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同学聚会

　　丁大韦回到家的前几天哪儿也没去，吃了饭就躺在床上睡，睡醒了就看会儿书，他觉得这是他一学期以来过得最惬意的日子。娘在厨房蒸着过年的干粮，有豆包，有枣糕，还有花卷儿。爹在门口坐着抽烟，弟弟丁小伟不知道哪儿玩去了。丁大韦在床上躺着看了会儿书，觉得浑身难受，看来躺久了也未必就好，起了床，走到厨房跟娘说：“娘，我和点煤饼子吧？”
　　娘说：“和点吧。”然后又说：“你爹那腿，我也不敢用他。”娘说罢，又指着弟弟小伟说：“那个小祖宗又不知野哪儿去了，反正指不上！”
　　丁大韦笑笑，说：“他还小，再过几年就指上了。”
　　丁大韦和着煤泥饼子，感觉身上舒服多了，看来人就得干点活儿，不然，哪儿都不舒服！
　　爹在门前坐着抽烟，他说：“大韦，你在城里打啥工啊？”
　　大韦说：“爹，我可干得技术活儿！”
　　爹笑着说：“还技术活儿？打个工能有啥技术！”
　　大韦说：“爹，我干得是塑钢窗技术，塑钢窗知道不？现在盖楼房都是用的塑钢窗，没人用木头窗户了。”
　　爹说：“我倒见过那塑钢窗，比木头窗户轻，好看还不容易朽。”
　　大韦说：“这就是塑钢的特点，以后就取代木头窗了。我就学的是这技术。”
　　爹高兴地说：“嗯，这还算是技术。”
　　正说着话儿，姐茹兰和姐夫回来了，姐一进门就高兴地说：“呀，大韦回来了？”
　　大韦说：“嗯，回来几天了。”然后大韦又看着姐夫说：“姐夫好？”
　　姐夫面无表情地说：“好。”说完，他叫了一声：“爹！”然后看见娘在厨房做饭，又叫了一声：“娘！”就跟着姐进屋了。
　　大韦看着姐挺着个大肚子，知道姐怀孕了，心想，姐肚子那么大了，看来不久就生了。姐那段时间跑工作，其实姐没有到姐夫的单位上班，听娘说：姐夫那个厂效益不好，又托人去了搪瓷厂，还真是去对了，活儿轻挣得还多。
　　丁大韦和着煤饼子，弟弟小伟回来了，他玩得脏兮兮地进了家，进门就喊：“娘，我饿了！”说着就进了厨房，娘刚揭一锅豆包子，他伸手就去笼里抓一个，烧得他哎呀哎呀地直叫唤。娘骂着：“小祖宗，看你那脏爪子，也不洗就抓！”
　　小韦叫着说：“哎呀，烫死了！”一边吹，一边将豆包在两个手里倒来倒去的。
　　这时姐姐茹兰在屋里喊：“小伟，你过来，姐夫给你买糖了！”
　　小伟说：“呀，姐回来了？”
　　姐说：“嗯，来吃糖？”
　　小伟说：“姐，我不吃糖，我牙疼！”
　　丁大韦知道弟弟是在有意跟姐闹难堪，就说：“快去，牙疼也得吃？”丁小伟就进屋去了。
　　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姐说：“大韦，大学学习紧吗？”
　　大韦说：“不紧，开始我还以为很紧呢，谁知一点也不紧，只要功课你过了就行，根本没人管，松得很！”
　　爹说：“越没人管，越要好好学习，不然白上了！”
　　大韦说：“嗯，我知道。”
　　姐夫只顾埋头吃包子，不说话。
　　小伟说：“姐，我学习就紧张，老师留的作业特多，累死我了！”
　　姐说：“啥话也少不了你，你上个小学有啥可累的！”
　　大韦说：“姐，你们厂干活儿累不累？”
　　姐说：“不累，你姐夫托人给我找了个好工作，是检查搪瓷盆质量的，不累，挣得还多！”
　　大韦看看姐夫，说：“姐夫你还真行！”
　　姐夫这时才笑笑说：“是我一个战友在那个厂当质量科科长，人家给办的。”
　　吃罢饭，大韦就让出了他住的屋子，让姐姐跟姐夫住，跟弟弟去了一间自家盖的小屋睡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过年了，大年初一这天，弟弟穿上哥给买的那身新衣裳，还有运动鞋，高兴地在床上打滚，又在地上一蹦一蹦的，爹也穿上了新棉袄，娘脱下了那身发白的旧工作服，换上了大韦给她买的新褂子，全家喜气洋洋地过着新年。娘看大韦从上到下没有一件是新的，说：“大韦啊，你挣了钱，过年好赖也给自己添件新衣服？一件也不舍得给自己买！”
　　大韦笑笑说：“衣裳是旧了点，但不脏，旧衣裳穿着舒服！”
　　娘说：“傻孩子，正是搞对象的时候，也不知穿得像样点，叫女孩子咋看上你！”
　　大韦说：“只要能看上你，穿什么都能看上，如果看不上你，就是穿上貂皮大衣也没人搭理你！”
　　弟弟在一旁接话说：“就是！”
　　娘瞪了他一眼说：“知道个屁，多嘴！”
　　小伟听娘吵他，缩了一下脖子，说：“哥，咱去看电影吧，日本电影《追捕》破案片，听同学说可好了！”
　　大韦说：“好看？”
　　弟弟说：“好看，别人都看了，就我还没看！”
　　大韦说：“那下午咱就去看。”
　　下午，丁大韦领着弟弟就去看电影了，在电影院门前买了票，转身刚要进电影院，就碰见了梦雪，梦雪跟着李刚正往电影院走，大韦拉住弟弟说慢点，意思是想叫梦雪和李刚先过去，谁知，李刚就看见了丁大韦，说：“大韦，放假了？”
　　大韦看躲不急，只好说：“嗯。”
　　李刚说：“放假了也不去看看老同学？”
　　大韦笑笑。
　　这时，梦雪看着丁小伟说：“这是小伟吧？都长这么高了！”
　　大韦对弟弟说：“小伟，叫梦雪姐？”
　　小伟看看梦雪，叫了声：“姐！”
　　李刚摸着丁小伟的头说：“是个机灵鬼，将来一定有出息！”
　　梦雪已经怀孕了，她肚子鼓得高高的。
　　大韦不好意思看梦雪，说：“你们进去吧，人多，慢点！”
　　梦雪笑笑说：“好，有时间去家玩？”
　　大韦笑笑，没有说话。
　　李刚才要进电影院，好像又想起什么，跟大韦说：“对了，大韦，差点儿忘了，初六中午咱们同学聚会，发起者是咱班副班长孙白毛，我们成立了个组委会，正好我负责通知你。”然后李刚又说：“孙白毛现在混得不错，他是县工办主任，可牛了！”
　　大韦说：“在哪儿聚会？”
　　李刚说：“在镇上大鸿运饭店！”
　　大韦说：“好，到时候我去。”
　　说完，李刚跟着梦雪就进了电影院。
　　大韦领着弟弟也进了电影院，在找自己的座位时，弟弟小声对大韦说：“哥，梦雪也真是，本来是我嫂子，怎么成了那人的媳妇？”
　　大韦吵着小伟说：“闭嘴，啥也乱说！”
　　小伟说：“就是，那个人看着就是个坏蛋！你看他的眼睛是黄色的。”
　　小韦光顾说话了，梗着脖子往前走，丁大韦一把把他拉回来，说：“这里，还傻走！”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就坐下来。
　　初六上午，丁大韦去找老明子，老明子正好也出门，老明子说：“我正准备去找你，顺便再叫上风云，谁知你就来了？”
　　丁大韦说：“在家也没事儿，早点出来，顺便再跟你说说话。”
　　丁大韦和老明子一块往外走，因为风云跟丁大韦住的不远，所以他们还得往回走，丁大韦说：“这孙白毛混得还不错，到了县工办了？”
　　老明子说：“还不是有个好爹，他爹是县委副书记，要是你有个县委副书记的爹，你还能当县办公室主任呢！”
　　丁大韦笑笑。
　　老明子又说：“这次是孙白毛和李刚组织的，人家两个是什么，在社会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叫什么？叫显摆！他要是个工人，我敢说他们一百个不弄这事儿！”
　　丁大韦还是笑笑，然后说：“通知咱咱就去，不过，我感觉也没啥意思！”
　　说着他们就走到了风云家，风云已在房头齐等着了，见了丁大韦和老明子，他们三个一阵说笑，就一块去了镇大鸿运。
　　大鸿运饭店大厅里已安排了四桌酒席，孙白毛和李刚穿得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站在饭店门前迎接，同学们正陆陆续续地往这里来。老明子、李风云还有丁大韦他们三人到了饭店门前，孙白毛和李刚老远就上来迎接，孙白毛大喊着老明子说：“老明子，大作家！”说着就握住了老明子的手，刚握就丢开，看着李风云又说：“李风云，美女啊！”就去跟风云拥抱，风云笑着躲开了。然后又说：“大学生！”就跟丁大韦握手，边握手边说，咱班独一个，不简单！”
　　丁大韦笑笑，说：“惭愧，我也是被逼的啊！”
　　大家说笑着，孙白毛和李刚就把他们送到了饭店大厅里。
　　快十二点的时候，人差不多来到了，全班一共有四十五个人，来了三十八个人，那七个人说是通知了，但人家都有事没来。
　　大家坐好后，李刚开始主持，他站起来说：“同学们，在这崭新的一年里，我们同学隆重在这里聚会，重温友情，畅谈明天，首先让我们以热烈地掌声欢迎县工办主任，我们孙班长致辞！”孙白毛也不客气，从西装兜里掏出一张打印好的讲话稿，就开始讲话了，他先祝大家新年快乐，吉星高照，多多发财，又讲了十几年同学之情，最后他祝同学的友情就像是一棵长青树，希望大家辛勤浇灌，使之万古常青！他讲完，大家都给以热烈地掌声。
　　他讲完后，李刚又开始讲，他讲到了同学友情的重要性，讲同学的友情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友情，他还讲到了他当兵时同学们都去送他，他感动地都哭了，他还讲到了在部队如何想念同学，他说他现在是矿武装部副部长，同学们如果有事就去找他，他一定竭尽全力地去办！他的讲话，也迎来一阵热烈地掌声。然后他提议大家都讲讲，说一说同学的友情，大家都说你们领导说了就算了，我们就不说了。有的说“咱们开吃吧？”
　　李刚就说：“好，让我们共同举杯，为我们最珍贵的同学友情干杯！”
　　大家都举起酒杯，开始喝了起来。
　　在喝酒中，孙白毛和李刚开始转桌了，他们每人端着一个酒杯，就像领导跟下属见面一样，挨着桌子喝。不管到哪一桌，大家都夸孙白毛和李刚，说他们有能力，是目前班里最有本事的，同时大家也祝他们步步高升，当更大的官，到时候可好给同学们办事。
　　丁大韦和老明子在一块坐着，他跟老明子和李风云碰碰酒杯，说：“来，新年里，我们三个也碰个酒，祝我们新年大吉啊！”碰完，丁大韦就不说话了，李风云小声跟老明子说：“老明子，你看，大韦都是大学生了，怎么大过年的，还穿一身平时的衣服！”
　　这时老明子看看大家，每个人穿的都是新衣服，有的还打着领带，就大韦还穿着平常那身旧衣服。他看了看风云，没有说什么。
　　同学们在一块喝起酒来就控制不住了，真是痛饮了起来，孙白毛已经喝得有些醉了，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李刚脸红得跟个西红柿一样，话也说不清了，还要跟人喝，梦雪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他才不说话了。老明子也喝多了，醉呼呼地说：“操，有啥了不起！”端起酒杯又要喝，被李风云摁住了手。这时，李风云才发现，老明子身边的丁大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