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快乐的消费 133轰动效应

　　132快乐的消费
　　
　　谷穗没有把自己出卖恋人而投靠郎英俊的悲鄙行为告诉父亲，谷穗认为父亲卖血行为是高尚的，而自己出卖灵魂的行为却是悲鄙的!但正因为自己的卑鄙，才使自己坐上了高位，使他每天可以在包厢里喝着这种如血的酒!每天都有那“快乐的消费”!
　　
　　这是一批久经酒精考验的酒徒，他们欢乐地在公款消费的大湖里畅游。在“酒气纵横”中，他们个个身怀酒技，人人精通酒席上的潜规则，那潜规则是从官场上的潜规则里分流出来的一支，谁坏了规矩就有可能被灌得趴下。
　　他们决不是某些人调侃地说是什么酒的崇拜者、奴隶、俘虏、情夫和被遣送者。酒是什么?在某些场合无非是官场演技台的一个小小的道具而已，在一个隐身于幕后的编导的支配下，这白色或红色、黄色的液体，被倒入玻璃杯或小盅之类的盛皿，酒徒们就一个个成了吞噬这些道具的演员，而他们的肠、胃便成了储存这些道具的临时仓库。成为吞噬这类道具的演员一般都需要天赋，他们要吃透编导的“精神”，那“精”，即编导思想的分泌物中的精华；那“神”，就是编导神经系统里难以捕捉的一闪念。因此，重要的不仅仅是考量那临时仓库里能储有多少此类的道具，更重要的是要储存好编导的思想，从而对此真心、诚心、耐心、潜心、苦心地去研究，最后达到心领神会，统一意志，最后一齐出击，达到戏剧的高潮。
　　每个戏剧都必须有高潮。这是这个艺术门类里的规矩，那怕它仅仅只是一个闹剧而已。
　　谷穗手握着酒盅，那里面的葡葱萄酒血红血红的，那似乎就是血!
　　父亲为了凑足他上大学的学费，偷偷地去非法的采血站卖血，父亲的目的是让他以后永远离开贫困的山村，让他从此成为“人上人”。如今父亲的目的达到了，当自己“衣锦还乡”时，父亲欣慰的笑容仿佛在说：“儿子，我卖血值得啊!”谷穗没有把自己出卖恋人而投靠郎英俊的悲鄙行为告诉父亲，谷穗认为父亲卖血行为是高尚的，而自己出卖灵魂的行为却是悲鄙的!但正因为自己的卑鄙，才使自己坐上了高位，使他每天可以在包厢里喝着这种如血的酒!每天都有那“快乐的消费”!
　　今天作东的是市作协主席郎英俊(当然，每一场权贵者的盛宴均由公家买单——那真的是最快乐的消费呢)。客人除了上任不久的市委办公室副主任谷穗以外，还有夏副市长——郎英俊的小姐夫，郎英俊的大姐夫是这个省的第三把手，主管政法的省委副书记，郎英俊的靠山高大巍峨着呢!客人还有市法院的几位主要领导。
　　其实，市法院的几位领导也看到了丛山的那篇杂文，并通过谷穗的口，得知市委姜书记大为震怒，并支持郎英俊把“侮辱”他人格的丛山告上法庭。今天郎英俊请他们赴宴的用意相当明显，无非是想用姜书记和他的大姐夫、小姐夫的权势，来为他郎英俊助威。让他不出龙山市就要连赢两场官司，就是打到省高院，还有他当副院长的大姐呢。
　　“他妈的，龙山市法院就像是你郎家开的了!”几个法院领导的心里很恼火，但面上仍是笑容可掬。他们没把作协主席郎英俊放在眼里，但他的几位姐姐、姐夫都是大有来头的，况且还有市委一把手姜书记作后盾，只能先敷衍敷衍他再说。
　　好了，他们一敷衍，就把整盘的北京烤鸭吞咽掉了。鱼翅海参也陆续端上，甲鱼螃蟹也不甘落后地爬上了厐大的悠悠然转着圈的玻璃台面上，那八只螃蟹据说是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因为它们一个个都戴上了证明其身份的戒描--那两元钱一个的戒指--上面有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就像人类的居民身份证上的号码一样，戒指上所欠缺的只是这些螃蟹的肖像罢了。好了，囫囵的鸡在用自身煎熬的鲜美汤汁的润浸下闪亮登场，这只赤裸着全身的鸡，将会与这些撕碎并吞噬它的生命终结者们作一次隆重的会面。
　　谷穗忽然想起前苏联公务员的大头目赫鲁晓夫先生喊出的一句响彻云霄的口号：“土豆加牛肉就是共产主义!”这位身份显赫的“洋人”，在这些中国小公务员面前显然是“土”得掉渣了吧。这里的任何一只菜的价钱都大大超过了“土豆加牛肉”的价钱。他们几乎天天都能在较小的范围内实现美好的“共产主义”。不过，无数个小范围拼接起来，那可是一个多么辽阔的地域呢!
　　谷穗真心实意地愿为这样的“共产主义”奋斗终身。
　　一根根中华牌香烟在各位领导同志的大嘴巴里叼着衔着，喷出的一个个烟圈可谓是变化多端，要是称他们为“吐烟圈达人”，他们是当之无愧的。
　　好了，酒饮得开心，烟抽得舒心，话也就越讲越兴奋了。他们天南地壮地胡吹神聊，段子一个接一个，不冷场才是对主人的恭敬嘛。
　　现在，色香味形俱全的“东坡肉”姗姗来迟。最后一个讲段子的谷穗指着“东坡肉”说：“我也来讲一个段子--说的是某位仁兄一天去菜场买了一抉份量不轻的猪肉，卖肉人是他的熟人，赠给他一个做‘东坡肉’的家传配方，那位仁兄恭恭敬敬地将此配方收藏在贴身的内衣口袋里。不料他给一只高大的狗盯了梢，那狗不吃人肉，猪肉还是要经常吃一点的，它一口咬住了那块大肉旋即溜之大吉。那位仁兄大怒，但一摸口袋里的配方还在，就指着狗的屁股冷笑一声喝道:‘畜生,虽然你暂且得手了，但且莫得意，制作东坡肉的配方还好端端地藏在我的口袋里呢。’”
　　这个段子有点好笑，各位听客都是有身份的，都用手遮口文雅地轻笑起来，所以口中之物均没有喷将出来。由于胃已满，肚已饱，再说“狗抢肉”的故事这么一说，再食肉者岂非有狗之嫌疑乎？于是，这盘“东坡肉”最终完好无损地屹立在圆桌中央。
　　酒足菜饱（他们压根儿就没沾一粒米饭）的当儿，郎英俊准备与丛山打官司想请各位“那个”的事，各位法官大人自然心知肚明了。
　　追求更少付出、更多获得的趋势，这是人性和所有物种的天性。同时几位法官大人也意识到：通过关系网来徇私舞弊，不但延缓了中国宪政的进程，而且也增加了改革和发展的阻力。在万不得已，他们还真是不敢徇私舞弊呢!当然一个个具有政治头脑的他们也深知一条潜规则：利益的分配，以与中心人物的亲疏远近为依据的标准。
　　于是乎，眼下这顿酒先装作高高兴兴地喝下去再说，日后再见机行事。他奶奶的，“司法独立”还真难哪!
　　
　　
　　133轰动效应
　　
　　“什么叫‘引起轰动’呢?我可以引用一句俏皮话来注释——‘搬起一块大石头，朝苍蝇聚集的地方扔过去而产生的效果。’苍蝇为啥聚集在那地方呢?那肯定有吸引苍蝇的脏东西呗。我以为你要把批评你的丛山告上法庭，这绝对能引起巨大的轰动效应。但是，那堆被苍蝇叮的脏东西更加会暴露无遗。”
　　
　　
　　谷穗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必须与各方搞好平衡。他觉得把自己与阴险的郎英俊捆绑在一条船上对他并不是最有利的。第二天一早，他打了个电话给舒展，说有事要与舒展面谈。舒展请他约个时间，在办公室等候他。
　　十点正，谷穗准时出现在市委宣传部部长办公室。这个办公室和自己的办公室一样颇有气派。约三十多平米，办公桌很宽大，办公的转椅后面整个一堵墙是顶天立地的大书橱，书橱里清一式的大十六开本的精装书。《大百科全书》《共和国风云》《领导藏书》等，每种书均有几十册。这些是书商边关的杰作——边关做了一套几百本书专门推销给领导阶层及企业老板的大部头精装书，自然少不了向舒展、谷穗推销。领导们、老板们虽然不大去翻阅，但也算是很有震撼力的摆设吧。在中国，摆设很重要!
　　“什么事呀，那么急!”舒展见谷穗一脸的神秘，急切想知道谷穗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昨晚，郎英俊作东，把市法院的几个头头脑脑还有他的小姐夫请去，弄了一个饭局，我也去了，郎兄想把丛山告上法庭，说是丛山的那篇杂文侵犯了他的名誉权。”
　　舒展明白谷穗是想两面讨好，就试探性地说：“你说，假如官司打起来，谁输谁赢?”
　　“要是官司打起来，那将是两败俱丧。”
　　“理由呢?”
　　“讲势力，郎是石头，丛是鸡蛋。但是，讲道义，郎不得人心，因为丛山并没有诽谤呀，只是讲了点真话而已。公道自在人心嘛。不过，打官司是要花时间、精力、金钱的。郎有公费在支撑，公家请客这是明摆的事；郎有后台在支撑，这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事。而丛山啥也没有，还要赔上时间，他写作正忙着呢，光消耗他的时间就等于在谋杀他。”谷穗说得很真诚，一副为老同学掏心掏肺的热心肠。
　　舒展部长其实打心眼里也想帮老同学丛山一把，打官司对丛山确实弊大于利。他笑笑说：“穗子呀，你对丛山同学也算是尽心了。我呢，也觉得冤家系解不宜结。这样吧，我抽空去找郎兄交交心，毕竟他是我的学长嘛，打屁个官司!”在老同学面前，他讲话不像作报告那么斯文。
　　下午，舒展就把郎英俊叫到自己办公室，劝郎英俊道：“英俊兄，你是我的学长、朋友，我真心为你好，所以劝你大可不必打这场官司。”
　　郎英俊问：“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舒展说：“市法院、区法院都有我的同学、朋友嘛。”他不想出卖谷穗。
　　“一帮多嘴多舌的家伙!”郎英俊很生气。
　　舒展说：“你不反对我也多嘴多舌吧。”
　　“舒部长，你说吧，我听着。”
　　“什么叫‘轰动效应’呢?我可以引用一句俏皮话来注释——‘搬起一块大石头，朝苍蝇聚集的地方扔过去而产生的效果。’苍蝇为啥聚集在那地方呢?那肯定有吸引苍蝇的脏东西呗。我以为你要把批评你的丛山告上法庭，这绝对能引起巨大的轰动效应。但是，那堆被苍蝇叮的脏东西更加会暴露无遗。”
　　郎英俊沉思一会儿说：“要我不告他也可以，除非他写一份检讨书。”
　　“不不不，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保持沉默。这样，一来显示你的肚量，二来不算大的风波一会儿就平息了。这对你只有好处。”
　　“可我一口气憋在肚里难受。我非要他写份检讨不可!我啥时候花了四五万?不就是二三万嘛。还有那么难听的话，这不是人身攻击嘛!”
　　舒展想：杂七杂八加上去的开销怎么没有四五万?但他没有说出此话，只是摇摇头说：“郎兄，我劝你还是保持沉默为好!马克·吐温不是说过‘诽谤很少能经得住沉默的磨损’，何况我们的山鬼兄弟所说的并非诽谤呢。”
　　“沉默?不!这不是我的性格!”
　　舒展笑笑。
　　“他眼里还有我这个顶头上司吗?我让他作检讨，他不理我。”
　　“那我也没办法让他写。我和他老同学一场，他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吗?要不，你让谷穗去劝劝他。这小子如今可是姜书记的大红人。”舒展把球踢给了谷穗，心想：你们把一个女人转让来转让去的，关系可不一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