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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作品名称:赵小天      作者:孙鹤      发布时间:2016-09-01 10:50:55      字数:3489

  饭桌犹在,残羹剩饭亦在,只是几人实在是吃不动了。陈父跑到茶桌前喝着香茶,以解肉肴之油腻;陈母也靠在沙发上认真看起了报纸;至于陈曦微,在被赵小天阻止之后也只好陪着他以及小孟凡,围着茶桌闲聊。
  “我说,可千万别忘了收拾。另外,还有厨房在等着你呢。”陈母拨了拨刚刚戴上的水镜(只为读书看报用),看了女儿一眼。
  “知道哇,一会儿准完事。”陈曦微说。
  “要尽快,不然味道太大了。”陈父也说。
  “是,是,尽快。小天,咱们呆会儿再聊,先把活儿干完,省着这俩老家伙絮叨。”陈曦微不耐烦地说。
  “好,来,我陪你干。”赵小天说。
  “诶,还有我,我也帮忙。”小孟凡说。
  陈曦微很欣慰,这孩子真的很懂事,也不拒绝,笑说:“太好啦,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帮爸爸妈妈干活,将来一定有出息。”
  小孟凡只是咧嘴憨笑。
  就这样,在小三口的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就搞定了。主要是厨房很宽敞,三人一起干也不拥挤,而且还有说有笑的,亦不孤独,仿若游戏似的就弄完了。
  洗净了手,三人再度回到沙发前,坐下去的瞬间感觉很踏实,也很自信。
  “现在我们可以聊天了吧,你们管不了了吧?”陈曦微像是在挑衅父母。
  “我们又没说要管你们,只是想告诉你们,该做的事要做完,然后才能抽出时间去做别的事情。”陈父说。
  “别跟她废话,她根本就听不进去,这臭丫头,都是你惯的。”陈母冷冷地说,顺便还不忘责备一下丈夫。
  “我惯的?你真敢说。”
  “养不教,父之过。大儒士,你告诉我是谁惯的?”
  “你可真能借题发挥。罢了,我可不想跟你争吵,免得让小辈们看笑话。”
  “也对,也对。”
  陈母继续看着报纸上的时事要闻,陈父也已暂停品茗,而是回房从书柜中取出《搜神记》读了起来。一对颇有文化气息的夫妻,其日常生活显得是那么安静、惬意、释怀,可在一些人眼中又是那么乏味、无聊,这其中便包括他们的女儿。
  “本以为你们老两口能大吵一架,让我们看看热闹。不想又变得跟往常一样了,只知道沉闷苦读,再不就是看报纸,偶尔的运动无非逛街,真是没劲。”陈曦微轻屑地说。
  老两口对女儿的感慨充耳不闻,在他们看来,自己的生活就该这样,不仅不枯燥,相反觉得趣味盎然。
  “你不认同爸妈的生活,但是你却不能反驳。”赵小天悠悠地说。
  “是,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他们也一样,不过这种生活给我感觉太单调,太没意思啦。”
  “还好呀。”小孟凡忽然说道。
  “还好?什么意思?该不会是你喜欢这样的生活?”陈曦微问。
  “至少比我以前的生活要好多啦。”小孟凡叹道。
  “别提你以前的生活,那不叫生活。”陈曦微好像很害怕小孟凡讲他的过去。
  “可爷爷却说那其实也是生活呀。况且我听你们聊天学到了很多,尤其是你们也挺认同爷爷讲的话,那我当然就得认同呀。”
  小孟凡似乎找到了学问的关键——逻辑性。
  “好了好了,咱别聊你家,我不爱听。”陈曦微说。
  小孟凡晓得自己曾经的生活太苦了,而妈妈则怕自己因痛苦而哀切,她也会情不自禁因那份痛苦而感伤。
  “我说,你挺谦虚的嘛,这很好呀。”赵小天一把搂住小孟凡,并瞬间转移了话题。
  “谦虚?”小孟凡不知其所以然。
  “是呀,谦虚。这很好。你不是很认同爷爷的观点吗?等到明天,你就跟着爷爷好好学习,多多读书,这样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跟我们谈古论今啦。”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啦。”
  小孟凡笑逐颜开,他是真的非常渴望学习,尤其是渴望跟爷爷学习,毕竟在之前那段纵论期间,爷爷的观点家人们都深表赞同。他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他能看出来他们心悦诚服的目光。
  “等等。”陈父突然插言。
  “您不同意吗?”赵小天问。
  “我明天得上课,而且一连几天都有课,只有星期六、星期天两天休息,哪里有时间教他读书学习呀。”
  “呀,我都给忘了。”赵小天猛然想了起来,“对呀,你不是没事嘛。行,就这么办,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直到小孟凡正式上小学为止。”说着,像领导一样拍了拍陈曦微的肩膀,以示鼓励,以示期许。
  “我?”陈曦微不禁一愣。
  “是啊,除了你还有谁呀。爸爸授课,妈妈上班,我呢,得办事,家里就你一个闲人。”赵小天笑着说。
  “谁闲人?说谁呢,真是的。我还得上学呢,我大学还没毕业呢。”陈曦微不免有气。
  “你可得了吧,大学最后这半年时间哪儿有课?所谓的实习阶段,其实就是给你们撒欢疯狂用的,你当我不知道呀,别忘了,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我……你……”陈曦微被赵小天噎得够呛,似有难言之隐不便一吐为快。
  “别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教小孟凡读书学习耽误你玩了?”赵小天这句话诚然一直见血。
  “别说得那么难听。”陈曦微尴尬窘迫地说,可见赵小天真的触动了她的心事。
  “从你的表情上我就看出来了,而且看到的只有这个。你呀,怎么还不长大呢。”赵小天伸手搂住陈曦微的杨柳腰,并凝神注视着她。
  陈曦微没有生气,虽然赵小天最后一句话讲得很深沉,但她仍觉溪刻严厉。因为她很清楚赵小天的意思,既然自己选择收养小孟凡,就不能仅凭一腔热血,更重要的则是为他日常的生活倾注所有,这也正是母爱的伟大之处。然而现在的自己则全然没有作为母亲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更像是姐姐或玩伴,试图让他过得开心,仅此而已。
  所以,她需要做出改变,即赵小天所说的长大,像个真正意义上的母亲那样照顾小孟凡,不仅要让他过得开心,还要让他过得充实,更要让他懂得人生的真谛,了解并认清自我的价值和意义,而非玩乐二字。
  想到这里,陈曦微长舒一口气,尽量把体内的幼稚和无知一并吐出来,“哎,没办法啦,谁让我执意收留他呢。既然平白无故多了个孩子,就应该为他做些什么,你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说着,也看了一眼赵小天。
  “你总算是开窍了,孩他妈。”赵小天欣喜非常。
  “滚蛋,一边呆着去。”陈曦微既喜且怨地说。
  “这样也好,周一至周五你妈教你,周六、周日我作总结,再给你好好辅导辅导。这么一来,顺便我也能看看你妈的水平,到底够不够资格当老师。”陈父做出了决定。
  关于教育,陈父从来不苟言笑,以致他说完这话没有人发出丝毫笑声,即便被小觑的陈曦微也只是在静静地听。
  就国学一门,陈曦微自知与父亲差之千里。她虽然有能力教小孟凡,但她深知父亲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导师,不仅是小孟凡,也包括自己,都还只是学生。
  “太好啦!终于可以读书学习啦!我爸妈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有一天供我上学。今天这个愿望终于实现啦。只是……只是我爸妈已经……”说到后来,小孟凡不禁神伤凄凄。
  赵小天见状,忙揽小孟凡入怀,并安慰说:“咱别再提这件事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过度伤心也没有用。其实我也跟你一样,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但我还有父母,就是他们。同样的,你也还有父母,那就是我们。所以,你并不孤单,你还有我们。”
  赵小天直白且感人的表述令小孟凡心中激荡澎湃。“对,我还有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我还有美好的生活在等着我,我并不孤单。”
  没有感谢,也没有深情细腻的腔调,更没有浮华溢美的辞藻,这些在真情面前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既然如此,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具体安排如下,周一至周五曦微教小孟凡读书学习,周六周日老陈作总结,曦微也要一旁聆听,虚心受教。至于小天,关于小孟凡入学的一应手续亟需你去准备,然后交给老陈去办。得让这小子上学,集体生活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还是非常有必要的。”陈母像是领导,在给家庭成员布置任务。诚然在这个家里,她就是领导,而且掌握着绝对实权,以致威信力不言而喻。
  “我没异议。”陈父象征性地予以赞同。
  “我也没有异议,就这么办。”赵小天也予以赞同。
  “我……我也没有太多异议,只是有一样,适当的休息还是很有必要的,总不能我天天教他学习,却不带他玩吧,您这个决定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陈曦微却颇有微词。
  “这个建议很有必要,值得商榷。”陈母说。
  “商榷?您得定下来呀,光商榷有什么用。”陈曦微急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
  “首先,周一至周五每天八个小时学习,之后便要放学;其次,周六可以作总结,我也可以一同聆听,因为我觉得自己仍有不足。但是,半天足矣,您也知道父亲讲起课来根本不容许学生插嘴,那么四个小时够他讲啦;最后,周末务必全天休息,既给小孟凡消化的时间,也给我反省自己不足和授课中的不当以时间。”陈曦微洋洋洒洒、谦逊恭谨地讲。
  “听着像是检讨书。”陈父看似心不在焉,实则若有所思地说。
  “何止‘像’,简直就是!而且蕴含着对我的诸多不满。”陈母冷静分析之后说。
  “谁让你的规定有问题啦。”陈父责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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