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美月宫里发生的一切，王不留逼荷花离开叙州的恶行，一时间在叙州城的大街小巷流传；只要你坐进茶馆，茶客们便以此作为谈资，引起周围发出阵阵大笑。这天，玄真一行进了西城门外的小茶馆——这种偏僻的小茶馆往往都是穷人交往的场所，大家说话毫无顾忌，知道什么说什么，想怎样说就怎样说。这时正有一个泸府城来的茶客在谈笑风生，口沫直溅……
　　王不留在泸府城里也买了一处豪宅，位置就在李家嘴，就在大江边上，来去十分方便。那天王不留上了李家嘴，想先到豪宅里看看。一进大门，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吞吞吐吐地说道：“老爷，二少爷来了，这几天正同吴家小姐几个在一起玩，每天回来得很晚……”
　　正说着，小儿子继财和吴家女回来了，一路打打闹闹，一点拘束都没有。看见王不留，两个男女一下打住，低下头不说话。“岂不正好？”
　　王不留一见，心里叫道。进了轿子，命向吴家走去，几个下人抬着箱笼跟在轿子后面。两个男女伸了一下舌头，相互看看，笑了。王不留兴冲冲来到吴知府府第，见过吴老爷，送上箱笼，喜得吴老爷合不上嘴。
　　吴老爷见王不留满脸高兴，不知他得了什么彩头，便戏问道：“不知王老爷高兴缘自何来？”
　　王不留笑答道：“哪里哪里，我此次来一是报喜，我早已经上任叙州府，大犬子也去叙府衙门供职，目前颇为得意；二来想问问，小犬子为官之事，如何进展？如果不行，我将自想办法。”
　　吴老爷先向王不留拱手贺喜，然后为难地说道：“王老爷有所不知，我那个上司牛都督从来都不和外人来往，也从不和人讲交情。我通过好多人去和他沟通，谈了令郎之事；但他就是不买账，说什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孩儿哪里会正经做事？一定是来沽名钓誉的……”
　　王不留放缓了口气说道：“吴兄，这件事慢慢来，我不着急。只是我见令媛和小犬子打得火热，不知吴老爷是否知情？”
　　吴老爷一惊：“秀花和继财？”
　　见王不留点头，吴老爷不说话，脸上有些羞愧，低下头。王不留见好就收，说道：“我看既然这样，不如让他们共结莲理，我们两家也好结下秦晋之好……”
　　吴老爷本来对女儿私自结交男人十分不满，听王不留如此说，不如顺水推舟，拱手拜谢：“这真是求之不得，难为王老爷想得周到。既然这样，我们马上写下生辰八字，定下时间，给他们完婚为好，反正小女的嫁妆是早就备齐了的；完婚后，让小婿进入泸府衙门，去牛都督身边做衙司……”
　　王不留说出此来的最终目的：“以后犬子在泸府城里的事就请知府亲家万事帮忙了……”
　　吴老爷连连答应道：“一定，一定。”
　　谁知回到宅里对小儿子继财一说，继财却不答应。别看王继财和吴秀花打打闹闹，摸摸搞搞，而且还带吴秀花及她的先生到豪宅来有一腿没一腿的，但当听父亲说已经给他定了吴秀花为妻的时候，却不同意。理由有两个：一是吴秀花已经同别人睡过了，不是黄花女；二是吴秀花从不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之所以和他交往，完全是为了利用……
　　原来，吴秀花虽然是吴知府的千金小姐，长得也不赖，但性格乖张，而且任性刁钻，在为人处事方面，与人很难相处。但她却与她的学馆老师好上了。学馆里有三个先生，两个年老，一个是个白面书生，只有三十岁左右，面相俊秀，行为飘逸，谈吐文雅，诗文歌赋，样样都能拿得起，的确是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但他十年赶考，却屡试不第，家有双亲，年事已高，且家景惨淡，容不得他考他个二三十年。为了双亲能安享晚年，为了个人能尽快娶妻生子，经人推荐，他只好到学馆授课。吴秀花一到学馆，就被他的气质和谈吐打动，指明要到他的跟前读书，但这个先生根本没想到吴秀花居然中意于他。
　　每天下学后，吴秀花总要晚走一个时辰，说是要向先生请教，他哪敢不允？可时间一长，两个人靠得越来越近，越是和他鬓磨丝擦，搞得他心慌意乱，不能自持，竟然不顾师道尊严，和吴秀花唧唧我我，好上了。这使胡秀花得到极大的满足，每每回到家来，总是称赞老师如何如何。上学之前，伸手要金要银，给少了还不行。到手之后，便转手给先生，两个人更加亲密无间。从此，先生便心安理得地吃起吴秀花的软饭来……
　　王不留听完儿子的叙说，心里有些后悔。但是他反过来一想，先娶过来再说，不行就休了他。只要自己的官越做越大，就不怕吴家生气。其实吴秀花当听说父亲执意把她嫁给王继财的时候，她也又哭又闹，表示坚决不同意。公开说：“王家再好，只不过是那穷乡僻壤里面的一棵小树，我虽然和王继财亲近，是因为他可以为我做很多事，但并不表示我一定要嫁给他！再说，如果他今后来泸府做官，我却在叙州，叫我如何是好？不如让他来我们家。”
　　父亲却说：“那怎么行？他的大儿子也入赘叙府城钱家，这回万万不会答应！如果你不同意，我将把那穷小子辞退，送到官府，告他没有师道尊严，勾引女学子之罪，那时你还是什么也得不到！你看着办吧！”
　　见父亲决心已下，为了心中恋人，她只好答应父亲同意嫁到叙州美月宫去。
　　王不留回到美月宫，和刘彩花说起这件事，刘彩花不愿意。她担忧道：“这样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儿子到泸府城几天一回，她到时候不把古月宫搞得翻了天？”
　　王不留笑道：“她敢！她能厉害过你？如果她真那样，把你的本事拿出来，不把她弄得服服帖帖才怪！”
　　刘彩花这才不再说什么，同意了这门婚事，但有个先决条件，吴秀花必须老老实实做王家儿媳妇，不得干涉美月宫一切事务，王不留自然答应。
　　吴秀花出嫁那天，泸府城江边送嫁的船上，前舱中舱，一片紫红铮亮，高脚柜、矮脚柜、大皮箱、小皮箱、马桶、洗澡盆、洗脚盆、挂衣架……叫人看了格外的舒气。特别是那架高大的凌波雕花大红木床，做工精细，工艺上乘，非一年半载不能完工；那镂空花一朵是一朵，那镂空的龙一条是一条，那镂空的人儿一个是一个，熠熠生辉，透出一股子富豪气；床上，那软缎细绸码得整整齐齐，床楣上，还搭着一条绣着鸳鸯戏水的红鲜鲜的门帘……
　　可是轿子刚抬到美月宫时候，吴秀花居然不顾王家亲朋好友在场，也不顾王不留两口子正等着她叫爹妈，就给了王继财一个下马威——轿子停在门口，她就是不下轿。她在轿里面传出话来，她从现在起，要管理美月宫里的所有金银财宝及宫中大小事务，而且王继财得保证不再逛烟花巷、不在外面拈花惹草、更不能找姨太太。王继财傻了，他没想到吴秀花这样无理，心里大骂她“不要脸”。
　　王不留、刘彩花气得差点摔到地上，歇斯底里叫道：“叫她滚——，简直没有王法！”
　　可吴秀花却不买这个账，她顶撞道：“滚？滚到哪里去？到你屋里去？如果不是你提出来，我会到这个鬼地方来吗？哼！”说罢下了轿子，用力踢了一下……
　　周围的人们水泄不通，都在看这好戏如何收场。王不留忍下了这口苦水——活该，是自己亲自过问的亲事。他把继财叫到跟前，低声道：“先不要理论，娶进来再说。”
　　王继财不得不按父亲的吩咐，先答应吴秀花所有的条件，而且还写下一纸保证书，写下誓言，家中一应大小事务都由她处理，决不娶姨太太……这样，两个人才在热闹的锁呐、锣鼓、鞭炮声中拜了天地。
　　晚上，王继财发现她果真不是黄花闺女，发泄过后，恼怒的把她扔到床角去，大骂：“你以为你是谁？一个破货！”
　　吴秀花大哭起来，装模做样要去上吊，他说：“你去吧，我给你收尸！”说完从她的衣袋里搜出白天写下的保证书，看了看，迅速在灯花上烧得干干净净，然后说：“这下你有什么说的，你明天回你的泸府城去吧……”
　　吴秀花见状，吓坏了，急忙指天发誓：“我今后一定本本分分，听你的话，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决不干涉……”
　　他警告说：“只要你好好跟我过，将来老人百年之后，我可以把家交给你管，但是从此以后，不准和你那什么先生藕断丝连！”吴秀花连连答应。其实王继财哪里舍得吴秀花那几大船精美的嫁妆呢？虽然他心里还是腻腻歪歪的不舒服，但总算不再说要她回娘家的话，这才算完。
　　吴秀花失算了！王继财继承了他爹的德性，喜欢女人。吴秀花他照睡，烟花巷他照去，烟花女他照搞，见到哪个女子可心，他照样想方没法地弄来。去了泸府城，也不把吴家放在眼里，而任意妄为了；吴家知道自己女儿怎么回事，只好装聋作哑。对丈夫的这种行为，吴秀花曾不依不饶，他哭着向公公诉说她心中的痛苦。然王不留对她的不满由来已久，听她这样说，漠然回答道：“男人是太阳，女人是月亮，太阳不亮，月亮永远是黑的。”
　　王不留对男人和女人有“独到”的见解：女人就是给男人睡的，只能睡底下；世间上，只有男人管女人的，没有女人能管男人，除非这个男人男根不举！所以儿子所做的一切他都表示理解。吴秀花是个聪明人，她一听就明白公公在报复自己，王继财这样做，他是支持的。这样以来，王继财除了不时前往泸府衙门当差，其他时间大都花在女人身上了。
　　不到九个月，吴秀花生下儿子登贵，王继财得去向岳父家报喜。他同父亲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立马跑到吴秀花娘家报喜，吴老爷高兴得捋着胡须直乐。没想到他在吴府呆了不到三天，就把吴秀花的表妹李娟子搞上了。
　　这个李娟子长得漂亮极了，身材也秀气，无奈出身贫寒，双亲病故，到吴府来是为了找个寄身之处。但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很想嫁个有钱的男人，哪怕做二房也愿意。见到姐夫对她挤眉弄眼，便有心相许，和表姐一道侍候于他。于是王继财便趁势强上弓，破了她的处女身。
　　吴秀花的父母见得如此，只好修书一封，告诉女儿，让女儿同意表妹与她同侍一夫，希望好好相待。几天后，王继财便带着书信和李娟子回到叙州城，进了美月宫。见过父亲母亲，把信交给吴秀花，让李娟子恭敬站在她面前叫她“姐姐”。吴秀花看完信，大哭一场，只好作罢，并假惺惺地拉过李娟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说：“那就这样了……”
　　李娟子成了二姨太，精心地侍候起表姐吴秀花的月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