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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求药吴郡叙亲情之五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6-08-25 08:38:41      字数:3065

  丁宁几曾料到,如此一个轻声柔语和善可亲的乳娘,竟然身怀如此不凡的武功。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这短短数日工夫,便领教了冯仪儿与乳娘两位“奇人”。爹爹曾经说过“江湖上藏龙卧虎,危机四伏,可不是小女子家家轻易闯得的”,果然不是唬人。好在这乳娘晏氏对自己目含善意慈情,尤其身怀绝技言之有理……无须吃太多的苦便能学得好功夫,自然求之不得。丁宁茅塞顿开,敛衽而拜道:“乳娘……恩师在上,宁儿愿学。”
  “宁儿快快起来……”丁宁这一拜,又是乳娘,又是恩师,晏氏恰似丢失了多年的爱女回来了,差一点喜极而泣道,“往后宁儿只须叫我乳娘便可——你自小少了娘,我又丢了女,你我同病相怜,何苦还恩师徒儿的绕开了慈爱柔情?乳娘我定要将一身武艺尽数传授与你。只是此事一时里只可你我二人知晓,免得好事者横生枝节。”
  此后,丁宁明里在师叔冯员的指点下,敷衍“马步”“打坐”,暗中却跟着乳娘自“梅花桩”练起,由慢而快,由低而高……直至飞檐走壁,缩骨易容……转眼间已两年许。其间其爹爹与兄长得了冯员书信,曾来“台怀”欲接丁宁同回晋阳。只是丁宁习练自己乐意的武艺已入痴迷之境,且又得到了母爱之温煦,似已离不开乳娘了。
  然而,人生聚散总是缘。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隐于台怀的老冯家,如何逃得过挟皇家之势的拓跋浚乳母常氏的耳目?好在只须冯仪儿顺从了常氏,乖乖地做她那皇孙妃去,非但天大之事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且还有天大的富贵可得。
  冯仪儿尽管任性,可面对一条天堂之路,一道地狱之门,别无选择时,纵然天堂之路尽头吉凶难测,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是冯仪儿这一乖乖顺从不要紧,她老冯家回到平城去自然顺理成章。这“台怀”,丁宁又怎待得下去?
  冯员夫妇及乳娘晏氏,倒是再三劝丁宁跟了一道平城去的。然而丁宁见冯仪儿将嫁入王府,不由得想起了贺振。虽说乳娘所授“燕舞之功”丁宁尚未融会贯通,不过“飞檐走壁”“飞花障目”“飞燕衔草”“飞沙走石”“飞黄腾达”“飞短流长”六式及缩骨易容术均已有了相当火候。行走江湖时,再也不怕有人欺负。况且尚有冯仪儿相赠的“酥麻散”,遂将自己打算诉与了乳娘。
  乳娘晏氏焉能不知儿女情长刻骨铭心,唯有祝福宁儿遂心如意。将行走江湖时最须小心之处细细说了,并叮咛丁宁:“若有为难,务必来平城……”
  丁宁拜别了乳娘及冯员夫妇,还有仪儿,先回到晋阳家中。诸兄嫂尤其爹爹,喜出望外又见她虽说神态未改,然而言语举止间却多了些许练达与柔情,未免刮目相待。只是天伦之乐其乐融融却融化不了丁武已久的心病——女儿为那姓贺的小子误了终身大事,再耽误下去,岂不要人老珠黄后景凄凉?丁武未免心急火燎,遂命家人竭尽全力为女儿寻觅乘龙快婿。怎奈丁宁却不领情道:“是咸是淡是甜是酸……自己好恶自己知,我为何要劳驾他人将其自己喜好强加于我?”
  丁宁说得干脆,可老丁家唯有老爷子丁武才叫一言九鼎。寻觅乘龙快婿之事,一时里自然停不下来。
  这一来未免又惹恼了丁宁,且吊起了其再次前往江南的心火。而此时的丁宁,自分今非昔比,丁府院墙虽高,已奈何不得其“燕舞之功”,乐得朝爹爹开诚布公道:“女儿今生非贺公子不嫁,近日里便江南去……”
  丁宁之言斩钉截铁,丁武虽不以为然,却看得出女儿如今之果决绝非往日之任性。莫非那贺姓小子果真有其值得宁儿一片痴情矢志不渝之处?况且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丁武深知这掌上明珠一旦拿定主意,便再也无人阻止得了了,只得择了个黄道吉日,备足了川资,并指派健妇数人随行。丁武道:“宁儿此去无论能否遂意,均须尽早返回。你这一到江南,万万不可与刘姓人家来往,尤其刘宋刘裕家子孙。当年,我老丁家远祖丁公,本是西楚霸王帐前大将。曾追杀刘邦,逼得其狼狈而逃,连自己亲生儿女亦踹落车下……刘邦眼见自己命悬一线,遂苦苦哀求丁公放其一条生路……丁公不忍杀之,却未曾料到那刘邦竟是个不仁不义恩将仇报之徒,得了天下后便找了个借口杀了我老丁家远祖丁公,与我老丁家是世仇宿恨。那篡晋的刘裕,本是刘邦之弟刘交之后,我老丁家即便不去找其子孙麻烦,却也不可记了世仇宿恨,而与之来往……”
  丁宁记住了爹爹叮嘱,带上了川资,却未曾叫健妇跟随。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丁宁,如今更不会带着累赘在身边。
  这一回丁宁南下,自然是轻车熟路。然而当其再到阳羡二探东庙巷,非但未曾见着贺振——贺振此时正在零陵庄园谒陵。且还见着了其最最出乎意料之情景——只不过三年许光景,贺振与他那“内子”竟然生下了一双儿女,这真是哑巴喝醋嚼黄连,是苦是酸自己知。
  好在丁宁“燕舞之功”已有相当火候,再加上贺莲与婆婆又一门心思用在了天伦之乐上,这才未曾重现她丁宁初探东庙巷时的尴尬。
  丁宁只是为了贺振而来,虽说扑了个空,不过偶尔学一回“守株待兔”,也未尝不可。而贺振总算未曾叫丁宁守候太久,只是他回到阳羡仅只停留一宿,便又出门往姑苏去了。
  这倒是正合丁宁之意——与贺振相见焉能有第三人打搅?要说丁宁并不知贺振往何处去,本欲出了阳羡城便截住贺振……然而一见贺振行色匆匆必有要事,丁宁遂转了念头——莫若暗暗尾随其后,于紧要关头助其一臂之力再与其相见,岂非妙不可言?
  丁宁这一尾随,便一前一后来到姑苏金昌亭旁“来安客店”下了榻——贺振自然认不出这易了容的丁宁。入夜后,丁宁又跟着贺振去了营阳王府,隐身于窗外将贺振与营阳王妃之言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得心里一动,先一步回到来安客店,打听到有“香雪海”……遂将自己化装成个醉汉,一招“飞燕衔草”,取了贺振身上所藏锦盒,然后留柬约会。
  这一相会,四目相对处惊、愧、怨、酸、苦、辣、涩……心头打翻了百味罐偏就缺了一味甜。惯常伶俐爽朗的丁宁固然失了态,就连贺振往日里那倜傥风趣也不见了踪影。
  丁宁毕竟有备而来,到底回神得快。不无调侃道:“贺司马兄别来无恙?兄台如此张着口,瞪着眼,垂涎三尺……莫非见我秀色可餐,打算吃了我不成?”
  丁宁这一调侃,调出了贺振往日潇洒。抱拳施礼道:“哪里哪里,丁小姐翩若惊鸿,在下这叫惊为天人,肃然起敬。但求丁小姐大慈大悲赐还锦盒,那可是救命之物,闪失不起。至于在下之姓——尚请丁小姐体谅在下不得已之苦衷。”
  丁宁本以为自己点中意中人“软肋”,“意中人”唯有听从自己摆布。谁知其人犹自应对自若,不卑不亢。丁宁未免反倒有了些许失落,且更生恐贺振心生蔑视。连忙坦诚道:“噢哟哟,想不到贺兄也有求人之时。至于公子之姓,贺兄大可不必多虑,我老丁家与那老刘家也有世仇宿恨。即便全不相干,也不会以之要挟,更不会为虎作伥!倒是锦盒么……”丁宁认定这如意郎君能否叫自己“如意”,“锦盒”可助自己一臂之力。话说了一半卖个关子道,“这可得看贺兄你了。常言道‘空口说白话’,本小姐为贺兄所追,这半日来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贺兄你却拿空口来求人,岂非太不近人情?”
  要说贺振本是应丁宁留柬约会而来,丁宁如此怪罪,未免强词夺理。好在贺振不敢,亦不愿为之计较——且不说若能太太平平讨还“玉露清平丸”便已上大吉;单就丁宁那一片痴情,即便贺振是铁石心肠,也会化为一片温柔。只是莲儿的情义恩爱早已叫贺振觉着春意盎然,方寸之间如何还塞得进路边之花?遂委曲求全道:“惭愧,惭愧!然而这山林之间,不知何处方有茶楼酒肆?”
  丁宁其实早已为贺振定下必走之路,贺振这一问,正在其预料之中。嫣然一笑道:“难得贺兄这般慷慨……”说时转过身去略一装扮,再面对贺振时,便又成了翩翩一少年。接着道:“在下却之不恭,唯有受之有愧了。”说罢,头前带路,他二人来到贺振先前下马之处,各自上了坐骑,离开“香雪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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