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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流年二十九《凤河文艺》

作品名称:风雨流年      作者:鲁芒      发布时间:2009-03-13 19:38:53      字数:3765

二十九《风河文艺》
这天是星期一。下午班会时间,鲍加登以新班主任的身份出现在讲台上。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引得同学们投去专注的目光。其实他还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衣着还是那样随便,面孔还是那样丑陋,所不同的是脸上多了一些笑容。
鲍老师自我宣布道:“同学们,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的鲍老师破天荒第一次当了官儿,成了你们的班主任。本来我是不愿出仕了,不料世事沧桑,我也身不由己,受命于班级危难之时。但我能力有限,要管理班级,还得靠广大同学。现在我们真正实行民主,运用无记名投票的方法,选出我们班的班委会。”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我当班主任,决不会搞专制主义。”鲍加登又说,“有愿意当官儿的,当什么官儿你们可以站起来谈一谈你们的谱气;如果能当上,你们将怎样帮助老师搞好班级工作,为同学们服务。”他的目光在方云汉和黄蔚之间来回移动着,同学们也随着他不住地向两人望去。
黄蔚的脸红了,这是她激动的表现。她的胳膊从下垂转为弯曲,将臂肘放在课桌上,这是举手前的准备。只要再有一点外部信号,她便会刷地举起手来。
果然与她同排坐着的方云汉歪头看了她一下,她便迅速地举起了手。
“好,你讲,黄蔚。”鲍老师打了一下手势,笑着说,这是一种鼓励的笑,“到前面讲。”
到讲台讲,这正是黄蔚所希望的。多少年来,她一直幻想着站在讲台上,自由自在地把自己的内心世界亮给大家,把那压在心底的激情抒发个痛快,可是没有几个老师要她这么做。现在,鲍老师居然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怎能不一展身手呢?
她离开座位,大大方方地走上讲台。她的举动可以使人联想到那些优秀的演说家上台时的动作。但她比那些人多了些朴实,因为这是一位尚未脱离天然的少女,是一只自然开出的豆蔻之花,她有一颗纯真的心,她像天山上融化的雪水那样洁净。
台下的掌声潮水般响起来了,几十双眼睛向她投去鼓励的目光。
鲍老师从讲台上退到一隅。
“同学们,”黄蔚仪态雍容地讲道,“今天,既然鲍老师把一块自由的天地让给了我们,我们当然应该在里面展开自由的翅膀,像鹰一样自由地飞,像黄鹂般自由地唱,像野花一样自由地开放。我们将不再受任何藩篱的约束,而要把我们要说的话全说出来,把我们的性格充分表现出来。我是个害怕寂寞的人,我又是一个不知忸怩羞涩的人。今天我可以坦诚地表示一下我的态度:我想当我们班的班长。如果同学们信任我,将足够的选票集中到我身上,那么,在我参选成功之后,我将做以下工作。”
黄蔚停顿了几十秒钟,也许她是在观察同学们的表情。
台下是期待的目光。
鲍老师张口望着他的得意弟子。
黄蔚接着谈了她将实行的措施。她的措施大致有如下几条:第一,成立同学经济互助会,以解决同学们生活上的困难,再也不要发生王怀吉这样的悲剧了。根据自己的实际能力,每人可以预交一定数量的人民币,从几分到几块均可;第二,成立学生自治委员会,由同学们轮流执政,不要由几个人一包到底;第三,成立各种课外小组,如文学小组,艺体小组,以促进同学们发展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在学习上,既要求全面发展,也要尊重个人的特长,不能用一个模子来套大家。当然还有一些具体措施。
“同学们,请你们相信我,投我的票吧,我决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的!”讲完她的打算之后,黄蔚抬高了声音,向同学们发出要求道。
台下响起最热烈的掌声。黄蔚从容地走下讲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现在,同学们的目光都转移到方云汉身上了。看上去他有些局促不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讲演不会比黄蔚好听,但他又不能不讲。讲什么,他是没经过慎重考虑的,但一个夙愿在他脑子里转过多次,那就是成立一个文学小组,办一个文学刊物。但这又不是这次班会所要解决的问题。那么,他将做一个什么委员呢?不,委员官儿太小了,黄蔚当班长,他至少得当个副班长,那样抛头露面的机会要多一些,也可以同时搞文学。于是,方云汉也大大方方地上了台,用凤山式的普通话讲了自己的愿望,也补充了几点班级管理意见。
这样一种热烈的气氛,不可能不使人心动,接着又有好几位同学上台发表了演讲。其间,方云水提出他想当体育委员,孟富提出要当文娱委员,因为他喜欢唱歌、拉二胡。
班会用一节课时间太短,课外活动接着开。经过投票,基本各遂其愿,黄蔚当班长,方云汉当副班长,方云水和孟富也分别当上了体育委员和文娱委员。
方云汉虽然做了副班长,但他脑子里时刻想的是文学。这次班会以后,他征求了一部分同学的意见,迅速成立了幼苗文学小组,决定办一个文学刊物,名字叫《凤河文艺》,由他当主编,黄蔚当副主编,鲍加登老师做顾问,另有编委若干名。
《凤河文艺》为八开不定期油印刊物,经费暂由黄蔚和方云汉筹备,鲍加登老师慷慨解囊,拿出十元相助。
编委会首次会议是在凤河岸上召开的。方云汉和黄蔚特邀三班的李晓军和高捷参加。一班的尤小河也参加了。这其实是一次旅行活动,活动中大家可以赋诗作文,准备将这些诗文登在第一期上。
暮春时节,他们来到凤河上。方云汉还记得小时候他独自出奔溯流而行的事;如今他们所到的地方,正是那次他见到的栗园。那石砌的小水坝,正有一股春水从上面飞泻下来,发出哗哗的声音,溅起一排洁白闪光的浪花。对岸的白杨已长成参天的大树。透过树隙,可隐约看到那依然带着原始风味儿的村庄,像在梦里见到的一样。河洲上覆盖着绿草红蓼。鹅鸭不时发出清脆响亮的嘎嘎声,它们在碧波中嬉戏、捕食、交配。
这情景首先激动了小诗人黄蔚。她站在小坝的南头,目睹美丽的风光沉吟着,显然是在构思她的诗歌。
“来一首吧,诗人。”有人向黄蔚提议道。
黄蔚是不会谦虚的,她皱一皱眉头,沉吟一会儿,用普通话朗诵道:
夏始春末日,花落草木深。
流水濯我足,春风吹我身。
鹅鸭戏绿水,百鸟鸣长林。
暧暧栗园里,荟萃有志人。
“好!好!”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再来一首!”
“你们以为作诗就跟说话一样,张口就说吗?我这脑子总得搜寻一番才能凑起几个句子来。”黄蔚嗔怒地说。她的脸红扑扑的,像打了胭脂,逆光给她勾画了一个优美的轮廓。
小画家尤小河站在小水坝的北头,抱着画夹子,正在用铅笔勾勒着什么。
“尤小河,你在画谁?怎么老是拿眼睛瞅我?”黄蔚抗议道,“不要怀着杂念来画我。”
众人都笑了。
“这是我的自由了。你看,画笔在我手里,眼睛由我使唤,我又在河这岸,我就是画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尤小河大声说。
“太放肆了。”倚在一株大栗树上的李晓军对高捷低声说,她正靠在树的另一侧。
高捷抿嘴笑笑,好像不以为然。
方云汉脱鞋站在小坝上,任清清的流水冲刷他的脚,不时地看看有没有鱼儿从他脚上游过,因为那次他独自到这里来的时候,曾亲眼看见鱼儿顶着瀑布窜了上来。听到黄蔚和尤小河的嬉闹,虽然内心并没有产生狂波巨澜,却总觉得不舒服。
有人提出让方云汉来一首诗。
方云汉并没有作诗的意思,所以措手不及。
“我不想作诗,我也没有诗才。我可以用文言写一篇文章,你们觉得怎么样?”他说。
“好,别致!”大家又一起鼓励他道。
“好,这样吧,”方云汉想了一会儿说,“咱们大家都动笔,每人写一篇,然后分别朗读一下。谁写得好,就把他的文章登在第一期《凤河文艺》上,现在大家开始写。”
同学们都觉得这个办法好,于是各自找一个地方写起来。
四五十分钟之后,他们便集合起来。第一个朗读的当然是方云汉。
“我这文章的题目叫《凤河记》。”方云汉说,从衣袋里掏出笔记本,然后拿目光环视一下周围,接着用凤山式的普通话,以缓慢的速度朗诵道:
暮春之时,余与诸同学游于凤河之滨。时众芳虽尽,而嘉木葳蕤,栗林翳翳,流水潺。鹅鸭戏于清流,蛱蝶集乎红蓼。游鱼腾跃于飞瀑,春鸟翱翔乎云中。芳草萋萋,暗香菲菲袭予;飞蓬飘飘,轻絮丝丝沾衣。矫首遐观,则红绿杵衣于桥畔;侧耳远听,则农人喝牛于旷野。骋目北望,崇山峻岭与天接;举眼南观,旧城古道与地连。仰而观之,浩浩乎青天无穷尽;俯而察之,茫茫乎大地广无垠。
呜呼!造化如此,万类各得其所。而我辈亦宇宙之一员,何负之也?风华少年,当弦歌高唱,惜时如金,俯几奋读,以成栋梁。草草拙撰,愿与诸君共勉之也。
方云汉诵罢此文,大家齐声夸好,有的同学甚至蹦了起来。方云汉得意洋洋地瞅了一下黄蔚。黄蔚不服气地说:“信口胡诌,谁不会呢。”
“写文章就是诌嘛,那些文章大家,不就是会诌,才诌出那些名文的吗?能诌也是本事。”方云汉骄傲地说。
接着又有几个同学吟诗属文,但诗多是顺口溜,文则不伦不类,不过是些夹着“之乎者也”的大白话罢了,还带了不少方言。
后来他们在栗林里围成一圈坐下,仔细讨论了《凤河文艺》的创刊宗旨和登载内容、编辑、印刷和发行的方法。将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在沙滩上挖了个泉子,各就泉水吃了自带的干粮,又围着泉子谈天说地一通,太阳西斜时才相携而归。
不久,载着他们的诗文的油印刊物《凤河文艺》出刊了,并且发行到全校高初中各班。但编辑们万万没想到,这会引起一场震动全校的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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