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见父亲没有大碍，冯婉丽也走了，单左天暗自高兴：“在这个家里，需不需你只是我一句话！至于父亲和人家见面的事，更不用你操心！”
　　不过，话是这样说，其实单左天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到现在，冯婉丽临走前的话还在耳边响：“单总，我可以走，但我得告诉你，你可以不顾自己，但不可不顾老人。他需要照顾，也需要女人的温情……”
　　说真的，冯婉丽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她为什么是个女人？赶快通知林义过来照顾父亲！但林义却在电话那头半天不说一句话，很久才嗫嗫两句：“单总……我觉着我……不合适，是不是……”
　　单左天不悦：“什么是不是？你赶快过来，我父亲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林义只好不再说话，一个小时后赶过来了。他吩咐了几句，然后对着父亲：“爸，我把林义又叫回来了，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全都可以让他去干……”
　　可单父眼皮都不抬一下，睡在藤制躺椅里，静静的，像个没有知觉的植物人。
　　从冯婉丽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单父就这样了！单左天不明白，难道冯婉丽的魅力有这样大？我偏偏不信！可单父还是那样！
　　“爸，爸，你可别吓我……”单左天有点担心，急忙提高音量又喊一声。
　　单父脸上的皮抽搐几下，动了动嘴唇，声音极小：“知道……了。”
　　林义拿过一旁的毛巾毯盖在单父身上，殊不知单父从哪来许大的力气，将毛巾毯一掀……林义好不难堪，迎着单左天，对视片刻，无言。
　　接下来的几天，单左天在家的时候多了，他想多陪陪老人，于是除了早晚到公司去一下，其余的时间差不多都在家里了。本来他想把近几天公司的事交给韩乔妍，但一想到在丛州的不愉快，他没有这样做——让他好好想想吧。
　　单父还是那样病秧秧的，总是没有精神，更不开口说话。早上起床后弓着背下楼来坐在藤椅上，晚上离开藤椅颤微爬上楼回到卧室，不要林义相帮，也不要林义侍候。林义请他吃饭，他不理，求他喝水，问他尿不，他一句话也没有。仅仅几天工夫，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竟然像七老八十的人，搞得林义左不是右也不是，只好向单左天诉苦了。
　　“单总，咱们从小都是兄弟，你说，什么时候老人是这个样子？”
　　“你耐心点，啊！”
　　“单总，我看老人心里有结没解开，该不会是他还想着姓冯的吧？”
　　“瞧你说的？那姓冯的能耐难道大过你？她不在之前，你们不是相处得很好？”
　　“单总，你得想想办法，老这样也不行，要不送他到医院？”
　　“再过几天，要还是这样，就送他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单总，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什么该不该的！”
　　“我在想，你讨厌女人，可老人也许和你完全相反……”
　　“胡说！我们父子俩经历了那么多，谁还不了解谁呀？”
　　林义只好忍着性子，本来想把韩乔妍把办公室搞得花枝招展的事告诉单总，见他如此固执，还是算了吧。
　　可单父的表现极其不尽人意！不吃饭，把饭喂到他嘴边，嘴张开吃两口又闭上了……不喝水，把水端到他面前将吸管送到他嘴里，他吮吸几口又闭上了……
　　不大小便，把他背到卫生间，脱下裤子，放在马桶上……可这，天长日久的事总不能这样吧？老人苍老了许多，脸上没了光泽，皱纹深了，而且长出几颗老年斑——这是以前所没有的！
　　单左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难道真如林义所说，他希望身边有个女人？不！我对父亲不能有这样的猜测！我要想办法让父亲高兴起来！
　　“爸，要不，你赶快好起来，好去和人家见面啊！”
　　“你，你答应了？”
　　“答应了……”单左天最终相信父亲的确希望身边有个女人，但他很不甘心。
　　于是他给父亲说笑话，哪里听来的并不重要，只要父亲能笑笑，那就有希望！一个笑话讲完了，父亲没有笑；再讲一个，父亲还是没有笑；最后讲一个，连林义都笑了，他也笑了，但是父亲仍然没有笑……
　　“爸，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于是他又讲起小时候和父亲的相依为命……
　　——爸，你还记得吗？那时我只有五岁，得有人照顾，可你要跑生意，只好把我送进幼儿园。可是每天放学的时候，人家小朋友都有爸妈来接，你却还在外面没回来。老师只好把我带到她的家里等你来接。
　　——每次我在老师家里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只好站在一个角落，呆呆地看着老师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吃饭。第一天你来接我，你对老师不断地说着谢谢，但老师却冷着脸说：“谢什么？以后你来早点就行了！”可你每天还是只能到老师家里来接我，除了谢谢人家，能看到的就是老师那张生气的脸。
　　——最后一次，老师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声说：“老单，你这个人真是的，会生儿子不会带儿子，你给了我多少报酬？我凭什么天天给你看孩子？”你流泪了，从那天起，你不再送我到幼儿园，而是把我每天带在身边，跟着你……
　　单左天动情地说着小时的事情——那是他永远讲不完，也是他永远不能忘记的故事。由此，他得出一个结论：天下的女人没有一个贤淑，没有一个值得信赖！
　　没有妈妈的孩子是根草，有爸爸的孩子是块宝！早就会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的单左天却就是不唱，他把“妈妈”改成“爸爸”……
　　突然，单左天看到爸爸在流泪。单左天猛地扑到父亲身上，父子俩哭作一团！一旁的林义也忍不住转过身擦擦眼睛！单父主动吃饭了，喝水了，自己上卫生间了，但还是不说什么话，即使说，也只能三言两语，只同儿子说，至于林义，他一句话也没有，而且根本不提说冯婉丽或找老伴的话题。单左天完全放心了，于是他准备第二天到公司开始他的全职公司老总工作……
　　“左天……”这是单父的叫声，单左天没听见。“左天……”单父不停地叫，单左天终于听见了，虽然声音很小。单父示意儿子坐到到他面前的沙发上，伸出手来，在儿子脸上摸摸，头上摸摸，肩上摸摸，摸着摸着，眼泪出来了。声音很小：“左天……，听爸的话，别恨了，好吗？”
　　单左天很快明白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装糊涂：“爸，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不明白？”
　　见儿子这样，单父到底忍不住，终于哭出声来，那声音好悲切：“左天……我……求你了，你……把冯……婉丽……请……请回来吧。你答应我好吗？”
　　单左天瞪圆双眼，他简直不相信父亲苦苦求他的，居然是让冯婉丽回来，回到这个家来！父亲渐渐陌生了，变得不认识了……
　　单左天咬咬牙，忍住极大的不满：“爸，我……我答应你，可……你别后悔……”
　　林义愕然，随即露出一丝不易为人发觉的笑意……
　　
　　自丛州市回来，好几天了，韩乔妍都没看见单左天来公司，一天到晚只见林义跑上跑下，跑前跑后，也不知他忙的什么，林义也不同她说。这倒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这样，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她知道，虽然单左天没来公司，也没和她照面，可丛州发生的不愉快他一定不会忘记，一定会找自己讲讲明白的。
　　乐盈儿也是，太过于自信，为什么每次和单左天碰面的时候，都要非常主动靠上去说爱别人呢？她以为说说无妨，单左天那种人是不喜欢女人的，又怎么会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呢？但是，乐盈儿有点没想到，即使单左天不喜欢女人，也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可他也绝对不会容忍一面露骨示爱，一面又当着自己的面和另外一个男人缠绵悱恻呢？
　　他一定会说的！
　　只有冯婉丽做得真是恰到好处，虽然单左天处处看不惯她，每时每刻和她过不去，但那并不能说明问题，说不定正因为如此，冯婉丽还真的在他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像，不承认她的好也不可能了。虽然现在冯婉丽真的离开了单家，但是，过不了多久，单左天还会请她回去的——想想就知道，单左天的父亲就是一个最好的因子——就是单左天不愿意请她回来，老人那里也是通不过的。
　　想到这里，韩乔妍心里有点发酸。
　　乐盈儿没心没肺，不足担忧，值得担忧的是冯婉丽。因为冯婉丽给她汇报的时候躲躲闪闪——她肯定了冯婉丽有隐瞒，而且隐瞒的一定是重要情节——她和单左天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既然她都不说，那单左天也不会说的。因为太难以启齿了！唉，不管怎样，只要有可能改变单左天，她韩乔妍一定会不惜任何办法。
　　自己这是怎么啦？好像有点不对劲，似乎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角色，比起冯婉丽和乐盈儿来，真有些逊色！不想了，还是想想下一步该如何教训单左天吧。但单左天好几天都没有来！于是，韩乔妍赶快买来一口大鱼缸，养了一二十条活蹦乱游的小锦鱼；换了窗帘，是那种雅而不俗的花色；窗台上摆了几盆花，叶是绿的，花有各色。整个办公室布置得漂漂亮亮！就连林义进来，竟然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真漂亮！你单左天敢不高兴？这不就免了那不愉快的丛州之夜吗？韩乔妍得意极了，自我欣赏半天。单左天还是没有来！出乎意料的是，昨天林义来找她，说单总来了电话，可能单父身子不舒服，他要到单总家去照看几天。如果单总没有来，要她多去购物广场去看看，多注意销售及服务情况。
　　前两天，韩乔妍无意间听销售部主任跟财务科主任说起，公司电器部这个夏天的销售额下降得十分厉害，好多货物都躺在库房里。她早就想去了解到底因为什么，但是没人吩咐，怕自己去了不好。
　　现在机会来了！韩乔妍暗自高兴：只要这步走对了，狠狠教训单左天只是时间问题！
　　今天早上，喂完鱼，浇完花，一切都井井有条后，韩乔妍，找出几份分类调查表，趁天气还不太热，赶快到购物广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