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绿莲领着玄真几个由南向北，在山门沟谷中迤逦穿行，这时渐见的许多手持竹、，腰佩大刀的彪形大汉，每人头上都裹一长条白布，在每一个要道隘口直立。走到一个隘口，一个年轻男人见一绿衣姑娘领着几个男人似要从这里下去，便马上将竹矛一横，怒目而喝问：“哪里来的盗贼，敢到此窥探？”
　　他们说的话，玄真几个一点都不懂，看看绿莲，慌不忙地说：“我等乃博王好友，今前来探望，并给博王带来喜讯……”
　　年轻男人眼露疑色，伸手要牌——原来他们无论是谁进出，都要手持“通牌”，方能过去。玄真几个说不出话来，不曾想绿莲将手一晃，马上拿出一块牌放在年轻男人眼前，年轻男人仔细看看，将手做成“请”的姿态，绿莲便手一招，玄真几个便马上尾随于后，向延至山下的石板小路走去。玄真不由说道：“看来今天如果没有绿莲，我们真会寸步难行。”
　　绿莲笑道：“我的作用不止这些，等会你们便知道了。”说完两眼看看玄真，似有言外之意一般。玄真想起几年前的那日，不由脸红了。
　　越往下走，越是看到谷沟里不断出现形形状各异的瀑布：有起伏跌宕，绵延近十丈的梦溪叠瀑，有飞流直下的飞沫雨瀑，还有四溅琼浆的宝盆谷围瀑……这真是“天人合一”的生动典范！
　　绿莲领着大家继续往下走，不一会就到了最谷底，向左地一拐，立即见到一个偌大的洞口呈现在眼前。洞的上方刻有几个非常大的字：“博王洞”——原来这就是博人之王居住的地方。洞口没有人把守，大家正要进洞，忽然洞里伸出几支尖利的竹矛，正好对准每人的胸口。绿莲向里说了几句话，尖利的竹矛一下缩了回去，洞口又是一片安静，洞口下面的石板里传出潺潺流水声。绿莲嘱咐大家不要慌乱，跟在她的后面慢慢地走……
　　刚进洞的时候，洞里略显狭窄，右边一片清澈流水，从上面一梯一梯地下来，隐约可见洞壁上挂着一些陈年枯枝和新发绿芽，渗着汗滴似的水珠。越往里走，越是宽敞，光线也越来越亮。随着一个一个高台似的石梯，终于上了最高处，虽云雾缭绕，但却豁然开朗——那洞的上方，一个巨大的天窗投下粗大的光柱。拐个弯，即见几支火把熊熊燃烧，把个里面得如像白天。
　　洞很高，似乎望不见顶壁。但见一高高巨椅座在正中间，背靠上铺了一张巨大的虎皮，张着一只血口大盆，雄视来人。一个中等敦实的男人正坐在巨椅座上，瞪大两眼，看着几个人……
　　这就是博王，他叫阿胆！绿莲上前，抱手握拳，一下跪下，磕了一个头，大声说道：“兄长见谅，小妹来了……”
　　阿胆“呵呵”大笑起来，声音洪亮地说道：“真是，绿莲妹妹，我正想你的时候，你果真就来了，不愧是我的义妹！起来起来，快快说来，今你来有何事？他们是干什么来的？”
　　绿莲站起来，走向阿胆，在他耳旁私语一番，博王又大笑起来，说：“原来都是中原人！”
　　绿莲向玄真介绍了阿胆，还有元觉方觉，然后向阿胆说：“玄真师傅本是前朝皇帝，因宫中争夺皇位，他落难而逃，至于叙州……”还没说完，阿胆马上下座，张开双臂，扑向玄真：“前辈，你一定是我父的至亲！”
　　见玄真深感不解，博王和绿莲便和他一一交谈，玄真才得知，这个博王原来并非完全是这里的博人出身，说来有个故事……
　　有一年，一个姓阿的人家门前有一个衣服褛褴、蓬头垢面的大汉昏倒在地，被这家的女儿——一个心地善良、年青美貌还未出嫁的博族姑娘发现了，她急忙喊家中的人把他扶进屋去。姑娘做好饭菜，让他吃饱，又烧好水，让他洗澡，并找出干净衣服让他换上。但阿家并不知道这个大汉是当时的太子，因为兄弟之间为了争夺权位，拼得你死我活，而他就是被追杀逃到这里的。
　　一连几天，阿家对他都热情款待，博人的勤劳善良，深深地感动了他。他想：“皇家家庭的人情温暖，亲人间的骨肉情谊，还不如这些平民百姓。事已至此，这家人对我又这样好，不如就在此安家吧。”于是，他便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阿家，感谢阿家对他的款待，并表示愿娶阿家姑娘为妻，永做博人。这家人听后，对他深表同情，也就同意了。不久，他便与这阿家姑娘结为夫妻，成为博人阿哥。
　　婚后，他把带来的贵重物品换成银钱，修起大房子，买下许多田地，雇佣好多农民为他家耕田种地，成了博人中最富有的人家。他们还买了100头水牛来喂养，哪家需要水牛耕田，他们就给哪家送去，成了博人最可信赖的人家。他们生了两个儿子，为躲避官府的耳目，就用阿家的姓，老大取名阿肝，老二取名阿胆；这两兄弟生下来就会跑会走，才七、八年的时间，就长成大人了。两兄弟力大无穷，长大后，喜欢舞刀弄棍，又好打不平，锄强扶弱，在博人中享有很高的威信。以后阿肝和阿胆就分别成了大博王、二博王。
　　后来博王洞里的夜明珠被盗窃，大博王阿肝也被杀。二博王阿胆发誓要抓住凶手，但因地处偏僻，所以至今连个线索都找不到。于是他在冥冥中向神祈祷，希望神能助他一臂之力，务必把夜明珠找回来。
　　大家一一说起，玄真正好和阿胆之父是宗亲，身上流着同一样的血液。阿胆说：“如果父亲活着，他一定会为见到他的同宗人而高兴。”
　　玄真感叹不已，然后和阿胆说起夜明珠。不想博王一听，怒从悲来，他说：“这颗夜明珠是我兄长从一个江洋大盗身上搜来，原本做为镇山之宝，没想到失了夜明珠不说，连兄长也丧了命！从分析的情况看，我估计在我们内部，有人做内应，要不不会那么巧，刚到手不久的夜明珠怎么就被外人知道了？如果让我抓到了，我一定会扒了他的皮，要了他的命……”
　　玄真把他在叙州所听，美月宫所见全都一一说给阿胆听，言明十分怀疑夜明珠可能就在美月宫刘彩花手里。阿胆听了，马上表示愿意和玄真一起，共赴叙州……
　　当天晚上，阿胆设宴招待玄真一行。然后就让元觉方觉在博王洞里铺下皮褥，就地而寝，自己则带着玄真、绿莲回到家中，把妻子阿姗介绍给二位；阿姗非常有礼节地鞠鞠躬，并热情地在皮褥上摆下酒菜，然后悄悄看一眼绿莲，朝里屋走去。几个人边喝边聊，一会儿便丑时。阿胆看看绿莲，又看看玄真，问道：“莲妹，你到里面去同你嫂子睡吧，我来陪玄兄……如何？”
　　绿莲一听，看看玄真，意味深长地说：“博兄，你还是进去和嫂子睡吧，要不嫂子会不高兴的。”阿胆听她这样说，又见玄真假装没听到的样子，眼神中闪出一丝不快，便不再做声，进到里屋去了。
　　绿莲和玄真在皮褥上坐着，谁也没有睡，也不说话，大概要这样一直等到天亮……灯芯终于燃尽，最后那点光亮也随着两人重重的呼吸震熄了，屋里屋外都是黑黑的。绿莲好像有些害怕，她小声地叫了一声，摸索着向玄真靠去。玄真不动，任她头倒在自己肩上。玄真侧过脸深深嗅着绿莲的发丝，好一种奇怪的香气，不由有点陶醉。忽然他想起了如意，怀疑她和绿莲是同一个人。绿莲软软的身体从他肩膀上滑下来，他急忙接住欲扶其正。绿莲却抱住他不放，身上散发出的香气更奇异了，一会儿浓烈，一会儿甜香，一会儿清淡，似丁香、玫瑰，似桂花、白兰花，似梅花、荷花。玄真在各种香气中不能自己……
　　自从如意之后，玄真一直想着绿莲，再没有想过身边还会有女人相伴，而且他曾发过誓，除了绿莲或如意，不会和任何女人有肌肤之亲；却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夜晚，他和本是绿莲的如意又相见了，心里又升腾起欲望的火焰。就在皮褥上，他们再次成就百年之好，情投意合之中。事情完毕，玄真毫无睡意，他问：“你何以认得博王？”
　　绿莲醉意朦胧地说：“你这样事事必问，不合道家礼仪……”
　　玄真无语，他也不明白，一个道人为什么对一个他受得如此绵绵的女子的一切如此在意。绿莲翻了一个身，在他的耳边悄悄说道：“夫君，你还记得你在绿蝉山上的事么？”
　　玄真果然记起，也悄悄地说：“你说的可指那每块石头都像蟾蜍一样的山石吗？”
　　绿莲又问：“你可记得你特别喜爱的那块绿色的石头吗？”
　　玄真何等聪明能干明，他马上说：“你就是那尊长满绿苔仰着头，两只大眼有神地看着我，似有话要对我说的石头？”
　　绿莲害羞地缩进玄真的怀里，娇笑着。玄真再次把绿莲抱起来说：“哦，我虽入道，却还是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