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意外之中的女孩

思贤说，咱们就聊聊信佛的事吧。你为什么信佛？唐可一下子被问住了，她脑袋里完全被闺蜜的咸吃萝卜淡操心气恼所牵绊，一时没回过神来。那让我先说吧。思贤说，眼睛没有看唐可，他认为自己的看，在唐可心中就可能是侮辱。
　　 我不说高深的佛法，因为我不懂。我只说一下佛和这个现实世界的关系，当然我自己的管见。我觉得生命其实是最无常的，你看到一个人活生生的，但是你很难预测他的明天怎么样，不论你幼小、强壮还是老弱；不论你是少年、青年、中年还是老年。他今天好只说明他今天好，谁也不精确知道他明天怎么样，疾病、灾祸、巧合，任何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有可能夺走一个生命。世界，活着的生命世界为何是这个样子？有没有办法去预防和改善我们永远无法把握的明天？佛法能给我们提供一个途径。修佛是件大善事，一个修行的人天天做好事，年年做好事，都是在积累自己的功德，这功德只有冥冥苍天替他记录并考核。你做了坏事，也许不一定马上就报应到你身上，但是迟早会报应到你身上，也许是转世你的身上。总之，天道不会忘记。信仰唯物论的人只看到这个世界有的东西，看不懂这个世界存在却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他们可以宣扬物质决定一切，因为人身也是物质，所以就没有所谓的敬畏，肆意妄为，贪婪狂妄，一切都以满足感官器官为要。世界生命本是两元论，但有些人都归于物质论，所以惨遭报应也是必然的事情，只是这报应不一定那么快兑现。千百年来，那些得道高僧那一个不是真正有智慧之人，他们为何那么相信佛法，那么苦修？绝不是仅仅精神上的安慰。民间信仰观音菩萨，一定有存在的客观原因，决不是迷信。只有眼中光剩下物质的人才会觉得这迷信，那迷信。天道有意这样安排，不然，如佛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佛教弘扬慈悲、善念、不杀生，戒掉贪嗔痴，绝对是度化众生的愚昧无知，为人间消灾祈福延寿。佛讲究有缘之人，因为天道不允许所有人都信佛，否则就不会出现世界的生杀予夺。天道在给与众生鲜活生命同时也在不断派遣收回生命的使者下凡世间，这使者就是吃肉的动物，就是杀人的人。不仅为自己也为别人，所以我信仰佛。这是我的理解。
　　 思贤说完这席话，侧脸看看唐可。唐可被他的大言论惊得大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的鄙视沉到心底看不见的地方，再也不冒头。但是她也就多了几量尊重，心中仍然无法和她的择偶标准对齐。思贤看着她的眼睛只闪亮了一小会就熄灭了，知道她对自己不感冒，再呆下去就有些死皮赖脸了。他抬起双手合在一处搓了搓，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唐可不置可否地站起身，突然问道，思贤，咱家叔叔和阿姨做什么工作，他们身体好吗，请给我捎个问候。思贤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多谢。我爸是工人，还没退休，老妈是家属。另外我们家现在还住90年代50的房子。我呢，真正的三无产品。没房，没车，没存款。像我这样的大叔大约适合当单身狗。唐可不自然地笑了下，哪能呢？可能我们真的不适合，但肯定有适合你的好女孩。思贤眨眨眼，说了声谢，就大摇大摆出门而去。
　　 思贤正不急不慢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尖声喊叫自己的名字。当思贤回身时，那个气喘吁吁的女人已经站在自己身前。唐可？思贤惊讶地问，有什么事吗？他发现唐可如剥壳蛋白一样的腮上泛起红晕，眼睛闪烁出柔媚的光泽。唐可上气不接下气说，思贤，我，我想对你说，刚才，我说错了，我请你原谅，我愿意做你女朋友，你，你不介意我刚才鲁莽吧？思贤愣住了。他不明所以，呆了半晌说，你说什么？唐可垂下头，小声嗫喏着说：我说，我愿意当你女朋友？思贤笑了一下，你开玩笑吧？你刚才不是言辞凿凿地说，咱俩不合适吗？
　　 我，我刚才太鲁莽了。鲁莽？思贤笑道，这么快食言不大好吧。再说了，我不是什么钻石王老五，这亏了你啊。依你的长相和事业，我不配啊。唐可抬起头，满面通红说，是我不配，我，我真的看中你了。思贤发现她说话颠三倒四，心中一咯噔。他摆摆手说，算了，咱们真不合适。思贤说完，扭身就走。唐可跑到他前面伸出白嫩的胳膊，像一只白色的信天翁舒开长长的两翼。你想怎么样？思贤压住怒火，声音严厉的说。唐可竟然哭了，她一边哭一边说，是我不好，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思贤动了恻隐之心，说，我回去考虑一下行吗？再说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彼此都了解甚少，你干嘛这么急呀？唐可点点头，才放了思贤一马，让他走了。
　　 思贤回到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他来一个干脆的决定。晚上刚吃完饭，碗筷还没来得及洗刷，他的手机就欢快地唱起班得瑞的《重回心灵花园》。思贤接起了，是唐可在那头甜甜地问候。思贤说，正好，我正想和你说，我们不合适，做朋友吧。还未等唐可说什么，思贤就挂了手机。那头唐可呆呆坐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涓涓流下。但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拿下思贤。她变化这么快，完全是因为她闺蜜的一番话。思贤踏踏实实地仰躺在床上，脸的四周被一本撑开V字型的书遮挡的严丝合缝，连一缕灯光也钻不进来。他的胸脯起起伏伏，齁声冲刺纸页发出咻咻的叫声。忽然，枕边响起那曲班得瑞的轻音乐。思贤伸出胳膊在枕边划拉着，碰到摸起来慢慢靠到耳边上，另一只手一划拉，那本V字书蹦到一边，自动合成了I型。啥事？思贤闭着眼睛问。手机那头传来一串笑声，一个舞蹈老师，你见不见？思贤莽莽撞撞地说，见，为啥不见？明天，记着明天见面。思贤“嗯”了一声，继续做着他时断时续的梦窝。
　　 C公园是这个城市恋爱集中地。这儿秀雅清幽的环境、茂盛高大的植被、望不到边的绿林是天然的屏蔽藏身地。恋人们在这儿幽会可以无拘无束。思贤一直不喜欢这儿，但今天为了相亲，他破例到了。他转着眼睛四下扫描了下，发现这儿确实不错，在这儿说私密的话，即使喊破嗓子似乎也没有人能听见。半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倒是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鸟叫聒噪。
　　 他走下一个下坡，下坡底部是一片清澈透底小洼塘，水非常清冽，他掬起一捧水冲了冲脸，清爽了很多，内心也清亮了好些。
　　 思贤！他听到有人呼他，急忙从坡底迈步子上来，眼前多了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个是他的同事，也是今天的媒人，另一个他没有见过，很显然，这位就是他相亲的对象。思贤扫了她一眼，觉得她身材确实非常窈窕，面容也清秀，隔着好几米远他就闻到她身上一种时时氤氲着香水气味。他虽然不懂香水，但这香水的气味闻起来特舒服，有点淡，有点魅，有点让人不忍心割舍，更有一点让人产生对爱情幻想的感觉，意乱情迷而把持不住。还没有等思贤开口说话，那个女子便眼珠不错地盯着他不放，她先开口说话，你好，思贤，我叫韩涵。思贤楞了一下，接着笑了，你是韩寒？与名人齐名，好！他的同事笑着说，不是寒冷的寒，是内涵的涵！思贤笑着说，同音吗，说出了总是一个味道，Hanhan!
　　 他同事说，你们聊聊吧，我一边凉快去。思贤还要说什么，韩涵高兴说，嗯，一会儿我们再去找你！思贤不明白，这个韩涵见了自己为何不害羞，而且对自己特别热情，真有点招架不住。他想了想，还没想出个一二三来，韩涵竟然拉住他的手，邀他去湖心去荡舟。
　　 两个人用脚蹬动观光船，一边浏览着水面世界的空濛，一边聊天。思贤单刀直入，说了自己的情况。在他的印象中，只要他说自己是三无产品，那女方一定就会跟他拜拜。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这韩涵与众不同，她甚至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这个人好就行。思贤这次也头晕了。他问韩涵，我哪儿值得你这么感兴趣？韩涵笑眯眯地说：这是一见钟情。思贤这次是真动心了，一个女子，长相那么好，还不讲求物质，这真是他心目中的另一半。不过，他总觉得哪儿不太自然，哪儿呢，他一时捕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