我感觉他不姓廖,就姓——”。对于肺病主治医师的怀疑,我还不敢对任何人说出口,这司机当然也被排除在外了。
司机迷惑地摇摇头,又郑重地点点头。
这次我却更加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